全身麻醉的临床应用
临床选用全身麻醉除应考虑适应证外,还应考虑是否有禁忌证,可能发生的并发症及其防治措施等问题。通常适应或禁忌是相对的,对其利弊衡量对比,方能作出最佳抉择,获得较好的临床效用; 少数情况 (如对药物的过敏等) 绝对禁忌时,则应考虑施行其它麻醉方法。全身麻醉并发症的发生,一方面取决于麻醉药和(或)麻醉方法给病人带来的生理干扰,更重要的取决于病人的病理生理状态以及麻醉技术掌握的水平。不仅要根据病例选择最合适的麻醉方法,而且要拟订出进行麻醉的具体步骤,充分估计到可能遇到的技术困难以及可能发生的并发症,并制定出解决技术难度和防止并发症的措施。
吸入性全身麻醉 以乙醚麻醉最易掌握也最安全,但乙醚麻醉时呼吸道粘液分泌显著增多,对呼吸系统疾患的病人显然不利。乙醚的嗅味极其不适,给病人麻醉后往往造成不良印象,故近代临床麻醉中乙醚的应用已日趋减少。氟烷、甲氧氟烷、安氟醚等对呼吸道没有刺激作用,氧化亚氮也是呼吸系统疾患病人较好的药物选择。但上述氟化麻醉药都是剧烈的呼吸抑制药,麻醉时须吸氧并精心管理呼吸。因乙醚临床实用的深度范围以内,对呼吸中枢都有不同程度的兴奋作用,麻醉时不吸氧也不致发生缺氧现象。吸入性全麻药对心血管系统的作用也各有不同,氟烷、甲氧氟烷的抑制作用最为明显,因此临床多采取复合方式达到长时间或深麻醉的目的。浅乙醚麻醉时交感神经兴奋,血压较为平稳,心输出量无明显减少,有时甚或增加。吸入性全麻药对肝肾功能的影响一般是轻微和可逆的,乙醚麻醉后,肝肾功能很快恢复,适用于肝肾功能轻度受损的病人,严重肝肾功能不全和黄疸者慎用或禁用。氟烷对肝功能的损害较重,可能引起氟烷肝炎。甲氧氟烷可产生肾脏损害,出现多尿性肾功能衰竭,近来已很少采用。氟烷对支气管哮喘和糖尿病患者较为适宜,具有扩张支气管和不升高血糖的优点。乙醚干扰糖代谢,可致高血糖反应,麻醉期间有引起代谢性酸中毒倾向,故糖尿病和酸中毒病人最好不使用乙醚麻醉。三氯乙烯在病人神志完全消失前即达到良好的镇痛效果,可用于短小手术、产科镇痛和小儿麻醉开放诱导。心肺功能不全、肝肾功能严重损害者禁用。氧化亚氮麻醉性能弱但镇痛作用强,临床上常与硫喷妥钠、氟烷、甲氧氟烷及静脉麻醉等复合应用,尤其适用于危重病人。氧化亚氮麻醉时吸入氧浓度不应低于30~35%,否则有缺氧的可能。肌肉松弛程度取决于麻醉的深度,除乙醚外,其他吸入性全身麻醉药要达到良好的肌松,呼吸和循环功能可受明显的影响。三氯乙烯与碱石灰接触后可产生有毒的氯乙炔和光气,故只能用开放点滴法或三氯乙烯吸入器作半开放吸入。安氟醚、氟烷、甲氧氟烷麻醉最好利用预知浓度的特制挥发器给药,以易于掌握的半关闭法维持麻醉。为节约药物的耗量,也有采用关闭法者,但应密切注意麻醉深度。氧化亚氮一般不单独用作麻醉,但却是复合麻醉中常用的重要组成部分,使用时一般通过高流量半关闭式麻醉机吸入。用关闭法麻醉可节省麻醉药用量,因为流量小,在计算吸入氧的实际浓度时应减去机体耗氧量,不然氧浓度将会发生偏差导致缺氧。近代的麻醉机上都设有氧浓度监测装置,定时检查可防止缺氧。
