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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词 08_178論語講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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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义
08_178論語講義

論語講義

【题 解】
論語講義作者申晟圭(一九〇五—一九七一),字聖日,號遜庵,本貫平山。本書收録於遜庵集卷五至卷六,各章摘録最完善的注釋和相異的學説,時附己見,大致不脱朱子學説。特點是根據内容分類,包括言道之統體、言仁、言禮樂、言學、言致知、言存養、言力行、言君子、言齊家、言交友、言出處交際、言治道、言治法、言臨政處事、言教人之道、言聖賢相傳之統等十六個主題條目,可視為經典解釋模式的創新。與朱子集注分章相異的部分有兩三處,認為學而篇‘君子務本’以下可能是曾子的話,應另歸一章;里仁篇‘君子去仁’以下也是省略了前面的‘子曰’,也應另歸一章。采録諸家學説選擇較有特色,如先進篇‘人為長府’,引用的朱子門人很少提及的王安石學説。值得注意的是不同於朱子注解的見解也不鮮見,如先進篇‘季氏富於周公’,指出周公不是武王之弟,而是王室公爵。(崔錫起)
言道之統體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程子曰:此道體也。天運而不已,日往則月來,寒往則暑來,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窮,皆與道為體,運乎晝夜,未嘗已也。是以君子法之,自强不息。○按:逝者,指水之逝也;如斯,謂無間斷,即下文‘不舍晝夜’是也。言此以喻‘天地之化、往來不息’,乃‘道體之自然’也。
子曰:‘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唯。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朱子曰:至誠無息者,道之體也,萬殊之所以一本也;萬物各得其所者,道之用也,一本之所以萬殊也。以此觀之,‘一以貫之’之實可見矣。○程子曰:聖人教人,各因其才。‘吾道一以貫之’,惟曾子為能達此,孔子所以告之也。曾子告門人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亦猶夫子之告曾子也。○西山真氏曰:‘天地與聖人,只是一誠字。天地只一誠,而萬物自然各遂其生。聖人只一誠,而萬事自然各當乎理。學者未到此地位,且須盡忠恕二字。誠是自然底忠恕,忠恕是著力底誠’,‘要之,忠恕盡處即是誠’。○按:天道以太極而化萬物,聖人以至誠而成萬事,學者盡心而推萬務,雖有無為、有為之不同,然其理則未嘗不同也。曾子之告門人,雖為學者言包含亦大,天地有天地之忠恕,聖人有聖人之忠恕。蓋太極,天地之忠,而化萬物者,恕也;至誠,聖人之忠,而成萬事者,恕也。非曾子深契一貫之旨,未能説出如此親切。若曾子,可謂‘善繼’夫子之志矣。
子曰:‘也,女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與?’對曰:‘然,非與?’曰:‘非也,予一以貫之。’
朱子曰:此以‘知’言也。○按:夫子平日教門人者,唯‘學’之外無他事也。而今忽發此言,子貢安得不疑乎?故曰非與,而夫子斷然曰非也。蓋聖人一理流通,自然湊合,非如他人之件件理會也。自聖人以下須積學,功至而後可到理順之境。到理順之境,則亦源源而來。唯子貢庶夷近之,故夫子呼而告之。
子曰:‘莫我知也夫!’子貢曰:‘何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知我者其天乎!’
南軒張氏曰:下學人事而上達天理。天理,初不外乎人事。‘知我’‘其天’,所謂天者,理而已。聖人純乎天理,故其自言如此。
子曰:‘性相近也,習相遠也。’
朱子曰:此所謂性,兼氣質而言者也。氣質之性,(因)〔固〕有美惡之不同〔矣〕。然以其初而言,則皆不甚相遠也。○程子曰:此言氣質之性,非言性之本也。若言其本,則性即是理,理無不善,孟子之言‘性善’是也。何相近之有哉?○按:性相近云者,謂於善之中有多小不同,非有善惡之不同也。蓋性則善而已,豈有惡性?性則一而已,豈有本然氣質之二性哉?性者,理賦在氣質之名。理賦在氣質,則只可謂之性,不可謂之理,況謂之氣質乎?理賦於木則為仁,賦於金則為義,賦於火則為禮,賦於水則為知,賦於土則為信。此為五性之目,而純善者也。其有多小不同者,賦木氣勝則仁多,金氣勝則義多。然不可以其多小而便謂之惡。其有惡者,發而情蕩以後之事,性則發以前之事,夫安有惡名哉?孟子之言‘性善’,亦就其大同相近者而言。觀其所謂‘義理之悦我心,猶芻豢之悦我口’可知矣。
子貢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
朱子曰:文章,德之見乎外者,威儀文辭〔皆〕是也。性者,人(之)所受之天理;天道者,天理自然之本體,其實一理也。○程子曰:此子貢聞夫子之至論而歎美之〔言〕也。○按:性,德之藴於内者;而天道,又性之所自出,皆理之微奥。而夫子之所罕言,故不可得而聞也。
子曰:‘予欲無言。’子貢曰:‘子如不言,〔則〕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朱子曰:四時行,百物生,莫非天理發見流行之實(也),不待言而可見。聖人一動一静,莫非妙道精義之發,亦天而已,豈待言而顯哉?
子曰:‘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民鮮久矣。’
程子曰: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自世教衰,民不興〔於〕行,少有此德久矣。
子曰:‘唯上知與下愚不移。’
程子曰:人性本善,有不可移者,何也?語其性則皆善也,語其才則有下愚之不移。○按:上知、下愚,自其習之遠者而推本言之也,考其歸則誠有不移之分。
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也)。’
朱子曰:人外無道,道外無人。然人心有覺,而道體無為,故人能大其道,道不能大其人也。○按:人之所以至賢至聖,皆自能擴充其道理而然,非道之弘人而然也。
言 仁
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
朱子曰:好其言,善其色,〔致飾于外〕,務以悦人,則〔人欲肆而〕本心之德亡矣。○按:巧飾其言,令悦其色,究其根底,皆出於邪私之心,其無實德可知矣。
子曰:‘剛毅、木訥,近仁。’
程子曰:木者質樸,訥者遲鈍。四者,質之近乎仁者也。○楊氏曰:剛毅則不屈於物欲,木訥則不至於外馳,故近仁。
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惡人。’
朱子曰:無私心,然後好惡當於理。程子所謂‘得其公正’是也。○按:知者雖知好惡而未能盡好惡之實,惟仁者能盡好惡之實。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處約,不可以長處樂。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謝氏曰:安仁則一,利仁則二。
子曰:‘也,其心三月不違仁,其餘則日月至焉而已矣。’
程子曰:三月,天道小變之節,言其久也,過此則聖人矣。不違仁,只是無纖毫私欲。少有私欲,便是不仁。
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朱子曰:有德者,和順積中,英華發外;能言者,或便佞口給而已。仁者,心無私累,見義必為;勇者,或血氣之强而已。
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
謝氏曰:君子志於仁矣,然毫忽之間,心不在焉,則未免為不仁也。○按:君子而不仁者,謂容有一事之不仁者,非謂全體之不仁也。蓋君子大體皆仁,而或有一事之不仁;小人大體皆不仁,而未有一事之或仁也。
子曰:‘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知者動,仁者静。知者樂,仁者壽。’
朱子曰:動静以體言,樂壽以效言〔也〕。動而不括故樂,静而有常故壽。
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
朱子曰:明足以燭理,故不惑;理足以勝私,故不憂;氣足以配道義,故不懼。
宰我曰:‘仁者,雖告之曰井有仁焉,其從之也?’子曰:‘何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
雲峯胡氏曰:愛不足以盡仁,仁者必能愛;覺不可以名仁,仁者必能覺。
或曰:‘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禦人以口給,屢憎於人。不知其仁,焉用佞?’
朱子曰:仁道至大,非全體而不息者不足以當之。如顔子亞聖,猶不能無違於三月之後。況仲弓雖賢,未及顔子,聖人固不得而輕許之也。○按:仁者不佞,佞則不仁。仲弓之不佞,乃質之近乎仁者也。而夫子之不許其仁,以仁之全體而言之,仲弓誠有所不及也。
孟武伯問:‘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問。〔子〕曰:‘也,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也,不知其仁也。’‘也何如?’曰:‘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也何如?’曰:‘也,束帶立於朝,可使與賓客言,不知其仁也。’
朱子曰:渾然天理便是仁,有一毫私意便是不仁。三子之心,不是都不仁,但是不純爾。
子張問曰:‘令尹子文三仕為令尹,無喜色;三已之,無愠色。舊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崔子君,陳文子有馬十乘,棄而違之。至於他邦,則曰:“猶吾大夫崔子也。”違之。之一邦,則又曰:“猶吾大夫崔子也。”違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朱子曰:二子之事,雖其制行之高若不可及,然皆未有以見其必當於理,而真無私心也。子張未識仁體,而悦於苟難,遂以其小者信其大者,夫子之不許也,宜哉!○按:仁則無不忠、無不清。若忠清有不得為仁,以其所得之忠清,不即乎其心之安矣。然能盡忠清之道者,非仁者亦未能焉。觀於‘三仁’、之事可知爾。
問恥。子曰:‘邦有道,榖;邦無道,榖,恥也。’
朱子曰:有道無道,只會食禄,略無建明,豈不可深恥!○按:邦有道,而後可仕而食禄。邦無道,而食禄,則可恥之事也。
‘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為仁矣?’子曰:‘可以為難矣,仁則吾不知也。’
朱子曰:仁則天理渾然,自無四者之累,不行不足以言〔之也〕。○按:之意,以為‘邦有道,榖’,而克伐之心不行;‘邦無道,不榖’,而怨欲之心不行焉。可以為仁乎?夫子答云:不行此四者,則可以為難矣,仁則未可也。
子貢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子曰:‘也,非爾所及也。’
程子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仁也;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恕也。恕則子貢或能勉之,仁則非所及矣。
子貢曰:‘如有博施於民而能濟衆,何如?可謂仁乎?’子曰:‘何事於仁,必也聖乎!其猶病諸!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
朱子曰:近取諸身,以己所欲譬之他人,知其所欲亦猶是也。然後推其所欲以及於人,則恕之事而仁之術也。於此勉焉,則有以勝其人欲之私,而全其天理之公矣。○按:博施、濟衆,聖之事;立人、達人,仁之事;能近取譬,恕之事。
子曰:‘民之於仁也,甚於水火。水火,吾見蹈而死者矣,未見蹈仁而死者也。’
李氏曰:此夫子勉人為仁之語。
子曰:‘苟志於仁〔矣〕,無惡也。’
楊氏曰:苟志於仁,未必無過舉也,然而為惡則無矣。○按:誠能志於仁,則不必用力於去惡,而惡自然無矣。
子曰:‘當仁不讓於師。’
程子曰:為仁在己,無所與遜。若善名(在)〔為〕外,則不可不遜。○按:義亦性之在我者,不可讓於他人,而此特言仁而包之矣。
子曰:‘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程子曰:為仁由己,欲之則至,何遠之有?
子曰:‘我未見好仁者、惡不仁者。好仁者,無以尚之;惡不仁者,其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
朱子曰:好仁者,真知仁之可好,故天下之物無以加之。惡不仁者,真知不仁之可惡,故其所以為仁者,必能絶去不仁之事,而不使少有及於其身。○按:好仁者,其地位迥高,無以復加矣。惡不仁者,其所以為仁者,不使不仁之事加於其身,此其好仁之次也。
‘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我未見力不足者。蓋有之矣,我未之見也。’
朱子曰:有之謂有用力而力不足者。蓋不敢終以為易,而又歎人之莫肯用力於仁也。○按:‘我未見力不足者’,言實能用力,則未有力不足者,所以深歎實用力於仁者之未見也。既言好仁、惡不仁者之未見,又言用力於仁者之未見,而此言蓋有此等人而我偶未見。聖人之不終絶人,於此亦可見矣。
子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
朱子曰:不以其道得之,謂不當得而得之。然於富貴則不處,於貧賤則不去,君子之審富貴而安貧賤也如此。
君子去仁,惡乎成名?
朱子曰:君子(之)所以為君子,以其仁也。若貪富貴而厭貧賤,則是自離(於)其仁,而無君子之實矣,何所成其名乎?○按:君子以下,當自為一章,恐脱子曰二字。‘君子,成德之名’,而仁者德之實也。君子而去仁,何自而成君子之名乎?
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
○按:君子於造次顛沛之頃必於仁而無違,然後可以成君子之名。
樊遲問仁。子曰:‘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雖之夷狄,不可棄也。’
程子曰:聖人初無二語也,充之則睟面盎背;推而達之,則‘篤恭而天下平’矣。
樊遲問知。子曰:‘務民之義,敬鬼神而遠之,可謂知矣。’問仁。曰:‘仁者先難而後獲,可謂仁矣。’
朱子曰:專用力於人道之所宜,而不惑於鬼神之不可知,知者之事〔也〕。先其(效)〔事〕之〔所〕難,而後其效之所得,仁者之心也。
子貢問為仁。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賢者,友其士之仁者。’
程子曰:子貢問為仁,非問仁也,故孔子告之以為仁之資而已。
仲弓問仁。子曰:‘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在邦無怨,在家無怨。’仲弓曰:‘雖不敏,請事斯語矣。’
朱子曰:克己復禮,道也;主敬行恕,道也。之學,其高下淺深,於此可見。然〔學者〕誠能從事於敬恕之間而有得焉,亦將無己之可克矣。○按:克己復禮,則便天下歸仁;主敬行恕,則只邦家無怨。其功效雖懸絶,然自‘無怨’直可到‘歸仁’矣。
顔淵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顔淵曰:‘請問其目。’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顔淵曰:‘雖不敏,請事斯語矣。’
朱子曰:非禮者,己之私也;勿者,禁止之辭。是人心之所以為主,而勝私、復禮之機也。(勝)私〔勝〕,則動容周旋無不中禮,而日用之間莫非天理之流行矣。○按:克己復禮雖是力行之事,不先‘博文’上致知之工至,則其所復之禮未必果當於‘節文’。夫子見顔淵於‘博文’上已殺到,故直以克復為仁告之,而其目則不外乎‘勿視、聽、言、動’。誠能從事於‘四勿’,以至於視聽言動自然中禮,則學聖之事畢矣。
子曰:‘志士仁人,無求生(而)〔以〕害仁,有殺身(而)〔以〕成仁。’
程子曰:殺身(而)〔以〕成仁者,只是成就一個是而已。○按:求生而不當理則害仁,殺身而當理則成仁。
微子去之,箕子為之奴,比干諫而死。孔子曰:‘有三仁焉。’
楊氏曰:此三人者,各得其本心,故同謂之仁。○按:此三人者,亦皆‘求仁得仁’而‘無怨’者也。
司馬牛問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訒。’曰:‘其言也訒,斯謂之仁(矣)〔已〕乎?’曰:‘為之難,言之得無訒乎?’
