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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词 西北有高楼
类别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释义
西北有高楼

西北有高楼

汉诗篇名。《古诗十九首》之五。五古。见《文选》卷二九。此诗抒写失意者知音难遇之叹。开篇四句写楼阁高耸而华美,是诗人所见。中间八句先概说弦歌者之悲和由此推想歌者的身份与遭际,再描写听曲全过程,这是诗人所闻。结尾四句,诗人发出知音难遇的叹息,热切希望与歌者比翼双飞,挣脱污浊尘世,是诗人所感。全诗意境缥缈空灵,色调悲凉凄婉。作者对人物形象“不着一字”,但“尽得风流”。诗中那独处深闺中女性内在与外在美,那落拓潦倒之士的气度与襟怀,宛然如在。明陆时雍评曰:“空中送情,知向谁是,言之令人悱恻。”(《古诗镜》)方东树称:“此言知音难遇,而造境创言,虚者实证之,意象笔势文法极奇,可谓精深华妙。”(《昭昧詹言》卷二)贺贻孙云:“《西北有高楼》一篇,皆想象之词。阿阁之上,忽闻弦歌,凭空摹拟,幻甚。此下皆描‘悲’字之神。‘无乃杞梁妻’,惝恍疑似,妙不可言。‘清商随风发’四句,肉竹之外,别有妙理,此知音者所以难也。盖歌者既苦,则知音自稀,伤知稀即所以惜歌者也。一种幽怨全从言外得之。”(《诗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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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有高楼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
 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
 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注释】 ①交疏结绮:描写窗格的镂刻,如丝织品的花纹,精巧玲珑。阿(e)阁:四面有檐的楼阁。②无乃:大概。杞梁妻:杞梁妻的事迹见于《孟子》、《列女传》、《古今注》、《琴操》等书,所记不尽相同。大意为:杞梁死于城下,其妻枕尸而哭,哭声极其悲绝惨痛。③清商:汉代流行的乐曲名称。叹:歌曲中的和声。
 
 【译文】 西北方有一座高楼,它高高耸立直入云头。罗绮楼窗上有精美的花纹交错刻镂,三台的台阶,直上楼阁,四面有流檐飞走。
 楼上远远飘来弹琴唱歌声,音响是何等的悲悲戚戚。谁人能唱出这样的琴曲?莫非是那痛哭夫死而自杀的杞梁之妻? 那悲哀的曲调随风而来,乐曲奏到中段,反复似哀者的徘徊,弹奏了一段,又再三咏叹,发泄着心中的慷慨和无尽的悲哀。令人痛惜的,还不是歌者的痛苦,我所伤心的,是这歌者知音的稀疏。我愿与你化作一对鸿鹄,奋翅高飞在人生的旅途。

(王 洪译)


 【集评】 明·陆时雍:“抚衷徘徊,四顾无侣。‘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空中送情,知向谁是?言之令人悱恻。”(《古诗镜》卷二)
 清·金圣叹:“先叙声,次叙曲,次叙叹。琐细处,用笔俱有位置。伯牙常有,而子期不常有。古今每抱此痛,此诗人一片胸襟也。”(《唱经堂古诗解》)
 清·王夫之:“来端不可知,自然趋附。以目视者浅,以心视者长。”(《古诗评选》卷四)
 清·吴琪:“此亦不得于君之诗,自托于歌者。然不于歌者口中写之,却于听者口中写之,且于遥听未面之人口中写之。……此亦是从声中摹出个绝代佳人来,但此章较前章更说得缥缈,令人可想而不可即。”(《六朝选诗定论》)
 清·方东树:“此言知音难遇,而造境创言,虚者实证之,意象、笔势、文法极奇,可谓精深华妙。一起无端,妙极;五、六句叙歌声,七、八硬指实之,以为色泽波澜,是为不测之妙;‘清商’四句顿挫,于实中又实之,更奇;‘不惜’二句,乃是本意交代,而反似从上文生出溢意,其妙如此。收句深致慨叹,即韩公《双鸟》、《调张籍》‘乞君飞霞佩’二句意也。此等文法,从《庄子》来。不过言知者之难遇,而造语、造象,奇妙如此。”(《昭昧詹言》卷二)
 今人·马茂元:“诗从‘高楼’写起,劈空而来;以‘高飞’结尾,破空而去。劈空而来,是黑暗中的生活感受;破空而去,是黑暗中的生活理想。”(《古诗十九首探索》)
 
 【总案】 人总是在寻求着理解。对于诗之作者,得遇知音怕是比得知于君更为迫切的需求,虽然两者之间并非全无联系。作者心中愁思郁结的具体内容虽不得而知,但他是那样痛苦地渴望理解,那样恳切地寻求可以倾诉的对象,以致于偶尔飘过的琴声竟拨动了他的心弦,使他伫足聆听,徘徊流连,而自许为楼上弦歌者的知音。然而,“我”能理解弦歌者的痛苦,谁能理解“我”的悲伤呢?作者由此而将被“我”所理解者引为同调,热望能与之“奋翅起高飞”。可是他却忘记了,难道“我”所能理解者就一定能理解我?这就是诗人的感激与誓愿之最为可悲处。所以陆时雍评曰:“空中送情,知向谁是?”