静脉麻醉 一次注入法适用于麻醉诱导,分次注入法一般供短时间手术的麻醉如脓肿切开引流、骨折脱臼复位等,连续滴入法主要用于麻醉维持和辅助麻醉。氯胺酮的镇痛作用强,咽喉反射存在,易于保持呼吸道通畅。头面部烧伤清创、切痂及更换敷料时应用较为适宜,战伤外科麻醉时诱导与苏醒快,不影响伤员转运。巴比妥类静脉麻醉药无镇痛作用,仅适用于麻醉诱导和辅助麻醉。安泰酮有效作用时间短,可用于门诊病人。γ-羟基丁酸钠系催眠性麻醉辅助药,作用时间1~2小时,主要用作较长时间麻醉的辅助药。静脉普鲁卡因复合麻醉具有抑制呼吸道分泌与抗心律失常作用,普鲁卡因在体内代谢迅速,苏醒快,合并症少,神经外科、五官科、整形和胸外科等手术均可适用。普鲁卡因的麻醉性能弱,大量应用时要提防毒性反应,通常仅用于维持麻醉。氯胺酮可提升血压,γ-羟基丁酸钠对循环功能影响小,危重病人可考虑此两药。
静脉麻醉也可用于某些诊断或治疗操作,如心、脑血管造影术,心律电转复,内窥镜检查,小儿放射治疗或诊断性穿刺。局麻药中毒、破伤风、高烧等各种原因引起的惊厥及躁狂型精神病,静注硫喷妥钠均可控制。
注意事项 麻醉的适应证与禁忌证不是绝对的 (除少数病例外),关键在于麻醉管理恰当。掌握麻醉深度,同时使用肌肉松弛药和镇痛药,或几种麻醉方法的复合,以减少麻醉药对机体的影响,保障病人的安全。麻醉中保持呼吸道通畅,避免缺氧与二氧化碳蓄积,失血与低血压及时纠正,保护肾功能及其他重要脏器充分的血液灌流。尽早纠正水与电解质紊乱,酸中毒或碱中毒。患者术前合并病,如糖尿病、高血压、心脏病、支气管哮喘等需在麻醉前、中、后积极治疗,务使病情不致恶化,以保持麻醉的平稳。
麻醉选择 吸入性全身麻醉与静脉全身麻醉各有优缺点,根据具体情况择优选用,不拘形式,以病人的安全和麻醉的有效为度。如肝肾功能不全病人可选择静脉全麻,糖尿病和呼吸系统疾患病人不适宜乙醚麻醉,除可考虑氟烷麻醉外,静脉全麻亦可选用。小儿静脉穿刺困难和对静脉麻醉药过敏者,吸入性全麻较为妥当。氯胺酮静脉麻醉对高血压病人不利,但对休克,危重病人却有不使循环功能恶化的优点。常用的静注硫喷妥钠诱导,气管内插管后用关闭式吸入乙醚或氟烷维持称谓全麻与全麻的复合。某些静脉麻醉药可抑制呼吸,呼吸管理甚为重要。血液淤滞,循环时间减慢,如心功能不全或末梢循环衰竭者,慎用或减量用静脉麻醉。有静脉炎或血栓形成的肢体不能考虑静脉穿刺注药。速效巴比妥类麻醉药对循环系统抑制明显,心脏病、缩窄性心包炎应慎用或稀释后注射。支气管哮喘,肝肾功能不全,严重高血压,重症肌无力,肾上腺皮质功能不全,严重贫血和低血容量的病人最好不用或限量用。紫质症病人禁用硫喷妥钠,因其刺激肝内血紫质代谢酶而使病情加重,甚至突然死亡。氯胺酮不能用于高血压患者,除非复合使用血管扩张药。有脑血管意外史,心脏代偿不全或主动脉瘤的病人,颅内压和眼内压升高者应慎用。
并发症与处理 吸入麻醉期间和麻醉后因麻醉药的副作用,麻醉器械和操作技术的影响可发生某些并发症,处理不及时会造成严重后果。麻醉期间常见的呼吸系统并发症是呼吸道梗阻。据发病部位的不同,以声门为界,分为上和下呼吸道梗阻。前者的原因主要是口咽部分泌物,舌后坠,和喉痉挛等; 后者则系痰、脓、血阻塞下呼吸道和气管支气管痉挛的缘故。发生时,病人表现呼吸困难甚至紫绀。吸气时气管内呈负压,使声门上梗阻加重,故上呼吸道梗阻时,呼吸困难在吸气时明显。完全性梗阻仅有强烈的呼吸动作,而无气体交换。下呼吸道梗阻时,病人呼吸困难,以呼气时为主,表现呼气相延长,并且有痰鸣或哮喘音。气管内关闭法麻醉时可见呼吸囊气体进出减少,正压呼吸时有阻力。轻度呼吸道梗阻,处理后很快恢复,严重者应分秒必争地抢救,否则可因急性缺氧死亡。舌后坠系因麻醉时嚼肌松弛以致下颌后坠,使舌接近咽后壁引起,此时呼吸有鼾声。在下颌角处托起下颌或放置口腔通气道能校正舌的位置,保持呼吸道通畅。