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雖有君子之德而未至‘時中’之域者,大賢以下所不能免,則‘君子而時中’云者,語勢固如此。而至於‘小人之反中庸’,雖不至於‘無忌憚’,苟有小人之心,則已與中庸相反矣,何待無忌憚然後方可謂‘反中庸’乎?然則‘小人而’之而字,比之‘君子而’之而字,豈非可疑處乎?是以吕氏諸儒皆從鄭本,以‘小人之反中庸’一句作‘小人之中庸’,蓋小人實反中庸,而乃敢自以為中庸,此所以為既有小人之心又‘無忌憚’者。而程朱則皆從王肅本,雖其文勢語脈誠如或問所論,而‘小人而’之而字,論以當句内文勢語脈,則終有説不去處。且小人之自以為中庸者,即所以反中庸,則鄭本所謂‘小人之中庸’,亦何害於文勢語脈耶?況以鄭王二本論之,則自有先後之别,而‘反’字之非王所增又不可考,則諸儒之論,恐亦不可謂無所據。而或問中又以發明小人之情狀稱許諸説,則朱子之微意又有可見者。當並取鄭王兩本之意,而不可偏廢耶?
錫夏對:上句對説‘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則下文所以解之者,不應偏解上句,文勢語脈必不如是,此於或問中已有的確之論。而且‘小人而’之而字尤有深意,蓋雖有小人之心,而厥或有所畏懼,變化氣質則或不必終至於反中庸。而既有小人之心,又至於肆欲妄行,無所忌憚,故畢竟是反中庸者也。本文之必下而字者,可見曲盡其妙。而至於章句,以‘又’字釋‘而’字者,尤覺精切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