(蒋方)


诗词作品《西北有高楼》鉴赏和精讲 - 可可诗词网

西北有高楼

 西北有高楼, 上与浮云齐。
交疏结绮牕, 阿阁三重阶。
上有弦歌声, 音响一何悲!
谁能为此曲? 无乃杞梁妻。
清商随风发, 中曲正徘徊。
一弹再三叹, 慷慨有馀哀。
不惜歌者苦, 但伤知音稀。
愿为双鸿鹄, 奋翅起高飞。

 《古诗十九首》中,有若干从题旨、造语和形式等方面均类似的诗歌。本篇就与《今日良宴会》相似,都属于“游子歌”。两篇虽然都写的是“闻歌心感”的情状,造语措辞也有相类之处,但在反映社会内容和深刻程度略有不同:《今日良宴会》只是抒发“贫士失职而志不平”的情怀,是首感慨自讽的诗;而《西北有高楼》,却是通过“感叹知音难遇”而进一步写出黑暗社会给被损害者的苦闷与悲哀,并怀有“欲摆脱”的愿望。它所反映的社会精神面貌,比前者更为深远。
 全诗十六句,含有三层意思,即可分为三章——
 第一章:歌者地点(1-4句);
 第二章:悲凉歌声(5-12句);
 第三章:闻者感慨(13-16句)。
 这里,就按照这个分章进行具体讲解。


 * * * *


 此诗比之于《庭中有奇树》,不仅篇幅大了一倍,而且文字也略为难懂一些,因为其中藏匿不少典实与难词。因此,对这首诗的讲解,就采取“边释边串”方法,逐字、逐句、逐段地进行。下边,先看第一章:


 第一章:歌声地点


 开篇四句是: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
 交疏结绮牕,阿阁三重阶。

 前二句指出,高楼的坐落方向和此楼的高度。这高楼啊,地处西北,是座高耸入云,可望不可即的“摩天之楼”。有人说,“西北,乾位,君之居也。”
 后二句描写高楼的装饰与特征。那高楼四面窗子(牕,即“窗”的异体字)都是制造精致、玲珑华美的,即所谓“交疏结绮”,十分逗看。交疏,交错镂刻。疏,即刻也。绮,原指有花纹之绫罗,这里引申为“花纹”。“交疏结绮”连用,即是说,花格子窗有如绫罗的花纹那样工细华丽。而且此楼并非寻常之楼,而是四面有檐有廊的所谓“四阿之楼”。阁,即楼;阿,是“四阿”的略文。因阁有四阿,故称“阿阁”。这是古代最讲究的宫殿式建筑。《周书》云:“明堂咸有四阿。”据金鹗《求古录礼说》(卷三)所说,“屋之四隅曲而翻起为阿,檐宇屈曲谓之阿阁。”这阿阁,也不是“平地起高楼”,而是在“三重阶”的高台上再建楼阁。三重阶,原指“宫殿前三阶也”,此指“阶梯有三重”,言楼建在高台上。这说明,即然并非帝居,也该是王侯府第。
 这段文字,点明了地点和环境,便于了解下文歌者的身分与处境,以及对“纟玄歌声”的理解。下为另一章:


 第二章:悲凉歌声


 这章占篇幅最大,有八句,先看前四句——
 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
 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

 弦歌,指琴、瑟、琵琶一类乐器伴奏的歌曲或歌唱。这“弦歌声”来自何方?来自“上”,就是从那耸霄高楼上飘下来的。说明弦歌者,也在那高楼之中,自然不是一般的人了,正如那“高楼”一样,也是“可想而不可即”的。那么,这弹唱的歌声,是哀抑是乐呢?诗人直告曰:“音响一何悲”! 点明了歌声的感情性质:悲歌。悲得引得行人驻足谛听。听着听着,不禁使听歌者也惊叹:“一何悲”! 这是说,楼上“弦歌者”的歌声,是何等之悲哀呀,真是悲极了!
 接着,听者不免发出疑问——自问自答地说:“谁能唱出如此哀怨之歌呢?莫不是‘杞梁妻’吗?”在这里,作者引进了一个古代著名的民间传说:春秋时代,齐国大夫杞梁(名殖)死于莒国城下(有说战死)。而他的妻子就枕着丈夫尸体恸哭了十天,其哀怨不但动人,而且“感物”,连城墙也为之哭塌,然后即投水自溺而亡。这个传佈极久极广的故事,最早见于《孟子·告子下》,后见于《列女传》,又后录入宋编《乐府诗集》中的《琴曲》。其内有《杞梁妻叹》的记载,说是杞梁妻所作,其调悲凉。作者插入这个悲剧性传说,是否暗示人们:这样之哀曲,莫不是像杞梁妻那样的寡妇所作?否则,怎会凄怆如此呢?这里的无乃,犹言大概、大约,不是完全肯定,而是一种揣测语气。杞梁妻,有的版本注说,是指歌曲。看来,还是指其人为是。但它仅引用其典事而已,并非实指。
 再看后四句——描写歌曲本身,兼写其人:
 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
 一弹再三叹,慷慨有馀哀。