朱子曰:夫子以多言〔而躁〕,故告之以此,使其於此而謹之,則所以為仁之方,不外是矣。○按:訥是近仁。其言也訒,訥之類也。
子張問仁於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於天下,為仁矣。’請問之。曰:‘恭、寬、信、敏、惠。恭則不侮,寬則得衆,信則人任焉,敏則有功,惠則足以使人。’
張敬夫曰:能行此五者於天下,則其心公平而周遍可知矣。○李氏曰:此章與六言、六蔽、五美、四惡之類,皆與前後文體大不相似。
子夏曰:‘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朱子曰:從事於此,則心不外馳,而所存自熟,故仁在其中矣。
有子曰:‘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
朱子曰:孝弟乃是為仁之本,學者務此,則仁道自此而生也。○程子曰:仁主於愛,愛莫大於愛親,故曰‘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按:君子以下,恐自為一章,似是曾子之言。
顔淵季路侍。子曰:‘盍各言爾志?’子路曰:‘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弊)〔敝〕之而無憾。’顔淵曰:‘願無伐善,無施勞。’子路曰:‘願聞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
程子曰:夫子安仁,顔淵不違仁,子路求仁。先觀二子之言,後觀(夫子)〔聖人〕之言,分明天地氣象。凡看論語,非但欲理會文字,須要識得聖賢氣象。
子貢問:‘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尹氏曰:學貴〔於〕知要。子貢之問,可謂知要矣。孔子告以求仁之方也,推(以)〔而〕極之,雖聖人〔之〕無我,不出乎此。終身行之,不亦宜乎?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而)〔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程子曰:弘大剛毅,然後能勝〔重〕任而遠到。
曾子曰:‘君子以文會友,以友輔仁。’
朱子曰:講學(而)〔以〕會友,則道益明;取善以輔仁,則德日進。
子游曰:‘吾友也,為難能也。然而未仁。’
朱子曰:子張〔行〕過高,而少誠實惻怛之意。
曾子曰:‘堂堂乎也,難與並為仁〔矣〕。’
范氏曰:子張外有餘而内不足,故門人皆不與其為仁。
子曰:‘人之過也,各於其黨。觀過,斯知仁矣。’
程子曰:人之過也,各於其類。君子常失於厚,小人常失於薄;君子過於愛,小人過於忍。○按:君子常失於厚,雖是過失,而斯乃仁厚之事,故曰‘觀過,知仁’。
子罕言利與命與仁。
新安陳氏曰:既慮學者没溺於利欲之卑汙,又慮學者躐等於命與仁之精微弘大,其為慮遠矣。
言禮樂
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
游氏曰:人而不仁,則人心亡矣,其如禮樂何哉?〔言〕雖欲用之,而禮樂不為之用也。
子曰:‘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鐘鼓云乎哉?’
按:人恒以玉帛、鐘鼓為禮樂,然苟求其本,則吾心之禮樂自在,豈玉帛、鐘鼓為禮樂哉?
林放問禮之本。子曰:‘大哉問!禮,與其奢也,寧儉;喪,與其易也,寧戚。’
楊氏曰:禮始諸飲食,故汙尊而抔飲,為之簠、簋、籩、豆、罍、爵之飾,所以文之也,則其本儉而已。喪不可以徑情而直行,為之衰麻、哭踴之數,所以節之也,則其本戚而已。
季氏旅於泰山。子謂冉有曰:‘女(不)〔弗〕能救與?’對曰:‘不能。’子曰:‘嗚呼!曾謂泰山不如林放乎?’
朱子曰:禮,諸侯祭封内山川。季氏祭之,僭也。○按:林放能‘問禮之本’,泰山豈肯享僭禮之祭乎?
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子曰:‘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
楊氏曰:告朔,諸侯所以稟命於君〔親〕,禮之大者。不視朔〔矣〕,然羊存,則告朔之名未泯,而其實因可舉,此夫子所以惜之也。
孔子季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范氏曰:孔子為政,先正禮樂,則季氏之罪不容誅矣。
三家者以徹。子曰:‘“相維辟公,天子穆穆”,奚取於三家之堂?’
程子曰:周公之功固大矣,皆臣子之分所當為,安得獨用天子禮樂哉?成王之賜,伯禽之受,皆非也。其因(習)〔袭〕之(蔽)〔弊〕,遂使季氏僭八佾,三家〔僭〕徹,故仲尼譏之。
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觀之矣。’
朱子曰:(禘)〔祭〕非禮,孔子本不欲觀。至此而失禮之中又失禮焉,故發此歎〔也〕。
或問禘之説。子曰:‘不知也。知其説者之於天下也,其如(視)〔示〕諸斯乎!’指其掌。
朱子曰:知禘之説,則理無不明,誠無不格,而治天下不難矣。聖人於此,豈真有所不知也哉?
子曰:‘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不能以禮讓為國,如禮何?’
按:能以禮讓為國,‘一國興讓’,國無足為矣。不能以禮讓為國,則上下交争,國不可為矣,禮何能虚行哉?
子曰:‘禮,吾能言之,不足徵也;禮,吾能言之,不足徵也。文獻不足故也,足則吾能徵之矣。’
朱子曰:之禮,夫子固嘗講之。但衰微,無所考以證吾言(矣)〔耳〕。若得時有作,當以義起者,固必有以處之。
子曰:‘監於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
南軒張氏曰:禮至盛且備,不(復)〔可〕有加,故夫子欲從,使居制作之位,大體〔則〕從,其間損益之宜,如時、輅、韶舞,則有之矣[1]
子曰:‘先進於禮樂,野人也;後進於禮樂,君子也。如用之,則吾從先進。’
朱子曰:孔子既述時人之言,又自言其如此,蓋欲損過(而)〔以〕就中也。○按:先進之於禮樂雖若質勝於文,後進之於禮樂雖若文質得宜,其實後進文過,先進得宜。如吾用禮樂,則當從先進。蓋末文勝,故損過而就中也。
子曰:‘恭而無禮則勞,慎而無禮則葸,勇而無禮則亂,直而無禮則絞。’
朱子曰:無禮則無節文,故有四者之(蔽)〔弊〕。○按:非徒此四者,凡事不以禮準之,必有過不及之(蔽)〔弊〕。
子曰:‘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
朱子曰:蓋其憂雖深而不害於和,其樂雖盛而不失其正,故夫子稱之如此。欲學者玩其辭、審其音,而有以識其性情之正也。○按:此夫子聽關雎之樂歌,而稱其音之和平也。
子語大師樂,曰:‘樂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從之,純如也,皦如也,繹如也,以成。’
朱子曰:味其語勢,蓋將正樂而語之之辭。○謝氏曰:五音六律不具,不足以(言)〔為〕樂。翕如,言其合也。五音合矣,清濁高下,如五味之相濟以後和,故曰純如。合而和矣,欲其無相奪倫,故曰皦如,然豈宫自宫而商自商乎?不相反而相(從)〔連〕,如貫珠可也,故曰‘鐸如也,以成’。
子謂,‘盡美矣,又盡善也。’謂,‘盡美矣,未盡善也。’
程子曰:‘成湯,惟有慚德’,武王亦然,故未盡善。,其揆一也。征伐非其所欲,所遇之時然爾。○按:武王征誅,雖順天應民,然其心未嘗自慊,故其發於音響者,自不能純於和也。聖人尋其音響,自能知其如此,他人道不出。
子在,(學之),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圖為樂之至於斯也!’
范氏曰:尽美又尽善,乐之无以加此也,故学之。三月不知肉味,〔而〕歎美之如此,誠之至、感之深也。
子曰:‘吾自,然後樂正,各得其所。’
朱子曰:是時王迹熄而亡,其存者謬亂失次。孔子,〔復得之他國,以歸〕,定著為三百〔五〕篇,於是各得其所[2]
子曰:‘奢則不遜,儉則固。與其不遜也,寧固。’
朱子曰:奢俭俱失中,而奢之害大。○按:‘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故夫子每抑奢而與儉。
言 學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悦乎?’
朱子曰:學之為言效也。人性皆善,而覺有先後,後覺者必效先覺之所為,乃可以明善而復其初也。既學而又時時習之,則所學者熟,而中心喜悦,其進自不能已矣。○按:學要習,習貴熟。習到熟後,便有悦意。蓋悦與不悦,只關熟與不熟。如果實,然初間未免苦澀,到熟後始有甘味。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程子曰:以善及人,而信從者衆,故可樂。○按:同志之人,自遠來訪,相與講明所學,則其樂豈有既乎?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尹氏曰:學在己,知不知在人,何愠之有?○按:學者將以行之也,然‘不見是而無悶’,乃所以為君子。
子曰:‘篤信好學,守死善道。’
朱子曰:守死者,篤信之效;善道者,好學之功。
‘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
鼂氏曰:有學有守,而去就之義潔,出處之分明,然後為君子之全德〔也〕。○按:有道則見,好學之效;無道則隱,善道之實。
子曰:‘學如不及,猶恐失之。’
朱子曰:人之為學,既如有所不及矣,而其心〔猶〕竦然,惟恐其或失之。
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慎)〔信〕,汎愛衆,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
朱子曰:力行而不學文,則無以考聖賢之成法,識事理之當然,而所行或出於私意。○按:謹(慎)〔信〕是入孝、出弟時事,親仁是學文時事。行孝弟而有暇,則親仁而學文。
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
朱子曰:(言)不求安飽者,志有在而不暇及也。敏於事者,勉其所不足。(謹)〔慎〕於言者,不敢盡其所有餘也。然猶不敢自是,而必就有道之人,以正其是非,則可謂好學矣。○按:不求安飽,君子自修之道當如是也。敏於事,力行之實;慎於言,立誠之本。既如是,而又能就正有道,則可謂好學矣。
季康子問:‘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顔回者好學,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無)〔亡〕。’
按:是時曾子尚少,若其一‘唯’之時,則未應不為好學矣。
哀公問:‘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顔回者好學,不遷怒,不貳過,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無)〔亡〕,未聞好學者也。’
朱子曰:‘“不遷怒、不貳過”,是顔子好學之符驗’,‘其學全在“非禮勿視、聽、言、動”上’。○程子曰:顔子之‘非禮勿視、聽、言、動’,‘不遷怒、貳過’者,〔則〕其好之篤而學之得其道也。然其未至於聖人者,守之也,非化之也。假之以年,則不日而化矣。
子曰:‘賢哉,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也不改其樂。賢哉,也!’
程子曰:昔受學於周茂叔,每令尋仲尼顔子樂處所樂何事。○朱子曰:學者〔但當〕從事於‘博文、約禮’之誨,以至於欲罷不能而竭其才,則庶乎有以得之矣。○按:‘周茂叔每令尋仲尼顔子所樂何事’,竊意:心中自然有樂,自不知其所樂何事,他人安得尋其所樂何事?為此言者,欲令學者尋其所樂者何事,而至於樂也。
子曰:‘也,非助我者也,於吾言無所不悦。’
按:蓋戲言,而深喜之。
子曰:‘語之而不惰者,其也與!’
朱子曰:‘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不失’,‘欲罷不能’,皆是其不惰處。○按:言無不悦,故語之不惰。
子曰:‘吾與言終日,不違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也不愚。’
朱子曰:所聞入耳著心,布乎四體,形乎動静,則足以發明夫子之言矣。○按:此亦可見顔子之‘好學’處。
顔淵喟然嘆曰:‘仰之彌高,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然)〔焉〕在後。’
朱子曰:此顔淵深知夫子之〔道〕無窮盡、無方體,而歎之也。
‘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
程子曰:聖人教人,惟此二事而已。
‘欲罷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雖欲從之,末由也已。’
朱子曰:此顔子自言其學〔之〕所至也。蓋悦之深而力之盡,所見益親,而又無所用其力也。○按:此顔子見道之高妙而歎之也。仰高、鑽堅,行之未及也;瞻前、忽後,知之未至也。夫子循循善誘,文以博我知,禮以約我行,於是吾心之悦,不啻芻豢之於口。而竭盡其才力,則向之瞻前忽後者,如卓然立於目前,若可企及,而又無用其力焉矣。然顔子之為此言,非徒歎其不容力爾,必將因此而‘優游純熟’,以待日至之時而化矣。惜乎,見其進而不見其止也。
子謂顔淵,曰:‘惜乎!吾見其進也,未見其止也。’
朱子曰:顔子既死而孔子惜之,言其方進而未已也。○按:止,言成就到止處也。蓋惜其方進而未到得止處地位。
曾子曰:‘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有若無,實若虚,犯而不較,昔者吾友嘗從事於斯矣。’
謝氏曰:不知有餘在己,不足在人;不必得為在己,失為在人,非幾於無我者不能也。○按:此顔子既没之後,曾子追慕其先友好學之實,而贊歎之也。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學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學,民斯為下矣。’
朱子曰:言人之氣質〔不同〕,大約有此四等。○按:生知,學知,困知,氣質之不同。及其知之,則一理同故也。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
程子曰:孔子自言其進德之序如此者,聖人未必然。但為學者立法,使之‘盈科而後進’,‘成章’而後達耳。○朱子曰:聖人‘生知、安行’,固無積累之漸,然其心未嘗自謂已至此也。是其日用之间,必有獨覺其進而人不及知者。故因其近似(而)〔以〕自名,欲學者以是為則而自勉,非心實自聖而姑為是退託也。○按:志者,專心致之之謂。學,效也,覺也,言專心於效先覺之所為,而有以自覺於道也。立,謂與道俱立也,‘有以自立’則‘欲罷不能’,而其進有不容已也。不惑,謂覺得道理而無所疑惑也。知天命,謂事物之源委曲折,無不洞達,而知極其至也。耳順,謂不思而得也。從心所欲不踰矩,心即理,欲即道,‘動容周旋’無違度。此夫子自述其平生為學程歷以示人,於此可見雖有生知之資,非學不可以為聖人。而所謂生知者,亦以好學而得名也。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者〔焉〕,不如之好學也。’
朱子曰:美質易得,(而)至道難聞。學之至則可以為聖人,不學則不免為鄉人而已,可不勉哉!
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而)〔以〕求之者也。’
朱子曰:聖人此等語,皆是移向下以教人,亦是聖人看得地步闊,自視猶有未滿足處,所以其言如此。非全無事實,而但為設辭也。○按:此雖聖人自謙之辭,然使學者真能好古,真能敏求,何患不到聖賢地位?
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竊比於我老彭。’
朱子曰:當是時,作者略備,夫子蓋集群聖之大成而折衷之。其事雖述,而功則倍於作矣。
子曰:‘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於我哉?’
朱子曰:默而識之,便是得之於心;學(而)不厭,便是更加講貫;(教)〔誨〕不倦,便是施於人〔也〕[3]。○按:以所學而默識之,以所學而誨人,重在學不厭。
子曰:‘德之不脩,學之不講,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憂也。’
尹氏曰:此四者,日新之要也。
子曰:‘出則事公卿,入則事父兄,喪事不敢不勉,不為酒困,何有於我哉?’
朱子曰:事愈卑而意愈切。○按:聖人於事之淺近者察之已審,以道無上下精粗故也。
子曰:‘吾嘗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無益,不如學也。’
朱子曰:蓋勞心(而)〔以〕必求,不如遜志而自得也。○按:夫子應嘗實有是事,而記以垂教也。
達巷黨人曰:‘大哉孔子!博學而無所成名。’子聞之,謂門弟子曰:‘吾何執?執御乎?執射乎?吾執御矣。’
朱子曰:聞人譽己,承之以謙也。○按:於此可見聖人自謙之德。然亦以見學者當究心於大道,不可以一藝而成名。
子曰:‘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
朱子曰:自責以勉人也。
子貢曰:‘夫子自道也。’
子曰:‘加我數年,(卒)〔五十〕以學,可以無大過矣。’
朱子曰:聖人一生學問,未嘗自説無過,至此境界,方言無大過,猶似有小過在。雖是謙辭,然道理真實無窮盡期,説者當看此等為聖人氣象。○按:以上諸條蓋聖人自謙之辭。于以見德愈盛,則自處愈卑,而真實學問在乎自視之恒不足。其自言高大者,無實德從可知矣。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尹氏曰:‘見賢思齊,見不賢而内自省’,則善惡皆我〔之〕師,進善其有窮乎?
