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孟子道性善、生之謂性章或問】
道性善，自孟子始。孟子之言性善，始於告滕文公，詳具於告子之篇。告子論性，前後四章，其説屢變，而要其大指不外乎‘生之謂性’之一言，故孟子所辨，亦莫切於此章所答也。蓋曰人之性不與犬比，不與牛比，此其所以為善也云爾。或曰：孟子此章言性乃氣質也，非道性善也。愚以為如此則告子所蔽正在於認氣為性，而孟子反以氣質告之，為此同浴而譏裸裎者，何也？告子此章之言，其指無改於前後，而又其為迷謬之根本者。孟子乃反捨其前後所主性善之指，而遽自為氣質之説，既不足以正彼之失，而又不覺其‘有己’説之逕庭，何也？近讀孟子‘性善’章或問引董子之言曰：‘明於天性，知自貴於物，然後能知仁義，知仁義然後重禮節，重禮節然後安處善，安處善然後樂循理。’又讀‘生之謂性’章或問引程子‘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之説而曰：‘孟子之言性善〔者〕，前聖所未發〔也〕，而此言者，又孟子之所未發也。’又引延平李先生之言曰：‘此章孟子之意，只恐其昧於人性之善耳。’據董子説，則人性之所以善者，以其貴於物也。據程子、延平説，則孟子於此未嘗言氣質善惡之性，而犬牛人性之辨其不同者，只要明其人性之善耳。夫豈語之不詳而朱子取之哉？彼以性善謂無人獸之别，而以人性之不同於犬牛者謂非性善者，果可謂知言乎？觀於此數説而猶曰未然者，非愚則誣也，其可與辨乎哉？
乙未二月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