 清商,古乐曲名,现仅存南北朝的《清商曲》。据记载,此乐调起源甚早,大概在汉代就已成为最流行的乐调。这个乐调的声音清婉悠扬。《管子·地员篇》说:“凡听商,如离群羊。”足见它最长于表现愁郁幽思的哀怨情调。这是说,从高楼上随风飘荡于空中的“弦歌声”,是地地道道的哀歌怨曲。
 这里从“随风发”到“正徘徊”,再到“一弹三叹”,正好描述了“弦歌声”本身的全过程。即:“清商曲”从“随风发”开始,“正徘徊”是曲之中,而“三叹”即为曲之终(即末尾)。刚才已说到“商音”本来是一个“哀响”,加上“徘徊”,又“三叹”,自然是“慷慨有余哀”了。
 此处所说之徘徊,是借人之行动不前,来形容曲调的往复萦回。一弹,是指奏完一曲之歌;再三叹,是说歌辞里的复沓曲句和乐调的和声。《礼记·乐记》中有言:“一倡(唱)而三叹,有遗音者矣!”也即上句的“徘徊”之意。慷慨,《说文》云:“壮土不得志于心也。”此指“不得志”之悽怆情怀。余哀,指乐曲的悲哀情绪对于人的感染,不随乐曲的终止而终止。
 以上八句,集中地描绘了“弦歌声”弹奏的情状及其对“听歌者”的感染。下边就是本诗之最后一章。


 第三章:闻者感叹


 歌曲的“徘徊”和“慷慨悲歌”,正表现了歌者本身心头上的“徘徊”和“慷慨”悲情,同时,也影响着楼下谛听者的脚下徘徊和思绪的起伏。于是,诗人就很自然地引出诗篇的最后章节——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
 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先说前二句:歌者苦,曲调的哀怨缠绵,其“苦情”,对于谛听者,是不难料及的。上边那种“慷慨”之苦,即怨女不得志之苦,不仅听得清楚,而且自然使听者深感怜惜。但诗中却说“不惜”,是何意呢?我想此有两层意思:
 第一、为了深刻地表达宫禁中“怨女”的苦难,而有意设下的曲笔。因为大家知道,长期禁闭深宫而不得志的怨女,其苦闷是不堪言说的。但更苦的却是有苦无处诉,诉诸自己的歌曲,可又无人知其音,懂其心。所以,“知音稀”,才是真正的苦,是苦中之苦! “不惜”、“但伤”,是否即为此意。
 第二、在写法上采取了一种比较经济用法,“不惜”与“但伤”,不仅仅在语言形式上显得整饬与对称,而且在“诗意”上,也有进一层的含义。诗歌常用这种写法,比散文化写法经济得多。
 最后两句,前句的第一个词“愿”,究竟指的是谁?值得首先搞清楚,因为弄清了它,就知道诗歌的主人公是谁?是歌者为主人公呢,还是听者?
 我们从全诗的语气和叙事、抒情的角度来看,本诗的主人公是听者,而不是歌者。你看,言“不惜”的是他,说“但伤”的也是他,这个“愿”,自然也是他。所以,将此诗归于“游子歌”,不作“思妇辞”。至于“双鸿鹄”的双,那就是指歌者与听者两人了。鸿鹄,指善于飞翔的大鸟。古乐府和古诗中,常有“双飞鸟”的比喻,指的是“男女相悦”的一对。这里,也以“双鸿鹄”来表示楼下听歌者给予楼上弹歌者的深切同情和鼓励。鸿与鹄,原是两种不同的“嘉鸟”,这里连用,是单指鹄,是一个偏义复词,偏于“鹄”,取“高飞”之意(此本清文字学家朱骏声之说)。奋翅,即奋翼、奋飞。《楚辞》有云:“将奋翼兮高飞。”高,《广雅》云:“高,远也。”也就是如今还在说的“远走高飞”。但是,在那时这个被禁锢在“高楼”中的女子,是难以“奋翅高飞”的。当然,这也是一个良好的愿望,只用以表达“听者”的“惜”和“伤”的深切程度而已。如果,那“怨女”得知尚有如此深刻理解她的“知音”者,当会感激涕零,聊得安慰的吧。


 * * * *


 这也是一首很具特色的五言古诗。它的最大特色是:“空中送情”。这是此诗如此引人的奥秘所在。明人陆时雍曾经说过,此诗“空中送情,知向谁是?言之令人悱恻。”我们读了它,令人印象深刻的有如下几点。