喉痉挛是由于喉头敏感性增加和外界刺激所造成,如在缺氧,二氧化碳蓄积,浅麻醉,和环丙烷与硫喷妥钠麻醉时喉头处于敏感状态,再加外界刺激(局部如呕吐物,导气管,乙醚蒸汽,气管插管,远处如牵拉肠系膜,或肛门、宫颈、骨膜的刺激),可诱发喉痉挛。发生时声带呈痉挛性收缩,呼吸时发出尖锐或钝性的喉鸣音,常伴有轻重不等的紫绀。遇此情况应首先解除病因,并强调改善缺氧,必要时用面罩加压供氧。严重者声门完全闭锁,病人窒息,应立即静注肌松药,用氧加压呼吸后插入气管导管,连接麻醉机控制呼吸。紧急情况也可作气管切开或经环甲膜用粗针穿刺后保持通气。下呼吸道梗阻多见于慢性肺化脓症,肺结核大咯血,纵隔肿瘤穿通气管等病人,手术操作时脓、血、坏死组织突然涌出可使气管、支气管阻塞。应立即吸引清除,以保持呼吸道通畅。为预防此种意外,这类病人应选择双腔或单腔支气管导管。呕吐或反流后误吸,酸性胃内容物进入支气管和肺内,可损害肺泡-毛细血管膜使液体渗出,产生呼吸困难、青紫、心动过速、支气管痉挛等症状。听诊有哮鸣音或湿性罗音,胸片显示斑状阴影,严重者出现急性肺水肿。治疗上应吸入高浓度氧并以吸引器反复抽吸,也有应用碳酸氢钠或生理盐水冲洗呼吸道者。抗生素和氢可的松有助于防治感染,后者尚有支气管扩张作用。出现呼吸功能不全时应采取机械呼吸。麻醉期间发生肺水肿并非罕见。肺循环具有低压和低阻力的特点,因此凡使肺毛细血管静水压升高,通透性增加和胶体渗透压降低的情况,如左心衰竭、二尖瓣狭窄、低蛋白血症、输血输液过量、长时间或大量应用去甲肾上腺素、以及缺氧和二氧化碳蓄积等均可导致这种严重并发症。病人表现呼吸困难、紫绀、血压升高、心率加快、肺内布满湿性罗音、同时咯出粉红色泡沫状痰。诊断确定后应立即清除呼吸道内分泌物,加压呼吸改善缺氧,吸入酒精蒸汽消除气泡,应用脱水和利尿药减轻心脏负担,并给予速效洋地黄增强心肌功能。此外静滴氨茶碱解除支气管痉挛,注射肾上腺皮质激素和抗组织胺药也有一定作用。
全身麻醉中循环系统的并发症主要是低血压与心律失常。前者系麻醉药的直接作用,手术操作的影响,失血未及时补充和心源性休克。后者则与神经反射,麻醉药增加心脏应激性,手术刺激心脏及原有的心脏疾患有关。缺氧和二氧化碳蓄积易发心律失常。遇此情况,应首先查清原因。由麻醉药引起的应减浅麻醉或更换麻醉药; 低血容量所致要迅速输血补液;若系手术原因需暂停手术。此外,据病情可给适当的升压药或治疗心律失常的药物。麻醉后并发症有气管支气管炎,肺不张和肺炎等,小儿尚可发生喉头水肿。麻醉期间由于呼吸道分泌物增多,气管粘膜纤毛运动受抑制,咳嗽排痰能力减弱,容易形成支气管或小支气管阻塞,肺泡内气体吸收后形成肺不张,如未及时治疗,合并感染则可发展成肺脓肿。有的病例无明显症状,可摄胸片确诊。感染范围大者可累及某一肺段或肺叶,尤多见于肺下叶。病人体温升高,心率加快,同时有程度不等的呼吸困难、紫绀,体检发现呼吸音减弱或消失,气管向患侧移位。X线显示肺叶体积缩小,密度增高,均匀一致。由于肺动脉血继续通过萎陷的肺脏而造成分流,故有低氧血症出现。对于肺不张的处理,最重要的是排尽分泌物,解除梗阻,使肺泡重新膨胀。为此应鼓励病人咳嗽排痰,使用支气管镜吸引,加压呼吸鼓肺。预防感染,应给予高效抗生素。喉水肿常发生在麻醉后4~6小时,系气管导管损伤或摩擦喉头所致。患儿出现喉鸣和呼吸困难。经蒸气吸入和肾上腺皮质激素治疗多能痊愈。有窒息可能者应作气管切开。麻醉后黄疸可属溶血性的,也可能是肝脏受损的结果。乙醚、甲氧氟烷麻醉后偶有发生,可无明显的周身症状,一般于数日最长于1~2周内即消退。氟烷麻醉后的黄疸,常伴有高热,肝区疼痛,嗜伊红细胞增多等反应。此时肝组织可有程度不等的坏死,其预后取决于坏死的程度,严重者可以致死。对此,关键在于预防,严格掌握适应证。治疗除一般保肝措施之外,尚无更有效的办法。