公孫朝問於子貢曰:‘(夫子)〔仲尼〕焉學?’子貢曰:‘之道,未墜於地,在人。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莫不有之道焉。夫子焉不學?而亦何常師之有?’
按:此子貢善言夫子學處,他人未易及此。
葉公孔子子路子路不對。子曰:‘女奚不曰,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而)〔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
朱子曰:自言其好學之篤爾。然深味之,則見其全體至極、‘純亦不已’之妙。
子曰:‘若聖與仁,則吾豈敢?抑為之不厭,誨人不倦,則可謂云爾已矣。’公西華曰:‘正唯弟子不能(及)〔學〕也。’
南軒張氏曰:夫子雖不居聖,然玩味辭氣,其所以為聖者,亦可得見矣。○按:為之不厭,誨人不倦,是仁之事、聖之道,故曰正唯弟子不能(及)〔學〕也。
子曰:‘可與共學,未可與適道;可與適道,未可與立;可與立,未可與權。’
楊氏曰:知為己,則可〔與〕共學矣;學足以明善,然後可與適道;信道篤,然後可與立;知時〔措〕之宜,然後可與權。○按:可與共學,七十子是也;可與適道,之徒可以當之;可與立,之徒可以當之;可與權,地位可以語此。權有‘稱經、反經’之異。
子曰:‘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
程子曰:為己,欲得之於己也;為人,欲見知於人也。○按:無為而學者為己,有為而學者為人。
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主忠信,無友不如己者。過則(不)〔勿〕憚改。’
勉齋黄氏曰:外重厚而内忠信,則其本立;友勝己而速改過,則其德進。○按:友不如己,則志易盈;過而憚改,則德不進。
子曰:‘君子博學於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矣夫!’
朱子曰:學欲其博,故於文無不考;守欲其要,故其動必以禮。
子曰:‘也,女聞六言六蔽矣乎?’曰:‘未也。’‘居,吾語女。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學,其蔽也蕩;好信不好學,其蔽也賊;好直不好學,其蔽也絞;好勇不好學,其蔽也亂;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
范氏曰:子路勇於為善,其失之者,未能好學(而)〔以〕明之也,故告之以此。○按:雖有美德,不學則未免有蔽。此君子之所以貴夫學也。
子路(問)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義以為上。君子有勇而無義為亂,小人有勇而無義為盜。’
尹氏曰:義以為尚,則其(為)勇也大矣。○按:尚義則勇在其中,尚勇則終至於蔑義。
子曰:‘君子之於天下也,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
朱子曰:義,是吾心所處之宜者。見事(之)合恁地處,則隨而應之,更無所執也。○按:義則適之,非義則莫之。惟義之外,更何有適、莫哉?
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
南軒張氏曰:譬之五榖,知者知其可食者也,好者食而嗜之者也,樂者嗜之而飽者也。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
尹氏曰:曾子守約,故動必求諸身。○謝氏曰:諸子之學,皆出於聖人,其後愈遠而愈失其真。獨曾子之學,專用心於内,故傳之無(蔽)〔弊〕。
曾子有疾,孟敬子問之。曾子言曰:‘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朱子曰:鳥畏死,故鳴哀;人窮返本,故言善。
‘君子所貴乎道者三:動容貌,斯遠暴慢矣;正顔色,斯近信矣;出辭氣,斯遠鄙(背)〔倍〕矣。籩豆之事,則有司存(矣)。’
朱子曰:道〔虽〕無所不在,然君子所重者在此三者而已。是皆修身之要、為政之本,學者所當操存省察,而不可有造次、顛沛之違者也。
子夏曰:‘賢賢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
朱子曰:‘賢人之賢,而易其好色之心,好善有誠也。’程子曰:‘見賢(而)〔即〕變易顔色(也)。’外國解:易,輕也,賢賢而輕色也。○按:色,外貌也。人於賢者外貌莫不好之,而中實不然。易其外貌之好而存於中,則好賢有實也。○朱子曰:‘子夏此言’,‘與子路“何必讀書”之説同,其流蔽皆至於廢學’。○按:雖曰未學,玩其辭義,所重在學,恐無語病。
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無忘其所能,可謂好學也已矣。’
尹氏曰:好學者日新而不失。○按:顔子之不遷怒貳過,好學之效也。不求安飽、敏事慎言、就正有道,好學之規範也。此言進學之工也。
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學以致其道。’
朱子曰:工不居肆,則遷於異物而業不精。君子不學,則奪於外誘而志不篤。
子夏曰:‘仕而優則學,學而優則仕。’
朱子曰:仕而學,則所以資其仕者益深;學而仕,則所以驗其學者益廣。
子夏曰:‘雖小道,必有可觀者焉;致遠恐泥,是〔以〕君子不為也。’
按:子夏樊遲請學稼而遭夫子之責,因有此言與?
子夏曰:‘大德不逾閑,小德(雖)出入可也。’
按:子夏之篤信,而為此小德出入之言,恐有為而發也。
子張曰:‘執德不弘,信道不篤,焉能為有?焉能為亡?’
按:執德弘者,信道或不篤;信道篤者,執德或不弘。執德弘而信道篤,惟曾子為然。
子曰:‘興於,立於禮,成於樂。’
朱子曰:此三者,非小學傳授之次,乃大學終身所得之難易、先後、淺深也。○按:三者以禮為主,非禮則‘所感、所養’恐非其正。
子貢曰:‘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子貢曰:‘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謂與?’子曰:‘也,始可與言(而)已〔矣〕!告諸往而知(未)〔來〕者。’
勉齋黄氏曰:前之問答,蓋言德之淺深;此之引,乃言學之疏密。○按:之所言,本為衛武公之盛德光輝,而子貢引之,則諭學之愈益精密。此所謂告諸往而知來者也。
子夏問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而)〔以〕為絢兮”,何謂也?’子曰:‘繪事後素。’曰:‘禮後乎?’子曰:‘起予者也!始可與言已矣。’
朱子曰:人有此倩盼之美質,而又加以華采之(色)〔飾〕,如有素地而加采色也。○謝氏曰:子貢因論學而知子夏因論而知學,故皆可與言。○按:人既有美質,又加以巧笑、目盼,‘如有素地而加采色也’。
子曰:‘“射不主皮”,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
按:學要納諸規矩,力之不及,容有不必深責。
言致知
子曰:‘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
朱子曰:不求諸心,故昏而無得。不習其事,故危而不安。○按:但效古人之所為,而不求之於心,則所學者只是麤迹,而無自得之實。但務思索,而不質之於古人,則所思者入於虚荒,而無安著之地。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尹氏曰:君子求在我者,故不患人之不己知。不知人則是非邪正或不能(知)〔辨〕,故以為患也。○按:人之不知己,其患在人。不知人,吾之格致有所不至,故為吾患。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
朱子曰:温故方能知新。不温故而求知新,〔則〕亦不可得而求矣。○按:温故而不知新,則所知有限;知新而不温(古)〔故〕[4],則所知不蓄。温故而知新,然後學博而能應衆。
子曰:‘!誨女知之乎?知之(謂)〔為〕知之,不知(謂)〔為〕不知,是知也。’
朱子曰:所知者則以為知,所不知者則以為不知。如此則雖或不能盡知,而無自欺之蔽,亦不害其為知矣。況由此而求之,又有可知之理乎?○按:以知為知,以不知為不知,是皆知之事,故曰是知也。
子曰:‘衆惡之,必察焉;衆好之,必察焉。’
按:孟子曰‘國人皆曰賢,〔然後〕察之。國人皆曰可殺,〔然後〕察之’,亦此意。
子曰:‘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蘇氏曰:人之所履者,容足之外,皆為無用之地,〔而〕不可廢〔也〕。故慮不在千里之外,則患在几席之下矣。○按:遠慮,謂慮之周遍深遠,非謂舍近而慮遠也。
子曰:‘不逆詐,不億不信。抑亦先覺者,是賢乎!’
楊氏曰:君子一於誠而已,然未有誠而不明者(也)。故雖不逆詐,不億不信,而常先覺〔也〕。
‘唐棣之華,偏其反而。豈不爾思?室是遠而。’子曰:‘未之思也,夫何遠之有?’
按:思之至,則無遠不到爾。
子曰:‘誰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
洪氏曰:知出必由户,而不知行必由道。非道遠人,人自遠爾。
子曰:‘誰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5]
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
程子曰:人不可以不知‘道’,苟得聞道,雖死可也。○朱子曰:道者,事物當然之理。苟得聞之,則生順死安,無復遺恨〔矣〕。○按:聞道則了得一生事,故雖死可也。
子張問:‘十世可知也?’子曰:‘因於禮,所損益,可知也;因於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者,雖百世可知也。’
朱子曰:三綱五常,〔禮〕之大體,三代相繼,皆因之而不能變。其所損益,不過文章制度、小過不及之間。而其已然之迹,今皆可見。則自今以往,或有繼而王者,雖百世之遠,所因所革,亦不過此,豈但十世而已乎?聖人所以知來者蓋如此,非若後世讖緯術數之學也。
子謂子貢曰:‘女與也孰愈?’對曰:‘也何敢望?也聞一以知十,也聞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與女弗如也!’
朱子曰:凡人有不及〔人〕[6]處,多不能自知。雖知,亦不肯屈服。如子貢自屈於顔子,可謂高明。
子張問明。子曰:‘浸潤之譖,膚受之愬,不行焉,可謂明也已矣。浸潤之譖,膚受之愬,不行焉,可謂遠也已矣。’
按:毁人者,漸而浸漬,如水之潤物;愬己者,驟而慘切,如針之刺膚。而猶能察而不蔽,則可謂明之遠矣。
子貢問曰:‘鄉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鄉人皆惡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鄉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惡之。’
按:鄉人之不善者,於賢人君子容有不敢顯然排摲,其一邊心裏自有不好底,此亦為惡之之實。
季文子三思而後行。子聞之,曰:‘再,斯可矣。’
程子曰:為惡之人,未嘗知有思,有思則為善〔矣〕。然至於再則已審,三則私意起而反惑矣。○按:窮理,則當深思熟考;至當行事,則再思可矣;三則惑起矣。
子張問善人之道。子曰:‘不踐迹,亦不入於室。’
程子曰:善人雖不必踐舊迹,而自不為惡,然亦不能入聖人之室也。
子曰:‘里仁為美。擇不處仁,焉得知?’
朱子曰:里有仁厚之俗為美。擇里而不居於是焉,則失其是非之本心,而不得為知矣。○按:擇里而處於仁,里猶為美事;擇術而不處於仁,安得為知乎?
子曰:‘臧文仲居蔡,山節藻棁,何如其知也?’
朱子曰:當時以文仲為知,孔子言其不務民義,而諂瀆鬼神如此,安得〔為〕知?
子曰:‘甯武子邦有道則知,邦無道則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朱子曰:武子,凡其所處,皆知巧之士所深避而不肯為者,而能卒保其身以濟其君,此其愚之不可及也。○按:武子文公之時,無事可見。然以其所處之愚,而可知其知爾。此章之意,專主乎其愚之不可及。其知之可及處,不必深考。
子貢方人。子曰:‘也賢乎哉?夫我則不暇。’
朱子曰:比方人物〔而〕較其(長)短〔長〕,〔雖〕亦窮理之事。然專務為此,則心馳於外,而所以自治者疏矣。
子曰:‘可與言而不與之言,失人;不可與言而與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
按:先有知人之明,然後不失人,亦不失言。
子曰:‘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
程子曰:在己者能知言窮理,則能以此察人如聖人也。
○按:此孔子教人觀人之法。然聖人觀人,亦不過此。但聖人一舉目便了然,不似衆人節節著眼。
子曰:‘辭,達而已矣。’
朱子曰:辭,取達意而止,不以富麗為工。○按:文從理順,而後辭可達。
子曰:‘小子!何莫學夫?,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羣,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
朱子曰:人倫之道,無不備,二者舉重而言。○按:可以興、觀、群、怨,而後邇可事父,遠可事君。
子曰:‘誦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於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
朱子曰:本人情,該物理,可以驗風俗之盛衰,見政治之得失。其言温厚和平,長於諷諭。故誦之者,必達於政而能言也。○按:得於,則可以正情性,達事理。長於諷諭,故可以從政而能專對。
子謂伯魚曰:‘女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為周南召南,其猶正牆面而立也與!’
按:周南召南多言處夫婦之道。夫婦,人倫之至近,於此而不知所處,則一步不能前進矣。
子曰:‘為命,裨諶草創之,世叔討論之,行人子羽修飾之,東里子産潤色之。’
朱子曰:鄭國之為辭命,必更此四賢之手而成,詳審精密,各盡所長。是以應對諸侯,鮮有敗事。
子曰:‘吾之於人也,誰毁誰譽?如有所譽者,其有所試矣。斯民(者)〔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
尹氏曰:孔子之於人也,豈有意〔於〕毁譽〔之〕哉?其所以譽之者,蓋試而知其美故也。斯民也,三代所以直道而行(也),豈得容私於其間哉?○按:今時之民,亦三代之民,只因教化不明,故不似三代之直道而行也。若有所試,而知其善,則亦安得不預為之稱哉?
哀公問社於宰我宰我對曰:‘夏后氏以松,人以柏,人以栗,曰使民戰栗。’子聞之,曰:‘成事不説,遂事不諫,既往不咎。’
尹氏曰:古者各以所宜木名其社,非取義於木也。宰我不知而妄對,故夫子責之。○按:以不知而為知,甚矣,宰我之不知也。
子曰:‘孰謂微生高直?或乞醯焉,乞諸其鄰而與之。’
程子曰:微生高所枉雖小,害直為大。○按:曲意循物,有異乎直行。凡事有一毫掩護之意,便是不直。
子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將入門,策其馬,曰:“非敢後也,马不進也。”’
謝氏曰:人能操無欲上人之心,則人欲日消、天理日明。而凡可以矜己誇人者,皆無足道矣。○按:功名不累於心,然後能不伐。
子曰:‘孟公綽老則優,不可以為大夫。’
朱子曰:公綽蓋廉静(公正)〔寡欲〕而短於才者也。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或曰:‘管仲儉乎?’曰:‘管氏三歸,官事不攝,焉得儉?’‘然則管仲知禮乎?’曰:‘邦君樹塞門,管氏亦樹塞門;邦君為兩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禮,孰不知禮?’
程子曰:奢而犯禮,其器之小可知。蓋器大,則自得禮而無此失矣。○按:有三歸、官事不攝,奢而盈;樹塞門、有反坫,僭而溢,二者皆器小之驗。器大,則自無盈溢之事。
或問子産。子曰:‘惠人也。’問子西。曰:‘彼哉!彼哉!’問管仲。曰:‘人也。奪伯氏駢邑三百,飯疏食,没齒無怨言。’
朱子曰:管仲之德,不勝其才;子産之才,不勝其德。然於聖人之學,則概乎其未有聞也。
子路曰:‘桓公殺公子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
朱子曰:管仲雖未得為仁人,而其利澤及人,則有仁之功矣。
子貢曰:‘管仲非仁者與?桓公殺公子,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桓公,霸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賜。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豈若匹夫匹婦之為諒也,自經於溝瀆而莫之知也。’
朱子曰:管仲有功而無罪,故聖人獨稱其功。○按:召忽之死,事之正也。管仲不死,不可謂無罪,以後功之足以掩罪,故聖人樂‘成人之美’,而贊其功也。
子曰:‘晉文公譎而不正,齊桓公正而不譎。’
朱子曰:雖其以力假仁,心皆不正。然桓公,仗義執言,不由詭道,猶為彼善於此。文公則伐以致,而陰謀以取勝,其譎甚矣。
子貢問曰:‘孔文子何以謂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學,不恥下問,是以謂之“文”也。’
朱子曰:謚法有以‘勤〔學〕好(文)〔問〕’為‘文’者,蓋亦人所難也。孔圉得謚為‘文’,以此而已。○按:謂之‘文’也者,未許之辭。夫子之意,以為當時謚文子以‘文’者,謂有‘敏而好學、不恥下問’之德,故謚之以‘文’。然文子果有此德否耶?須知言外有意。
子問公叔文子公明賈,曰:‘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公明賈對曰:‘以告者過也。夫子時然後言,人不厭其言。樂然後笑,人不厭其笑。義然後取,人不厭其取。’子曰:‘其然,豈其然乎?’