 一、诗旨深邃


 细读了此诗全篇,一个鲜明的概念显在眼前:以“知音难遇”,诉封建社会被压抑者的哀怨与痛苦,并表达某种企图冲破黑暗的朦胧愿望。简言之,为不得志致哀。
 它的深刻性,具体表现在哪儿呢?
 首先,为宫禁侯门之妇女代言。此诗所反映的问题,不是要反映古代一般妇女的痛苦,而是要反映宫禁侯门中妇女的无穷哀怨。也就是说,它所要诉说的妇女的苦难,不是物质生活贫乏之苦,而是要表现她们的精神创伤之悲。如果讲物质享受,王侯门第中的婢妾之类的妇女,琼楼阿阁,锦衣玉食,生活可谓优厚矣!但是,她们却像养在金丝笼中的黄鹂与画眉,专门供人赏玩而已。这首诗,所要表达的旨意与感情,正是揭示她们潜藏在欢笑声中的悲哀。
 其次,揭示“怨女”不得志的本质原由。它不仅要通过“知音不遇”来表现古代妇女,特别是宫禁中的“怨女”不得志的情怀。同时,诗人还要人们窥知隐藏在这个现象后面更重要的东西,以至揭示某种带本质性的重大问题。即:从“弦歌者”的哀怨联想到“听歌者”的怨愁;由“知音不遇”之叹,引出“贤士不遇”的感慨;并且还促使人们懂得从自己的苦闷和不幸,进一步联想到人们的共同痛苦,从而使诗歌具有更广泛的社会意义。因此,确认本诗的主人公是“听歌者”,而不是“弦歌者”,是别具意义的。
 再次,诗尾“高飞”。它的深刻表现,不仅如此,还要深刻理解本诗结尾的用意:它不只是一般地表现歌者与听者的感情“共振”,听者表示了莫大同情,而且要求冲出牢笼,飞向自由。这个愿望,在当时条件下不一定能实现,但终究表示了某种程度的反抗性,是积极的,值得肯定。这是同“十九首”中其他类似诗歌不同之处,也是本诗题旨开掘得特别深刻的一种表现。


 二、建构乖巧


 诗歌的深刻主题和“空中送情”的特色,并非游离于“言外”,而是通过精心设计,让它从意境、感情、语言和写法等一系列的乖巧建构中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深深感染了人们。请看:
 第一、在诗的意境上,既缥缈空灵,又真实可掬

 诗的形象,若隐若现;诗的声音,飘忽不定;而人物似乎难以捉摸,眼鼻也不清晰,那“弦歌人”和“弦歌声”,以至听歌者,都不是很确定的,而且时显时隐,若有若无。它不像后来魏晋时那些拟作(如曹植的《七哀诗》等),把主人公明确托出,也不似《今日良宴会》那样,有比较确定的环境、对象和形象,而是留下较大空白,让人们去发挥联想,驰骋想象。正因为如此,只要你用心去观察,人物形象和感情,就可以自“弦歌声”中显现出来,而且甚为鲜明而深沉;形象的性别、地位和身世,而给你的印象又那么确定和深刻。作者这种构思,就能收到诗人要告诉读者的东西,比他所能说出来的将会更多、更多。
 第二、在诗的感情上,偶然性与必然性的巧妙结合

 诗中的“弦歌声”飘自重门深院的楼阁,“一何悲”的音响,只是重锁于禁宫侯门中怨女内心感情的自然流露,任凭它在空中飘荡,并非向谁申诉,正所谓“空中送情”。因为她不曾去想会有什么人来听他的“弦歌”。至于路人驻足听歌,也非事前约定的行为。他根本不晓得“弦歌者”是谁,连性别也不辨。那么,为什么他却自听而思,由思到叹,并又从感叹同情到最后愿意“奋翅双飞”的呢?这只是由于感情上的共鸣,正义感的驱使。若干现象,乍看似乎并无关联,而其实却息息相关,浑然一体。这种感情的流露,表面上似乎是偶然的,突发性的,但表现得却十分自然,甚至达到了必然的程度。此处有个基本原因,就在于歌者与听者之间有一只“共鸣箱”,即共同的生活遭遇。这是十分重要的,它是感情能够在互不相识的条件下交流的基础。
 第三、在诗的笔法上,既从空际着笔,又于实处写真

 诗人丰富而深挚的感情,都通过“提纯”手段,把现实中的一切皆压缩在想象之中,避实就虚地进行描写。比如,诗中所引的“杞梁妻哭城”的故事,正是诗人驰骋想象的结果,是虚拟而非实写。又如,诗尾的“鸿鹄双飞”,虽然它似乎是汉乐府和古代歌谣中常用的“套语”,但它确是此诗的一个重要构思;虽然不一定能够实现,但无疑是一个闪烁光辉的诱人的理想。的的确确,它曾经为封建时代千千万万男女青年所热烈追求。


