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
按:人具此形氣,然後性命寓焉。其具者在外易動,其寓者在内難見,此所以先言人心也。至朱子釋之,則人心曰生,道心曰原者,乃推極性命之本又在形氣之先故耳。○金子静曰:‘危微者,二心之本來情狀也。雖在聖人亦然。’愚按:詳序文統言‘危微’,而承之以‘上智、下愚’之‘不能無’,至其言‘不知所以治之’處,著兩‘愈’字者,其意可見。其下言‘安’、言‘著’,特謂持其危而使安,擴其微而使著云耳。語類有先言‘人、道心,上智亦同’,而繼以‘危微’者,意尤較然。
或生於形氣之私,或原於性命之正。
金圃陰曰:‘莫非氣也。有能感之氣,靈覺之謂也;有所感之氣,形氣之謂也。人心者,靈覺由形氣而動也;道心,則靈覺不待形氣而動也。此二心所以有性命形氣之辨也。’愚按:心之所由發,惟以形氣與性命,而性又形之本也。故由形而能中節者,必待夫性,所謂人心聽命於道心是也。由性而不中節者,固有為形所蔽者,如忠孝之蔽於物欲而不能盡是已;亦有非為形所蔽者,如忠而不誨、孝以從令之類,是則‘為氣稟所拘’耳。蓋心之發也,性命形氣只為其所由發之故而已。若其所能發之材料,則此心靈覺之氣也。而其發之之際,所以參錯經緯乎此心者,則又氣稟之氣也。故人之生也,統體一團氣,而就中有三等焉。其本然湛一,無清濁粹駁,而發之之際,方與清濁粹駁者相滚。此其最精者,所謂靈覺之氣也。其次則有清濁粹駁,而所以為賢愚之分者,亦謂氣稟之氣也;又其次則所謂形氣之氣,即流行於百體者也。或疑性命之發,有掩於氣稟而不中節,則是道心亦有得失,而不足據以為安,是不知舜之言道心,只論性命與靈覺之本體,而不論其氣稟所滚也。雖氣稟既滚之後,其本體之善有未嘗亡者,苟能察而守之,則氣稟亦將漸化矣。尚何論道心之有得失哉?朱子之謂‘守其本心之正’者,曰本曰正,可見其自不涉氣矣。夫以道心之亦有失為言,如朱子語類之謂‘四端有不中節’者,乃後來推得愈益精微之論耳!在孟子猶止言性情才之本善,而氣質不之及焉,況於堯舜禹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