朱子曰:此言也,非禮義充溢於中,得‘時措之宜’者不能。文子雖賢,疑未及此。但君子與人為善,不欲正言其非也,故曰‘其然,豈其然乎’,蓋疑之也。
子曰:‘臧武仲求為後於,雖曰不要君,吾不信也。’
按:武仲‘知而不好學’,故犯於要君之科。
子言衛靈公之無道也,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喪?’孔子曰:‘仲叔圉治賓客,祝鮀治宗廟,王孫賈治軍旅。夫如是,奚其喪?’
朱子曰:皆臣,雖未必賢,而其才可用。靈公用之,又各當其才。
司敗問:‘昭公知禮乎?’孔子曰:‘知禮。’孔子退,揖巫馬期而進之,曰:‘吾聞君子不黨,君子亦黨乎?君取於為同姓,謂之吴孟子。君而知禮,孰不知禮?’巫馬期以告。子曰:‘也幸,苟有過,人必知之。’
朱子曰:孔子不可自謂諱君之惡,又不〔可〕以取同姓為知禮,故受以為過而不辭。○按:於此問答,可見聖人辭氣分明,與造化之賦物自然曲盡無遺爾。
或曰:‘以德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朱子曰:或人之言,可謂厚矣。然以聖人之言觀之,則見其岀於有意之私,而怨德之報皆不得其平也。必如夫子之言,然後二者之報各得其所。
子曰:‘!知德者鮮矣。’
南軒張氏曰:以其踐履之未至,故不能真知其味。○按:知之深,則德為吾有矣。
子貢曰:‘君子亦有惡乎?’子曰:‘有惡,惡稱人之惡者,惡居下流而訕上者,惡勇而無禮者,惡果敢而窒者。’
朱子曰:稱人(之)惡,則無仁厚之意;下訕上,則無忠敬之心;勇(而)無禮,則為亂;果(敢)而窒,則妄作。
曰:‘也亦有惡乎?’‘惡徼(而)〔以〕為知者,惡不遜(而)〔以〕為勇者,惡訐以為直者。’
按:夫子之惡,惡其可惡之實者也。子貢之惡,‘惡似而非者’也。
子曰:‘惡紫之奪朱也,惡聲之亂雅樂也,惡利口之覆邦家者。’
范氏曰:天下之理,正而勝者常少,不正而勝者常多,(夫子)〔聖人〕所以惡之也。
子曰:‘蓋有不知而作之者,我無是也。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而(知)〔識〕之,知之次也。’
朱子曰:孔子自言未嘗妄作,蓋亦謙辭,然亦可見其無所不知也。○按: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記其善惡而參考,則自無‘妄作之蔽’也。
〔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
程子曰:九思,各專其一。○按:心在視,則視明;心在聽,則聽聰;心和,則色温;心謙,則貌恭;心實,則言忠;事不敬,則不就;疑不問,則不釋;思難,懲忿之方;思義,窒欲之道。
曾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
按:思出位,則所思雖好個事,等是虚妄之思。
子曰:‘邦君之妻,君稱之曰夫人;夫人自稱曰小童;邦人稱之曰君夫人,稱諸異邦曰寡小君;異邦之人稱之,亦曰君夫人。’
子曰:‘道不同,不相為謀。’
子曰:‘鄉(愿)〔原〕,德之賊也。’
朱子曰:以其似德非德,〔而〕反亂乎德,故以為德之賊而深惡之。
子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已。’
問:‘攻,專治也。若為學便當專治之,異端則不可專治也。’朱子曰:不惟説不可專治,便略去理會他也不得。若是自家學有定止,去看他病痛卻得。○按:異端之説,辨而明之可也。若務攻擊,斯為害也。
言存養
子曰:‘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思無邪只是要正人心約而言之三百篇只是一箇思無邪析而言之則一篇中自有一箇思無邪○思程子曰:思無邪者,誠也。○朱子曰:‘思無邪,只是要正人心。約而言之’,‘一篇中自有一個思無邪’。○按:思無邪,然後可以學三百篇,固多聖人賢士之言,然其間有怨有刺,亦有淫辭逸調,故無邪心而後可以學
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
程子曰:生理本直。罔,不直也,而亦生者,幸而免(耳)〔爾〕。
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程子曰:此弟子善形容聖人處也。嚴厲時著此四(者)〔字〕不得,怠惰放肆時亦著此四(者)〔字〕不得,惟聖人便自有中和之氣。○按:無事時,故有此中和之氣。若接物時,則雨露霜雪,各適其宜。
子温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
朱子曰:聖人全體渾然,陰陽合德,故其中和之氣見於容貌之間者如此。
子絶四:(無)〔毋〕意,(無)〔毋〕必,(無)〔毋〕固,(無)〔毋〕我。
張子曰:四者有一焉,則與天地不相似。
按:右言‘存心’以‘養性’。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肉雖多,不使勝食氣。惟酒無量,不及亂。
食饐而餲,魚餒而肉敗,不食。色惡,不食。臭惡,不食。失飪,不食。不時,不食。
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醬,不食。
沽酒市脯,不食。
不撤薑食,不多食。
按:言不多食薑。
祭於公,不宿肉。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
食不語,寢不言。
雖(蔬)〔疏〕食菜羹,瓜祭,必齊如也。
按:右言飲食以養體。
君子不以紺緅飾。
紅紫不以為褻服。
當暑,袗絺(絡)〔綌〕,必表而出之。
緇衣羔裘,素衣麑裘,黄衣狐裘。
褻(衣)〔裘〕長,短右(衭)〔袂〕。
必有寢衣,長一身有半。
狐貉之厚以居。
非帷裳,必殺之。
羔裘玄冠不以弔。
齊,必有明衣,布。
去喪,無所不佩。
吉月,必朝服而朝。
朱子曰:孔子致仕時如此。
按:右言衣服以養威儀。
席不正,不坐。
寢不尸,居不容。
齊必變食,居必遷坐。
有盛饌,必變色而作。
迅雷風烈,必變。
升車,必正立執綏。
車中,不内顧,不疾言,不親指。
見齊衰者,雖狎,必變;見冕者與瞽者,雖褻,必以貌。
凶服者式之。式負版者。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子所雅言,、執禮,皆雅言也。
子不語怪,力,亂,神。
厩焚。子退朝,曰:‘傷人乎?’不問馬。
按:問傷人,而後問馬,乃仁民而愛物之意。
子食於有喪者之側,未嘗飽也。
子於是日哭,則不歌。
謝氏曰:於此二者,可見聖人情性之正也。○新安陳氏曰:是日歌,或遇當哭,哀不能已也。
子釣而不網,弋不射宿。
南軒張氏曰:聖人之心,天地生物之心也。〔其〕‘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皆是心之發〔也〕。○按:此‘仁不可勝用’處。
子見齊衰者、冕衣裳者與瞽者,見之,雖少必作;過之,必趨。
范氏曰:聖人之心,哀有喪,尊有爵,矜不成人。其作與趨,蓋〔有〕不期然而然(矣)〔者〕。
康子饋藥,拜而受之。曰:‘〔〕未達,不敢嘗。’
按:以上雜記飲食、衣服、居處、言語、祭祀之節,皆聖人自然之盛德。然學者於此而用心焉,則飲食、衣服以養形,言語、動作以養德,無非存養之事爾。
子疾病,子路請禱。子曰:‘有諸?’〔子路〕對曰:‘有之。曰:“禱爾于上下神祇。”’子曰:之禱久矣。’
朱子曰:祈禱卜筮之屬,皆聖人之所作。至於夫子而後教人一決諸理,而不屑於冥漠不可知之間。其所以建立人極之功,於是而備。
子之所慎:齊、戰、疾。
尹氏曰:夫子無所不謹,弟子記其大者耳。
曾子有疾,召門弟子曰:‘啓予足!啓予手!云“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而今而後,吾知免夫!小子!’
尹氏曰: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曾子臨終而啓手足,為是故也。非有得於道,能如是乎?○按:人之病候必見于手足之脈,故曾子有疾,召門人啓其手足而診之候也。
子曰:‘好勇疾貧,亂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
朱子曰:二者之心,善惡雖殊,然其生亂則一也。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鬥;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
朱子曰:隨時知戒,以理勝之,則不為血氣所使也。○按:人於少壯時,其志氣頗有可觀,而到老敗覆者,未嘗不因於貪得,晩節之難,尤可戒也。
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
程子曰:畏聖人之言,則可以進德。
‘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聖人之言。’
按:大人、聖人之言,‘皆天命之所當畏者’。而小人不知天命,故無所忌憚而不畏也。若知之,則自然畏之爾。
言力行
子曰:‘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游於藝。’
朱子曰:學莫先於立志,志道,則心存於正而不他;據德,則道得於心而不失;依仁,則德性常用而物欲不行;游藝,則小物不遺而動息有養。○按:志於道而據德、依仁,則藝不為喪志而為‘養性’之資。
子曰:‘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
問:‘志道,如何尚恥惡衣食?’朱子曰:有這般半上落下底人也,志得不力,只名為志道,及外物來誘,則又遷變了。○按:‘名為志道’而恥惡衣惡食,是實不志道,何足與議於道哉!
子曰:‘三軍可奪(師)〔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
侯氏曰:三軍之勇在人,匹夫之(勇)〔志〕在己。○按:學貴立志,有不可奪之志,而後可以學道。
子曰:‘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
范氏曰:小人〔之〕在治世,或與君子無異。惟臨利害、遇事變,然後君子之所守可見〔也〕。○按:後凋,猶言見後於凋也,謂不參於衆凋之中也。
子曰:‘衣(弊)〔敝〕緼袍,與衣狐貉者立,而不恥者,其也與?“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吕氏曰:貧與富交,强者必忮,弱者必求。○按:不以貧富動其心者,非無忮求之者不能,故夫子以是而美子路
子路終身誦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朱子曰:終身誦之,則自喜其能而不復求進於道矣,故夫子復言此(而)〔以〕警之。○按:終身誦之者,若將以是終其身,而誦之不已也。不求、不忮雖是善事,而以是終身焉,則未足為善矣。
子曰:‘士而懷居,不足以為士矣。’
朱子曰:居,謂意所便安處也。○按:士而懷温飽之心者,‘不足以為士矣’。
子貢問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後從之。’
南軒張氏曰:君子主於行,而非以言為先也。故其言之所發,乃其力行所至,(而)言隨之也。
子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輗,小車無(軋)〔軏〕,其何以行之哉?’
朱子曰:信,是言行相顧之謂。人若無信,語言無實,何處行得?處家,則不能[7]行於家;處鄉黨,則不能行於鄉黨。
子曰:‘色厲而内荏,譬諸小人,其猶穿窬之盜也與?’
朱子曰:言其無實〔盜名〕,而常畏人知也。
子曰:‘道聽而塗説,德之棄也。’
朱子曰:雖聞善言,不為己有,是自棄其德也。○按:聽言如聽道人之言,所説只是外面塗飾之言,則是自棄其德也。
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無恒,不可以作巫醫”,善夫!’
‘不恒其德,或承之羞。’
子曰:‘不占而已〔矣〕。’
楊氏曰:君子於,苟玩其占,則知無常之取羞矣。其為無常也,蓋亦不占而已矣。
子曰:‘聖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君子者,斯可矣。’
‘善人,吾不得(以)〔而〕見之矣;得見有恒者,斯可矣。’
南軒張氏曰:聖人、君子以學言,善人、有恒者以質言。○按:‘無恒則不可以作巫醫’,有恒則可以‘進於聖人之域’。有恒之義大矣哉!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諂也。見義不為,無勇也。’
朱子曰:知而不為,是無勇也。○按:知非其鬼,則不祭之為義。而猶且祭之,是無勇也。
子曰:‘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内自省也。’
按:善惡皆我師,進德豈有量乎?
子曰:‘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
朱子曰:人之所以易其言者,以其不知空言無實之可恥也。若恥,則自是力於行,而言之出也不敢易矣。○按:君子‘訥於言而敏於行’,‘訥於言’不獨為行不及也。此則只為輕言無實者發也。
宰予晝寢。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杇也。於與何誅?’〔子曰〕:‘始吾於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於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於予與改是。’
范氏曰:君子之〔於〕學,惟日孜孜,斃而後已,惟恐其不及也。宰予晝寢,自棄孰甚焉,故夫子責之。
子曰:‘吾未見剛者。’或〔對〕曰:‘申棖。’〔子〕曰:‘也欲,焉得剛?’
程子曰:人有欲則無剛,剛則不屈於欲。
子路有聞,未之能行,唯恐有聞。
朱子曰:前所聞者既未及行,故恐復有所聞而行之不(洽)〔給〕也。○按:非恐後之有聞,實恐前聞之未及盡行也。其聞斯行之勇如是。
冉求曰:‘非不悦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廢。今女畫。’
胡氏曰:使求悦夫子之道,誠如口之悦芻豢,則必將盡力(而)〔以〕求之,何患力之不足哉?畫而不進,則日退而已矣,此冉求之所以局於藝也。○按:‘力不足者,中途而廢’云者,對冉求之畫而為言。果能用力,則豈有中途廢之理?孔子嘗曰:‘(果)〔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我未見力不足者。’
子曰:‘文,莫吾猶人也。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
按:言文則吾與人同,而躬行君子則未之得見。蓋自許而勉人也。
子張問:‘士何如,斯可謂之達矣?’子曰:‘何哉,爾所謂達者?’子張對曰:‘在邦必聞,在家必聞。’子曰:‘是聞也,非達也。夫達也者,質直而好義,察言而觀色,慮以下人。在邦必達,在家必達。’
朱子曰:内主忠信,而所行合(義)〔宜〕,審於接物而卑(而)〔以〕自牧,皆自修於内,(而)不求人知之事。○按:察言觀色乃審慎接物之謂,非欲俯仰人情而然爾。
‘夫聞也者,色取(人)〔仁〕而行違,居之不疑。在邦必聞,在家必聞。’
程子曰:學者須是務實,不要近名。有意近名,大本已失,更學何事?為名與為利雖清濁不同,然其利心則一也。
子曰:‘其言之不怍,則為之也難。’
按:恥其言者行必至。
蘧伯玉使人於孔子孔子與之坐而問焉,曰:‘夫子何為?’對曰:‘夫子欲寡其過而未能也。’使者岀。子曰:‘使乎!使乎!’