 三、成功的侧写


 这首诗的具体写法,多用暗示、衬托和渲染等“侧写”的手法,使其与诗篇的建构和整体的诗情、诗意相协调,做到形式内容的统一。这种“侧写法”在本诗的运用是很纯熟的,也是成功的。
 至于,什么叫“侧写”?清人刘熙载曾经说过:“山之精神写不出,以烟霞写之。”这就是说,诗人要写某些事物,用正写法难以尽表,就可借取一种人们已知或常见的客体之物,同自己所要表达之主体之物相关联,通过读者的联想与想象,来完成主体人物的表现。这一点,可从本诗中找到若干具体做法。
 第一、环境的设置。
它以人霄高楼、宅第方向和宫殿式阿阁等等,来烘托和渲染故事产生的背景、人物的地位和环境。使人们感到此地非寻常之处,“侯门深似海”,但它并未明说。
 第二、人物形象的刻划。
却是“曲终不见人”;楼,是可望而不可即;人,是可想而不可见。总之,它只写声音,不绘人物,而人物自现。
 第三、曲调的选用。
此诗更见用心的,即以“清商曲”为本诗的基调。谁都知道,“清商”,是清越哀怨的调子,也是“秋愁”的象征。诗中又在音响上暗示“弦歌者”的性别和身份,及其处境,加上听者的“一何悲”的感慨,使乐音、乐情托出诗意、诗情。
 第四、造语手法高妙。
比如:
 “慷慨”、“馀哀”等语,既表现了感情的浓度,又暗示了悲哀的属性,在太息中透出不平;又如:
 “不惜”与“但伤”对用,使思想的表达更加深沉,感情的渲泄更加淋漓、浓郁;又如:
 “交绮窗”、“阿阁楼”,用建筑的华丽富贵来衬托歌者的精神上的痛楚、思想上的深沉,同时也以此暗示其身份和处境;又如:
 “西北”这个方向词,在古代是有特殊含义的,往往是指帝居或侯门的方向。
 第五、诗头诗尾的经营。
这也是煞费苦心的一种“侧写法”。你看诗之开首的“高楼”,劈空而起,是写活生生实际感受;诗尾的“高飞”,腾空而去,是在暗示自己的生活理想,更包括自己以外的人们的理想。
 如此这般的种种侧写,都从各个不同视角和不同程度地深化着诗歌的题旨,浓化了诗歌的感情,强化了诗中的人物形象,使诗歌的艺术感染作用发挥到最大限度。

古典文学作品《西北有高楼》原文|注释|精注|赏析 - 可可诗词网

西北有高楼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交疏结绮窗〔2〕,阿阁三重阶〔3〕。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4〕?清商随风发〔5〕,中曲正徘徊〔6〕。一弹再三叹〔7〕,慷慨有馀哀〔8〕。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9〕。愿为双鸣鹄〔10〕,奋翅起高飞。

 〔1〕本篇为《古诗十九首》的第五首。
 〔2〕交疏:交错镂刻。绮:本指有花纹的丝织品,此处指花纹。
 〔3〕阿(e)阁:四周有檐的楼阁。三重阶:三层楼梯。
 〔4〕无乃:莫不是。杞梁:春秋时齐国大夫,名殖,字梁。齐伐莒,杞梁死于莒国城下,其妻痛哭十日后自尽,《琴曲》载有《杞梁妻叹》,《琴操》认为是杞梁妻所作。
 〔5〕清商:乐曲名,声调清越。
 〔6〕中曲:曲子的中间部分。徘徊:指旋律的回旋往复。
 〔7〕叹:乐曲中的和声。
 〔8〕慷慨:激昂不平之情。
 〔9〕知音稀:知音难遇。
 〔10〕鸣鹄:《玉台新咏》作“鸿鹄”。
 一位士子在楼上挽弦悲歌,如泣如诉的旋律中不知包含着多少深沉的人生感慨,有谁能理解音乐中的真味,有谁能抚平歌者心灵上的创伤?所幸的是楼下有一位同病相怜的诗人,愿与歌者共乘人生的风雨之舟。借音乐来表现士子人生坎坷、知音难遇的悲愤,是本诗在艺术构思上的一大特色。