静脉麻醉因其固有的缺陷或操作失误也可产生局部的或全身并发症。硫喷妥钠水溶液为强碱性,误注入血管外有很强的刺激性,可产生疼痛、肿胀、红斑、硬结、溃疡,甚至皮肤坏死。5%硫喷妥钠较2.5%的刺激性显著增强,1%甲己炔巴比妥较小。麻醉药对静脉管壁的化学性刺激可导致静脉炎,血栓或血栓性静脉炎。沿静脉疼痛,红肿,一般立即出现,有的延迟数日后发生。羟孕酮酯钠的发生率高达50~75%。处理应抬高患肢,热敷,并注射普鲁卡因止痛。硫喷妥钠注入动脉的后果极严重,强碱性刺激动脉内膜产生化学性动脉内膜炎,并形成血栓。因解剖变异,约4%的人有尺浅动脉,走行浅表易误注入。发生后上肢立即出现剧烈的烧灼性疼痛,皮肤苍白,动脉搏动消失等症状。另外,药液进入血流后稀释,Hp值降低,因而析出结晶发生沉淀,阻塞小动脉和毛细血管。管壁的应激反应使去甲肾上腺素释放,导致严重的动脉痉挛,出现一系列局部急性缺血的体征,如溃疡,水肿,手指青紫,肢体坏死等。神志也可延迟恢复,甚至突然死亡。遇此意外应立即由原动脉注射普鲁卡因、罂粟碱或妥拉佐林,并作臂丛或星状神经节阻滞,以解除动脉痉挛改善血液循环。肝素抗凝有洽疗和预防血栓形成的作用。
静脉麻醉的全身并发症尚有过敏反应,即病人过去应用静脉麻醉药后机体致敏,若再接受少量同种药物引起抗原抗体反应,使组织胺等生物活性物质释放所产生的一系列免疫现象,属于Ⅰ型变态反应。有的病人首次用药后即发生,严格说应称为过敏样反应。典型的过敏反应发病甚急,循环系统症状为过敏性休克,血压剧烈下降;呼吸系统有喉头水肿、支气管痉挛;皮肤反应有红斑、荨麻疹; 消化道症状有腹痛、腹泻。硫喷妥钠过敏很少见,但症状严重。安泰酮稍多,但很少致死。前者偶出现Ⅲ型变态反应, 重复用药后在原静脉注射点出现潮红冈(Arthus现象)。此外安泰酮和甲苄咪酯等麻醉诱导后1~2小时可出现Ⅳ型,即迟发型变态反应,如皮肤潮红,硬结等,认为此也与药中所含防腐剂或溶媒有关。过敏反应的治疗应迅速及时,低血压用血管收缩药与输液治疗;支气管痉挛需加压给氧,肾上腺素、氨茶碱、肾上腺皮质激素效果较好。对可疑特异体质的人应禁用或慎用易过敏的药物。色甘酸二钠能抑制过敏物质的释放,对支气管痉挛有一定预防作用。抗组织胺药预防和治疗皮肤粘膜反应的效果较好。诊断应首先除外麻醉药过量。皮内试验简便易行,但有假阳性与假阴性结果。试验宜用新鲜配制的1:1000稀释液,注射于前臂掌侧面,风团潮红区直径在1.5cm以上且持续30分钟为阳性。被动转移试验(Prausnitz-Kuestner) 可证实有免疫球蛋白E抗体,测定其含量也有帮助,但均不能鉴别致病的药物。在严密防护下小量药物静注试验有一定价值,但以后复试可能无反应。应结合用药史、症状与体征作出诊断。甲基化巴比妥,如甲己炔巴比妥和环己巴比妥,在麻醉诱导时可能有肌肉震颤,随意肌不自主运动和肌张力增强等副作用,阿片类药物可减少其发生。氯胺酮麻醉偶有惊厥反应。γ-羟基丁酸钠和氟哌啶有时并发锥体外系症状,如肌肉紧张,阵发性抽搐,震颤甚至角弓反张。静脉滴注普鲁卡因过量时发生惊厥,可用硫喷妥钠或肌松药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