朱子曰:莊周稱‘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又(稱)〔曰〕‘伯玉行年六十而六十(而)化’。蓋其進德之功老而不倦,是以踐履篤實,光輝宣著。不惟使者知之,〔而〕夫子亦信之〔也〕。○按:伯玉篤實進修之功著於使者之言,夫子之深許使者,亦所以深讚伯玉也。
子曰:‘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
朱子曰:恥者,不敢盡之意;過者,欲有餘之辭。○按:或曰言謙於行,行過於言。
子曰:‘過而不改,是(為)〔謂〕過矣。’
朱子曰:過而能改,則復於無過。唯不改,則其過遂成,而將不及改矣。
子曰:‘年四十而見惡焉,其終也已。’
朱子曰:勉人及時遷善改過也。○按:見惡則其終也已,無聞則不足畏。其終也已者,無可望也。不足畏者,猶在勉之已矣。
子曰:‘後生可畏,焉知來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無聞焉,斯亦不足畏也已。’
尹氏曰:少而不勉,老而無聞,則亦已矣。自少而進者,安知其不至於極乎?是可畏〔也〕。○按:後生年富力强,進進不已,則其造詣豈可量哉?是可畏也。如其不然,而至於老而無聞,則伊可哀也,何足畏哉?然此只為少而不勉者發,非是老而無聞者絶望之也。雖四十、五十無聞者,猶及此時勉焉,則絶勝於全然壞敗者。
子曰:‘譬如為山,未成一簣,止,吾止也;譬如平地,雖覆一簣,進,吾往也。’
朱子曰:自强不息,〔則〕積少成多;中道而止,則前功盡棄。其止其往,皆在我而不在人也。○按:九仞之山,一簣為難。所謂行百里者半九十里也。蓋工夫到極處,儘難為力,學者所當猛省也。
子曰:‘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實者有矣夫!’
朱子曰:學而不至於成,有如此〔者〕。○按:學者有中途而廢者,無足道也。如顔子之自强,而不見成實者,為可惜也。
樊遲從遊於舞雩之下,曰:‘敢問崇德、脩慝、辨惑。’子曰:‘善哉問(也)!先事後得,非崇德與?攻其惡,無攻人之惡,非脩慝與?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親,非惑與?’
朱子曰:為所當為而不計其功,則德日積〔而不自知矣〕;專於治己而不責人,則己之惡無所匿矣;知一朝之忿為甚(徵)〔微〕,〔而〕禍及其親為甚大,則有以辨惑以懲其忿矣。○按:先後以緊歇看,當為之事則緊急為之,其得之之心則歇後之。
子曰:‘居上不寬,為禮不敬,臨喪不哀,吾何以觀之哉。’
朱子曰:居上以寬為本,為禮以敬為本,臨喪以哀為本。既無其本則以何者而觀其所行之得失哉?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
朱子曰:聖人於此一事,蓋屢言之,其丁寧之意亦可見矣。
子張問行。子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篤敬,雖州里行乎哉?立,則見其參於前也;在輿,則見其倚於衡也。夫然後行(也)。’子張書諸紳。
程子曰:學要鞭辟近裏,〔著己〕而已。‘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言忠信,行篤敬;立則見其參於前,在輿則見其倚於衡’,(即)〔只〕此是學。○按:子張務外,故夫子教之以近裏工夫,此體信達順之道。子張書諸紳,自此而後,工夫應更切實。
子貢曰:‘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
子貢曰:‘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
按:觀此之言,子貢胸中真如青天白日。
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其餘不足觀也已。’
程子曰:此甚言驕吝之不可也。蓋有周公之德,則自無驕吝。若但有周公之才而驕吝焉,亦不足觀矣。
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雖得之,必失之。知及之,仁能守之。不莊(而)〔以〕莅之,則民不敬。知及之,仁能守之,莊(而)〔以〕莅之。動之不以禮,未善也。’
朱子曰:學至於仁,則善有諸己而大本立矣。莅之不莊,動之不以禮,乃其氣稟學問之小疵,然亦非盡善之道也。
子曰:‘誰能岀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
洪氏曰:知岀必由户,而不知行必由道。非道遠人,人自遠爾。[8]
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
程子曰:人不可以不知道,苟得聞道,雖死可也。○朱子曰:道者,事物當然之理。苟得聞之,則生順死安,無復遺恨〔矣〕。○按:聞道,則了得一生,故雖死可也。[9]
言君子
子曰:‘君子不器。’
朱子曰:器者,各適其用〔而〕不能相通。成德之士,體無不具,故用無不周。○按:器者,有限量之謂。君子其量無限,故曰不器。
子謂子賤:‘君子哉若人!無君子者,斯焉取斯?’
子貢曰:‘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璉也。’
南軒張氏曰:瑚璉雖貴,終未免於可器也。能因其所至,而勉其所未至,則亦何所限量哉?
子曰:‘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
尹氏曰:樂善惡不善,所以為君子;苟安務得,所以為小人。
子曰:‘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程子曰:君子坦蕩蕩,心廣體胖。○按:形容君子小人莫此為切,學者所宜深體之。
子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
程子曰:君子之於義,猶小人之於利也。唯其深喻,是以篤好。○按:君子之所好者,義;小人之所好者,利。惟其篤好,是以深喻。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尹氏曰:君子尚義,故〔有〕不同。小人尚利,安得而和?○按:君子無乖戾之心,而有義理之争,故和而不同。小人好相阿比,而有忌克之心,故同而不和。
子曰:‘君子泰而不驕,小人驕而不泰。’
按:君子得志亦泰,失志亦泰。小人得志則驕,失志欿然。
南宫适問於孔子,曰:‘羿善射,盪舟,俱不得其死然。躬稼,而有天下。’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
新安陳氏曰:君子尚德,小人尚力。羿,尊,是尚德不尚力〔也〕,故許以君子。
子曰:‘君子上達,小人下達。’
朱子曰:君子(反)〔循〕天理,故日進乎高明。小人徇人欲,故日究乎汙下。○按:喻於義,故上達;喻於利,故下達。
子曰:‘驥不稱其力,稱其德〔也〕。’
按:有力、有德,而後方可稱驥。然所貴乎驥者,固在德不在力也。
子路問君子。子曰:‘脩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脩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脩己以安百姓。脩己以安百姓,其猶病諸!’
朱子曰:敬(者)〔字〕,聖學之所以成始(成)〔者〕,皆由此,故曰修己以敬;下面‘安人、安百姓’,皆由於此。只〔緣〕子路問不置,故夫子復以此答之。要之,只是個‘脩己以敬’,則其事皆了。[10]
子曰:‘君子義以為質,禮以行之,遜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
按:‘義以為質,禮以行,信以成’,則似無餘欠,而必加之以遜出者,更下細密工夫。
子曰:‘君子病無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也。’
按:君子求諸己,人之不知何足病哉?
子曰:‘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
按:務實之為君子,要名之為小人。
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羣而不黨。’
朱子曰:莊(而)〔以〕持己曰矜,然無乖戾之心,故不争;和(而)〔以〕處衆曰羣,然無阿比之意,故不黨。
子曰:‘君子不以言舉人,不以人廢言。’
按:以言舉人則失人,以人廢言則失言。君子‘不失人,亦不失言’。
子曰:‘君子謀道不謀食。耕也,餒在其中矣;學也,禄在其中〔矣〕。君子憂道不憂貧。’
尹氏曰:君子治其本而不恤其末,豈以(自)〔在〕外(至)者為憂樂哉?
子曰:‘君子貞而不諒。’
朱子曰:貞,正而固也。諒,則不擇是非而必於信。○按:固守正義之謂貞,小事必信之謂諒。
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
朱子曰:君子於(小)〔细〕事未必可觀,而材德足以任重。小人(器)雖〔器量〕淺(陜)〔狭〕,而未必無一長可取。
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稱焉。’
范氏曰:没世而名不稱焉,〔則〕無為善之實可知〔矣〕。○按:四十、五十無聞,没世名不稱之類,皆謂無實善可稱也。學者若以是言而有一毫求名之心,誤矣。
子曰:‘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
新安陳氏曰:文得其中,(文)〔方〕與質稱。文不及,則為野;文太過,則為史。故文可損益,而質無損益。
棘子成曰:‘君子質而已〔矣〕,何以文為?’子貢曰:‘〔惜乎〕,夫子之説,君子也。駟不及舌。文猶質也,質猶文也。虎豹之鞟猶犬羊之鞟。’
朱子曰:棘子成矯當時(文)〔之〕弊,固失之過。而子貢子成之弊,又無本末輕重之差,胥失之〔矣〕。○按:子貢之意,以為文質不可偏勝。若質而已,則虎豹犬羊之鞟以何辨乎?恐無語病。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朱子曰:周,普徧也;比,偏黨也,皆與人親厚之意。但‘周’公而‘比’私〔耳〕。○按:君子、小人相去甚遠,然其初只是‘公私之間、毫釐之差’耳。學者必致察於幾微之間,庶幾免於小人之歸矣。
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
朱子曰:君子、小人,所存既有厚薄之殊,而其所好又有善惡之異,故其用心不同如此。○按:君子隱惡揚善,好成人之美名;小人匿善播惡,好成人之惡名。
子曰:‘君子無所争,必也射乎!揖讓而升,下而飲,其争也君子。’
按:君子無所争,射之争,亦非所謂争也。
子夏曰:‘小人之過也,必文。’
按:過而改則為善,過而文則惡矣。
子路問成人。子曰:‘若臧武仲之知,公綽之不欲,卞莊子之勇,冉求之藝,文之以禮樂,亦可以為成人矣。’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見利思義,見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為成人矣。’
程子曰:武仲,知也;公綽,仁也;卞莊子,勇也;冉求,藝也。須是合此四人之能,文之以禮樂,亦可以為成人矣。然而論其大成,則不止於此。若今之成人,有忠信而不及於禮樂,則又其次〔者〕也。
子謂子夏曰:‘女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
程子曰:君子儒為己,小人儒為人。
曾子曰:‘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也,君子人與?君子人也。’
程子曰:節操如是,可謂君子〔矣〕。○按:‘君子成德之名’,其才其節如此,可謂成德,故曰君子人也。
子曰:‘論篤是與,君子者乎?色莊者乎?’
朱子曰:言不可以言貌取人〔也〕。○按:言論篤實者,固有君子者,亦有色莊者,未可概以與之。
言齊家
或謂孔子曰:‘子奚不為政?’子曰:‘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於有政。”是亦為政,奚其為為政?’
南軒張氏曰:孝於親,則必友于兄弟。孝友篤于家,則施於有政亦是〔心而已〕[11]
子曰:‘父在,觀其志;父没,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
延平李氏曰:道者,是猶可以通行者也。三年之中,日月易(邁)〔過〕,若稍〔稍〕有不愜意〔處〕,(便)〔即〕率(爾)〔意〕改之,〔則〕孝子之心何在(乎)?[12]○按:人能存不忍死其親之心,則三年之内,豈有遽改其父道乎?
孟懿子問孝。子曰:‘無違。’樊遲御,子告之曰:‘孟孫問孝於我,我對曰“無違”。’樊遲曰:‘何謂也?’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
胡氏曰:所謂以禮者,為其所得為者而已矣。○按:無違,謂無違親志也。蓋孟僖子懿子學禮於夫子,使懿子能不負親志。而生事、死葬、祭之以禮,可謂孝矣。
孟武伯問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憂。’
朱子曰:父母愛子之心,無所不至,唯恐其有疾病,常以為憂〔也〕。人子體此,而以父母之心為心,則凡所以守其身者,自不容於不謹矣。○按:父母愛子之心,無所不至,而以其有疾病為憂,則其於不義、不祥之累其身者,尤可知矣。人子能體此父母之心,以謹其身,則可謂孝矣。
子游問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别乎?’
朱子曰:人蓄犬馬,皆能有以養之,若能養其親而(不)敬〔不至〕,則與養犬馬者何異?甚言不敬之罪,所以深警之也。
子夏問孝。子曰:‘色難。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曾是以為孝乎?’
朱子曰:孝子之有深愛者,必有和氣;有和氣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故事親之際,惟色為難耳,服勞奉養未足為孝也。
子曰:‘事父母幾諫。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
朱子曰:此章與内則之言相表裏。幾,微也。微諫,所謂‘父母有過,下氣怡色,柔聲以諫’也。見志不從,又敬不違,所謂‘諫若不入,起敬起孝,悦則復諫’也。勞而不怨,所謂‘與其得罪於鄉黨州閭,寧熟諫。父母怒不悦,而撻之流血,不敢疾怨,起敬起孝’也。
子曰:‘父母在,不遠游。游必有方。’
按:禮記所謂‘出不易方,復不過時’,亦此意。蓋子之事親,欲親之無憂而已。
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則以喜,一則以懼。’
朱子曰:常知父母之年,則既喜其壽,又懼其衰,而於愛日之誠,自有不能已者。
子曰:‘孝哉閔子騫!人不間於其父母昆弟之言。’
胡氏曰:父母兄弟稱其孝友,人皆信之無異辭〔者〕,蓋其孝友之實,有以積於中而著於外,故夫子嘆而美之。○按:閔子孝友之實,‘積於中而著於外’,人皆信之,故雖有父母兄弟不和之言,人不以是而置疑於閔子孔子所以歎美也。抑斯言也,據其母未化時而發與?
葉公孔子曰:‘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
孔子曰:‘吾黨之直者異於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
朱子曰:父子相隱,天理人情之至也。〔故〕不求為直,而直在其中(矣)。○按:事理有當直者,有當曲者。當曲而曲,乃所以盡直之道。
陳亢問於伯魚曰:‘子亦有異聞乎?’對曰:‘未也。嘗獨立,趨而過庭,曰:“學乎?”對曰:“未也。”“不學,無以言。”退而學。他日又獨立,趨而過庭。曰:“學禮乎?”對曰:“未也。”“不學禮,無以立也。”退而學禮。’
朱子曰:學,則‘事理通達而心氣和平,故能言’。學禮,則‘品節詳明而德性堅定,故能立’。○按:達於事理而長於比喻,故能言;定其志氣而固其筋骨,故能立。
‘聞斯二者。’
按:蓋雅言之外無他聞。
陳亢退而喜曰:‘問一得三,聞,聞禮,又聞君子之遠其子也。’
南軒張氏曰:竭兩端之教,於親疏賢愚無以異也。○按:始疑有異聞,終謂遠其子,固不知聖人者。
宰我問:‘三年之喪,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壞;三年不為樂,樂必崩。舊榖既没,新榖既升,鑽燧改火,期可已矣。’子曰:‘食夫稻,衣夫錦,於女安乎?’曰:‘安。’‘女安則為之!夫君子之居喪,食旨不甘,聞樂不樂,居處不安,故不為也。今女安,則為之!’宰我出。子曰:‘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懷。夫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也有三年之愛於其父母乎?’
范氏曰:所謂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懷,特以責宰我之無恩,欲〔其〕有以跂而及之(耳)〔爾〕。○按:宰我短喪之問,固已見斥於聖門。然見其禮壞樂崩之説,則其居喪而盡乎哀戚亦可知矣。後世名為居喪,而食肉飲酒,無異平日者,又宰我之罪人也。
子曰:‘吾不與祭,如不祭。’
子路問曰:‘何如斯可謂之士矣?’子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可謂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
朱子曰:恐其混於所施,則兄弟有賊恩之禍,朋友有善柔之損,故〔又〕别而言之[13]。○按:是士之處兄弟朋友之道,非士之全體也。
子謂公冶長:‘可妻也。雖在縲紲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
按:夫子以公冶長為可妻,而或以曾在縲紲為言,故以非其罪解之。
子謂南容:‘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於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朱子曰:以其謹於言行,故能〔見〕用於治朝,免禍於亂世〔也〕。○按:謂公冶長非其罪,謂南容免於刑戮,擇壻而先觀其人之可保妻子,聖人之心與人同爾。
南容三復‘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范氏曰:南容欲謹其言如此,則必能謹其行矣。○按:南容是有用之材,而又能謹於言行,故夫子取之。
子謂公子善居室:‘始有,曰“苟合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苟美矣”。’
朱子曰:言其循序而有節,不以欲速、盡美累其心(也)。○按:為其居室而隨力漸進,始有,則曰苟合可矣;少有,則曰苟完可矣;富有,則曰苟美可矣。
子曰:‘以約失之者,鮮矣!’