古代爱情诗词《》西北有高楼原文、鉴赏、赏析和意境解读 - 可可诗词网

西北有高楼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
 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 谁能为此曲? 无乃杞梁妻。
 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 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此诗写一失意文人,在行旅途中偶而听到高楼中飘来一曲清商时的感受。
 高楼,浮云,一重又一重的楼台;楼阁四周华丽精工的曲檐,楼窗上镂刻着错互的棂花,窗内掩映着精美的轻绮帷帘……诗的开始先构成了这样一种景象:一方面是高,极高,极高;一方面是华美,极美,极美;而这一切又位置在与萧瑟秋气相配的西北方。唯其高,这种美才显得如此的飘忽迷离;唯其位于西北,更给这种飘忽迷离的美染上了一层悲凉的色调。四句劈空而起,已不仅是单纯发端;而是赋中见兴,通过所见之景,造成了笼罩全诗的缥缈空灵的抒情意境。这种表现手法,是《诗经》里“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秦风·蒹葭》)一类诗篇的发展。梁钟嵘《诗品序》说“文已尽而意有余,兴也”;他把《古诗十九首》列为上品之首,说它“惊心动魄,一字千金”,着眼正在此等处。
 那么在这上与云齐的高楼上,在这帘幕低垂的绮窗后面,究竟住着谁呢?从高楼的华美,可以知道住在里面的是一位女子,但是“侯门深似海”,这女子年龄几何?容颜怎样?有着什么样身世遭遇?这一切却被浮云般的高楼遮隔,诗人只能听到从楼头上、从浮云深处飘下的一曲弦歌之声,似乎在絮絮诉说衷怀。“谁能为此曲”?从这弦歌声的哀怨,诗人猜度,“无乃杞梁妻”?刘向《列女传》载,春秋时齐大夫杞梁殖战死,其妻迎丧城郊,枕尸哀号,十日而城为之崩塌。乐府有《杞梁妻叹》一曲,声辞凄苦。后人就以杞梁妻作为一切命运凄苦的妇女的代称。“无乃杞梁妻”的“无乃”二字很传神,这是一个揣测不定之词。因为无由睹见楼上女子,诗人只是听曲思人而得出一种悬想——这恐怕是与杞梁妻同样命运的不幸女子吧?杞梁妻典实的运用加重了悲凉气氛的浓度,而用“无乃”这游移不定的口气轻轻映带,更使这种悲凉气氛如梦如幻,这就为下四句弦歌声描写作好了铺垫。
 “清商随风发”,是弦歌的开始。清商是乐曲名,古人以宫商角征羽五声与五行、五方、四季相配置,商声金行,配西方、秋气,其声萧瑟。清商曲从西北方上空飘来,不由使人想起宋玉《九辩》中的名句“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泬寥兮天高而气清,寂兮收潦而水清”。 弦歌者的心境一定也象清秋一般泬寥寂惨而又高洁清明吧!“中曲正徘徊”,乐曲奏到中间部分鸣鸣呜咽咽,百折千回,似乎有万千心事“剪不断、理还乱”,在虚空中回旋萦绕,往复徘徊。悲愁是如此的深重而不能排遣,于是她“一弹再三叹”,将同样的旋律加上泛声,一次又一次地反复弹奏,使楼下的诗人仿佛听到了她从心田深处呼出的一声又一声长叹。“一弹再三叹”是复沓,但并不是单调的重复。弹者本想通过弦歌稍稍排遣胸中的积郁,但是积郁似拨不开的浓云,越弹越沉重,由初时的悲愁渐渐化而为悲愤,于是复沓的乐曲声越来越高,越来越响,由凄惋之声转而为“怨以怒”的慷慨之音。而当乐曲声升到最高点时,突又戛然而止,“慷慨有余哀”,虚空中顿时一片沉寂,只有一丝袅袅余音,似乎在诉说不尽的悲哀。
 云中高楼上传来的弦歌声,在失意的诗人心中引起了强烈的共鸣,虽然他从未见过楼中这位女子,但通过空中传响,他似乎了解了她的一切。“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不惜”、“但伤”互文见义,是说同情难得,知音难遇! 这是比起痛苦本身更为强烈的痛苦。而在这一点上,诗人与未见面的楼上女是一致的。她的弦歌声恰恰道出了诗人的心事;而举世浑浑噩噩,能懂得弦歌者心事的也只有诗人;于是他油然产生了“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的热切畅想。这里似有因知音而愿结为情侣之意,但更多的却是希冀冲决封建罗网,在理想王国中自由翱翔。全诗至此戛然而止。
 读诗至此,我们不妨掩卷思索一下这样两个问题。一是楼上的女子对楼下的诗人来说是素昧生平的,为什么只是听了一曲清商,诗人就会产生“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的强烈愿望呢?第二,如果我们闭目想象一下诗中两个人物的形象,一定会感到这位幽阁女子从外貌到内心都十分美,也会感觉到楼下的诗人可能是穷困潦倒失意之士,然而他的襟怀是洒脱的,气度是磊落轩昂的;甚至能在脑海里浮现出这两个人物的若隐若显的形象。我们还一定会对这两个人物深深同情,甚至会产生随同他们一起颉颃翱翔的幻觉。然而当我们再开卷重读全诗,又会发现,诗中没有一句一字是对这两个人物的外形与遭际的正面描叙;那末这印象又从何而来呢? 德国美学家莱辛曾说,当诗人感到把美的要素相继列出来而不能达到良好的艺术效果时,他总是避免“对美的周密的啰嗦的描述”,“凡是荷马不能按照各部分描绘的,他让我们在它的影响里来认识。诗人呀,画出那美所激起的满意、倾倒、爱、喜悦,你就把美本身画出来了。”(《拉奥孔》)《西北有高楼》一诗之所以有强大的艺术魅力,道理正与此说近似。诗中的女主人公始终是处在全诗的中心地位,但又是“曲终人不见”,她与诗人之间又始终隔绝着一层缥缈的云雾。诗人所能感到的只是在女主人公“影响”下的一切,那缱绻的浮云,云中那华美的高楼,还有那不见其人,但闻其声,空中传响的弦歌声。这一切既隔离了女主人公,又在女主人公与诗人中牵引出一种有形无形的飘忽联系,就象神龙露出云中的一鳞半爪。正是因为这种隔绝,诗人就由这一鳞半爪随意驰骋想象,用自身的种种经历去补充、描绘这位女子的音容笑貌,身世遭际,于是楼上、楼下本是沦落天涯未相逢,却变得“心有灵犀一点通”,通过空中传响而产生强烈的共鸣。至于弹者为何事神伤,听者又为何那般感愤,诗中都不曾明言;于是千百年来人们在诵咏这首诗时,又因那虚虚实实的抒写,而不断地再用自己的经验去为诗中两位人物描绘出气质相近而形貌千差万异的形象。如果是失意人,也就会油然而生与诗中人一起奋翅起高飞的愿望。明人陆时雍评此诗说“空中送情,知向谁是,言之令人悱恻”。所谓“空中送情,知向谁是”,正点出了此诗隔而不隔,若隐若现,表现手法上化实为虚的特点;所谓“言之令人悱恻”,又正说明了它所构成的空灵缥缈的艺术境界在读者心目中唤起的丰富感受。
 此诗的成功,还得力于自然中见工巧的结构安排。全诗是从听者的角度触景生情,按感情线索的发展写下来的,看似平淡无奇,但细析之却颇见匠心。首四句以“西北有高楼”劈空而起,写景以渲染气氛,是陪衬。接着“上有弦歌声”:“上有”二字承上“高楼”;“弦歌声”则由宾入主,由气氛渲染转入全诗描写的主体,而七八句更以一问一答,为这弦歌声定下了哀如杞梁妻叹的基调。接下去是对“怨以怒”的乐曲的全过程的描写,是“一何悲”、“杞梁妻”的展开与具体化。而在全曲“慷慨有余哀”的尾音声中,又十分自然地引出“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的感喟!“歌者”上承“弦歌”的描写,而轻轻勾出“知音”,至此一直隐在幕后的诗人也自然走到了前台。更由“知音”生发出双鹄齐飞的向往,一笔总绾歌者听者。诗至此,有如夭矫神龙破壁飞去,与开首的劈空而来遥相呼应。全诗突起突结,中间自然地顺序写来,却又宾主分明,脉络连贯,曲折有致,不蔓不枝。王夫之说“古诗无定体,似可任笔为之,不知自有天然不可越之榘矱……所谓榘矱者,意不枝,词不荡,曲折而无痕,戌削而不竞之谓。”(《姜斋诗话》)王士祯称“十九首之妙,如无缝天衣,后之作者顾求之针缕襞绩之间,非愚则妾。”二评确切道出了《古诗十九首》于自然中见“作用”(皎然语)——艺术构思——的特点。
 《西北有高楼》的上述表现手法曾为后世许多诗人所借鉴,象曹植的《七哀》正是从缠绵宛切方面继承并发展了《西北有高楼》诗的,而白居易的叙事长诗《琵琶行》,又可看作是《西北有高楼》一诗的放大。从《古诗十九首》到文彩缤纷的建安诗,再到“千字律诗”《琵琶行》,描写愈趋华美精细,组织愈益复杂精工,可以看出古典诗歌的前进步伐,然也因细腻具体,并把主人公的身分固定了下来,因而所能唤起读者的联想也相应地受到了限制,略少《西北有高楼》诗中那缥缈空灵的韵味。读者不妨比较研读,於古典诗歌的流变、得失,当能加深认识。

