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义 |
意象统计法与唐诗在西方,有人曾用意象统计法研究马洛、莎士比亚、密尔顿等剧作家和诗人,后来这一方法扩展到了唐诗研究领域。 美国学者伯顿·华生在《中国抒情风格》(1971,纽约)一书中,以流行的《唐诗三百首》为抽样本,统计了其中自然意象出现的次数。统计结果如下: 天气意象:风,115;云,89;雨,52;雪,32;霭,29;露,23;霜,13;风,7;雾,6。 山的意象:山,150;山与风共用,115;石,23;峡与谷,21。 水的意象:河,81;水,79;海,36;浪,29;泉,18,潮与池,17。 天体意象:月,96;天,76;日,72;星,13;河汉,8;北斗,4。 树木意象:木(包括“树”),51;柳,29;松,24;竹,12;桃,10;桑,7;柏,6;枫,6;桂,5;梨,5;梅,4。 花卉意象:花,87;芙蓉,9;莲,4;兰,3;菊,3。 草的意象:草,42;蓬,8;苔,6。 鸟兽意象:鸟,31;雁,23;凤凰,13;鹤,6;鸳鸯,5;麟,5;莺(鹂),5;燕,5;鸥,4;鹭,4。 论者说,从《诗经》、《楚辞》直到唐代诗歌,其意象的概括程度逐渐加强。例如,上表中的后四类(前四类的总称、特称不易区分),总称意象“木”、“花”、“草”、“鸟”的出现次数都相当多。这意味着,唐代诗人写景,多少是在粗线条地勾勒自然风光,并非以细腻的笔触描绘。诗人的兴趣,与其说是呈现在眼前的景物,倒不如说是约定俗成的比喻和象征。譬如说,松柏四季长春,象征长寿和高风亮节;杨柳沿河川、道路滋生,那嫩绿的柔枝、蓬飞的花絮,为诗行添加着春意,另外折杨柳还是送别的意象。……从统计结果看,那些缺乏传统喻义的自然意象相对地少,甚至根本没有,尽管它们也能以种种风姿装点自然界。 美国批评家温姆塞特曾经区分过词语具体性的三种风格: 1、抽象的(亦即不很特定的用语),例如“工具”; 2、具体的(亦即特定的用语),例如“铲子”; 3、高度具体的(亦即详细的、极为特定的用语),例如“生锈的花园铲子”。(《语言的相貌》) 这一区分自然也可用于意象具体性的研究。香港学者郑树森在《“具体性”与唐诗的自然意象》(载于《新亚学术集刊》第1期)一文中,正是根据温氏的意见,对叶维廉的英译《王维诗选》里的自然意象,作了更为细致的统计的。他仍然分作八类,如其中“树木意象”和“山的意象”: 树木 | 有修 | 无修 | 总数 | 意象 | 饰语 | 饰语 | | 木 | 15 | | 15 | 松 | 2 | 4 | 6 | 柳 | 2 | 3 | 5 | 竹 | 1 | 4 | 5 | 桃 | | 3 | 3 | 桑 | | 2 | 2 | …… | (24) | (21) | (45) | 山的 | 有修 | 无修 | 总数 | 意象 | 饰语 | 饰语 | | 山 | 11 | 16 | 27 | 峰 | 2 | 1 | 3 | 谷 | | 4 | 4 | 石 | 2 | | 2 | 野 | 1 | 1 | 2 | 川 | 1 | | 1 | 堤 | 1 | | 1 | 漠 | 1 | | 1 | | (19) | (22) | (41) | 八类意象之中,多数是带修饰语的意象,总平均占60%。论者总结说:“唐诗自然意象的具体性,几可说是游移在温氏所分的第二及第三层次之间。”他还比较了唐诗与英诗(华滋华斯)的意象,认为前者只能略加修饰,后者则可累加很多,是“高度具体的”。因此,“唐代写景诗(王维)的具体性,……不可能产生华滋华斯的山水诗那种整体意象的特定性。换言之,中英诗歌意象的具体性,可以同属于第三层次,但一首唐代写景诗,在给读者的全面印象上,则倾向于一般性。” 美国学者詹玛丽(Marie Chan,译音)在《岑参的边塞诗》(载于《美国东方学会杂志》第98卷)一文中,对九十首边塞诗(不完全是岑诗)也作了意象统计,种类有季节、时辰、衰亡、地貌、天气、禽鸟、植物、戎马生活、军旅乐器等。她就统计结果分析说,读者可能期望诗人写边塞的特色,如那儿的严冬酷夏,罕见的动植物等等,但诗人仍在传统背景(如悲秋之夜)上打圈子。除了浩瀚的沙漠以及诸如烽火、羽檄、铜钲之类的干戈意象外,很少有与描写中原全然不同的意象。这些边塞诗中,只是战事的描写加强了。她又说,从基本技法上看,边塞诗和山水诗也是陈陈相因的。风景是人类感情的外在表现,泼墨似的秋色和季节已阑、白昼将尽常常交织在一起,借以有力地表达人类的衰老与死亡。 应该指出,抽样本是统计的基础,其有无代表性,会直接影响到统计的结果。另外,这种方法或多或少地割裂了意象与语境的联系,有时看不出诗人选取和运用意象的匠心。但这种方法提供了一个研究比兴手法之演进、意象之具体性以及边塞诗与山水诗之关系的新角度,由此可以发现隐藏在字面之下的某些隐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