尹氏曰:凡事約則鮮失,非止謂儉約也。
子曰:‘貧而無怨難,富而無驕易。’
朱子曰:當勉其難,而不可忽其易也。○按:‘貧而無諂易,貧而無怨難。’
顔淵死,顔路請子之車以為之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也死,有棺而無椁。吾不徒行以為之椁,以吾從大夫之後,不可徒行也。’
按:情之摯,故告之詳悉。
子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
朱子曰:君子之於臣妾,莊(而)〔以〕涖之,慈以(蓄)〔畜〕之,則無二者之(失)〔患〕矣。
鄉人儺,朝服而立於阼階。
曾子曰:‘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
蘇氏曰:忽略於喪祭,則背死忘生者衆,而俗薄矣。○按:慎終追遠出於孝子愛親之至意,以是率之,則民德自然歸厚矣。
司馬牛憂曰:‘人皆有兄弟,我獨(無)〔亡〕。’子夏曰:‘聞之矣: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君子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無兄弟也?’
朱子曰:子夏欲以寬之憂,而為是不得已之辭,讀者不以辭害意可也。
子游曰:‘喪致乎哀而止。’
朱子曰:而止二字,亦微有過於高遠而簡略細微之弊。○按:子游詳明於節文者,其言如是,古人之務實可知。
曾子曰:‘吾聞諸夫子,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親喪乎!’
朱子曰:蓋人之真情所不能自已者。○按:人於他事容有未能自致者,而惟父母之喪無不自致者,蓋真情所發,不能自已也。此聖人指而示人,使之自識其良心而感動之。
曾子曰:‘吾聞諸夫子,孟莊子之孝也,其他可(及)〔能〕也;其不改父之臣與父之政,是難能也。’
言交友
孔子曰:‘益者三友,損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損矣。’
尹氏曰:自天子至於庶人,未有不須友以成者。而其損益有如是者,可不謹哉?
子曰:‘晏平仲善與人交,久而敬之。’
程子曰:人交久則敬衰,久而能敬,所以為善。
子曰:‘伯夷叔齊不念舊惡,怨是用希。’
程子曰:不念舊惡,此清者之量。○按:是清之聖處。
子貢問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則止,(無)〔毋〕自辱焉。’
朱子曰:若以數而見疏,則自辱矣。
孔子曰:‘益者三樂,損者三樂。樂節禮樂,樂道人之善,樂多賢友,益矣。樂驕樂,樂(迭)〔佚〕遊,樂宴樂,損矣。’
按:人莫不知所樂之損益,而猶樂其損者,只是敬不勝怠也。
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恥之,亦恥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恥之,亦恥之。’
謝氏曰:(三)〔二〕者之可恥,有甚於穿窬(者)〔也〕。○按:巧、令、足恭、匿怨而友,雖是四件事,血脈相通。巧言、令色,是足恭之態。而匿怨而友者,何言不巧,何色不令?是知巧令者不徒其人品之卑賤可恥,亦其心術陰譎之可怕。
朋友死,無所歸。曰:‘於我殯。’朋友之饋,雖車馬,非祭肉,不拜。
子畏於顔淵後。子曰:‘吾以女為死矣。’曰:‘子在,何敢死?’
朱子曰:不許友以死。(此)〔在〕[14]未遇難之前乃可。如此已遇難,卻如此説不得。○按:陜川李相學曰:‘死’當作‘先’。
子曰:‘德不孤,必有鄰。’
朱子曰:德不孤立,必以類應。故有德者必有其類從之。
顔淵死,門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
朱子曰:貧而厚葬,不循理也。故夫子止之。
門人厚葬之。
朱子曰:蓋顔路(從)〔聽〕之。
子曰:‘也視予猶父也,予不得視猶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
朱子曰:(蓋)〔嘆〕不得如葬之得宜以責門人也。
顔淵死。子曰:‘噫!天喪予!’
朱子曰:悼道無傳,若天喪己〔也〕。○按:天喪予者,哀深痛迫之辭。
顔淵死,子哭之慟。從者曰:‘子慟矣。’
按:從者蓋欲夫子之節哀也。
曰:‘有慟乎?非夫人之為慟而誰為!’
朱子曰:其死可惜,哭之宜慟,非他人之比也。○按:蓋哀有時而過,亦情之正也。
伯牛有疾,子問之,自(牗)〔牖〕執其手,曰:(無)〔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侯氏曰:伯牛以德行稱,亞於。故其將死〔也〕,孔子尤痛惜之。
子與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後和之。
朱子曰:必使復歌者,欲得其詳而取其善也。而後和之者,喜得其詳而與其善也。
互鄉難與言,童子見,門人惑。子曰:‘與其進也,不與其退也,唯何甚!人潔己以進,與其潔也,不保其往也。’
朱子曰:〔疑〕此章(疑)有錯簡。○按:言吾之所以見其人者,但許其進而來見之善,不許其既退而為不善也。何獨於此而為已甚?謂不見則為已甚也。勿論誰人潔己而進,但許其能自潔,不必保其前日之不潔也。此可見夫子待人之洪量矣。
原壤夷俟。子曰:‘幼而不遜弟,長而無述焉,老而不死,是為賊!’以杖叩其脛。
鄭氏曰:惡之而遜其辭,(遠)〔外〕[15]之也,遇陽貨是也。惡之而斥其罪,親之也,遇原壤是也。
子曰:‘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則遠怨矣。’
朱子曰:責己厚,故身益脩;責人薄,故人易從,所以人不得而怨之。○按:責己也周而重,責人也約而輕,則怨無自而生也。
鄉人飲酒,(長)〔杖〕者出,斯出矣。
師冕見,及階,子曰:‘階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
師冕出。子張問曰:‘與師言之道與?’子曰:‘然。固相師之道也。’
范氏曰:聖人不侮鰥寡,不虐無告,可見於此。(而見)〔推之〕天下,無一物不得其所矣。
孔子曰:‘侍於君子有三愆,言未及之而言謂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謂之隱;未見顔色而言謂之瞽。’
尹氏曰:時然後言,則無三者之過矣。○按:恒人之愆,‘躁’居七八,‘隱’居二三,‘瞽’居五六。
有子曰:‘信近於義,言可復也;恭近於禮,遠恥辱也;因不失其親,亦可宗也。’
朱子曰:人之言行交際,皆當謹之於始而慮其所終。
子游曰:‘事君數,斯辱矣;朋友數,斯疏矣。’
范氏曰:君臣朋友,皆以義合,故其事同也。
子夏之門人問交於子張子張曰:‘子夏云何?’對曰:‘子夏曰,“可者與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張曰:‘異乎吾所聞,君子尊賢而容衆,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賢與,於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賢與,人將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
朱子曰:子夏之言迫狹,子張譏之是也。但其所言亦有過高之(弊)〔病〕。○按:子夏之言迫狹,而其蔽小。子張之言過高,而其蔽大。
言出處交際
子禽問於子貢曰:‘夫子至於是邦也,必聞其政,求之與?抑與之與?’子貢曰:‘夫子温良恭儉讓(而)〔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諸異乎人之求之與?’
朱子曰:聖人過化存神之妙,未易窺測。然即此而觀,則其德盛禮恭而不願乎外,亦可見矣。○按:温良恭儉讓,聖人中和之德配乎四時者。温配春,良配夏,儉配秋,讓配冬,而恭則流通于四者之中也。聖人有此中和之德,故時君自發好德之良心而來問以政,非如他人之求而得之。
王孫賈問曰:‘與其媚於奥,寧媚於竈,何謂也?’子曰:‘不然,獲罪於天,無所(逃)〔禱〕也。’
朱子曰:但當順理,非特不當媚竈,亦不可媚於奥也。○西山真氏曰:聖人道大德宏如天地,故其發言〔渾渾乎如元氣之運〕。〔其言〕渾然圭角不露,既(無)〔非〕阿徇,又不違忤,此所以為聖人之言也[16]。○按:媚竈、媚奥、弄權俱為獲罪。聖人一言,而所警甚多。
封人請見。曰:‘君子之至於斯也,吾未嘗不得見也。’從者見之。出曰:‘二三子何患於喪乎?天下之無道也久矣,天將以夫子為木鐸。’
朱子曰:木鐸,〔金口木舌〕,施政教時所振,以警衆者〔也〕。言亂極當治,天必將使夫子得位設教,不久失位〔也〕。○按:封人請見而其辭遜,得見而所感深,可謂賢有德者,而失其姓名,惜哉!
子曰:‘不患無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為可知也。’
朱子曰致君澤民之具逹則行之無位非所患也聖人所説只是教人不求知但盡其在朱子曰:致君澤民〔之具〕[17],達則行之,無位非所患也。○按:患無位者,可知其無所立;患莫己知者,可知其無可知。
子使漆雕開仕。對曰:‘吾斯之未能信。’子悦。
程子曰:漆雕開已見大義,故夫子悦之。○按:未能信,謂未能自信其用行也。當時門人概多干禄,而獨自以為未信,故夫子悦其自知之明也。
子謂顔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
尹氏曰:用舍無與於己,行藏安於所遇,命不足道也。○按:中人以下,舍藏難;中人以上,用行難。能藏能行,惟其所遇而無所難,非幾於聖者未易言之。
子路曰:‘子行三軍,則誰與?’子曰:‘暴虎(憑)〔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
謝氏曰:不謀無成,不懼必敗。小事尚然,而況於行三軍乎?○按:夫子稱子路‘千乘之國,可使治賦’,而終是麤底意思在,故以是戒之。
子曰:‘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
朱子曰:(夫子)設言富若可求,則雖身為賤役〔以求之〕,亦所不辭。然有命焉,非求之可得也,則安於義理而已矣,何必徒取辱哉?○按:富而可求,猶言求富為可也。夫子設言求富為可也,則雖賤役,吾不辭。求富本非可也,則從吾所好而已。
冉有曰:‘夫子為君乎?’子貢曰:‘〔諾〕,吾將問之。’入,曰:‘伯夷叔齊何人也?’曰:‘古之賢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為也。’
程子曰:伯夷叔齊,遜國而逃,諫伐而餓,終無怨悔,夫子以為賢,故知其不與也。○按:伯夷叔齊即乎天理之宜,而遂吾心之德,故曰‘求仁得仁’。
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程子曰:不在其位,則不任其事也。若君大夫問而告者,則有矣。
子貢曰:‘有美玉於斯,韞櫝而藏諸?求善(價)〔賈〕而沽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賈者也。’
南軒張氏曰:待賈者循乎天理,而求善賈則己心先動〔矣〕。
子路使子羔宰。子曰:‘賊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然後為學?’子曰:‘是故惡夫佞者。’
朱子曰:子路之言,非其本意,但理屈辭窮,而取辨於口以禦人〔耳〕。故夫子不斥其非,而特惡其佞也。○按:子路之言,自已仕者而言則容或可也,若未仕而欲仕而為學,則失之甚矣。
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
按:以年序坐。
子曰:‘以吾一日長乎爾,(無)〔毋〕吾以也。居則曰:“不吾知也。”如或知爾,則何以哉?’子路率爾而對曰:‘千乘之國,攝乎大國之間,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飢饉。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
按:民足而後有勇,不知方則易於亂,當以禮道之。
!爾何如?’對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禮樂,以俟君子。’
按:冉有長於政事,故可使足民,禮樂非其所長,故以俟君子。
!爾何如?’對曰:‘非曰能之,願學焉。宗廟之事,如會同、端章甫,願為小相焉。’
按:志於禮者自多遜辭。
!爾何如?’鼓瑟希,鏗爾,舍瑟而作。對曰:‘異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傷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風乎舞雩,咏而歸。’夫子喟然歎曰:‘吾與也!’
按:喟然歎者,歎世莫與為也。既莫與為,則不得不與同歸也。
三子者出,曾皙後。曾皙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也?’曰:‘為國以禮,其言不讓,是故哂之。’‘唯則非邦也與?’‘安見(邦)〔方〕六七十(與)〔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則非邦也與?’‘宗廟會同,非諸侯而何?也為之小,孰能為之大?’
程子曰:古之學者,優(游)〔柔〕厭飫,有先後之序。如子路冉有公西赤言志如此,夫子許之,亦以此自是實事。後之學者好高,如人游心千里之外,然自身卻只在此。孔子之志,在於‘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使萬物莫不遂其性。曾點知之,故孔子‘喟然歎曰吾與也’。
子曰:‘直哉史魚!邦有道,如矢;邦無道,如矢。君子哉(遽)〔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
楊氏曰:若蘧伯玉,然後可免於亂世。若史魚之如矢,則雖欲卷而懷之,有不可得(矣)〔也〕。○按:史魚,他事不可知,然觀其既死而猶以尸諫,感悟無道之君,可謂‘忠之盡、仁之則’也。蓋君子之處世,當先審其出處。若既仕之後,則當鞠躬盡瘁,不可便有卷懷之心也。
衛靈公問陳於孔子孔子對曰:‘俎豆之事,則嘗聞之矣;軍旅之事,未之學也。’明日遂行。
尹氏曰:衛靈公,無道之君也,復有志於戰伐之事,故答以未學而去之。
絶糧,從者病,莫能興。子路愠見曰:‘君子亦有窮乎?’子曰:‘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
朱子曰:聖人當行而行,無所顧慮,處困而(享)〔亨〕,無所怨悔,於此可見。○按:子路言君子亦有窮時乎?夫子答云君子小人皆有窮時,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不言上一節,而意在言前。
齊景公孔子,曰:‘若季氏則吾不能,以之間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
程子曰:不繋待之輕重,特以不用而去(矣)〔爾〕。
人歸女樂,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
按:放聲為政之先務。而受女樂、不聽政,其不足有為可知矣。
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朱子曰:君子所居則化,何陋之有?○按:海外九夷,容有可為之道,譬如都邑之人詐僞日滋,而鄙野之間淳樸猶有不散。
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從我者,其(也)與?’子路聞之喜。子曰:‘也,好勇過我,無所取材。’
程子曰:浮海之歎,傷天下之無賢君也。
季(自)〔子〕然問:‘仲由冉求可謂大臣與?’子曰:‘吾以子為異之問,曾之問!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今也,可謂具臣矣。’曰:‘然則從之者與?’子曰:‘弑父與君,亦不從也。’
朱子曰:蓋深許二子〔以〕死難不可奪之節,而又以陰折季氏不臣之心也。○按:弑父與君,非無道小人豈有從之之理?然‘因仍苟且之(問)〔間〕’,或不免受其責,此學者所宜深慎而預待也。
公伯寮子路季孫子服景伯以告,曰:‘夫子固有惑志於公伯寮,吾力猶能肆諸市朝。’子曰:‘道之將行也與?命也;道之將廢也與?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
朱子曰:言此以曉景伯,安子路,而警伯寮耳。聖人於利害之際,則不待決於命而後泰然也。
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無道,危行言孫。’
尹氏曰:君子〔之〕持身不可變也,至於言則有時而不敢盡,以避禍也。
孔子曰:‘見善如不及,見不善如探湯。吾見其人矣,吾聞其語矣。’
按:‘好善、惡不善’,乃求志之事。
‘隱居以求其志,行義以達其道。吾聞其語矣,未見其人也。’
朱子曰:求其志,守其所達之道也。達其道,行其所求之志也。○按:求其志,則道蓄于身;達其道,則志行乎時矣。
齊景公有馬千駟,死之日,民無德而稱焉。伯夷叔齊餓于首陽之下,民到于今稱之。
誠不以富,亦只以異。
胡氏曰:第十二篇錯簡當在此,言人之所稱,不在〔於〕富而在於異也。
其斯之謂與?