古诗名篇《西北有高楼》注释、翻译和赏析 - 可可诗词网

西北有高楼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
 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
 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
 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
 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
 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
 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释】
 ①交疏结绮:描写窗格的镂刻,如丝织品的花纹,精巧玲珑。阿(e)阁:四面有檐的楼阁。
 ②无乃:大概。杞粱妻:杞粱妻的事迹见于《孟子》 《列女传》《古今注》 《琴操》等书,所记不尽相同。大意为:杞梁死于城下,其妻抚尸而哭,哭声极其悲绝惨痛。
 ③清商:汉代流行的乐曲的名称。叹:歌曲中的和声。
 
 
 【译】
 
 西北方有一座高楼,
 它高高耸立直入云头。
 罗绮楼窗上有精美的花纹交错刻镂,
 三层的台阶,直上楼阁,
 四面有流檐飞走。
 楼上远远飘来弹琴唱歌声,
 音响是何等地悲悲戚戚。
 谁人能唱出这样的琴曲?
 莫非是那痛哭夫死而自杀的杞梁之妻?
 那悲哀的曲调随风而来,
 乐曲奏到中段,反复似哀者的徘徊。
 弹奏了一段,又再三咏叹,
 发泄着心中的慷慨和无尽的悲哀。
 令人痛惜的,还不是歌者的痛苦,
 我所伤心的,是这歌者知音的稀疏。
 我愿与你化作一对鸿鹄,
 奋翅高飞在人生的旅途。
 
 
 【评】
 这是一首由闻曲赏乐而引发知音难求感叹的诗篇。与前两首“空床独难守”和“先据要路津”的味道大异其趣,露出了士大夫壮志高飞、胸襟高雅的本来形象。
 虽写音乐,起首却用四句重笔渲染音乐弹奏的环境,写楼与“浮云齐”的崇高,写绮窗阿阁的富丽,为全诗奠定了崇高、庄严、静穆的基调。中间八句写赏乐者的种种感受,“音响一何悲”,“中曲正徘徊”,“慷慨有余哀”,其曲调的悲壮之美,感发了闻者的情怀。结句一方面感叹知音难遇的主题,一方面说“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视点再一次回到“上与浮云齐”的高楼,不仅首尾呼应,而且卒章显志。
 清人金圣叹:“先叙声,次叙曲,次叙叹。琐细处,用笔俱有位置。伯牙常有,而子期不常有。古今每抱此痛,此诗人一片胸襟也。”(《唱经堂古诗解》)
 清人方东树:“此言知音难遇,而造境创言,虚者实证之,意象、笔势、文法极奇,可谓精深华妙。一起无端,妙极;五、六句叙歌声,七、八句硬指实之,以为色泽波澜,是为不测之妙; “清商”四句顿挫,于实中又实之,更奇;“不惜”二句,乃是本意交代,而反似从上文生出溢意,其妙如此。收句深致慨叹,即韩公《双鸟》 《调张籍》‘乞君飞霞佩’二句意也。此等文法,从《庄子》来。不过言知者之难遇,而造语、造象,奇妙如此。”( 《昭昧詹言》卷二)

