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吕】山坡羊(朝三暮四)

 

乔 吉

 

冬日写怀

 朝三暮四，昨非今是，痴儿不解荣枯事。攒家私，宠花枝，黄金壮起荒淫志，千百锭买张招状纸。身，已至此；心，犹未死。
 【鉴赏】北曲中吕宫的山坡羊这一曲牌，多叹世抒怀之作，陈草庵的《叹世》及两首无题之作(“伏低伏弱”和“晨鸡初叫”),张养浩的千古名篇《潼关怀古》,以及乔吉的这几首寄兴写怀之作都属此类。乔吉“冬日写怀”这一题目之下有三首小令，本曲是第二首。这首小令抒发作者对世事迁变、祸福无常的感慨，同时对那些贪婪敛财和荒淫享乐的痴愚之人进行了辛辣的讽刺和无情的批判。
 前三句意思是：世间万事反复无常，不可预料，转眼之间，一切皆非，然而，那些愚顽不化的人始终不明白盛衰荣枯交替变化的道理。“朝三暮四”原指玩弄手法欺骗人，后用来比喻常常变卦，反复无常。“痴儿”,傻子、呆子。此处指执着钱财、贪恋女色的愚顽之人。荣枯，指世事的兴盛和衰败。
 “攒家私”即拼命敛财，积攒家私。宠花枝，宠爱女子，即沉溺于酒色。“黄金壮起荒淫志”一句说有了金钱便生出荒淫的心思。“千百锭买张招状纸”这句的意思是：“痴儿”们为了敛财享乐锱铢必较、不择手段，相互之间争夺倾轧，往往因为“千百锭”的利益而惹上祸端，招来牢狱之灾。“千百锭”言所得利益之少。“招状纸”即犯人招供认罪的供状文书，言所付出代价之大。一个“买”字点出他们是自寻绝路、自作自受、自食其果。这四句是乔吉为那些追名逐利之徒所画的一幅漫画像，描述了他们贪婪聚财、沉迷女色、荒淫无耻的丑恶做派，并揭示了他们的可悲下场。
 最后一句，作者对他们执迷不悟、追名逐利的本性进行了尖锐的讽刺：已然身败名裂，仍贪心不止、至死不改。曲的开头揭示万事无常、荣枯有数的道理，最后以“痴儿”辈死不悔改作结，将他们的愚顽揭露得入骨入髓。
 元散曲是“愤怒”的艺术，乔吉是元散曲中后期代表作家，其作品的题材和内容已转向关注个人内心世界和描写闺情闺怨及女性题材，此类直接批判社会黑暗不公、风气污浊的愤世嫉俗之作虽然不多，但他善于采用漫画式的描绘，对社会丑恶现象进行深刻揭露和辛辣讽刺，语言通俗、口语化，表达痛快酣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