朱子曰:後十篇多闕誤。
陽貨欲見孔子孔子不見,歸孔子豚。孔子時其(無)〔亡〕也,而往拜之,遇諸塗。謂孔子曰:‘來!予與爾言。’〔曰〕:‘懷其寶而迷其邦。可謂仁乎?’曰:‘不可。’‘好從事而亟失時,可謂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歲不我與。’〔孔〕子曰:‘諾。吾將仕矣。’
按:陽貨欲見,而不見者,禮際不至也。遇諸塗而不避者,迫斯可以見也。君子之行,不苟而已。
子見南子子路不悦。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厭之!天厭之!’
朱子曰:聖人道大德全,無可不可。其見惡人,固謂在我有可見之禮,則彼之不善,我何與焉?然此豈子路所能測哉?故重言以誓之,欲其姑信此而深思(而)〔以〕得之也。
公山弗擾畔,召,子欲往。子路不悦,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子曰:‘夫召我者,而豈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乎。’
程子曰:聖人以天下無不可有為之人,亦無不可改過之人,故欲往。然而終不往者,知其必不能改故也。
佛肸召,子欲往。子路曰:‘昔者,也聞諸夫子曰:“親於其身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堅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緇。吾豈匏瓜也哉?焉能繫而不食?’
張敬夫曰:子路昔者之所聞,君子守身之常法;夫子今日之所言,聖人體道之大權也。○按:聖人豈真以不食為慮哉?不磷、不緇,則食不徒食,而必有事在矣。
柳下惠為士師,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
胡氏曰:此必有孔子斷之之言而亡之矣。○按:三黜,是‘降志辱身’也;直道而事人,是‘行中慮’也;辭氣之雍容,是‘言中倫’也。
子曰:‘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程子曰:非樂疏食飲水也,雖疏食飲水,不能改其樂也。
色斯舉矣,翔而後集。
曰:‘山梁雌雉,時哉!時哉!’子路共之,三嗅而作。
按:恐不强解。
子張學干禄。子曰:‘多聞闕疑,慎言其餘,則寡尤;多見闕殆,慎行其餘,則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程子曰:脩天爵則人爵至,君子言行能謹,得禄之道也。子張學干禄,故告之以此,使定其心而不為利禄動。○按:子張蓋欲多見多聞者,故夫子以闕疑殆、慎言行規之。
季氏使閔子(蹇)〔騫〕宰。閔子(蹇)〔騫〕曰:‘善為我辭焉。如有復我者,則吾必在上矣。’
謝氏曰:學者能少知内外之分,皆可以樂道而忘人之勢。況閔子得聖人為之依歸,彼其視季氏不義之富貴,不啻犬彘。又從而臣之,豈其(本)心哉?○按:閔子其亦近於‘用行、舍藏’者與?其辭婉而不可犯,真有德者之言也。
子曰:‘賢者辟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
按:四者以見機之先後為次第矣。然在聖人分上,不必以是為概。聖人‘無不可為之時’,亦無‘不可為’之地。
子曰:‘作者七人〔矣〕。’
今七人矣。不可知其谁何。必求其人以实之,则鑿矣。李氏曰:〔今〕七人〔矣〕,不可知其誰何。必求其人(而)〔以〕實之,則鑿矣。
接輿歌而過孔子曰:‘鳳兮!鳳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孔子下,欲與之言。趨而辟之,不得與之言。
朱子曰:孔子下車,蓋欲告之以出處之意。接輿自以為是,故不欲聞而辟之也。
長沮桀溺耦而耕,孔子過之,使子路問津焉。
朱子曰:耦,並耕也。○按:耦,耒也,謂以耒而耕也。蓋俱以耒而耕,故並言之,非一處並耕也。詳下文則可知矣。
長沮曰:‘夫執輿者為誰?’子路曰:‘為孔丘。’曰:‘是孔丘與?’曰:‘是也。’曰:‘是知津矣。’
按:是知津,譏孔子之周流而不止。
問於桀溺桀溺曰:‘子為誰?’曰:‘為仲由。’曰:‘是孔丘之徒與?’對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誰以易之?且而與其從辟人之士也,豈若從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輟。
按:長沮桀溺一處並耕,則問於長沮而不肯指津,則不應復問於桀溺。且桀溺聞與長沮問答,則已知子路之為孔丘徒,不應更問是孔丘之徒也。
子路行以告。夫子憮然曰:‘鳥獸不可與同群,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天下有道,不與易也。’
張子曰:聖人之仁,不以無道必天下而棄之也。
子路從而後,遇丈人,以杖荷蓧。子路問曰:‘子見夫子乎?’丈人曰:‘四體不勤,五榖不分,孰為夫子?’植其杖而芸。
朱子曰:責其不事農業而從師遠游也。○按:四體不(動)〔勤〕,五榖不分,恐是譏夫子也。
子路拱而立。止子路宿,殺雞為黍而食之,見其二子焉。明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隱者也。’使子路反見之。至則行矣。子路曰:‘不仕無義。長幼之節,不可廢也;君臣之義,如之何其廢之?欲潔其身而亂大倫?君子之仕也,行其義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
朱子曰:子路述夫子之意如此。○按:夫子使子路反見之時,使以此言告之,而至則行矣。故子路乃述其言。
子路宿於石門。晨門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為之者與?’
胡氏曰:晨門知世之不可而不為,故以是譏孔子。然不知聖人之視天下,無不可為之時也。
微生畝孔子曰:‘何為是栖栖者與?無乃為佞乎?’孔子曰:‘非敢為佞也,疾固也。’
按:蓋耿介固執、自以為是,而不復求進於聖人中正之道,故以夫子為佞,而自陷於不知之科也。
子擊磬於。有荷蕢而過孔氏之門者,曰:‘有心哉!擊磬乎!’既而(言)曰:‘鄙哉!硜硜乎!莫己知也,斯己而已矣。深則厲,淺則揭。’子曰:‘果哉!末之難矣。’
按:學者於出處之際,須是十分商量,不可一概句斷。觀夫子周流天下,念念於生民之事。而雖被晨門、荷蕢、之徒之譏,而不顧也。其於門人,與曾點漆雕開,而至他門人,亦未嘗輕許其出仕。蓋難進易退,學者之常規。而在聖人分上,亦‘無不可為之時’。
逸民:伯夷叔齊虞仲夷逸朱張柳下惠少連
朱子曰:逸,〔遺逸〕。民者,無位之稱。○按:可以有位矣。而遺逸者曰逸民。
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齊與!’謂柳下惠少連‘降志辱身矣。言中倫,行中慮,其斯而已矣’;謂虞仲夷逸‘隱居放言,身中清,廢中權’。‘我則異於是,無可無不可。’
揚雄曰:觀乎聖人則見賢人。是以孟子,亦必以孔子斷之。
太師,亞飯,三飯,四飯。鼓方叔入於,播鼗入於,少師、擊磬入於海。
朱子曰:此記賢人之隱遯以附前章,然未必夫子之言也。
有八士:伯達伯适仲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隨季騧
按:蓋亦賢而不得位者。
子曰:‘泰伯,其可謂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
歸震川曰:泰伯之去,不待傳位之日,而先于採藥之時,此民無得以稱焉。若伯夷讓于父卒之後,則民有可稱者。讓國而曰以天下讓者,國與天下,常言之通稱也[18]
言治道
子曰:‘道千乘之國: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
朱子曰:五者反覆相因,各有次第,讀者宜細推之。○按:治國之道,愛人而已。然不以身率之,則‘事不立’,故必先敬事而信。節用,愛人之要道。使民以時,愛民之重事。果能存此,則制度、刑政可舉而措之矣。
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衆星(拱)〔共〕之。’
程子曰:為政以德,然後無為。○按:為政以德,猶言有德而為政也。有德之為政,無為而天下治,故其象如此。
哀公問〔曰〕:‘何為則民服?’孔子對曰:‘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
程子曰:舉錯得(宜)〔義〕,則人心服。○按:此雖為哀公舉錯失宜而發,然為國之道,無過於此。聖言之渾然無迹如此。
季康子問:‘使民敬、忠以勸,如之何?’子曰:‘臨之以莊則敬,孝慈則忠,舉善而教不能則勸。’
南軒張氏曰:此皆在我所當為,非為欲‘使民敬、忠以勸’而為之也。然能如是,則其應蓋有不期然而然者矣。○按:孝弟行於家,而後仁愛及於物,故曰孝慈則忠。蓋孝為慈衆之本,而慈衆則民忠於我矣。
子曰:‘也可使南面。’仲弓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簡。’仲弓曰:‘居敬而行簡,以臨其民,不亦可乎?居簡而行簡,無乃大簡乎?’子曰:‘之言然。’
程子曰:居敬,則心中無(事)〔物〕,故所行自簡;居簡,則先有心於簡,而多一簡字〔矣〕,故曰大簡。○按:敬而臨民,民必敬畏。故行之以簡,則‘事不煩而民不擾,所以為可’。居簡而臨民,民易忽慢。如是而又行之以簡,則事多忽略,而民不振,‘豈不失之太簡’乎?
子曰:‘一變,至於;一變,至於道。’
朱子曰:二國之俗,惟夫子為能變〔之〕。而(雖)不得試,〔然〕因其言(而)〔以〕考之,則其〔施〕為緩急之序,亦略可見〔矣〕。○按:學者當思之政,何者可變及其如何變易可也。
子曰:‘君子篤於親,則民興於仁;故舊不遺,則民不偷。’
朱子曰:君子,謂在上之人〔也〕。
齊景公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朱子曰:此人道之大經,政事之根本〔也〕。
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得而食諸?’
朱子曰:景公孔子之言而不能用,其後果以繼嗣不定,啓陳氏弑君(纂)〔篡〕國之禍。○按:景公之問,蓋欲富國,而夫子告之以此。景公雖善其言,其所謂吾得而食諸者,其注意終在於食上,故終難以夫子之言反求諸身也。
子張問政。子曰:‘居之無倦,行之以忠。’
朱子曰:居,謂存諸心;無倦,則始終如一。行,謂發於事;以忠,則表裏如一。○按:居之無倦,自動而貫静也;行之以忠,自内而達外也。
季康子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政者,正也。子(率)〔帅〕以正,孰敢不正?’
范氏曰:未有己不正而能正人者。○按:正其不正之謂政。子先正其不正而率之,則民孰敢不正其不正?
樊遲問仁。子曰:‘愛人。’問知。〔子〕曰:‘知人。’
朱子曰:愛人,仁之施。知人,知之務。
樊遲未達。
按:疑仁、知之不相流通。
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
按:‘舉直錯枉者,知也;使枉者直,則仁矣。’
樊遲退,見子夏,曰:‘鄉也吾見(諸天)〔于夫〕子而問知,子曰:“舉直錯諸枉,(則)能使枉者直”,何謂也?’
按:聞夫子之言,知仁、知之相為用,而猶未達枉者直之方,故退而設問於子夏也。問仁、知,而今曰問知者,以試子夏之能曉夫子斯言兼包仁説也。
子夏曰:‘富哉言乎!有天下,選於衆,舉皋陶,不仁者遠矣。有天下,選於衆,舉伊尹,不仁者遠矣。’
按:子夏深知夫子之言兼包仁知,而發盡無藴,其與樊遲所得之深淺即可知矣。
子路問政。子曰:‘先之,勞之。’
蘇氏曰:凡民之行,以身先之,則不令而行。凡民之事,以身勞之,則雖(勞)〔勤〕不怨。
請益。曰:‘無倦。’
吴氏曰:勇者喜於有為,而不能持久,故以此告之。○按:子路以先之、勞之為無難,故請益。而夫子以無倦告之者,以明政不外是二者,而只恐有始而無終也。
子路曰:‘君待子而為政,子將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
謝氏曰:正名雖為君而言,然為政之道,皆當以此為先。○按:蓋正父子之名。
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也!君子於其所不知,蓋闕如也。’
按:不知,妄對,是辭氣之鄙背。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
按:不正父子之名,則父不得謂父,子不得謂子。如是,則人之大倫壞矣,何事可成?
‘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
范氏曰:事得其序之謂禮,物得其和之謂樂。事不成則無序而不和,故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施之政事皆失其道,故刑罰不中。
‘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於其言,無所苟而已矣。’
程子曰:名實相須。一事苟,則其餘皆苟〔矣〕。○按:名之以其實,故必可言;言之不苟,故必可行,而事成。若父子之名不正,則言安得不苟哉?
樊遲請學稼。子曰:‘吾不如老農。’請學為圃。曰:‘吾不如老圃。’樊遲出。子曰:‘小人哉,樊須也。’
朱子曰:小人,謂細民(也)。
‘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則四方之民襁負其子而至矣,焉用稼?’
按:農圃是小人之事,而大人之事有是三者,學者所當先務其大者矣。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行)〔從〕。’
南軒張氏曰:從違之本不係於令,(而)係於所以示之〔者〕何如耳。
子張曰:‘云,“高宗諒陰,三年不言。”何謂也?’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總己以聽於冢宰三年。’
按:蓋冢宰得人則國無可憂耳。
子曰:‘上好禮,則民易使也。’
謝氏曰:禮達而分定,故民易使。○按:上好禮而不慢民,民亦不慢上命,而易使也。
子曰:‘無為而治者,其也與?夫何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
朱子曰:〔獨稱〕〔者〕,紹之後,而又得人以任〔衆〕職,故尤不見其有為之迹也。○按:恭己正南面,所謂篤恭而天下平也。
子之武城,聞弦歌之聲。夫子莞爾而笑,曰:‘割雞焉用牛刀?’子游對曰:‘昔者也聞諸夫子曰,“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子曰:‘二三子!之言是也。前言戲之(矣)〔耳〕。’
朱子曰:(喜)〔嘉〕子游之篤信,又以解門人之惑也。○按:戲言,樂之和也;正言,禮之中也。於此亦可見聖人‘中和’之氣象。
孟氏使陽膚為士師,問於曾子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
謝氏曰:民之散也,以使之無道,教之無素。故其犯法也,非迫於不得已,則陷於不知也。故‘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
言治法
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朱子曰:政刑能使民遠罪而已。德禮之效,則有以使民日遷善而不自知。○按:道之以知仁聖義忠和之德,而禮以品節之,‘民恥於不善而至於善’。
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無)〔亡〕也。’
程子曰:夷狄且有君長,不如諸夏之僭亂,反無上下之分也。○按:韓文公原道,用夷狄雖有君長,反‘不如諸夏之亡’。
子謂子産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養民也惠,其使民也義。’
朱子曰:使民義,如‘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廬井有伍’之類。
子貢問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三者何先?’(子)曰:‘去兵。’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二者何先?’(子)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
程子曰:門弟子善問,直窮到底。如此章者,非子貢不能問,非聖人不能答也。○按:去信,則至於‘君不君、臣不臣’,雖有食,誰與食哉?故信重於食。
哀公問於有若曰:‘年飢,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對〕曰:‘盍徹乎?’曰:‘二,吾猶不足,如之何其徹(乎)〔也〕?’對曰:‘百姓足,君(誰)〔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誰)〔孰〕與足?’