《西北有高楼》作者、赏析、鉴赏和解读 - 汉魏六朝诗歌 - 可可诗词网

《西北有高楼》

西北有高楼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这首感慨知音难遇的诗,写的是一位失意游子,由于在羁旅途中偶然听到高楼上传出一曲弦歌,引起了感伤之情。

全诗开始四句劈空而起,赋中见兴。几笔明快的线条勾勒了此诗特殊的环境背景:一座耸入云霄的高楼,华贵典雅,曲檐重阶,楼窗雕花交错。然而它却座落在萧索冷清的“西北”位置上。这含有肃杀秋风的西北方位,给高渺飘忽的意境染上了一层悲凉的色调。

在帘幕低垂的绮窗后面,一定藏着娇贵的美妇人,衣锦玉食,莺声燕语。然而从浮云般的高楼中传出的却是哀怨不绝的弦歌声: “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这出人意料的歌声不由引起听者的猜想。以下六句是从旁观角度写到了高楼思妇的哀怨。

诗人从如怨如怒,如泣如诉的琴曲中猜度“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汉刘向《列女传》载:春秋时,齐国大夫杞梁战死。其妻迎丧于城郊之外,枕尸痛哭。十日后自杀,而城亦为之崩塌。因汉乐府民歌中有《杞梁妻叹》一曲,哀婉凄苦。后人即以“杞梁妻”作为一切命运悲惨的妇女的代称。久之敷衍出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此用“无乃”二字十分传神。诗人因未睹楼上女子之面,只因听曲而思人,进而产生联想:谁唱得这样悲哀呢?大概是一位和杞梁妻同等命运的孤苦女子吧。这一问一猜,加重了气氛的悲凉程度。而“无乃”这游移不定的语气,更使眼前悲凉哀婉的氛围如梦如幻,似虚似实,并为下面四句对弦歌声的描写做好了铺垫。

“清商随风发”是弦歌的开始。 “清商”即清商曲辞,乐曲名。最早是不带音乐的“徒歌”,这一点不同于古代的乐府歌辞。正因为它们是“因歌而造声的”,所以具有创造的性质,便于抒发情怀。且又源于南方的民间文艺,如清商曲辞之最重要的“吴声歌曲”(太湖流域的民歌)和“西曲歌”(湖北荆楚歌曲),这些民歌多以恋爱为题材,富于浪漫色彩,充满着缠绵悱恻之情。加之与五行(金、 木、水、火、土)四季和五方(东西南北中)相配置,商声属金行,配西方,含秋气。其声萧瑟,其情哀婉。

“中曲正徘徊”乐曲奏到中间部分,呜咽悲泣,百曲千折,若断若续,若即若离,似有无限愁丝,萦绕徘徊,难以排遣。于是她“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将同一基调的旋律加上泛声,反复弹奏,而伴之的再无歌声,只有发自内心深处的长叹。弦歌者本想借歌消愁,但愁云郁积在胸中,浓得拨不开,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随着琴曲初时的愁怨渐渐变成悲愤,当乐曲升华到最高音时,戛然而止。 “别有幽情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千种离愁,万种别绪,一齐涌上心头。竟无语凝噎,一时难以表达。

高楼上的女子弦歌之声停止了,但却拨动了听者的心弦,激起失意游子的强烈共鸣。这茕茕守空房的思夫之情,和客游他乡宦途失意的游子思妇之感,不正是同出一辙吗?楼下听曲之人和深闺女子虽未相见,但通过空中传响,早已沟通了情感,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了解她的心情,同情她的遭遇。在一片琴曲声中,他已成了她的识曲、知音。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同情既难得,知音更难遇。听者对歌者已非一般的感叹,而是用心灵的音符奏出同一旋律的合弦。

由于楼上女子和楼下“知音”感情上融为一体,在举目无亲,四顾茫然的境遇里,作为游子的诗人油然而产生了“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的畅想。鸿鹄高飞,一举千里,诗人愿同知音颉颃一起,摆脱世间污浊,鹏程万里,一起去寻求理想的王国。全诗至此道出了诗人的主旨,表达了他对黑暗现实的不满,和对理想的热烈追求。这极富浪漫主义的结局,似是脱离现实的幻想,细细嚼味才觉乃是针砭现实的有力一笔,犹如高山响磬,余韵无穷。

全诗以声传情,以曲达意。诗中女主人公虽未露面,但自始至终处于诗的中心地位。她尽管深居高楼之内,若在浮云之中,在感情上却成了游子的挚友。她与游子未语一声,但其弦歌紧紧牵住游子的心。靠的什么?靠的空中传响,高山流水在心弦上流淌。明人陆时雍评说: “空中送情,知向谁是,言之令人悱恻。”正点出了此诗隔而不隔,若隐若现,虚实相间的艺术特色。也说明了诗中空灵缥缈的艺术境界在读者心目中唤起丰富的感受。

此诗在艺术构思上,平淡中见新奇,自然中见工巧。从听者角度入手,按其所见、所闻、所感逐一展开,最后以听者的畅想作结。貌似平淡无奇,细细玩味,可见匠心。从整体上看,全诗脉络清晰,变化有致,平易自然,如无缝天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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