朱子曰:(君)〔民〕富,則(民)〔君〕不至(於)獨貧。民貧,則君不能獨富。有若深言君(臣)〔民〕一體之意,以止公之(聚)〔厚〕斂,為人上者所宜深念也。
季康子問政於孔子,曰:‘如殺無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對曰:‘子為政,焉用殺?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
朱子曰:為政者,民所視效,何以殺為?欲善則民善矣。○按:殺無道,就有道,容有如此,然不得已之事,非可以為訓也。聖人許其如此,為政者資而為口實,不幾於啓其好殺之心乎?夫子欲善、民善之訓,實為萬世之法矣。
季康子患盜,問於孔子孔子對曰:‘苟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
胡氏曰:季氏竊(秉)〔柄〕,康子奪嫡,民之為盜,固其所也。盍亦反其本耶?
仲弓季氏宰,問政。子曰:‘先有司,赦小過,舉賢才。’
按:仲弓季氏宰,以仲弓之賢,而猶為季氏宰,言外有意。
曰:‘焉知賢才而舉之?’曰:‘舉爾所知。爾所不知,人其舍諸?’
范氏曰:不先有司,則君行臣職矣;不赦小過,則下無全人矣;不舉賢才,則百職廢矣。○按:舉所知之賢才,則其所知之賢者又舉其所知,‘君子彙征’,其以此也。
子適冉有僕。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朱子曰:庶而不富,則民生不遂,〔故〕制田里、薄賦歛以富之。富而不教,則近於禽獸,故必立學校,明禮義以教之。○按:‘制田里、立學校’,雖有次序,自是一時之事,非謂既富而後教之。
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
朱子曰:可者,僅辭,言綱紀布也。有成,治功成也。○按:期月,治體可備;三年,‘治功成也’。
子曰:‘善人為邦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矣〕。誠哉是言也!’
尹氏曰:勝殘去殺,不為惡而已,善人之功如是。若夫聖人,則不待百年,其化亦不止此。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
程子曰:至于成王,而後禮樂興,即其效也。○按:仁,謂無一人有愁痛底事。
子曰:‘苟正其身矣,於從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於)〔如〕正人何?’
按:當時從政者多不正其身,故累發此言。
冉(有)〔子〕退朝。子曰:‘何晏也?’對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雖不吾以,吾其與聞之。’
朱子曰:是時季氏,其於國政,蓋有不與同列議於公朝,而獨與家臣謀於私室者。故夫子為不知者而言。○按:國政論議,如其家事,季氏濫權之罪隱然在言外。
定公問:‘一言而可以興邦,有諸?’孔子對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人之言曰:“為君難,為臣不易。”如知為君之難也,不幾(於)〔乎〕一言而興邦乎?’
朱子曰:因此言而知為君之難,則必戰戰兢兢,臨深履薄,而無一事之敢忽。然則此言也,豈不可以必期於興邦乎?
曰:‘一言而喪邦,有諸?’孔子對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人之言曰:“予無樂乎為君,唯其言而莫予違也。”如其善而莫之違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違也,不幾乎一言而喪邦乎?’
范氏曰:(如)〔言〕不善而莫之違,則忠言不至於耳,君日驕而臣日諂,未有不喪邦者也。○按:不樂乎為君,而唯樂其言莫違者,豈有善言之莫違?特以對君之言,故婉順委曲如此。
葉公問政。子曰:‘近者(悦)〔説〕,遠者來。’
朱子曰:必近者悦,〔而後〕遠者來〔也〕。
子夏莒父宰,問政。子曰:‘无欲速,无見小利。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
程子曰:子張常過高而未仁,子夏之病常在近小,故各以切己之事告之。○按:欲速,則事必苟簡,故不達;見小利,則昧於大事,故不成。
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
朱子曰:民知親其上,死其長,故可以即戎。
子曰:‘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
按:是必敗亡,乃棄之也。
顔淵問為邦。子曰:‘行夏之時,乘之輅,服之冕,樂則韶舞。放聲,遠佞人。聲淫,佞人殆。’
張子曰:禮樂,治之法也。放聲,遠佞人,法外意也。一日不謹,則法壞矣。君臣更相(戒)飭〔戒〕,意蓋如此。
子曰:‘放於利而行,多怨。’
言臨政處事
子華使於冉子為其母請粟。子曰:‘與之釜。’請益,曰:‘與之庾。’冉子與之粟五秉。子曰:‘之適也,乘肥馬,衣輕裘。吾聞之也,君子周急不繼富。’原思為之宰,與之粟九百,辭。子曰:‘毋!以與爾鄰里鄉黨乎!’
按:冉有子華請粟,既不合於義,則當直拒其不可。而言為其母請,故不直拒者,仁之至也。使與之小者,義之盡也。而冉有未達,而與之多,故夫子以不繼富明之。
問人於他邦,再拜而送之。
朱子曰:拜送使者,如親見之,(禮)〔敬〕也。
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
范氏曰:聽訟者,治其末,塞其流也。正其本,清其源,則無訟矣。
子曰:‘片言可以折獄者,其也歟!’
朱子曰:子路忠信明決,故言出而人信服之,不待其(言)〔辭〕之畢也。
子路無宿諾。
朱子曰:記者因夫子之言而記此,以見子路之所以(見)〔取〕信於人者,(以)〔由〕其養〔之〕有素也。○按:子路之片言折獄固異於衆人,而夫子之使無訟又不待言矣。
季康子問:‘仲由,可使從政也與?’子曰:‘也果,於從政乎何有?’曰:‘也,可使從政也與?’曰:‘也達,於從政乎何有?’曰:‘也,可使從政也與?’曰:‘也藝,於從政乎何有?’
程子曰:季康子問三子之才可以從政乎,夫子答以各有所長。非惟三子,人各有所長,能取其長,皆可用也。
子游武城宰。子曰:‘女得人焉爾乎?’曰:‘有澹臺滅明者,行不由徑。非公事,未嘗至於之室也。’
朱子曰:不由徑,則動必以正,而無‘見小、欲速’之意〔可知〕。非公事不見邑宰,則其有以自守,而無枉己(徇)〔殉〕人之私〔可見矣〕。
子謂仲弓曰:‘(黎)〔犂〕牛之子騂且角,雖欲勿用,山川其舍諸?’
朱子曰:言父之惡,不能廢其子〔之善〕,如仲弓之賢,自當見用於世〔也〕。○按:於此可見夫子用人之公心矣。
子曰:‘麻冕,禮也;今也純,儉。吾從衆。拜下,禮也;今拜乎上,泰也。雖違衆,吾從下。’
人為長府。閔子騫曰:‘仍舊貫,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王氏安石曰:改作,勞民傷財,在於得己,則不如仍舊貫之善。
季氏富於公,而也為之聚斂而附益之。
按:公,指當時王室公爵者,非武王弟之周公
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
范氏曰:冉有以政事之才施於季氏,〔故〕為不善至於如此,由其心術不明,不能反求諸身,而以仕為急故也。○按:非吾徒,甚惡之之辭;鳴鼓而攻之,使聲其罪,以布著其聚斂之罪如是之大也。
子貢問曰:‘何如(則)〔斯〕可謂〔之〕士矣?’子曰:‘行己有恥,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
朱子曰:此其志有所不為,而其材足以有為者也。
曰:‘敢問其次。’曰:‘宗族稱孝焉,鄉黨稱弟焉。’曰:‘敢問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抑亦可以為次矣。’
朱子曰:本末皆無足觀,然亦不害其〔为〕自守也。
曰:‘今之從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
程子曰:子貢之意,蓋欲為皎皎之行聞於人者。夫子告之,皆篤實自得之事。
子曰:‘君子易事而難説也:説之不以道,不説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難事而易説也:説之雖不以道,説也;及其使人也,(具)〔求〕備焉。’
朱子曰:君子之心公而恕,小人之心私而刻。天理人欲之間,每(每)相反而已矣。
公叔文子之臣大夫,與文子同升諸公。子聞之曰:‘可以為文矣。’
朱子曰:文者,順理而成章之謂。謚法亦有〔所謂〕錫民爵位曰文者。○按:能知人又能忘己,其有勤學好文之實可知,故曰可以為文矣。
陳成子簡公孔子沐浴而朝,告於哀公曰:‘陳恒弑其君,請討之。’公曰:‘告夫三子!’孔子曰:‘以吾從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三子”者。’之三子告,不可。孔子曰:‘以吾從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也。’
胡氏曰:春秋之法,弑君之賊,人得而討之。仲尼此舉,先發後聞可也。○按:陳恒弑君,而上自天子下至方伯,無一人論討。而孔子獨請討之,雖事有所不成,而萬世綱紀賴是而明,此聖人之有功於後世大矣。
子路問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之。’
朱子曰:以使門人為臣一事觀之,子路之好勇必勝,恐未免於欺也。○按:子路勇於義,豈故為欺君之事?或理有所不明,而陷於自欺欺君之科,則未必保其不然,故以勿欺告之。
孔子於鄉黨,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其在宗廟朝廷,便便言,唯謹爾。
朱子曰:‘宗廟,禮之所在;朝廷,政事之所出,言不可以不明辨。’‘但謹而不放〔爾〕。’
朝,與下大夫言,侃侃如也;與上大夫言,誾誾如也。
朱子曰:此君未視朝時也。
君在,踧踖如也,與與如也。
朱子曰:君在,視朝也。
君召使擯,色勃如也,足躩如也。揖所與立,左右手。衣前後,襜如也。趨進,翼如也。賓退,必復命曰:‘賓不顧(矢)〔矣〕。’
入公門,鞠躬如也,如不容。立不中門,行不履閾。過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其言似不足者。
朱子曰:位,君之虚位。
攝齊升堂,鞠躬如也,屏氣似不(能言)〔息〕者。出,降一等,逞顔色,怡怡如也。没階,趨進,翼如也。復其位,踧踖如也。
執圭,鞠躬如也,如不勝。上如揖,下如授。勃如戰色,足蹜蹜,如有循。享禮,有容色。私覿,愉愉如也。
君賜食,必正席先嘗之;君賜腥,必熟而薦之;君賜生,必畜之。侍食於君,君祭,先飯。疾,君視之,東首,加朝服,拖紳。君命召,不俟駕行矣。
子曰:‘臧文仲其竊位者與?知柳下惠之賢,而不與立也。’
子曰:‘事君,敬其事而後其食。’
胡氏曰:後其食者,蓋委置之,不存乎念慮之間。
季氏將伐顓臾冉有季路見於孔子,曰:‘季氏將有事於顓臾。’孔子曰:‘!無乃爾是過與?’
朱子曰:冉求季氏聚斂,尤用事。故夫子獨責之。
‘夫顓臾,昔者先王以為東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為?’
朱子曰:顓臾乃先王封國,則不可伐;在邦〔域〕之中,則不必伐;是社稷之臣,則非季氏所當伐也。此事理之至當,不易之定體,而一言盡其曲折如此,非聖人不能也。○按:此言其不可伐之由。
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
按:蓋諉辭而欲逃其責。
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陳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則將焉用彼相矣?’
朱子曰:二子不欲則當諫,諫而不聽,則當去也。○按:不欲則不去為過。
‘且爾言過矣。虎兕出於柙,龜玉毁於櫝中,是(雖)〔誰〕之過與?’
按:既不去,則不得辭其責。
冉有曰:‘今夫顓臾,固而近於。今不取,後世必為子孫憂。’
朱子曰:此則冉有之飾辭,然亦可見其實與季氏之謀矣。○按:既知其不得免責,故遂言其伐之之由,然亦不正言貪其利也。
孔子曰:‘!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為之辭。’
朱子曰:欲之,謂貪其利(也)。○按:飾辭而文過,故君子疾之。
‘(夫)〔也聞〕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蓋均無貧,和無寡,安無傾。’
按:伐顓臾,只是貪其利,故言國家之安危在乎均與不均,不在乎寡與多矣。蓋均是和安之本,而為政之要法。均者各得其分之謂,大學‘絜規[19]之道’是也。
‘故遠人不服,〔則〕修文德(而)〔以〕來之。既來之,則安之。’
按:既來之,亦使得其分而安之。
‘今也,相夫子,遠人不服〔而〕不能來也,邦分崩離析而不能守也。’
按:遠人不服,當時蓋有其事,而今不可考矣。
‘而謀動干戈於邦内,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内也。’
按:以顓臾為子孫憂,然憂不在顓臾,而在牆内;不在子孫,而在自身。
子曰:‘鄙夫可與事君也與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
何氏曰:患得之,謂患不能得之。○按:患得之,謂何以則得之也,以是為心患。
‘苟患失之,無所不至矣。’
朱子曰:小則吮癰舐痔,大則弑父與君,皆生於患失而已。○按:患得之時,苟可以得,則亦無所不至矣。
子夏曰:‘君子信而後勞其民,未信則以為厲己也。信而後諫,未信則以為謗己也。’
朱子曰:事上使下,皆必誠意交孚,而後可以有為。
子曰:‘事君盡禮,人以為諂也。’
黄氏曰:孔子於事君之禮,非有所加也,如是而後盡爾。時人不能,反以為諂,故孔子言之,以明禮之當然也。
言世道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
朱子曰:夫子夢寐周公,正是聖人至誠不息〔處〕。然時止時行,無所凝滯,亦未嘗不灑落也。○按:吾衰之歎,亦以見世道之衰也。惟其世衰,故夫子老而無遇也。
子畏於。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將喪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人其(於余)〔如予〕何?’
程子曰:蓋聖人德盛,與天為一,出此等語,自不覺耳。
子曰:‘之政,兄弟也。’
朱子曰:本兄弟之國,而是時衰亂,政亦相似,故孔子歎之。
子曰:‘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難乎免於今之世矣!’
朱子曰:衰世好諛悦色,非此難免,蓋傷之也。○按:當世好諛悦色,而好諛之心偏勝,故雖有宋朝之美,無祝鮀之佞,難乎免矣。
子曰:‘觚不觚,觚哉!觚哉!’
程子曰:觚而失其〔行〕制,則非觚也。舉一器,而天下之物莫不皆然。故君而失其君之道,則為不君;臣而失其臣之職,則為虚位。
子曰:‘天生德於予,桓魋其如予何?’
按:夫子有謙謙自卑之辭,有斷斷自信之言,亦時然而然矣。
子曰:‘三年學,不志於榖,不易得也。’
按:‘世教衰,民不興行’,故學未優而遽有求禄之心。
子曰:‘師摯之始,關雎之亂,洋洋乎!盈耳哉!’
朱子曰:孔子而(樂正)〔正樂〕,適師摯在官之初,故樂之美盛如此。○按:歎今之樂壞不能如此。
子曰:‘鳳鳥不至,不出圖,吾已矣夫!’
張子曰:鳳至圖出,文明之祥。伏羲之瑞不至,則夫子之文章,知其已矣。
子曰:‘吾猶及史之闕文也,有馬者借人乘之。今無矣夫!’
朱子曰:此必有為而言。蓋雖細故,而時變之大者可知〔矣〕。
孔子曰:‘天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天下無道,則禮樂征伐自諸侯出。自諸侯出,蓋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執國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則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則庶人不議。’
朱子曰:上無失政,則下無私議。
孔子曰:‘禄之去公室,五世矣;政逮於大夫,四世矣。故夫三之子孫,微矣。’
蘇氏曰:强生於安,安生於上下之分定。今諸侯大夫皆陵其上,則無以令其下矣,故皆不久而失之也。
子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無)〔亡〕也。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蕩;古之矜也廉,今之矜也忿戾;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詐而已矣。’
范氏曰:末世滋僞,豈惟賢者不如古哉?民性之蔽,亦與古人異矣。
言教人之道
子在曰:‘歸與!歸與!吾黨之小子狂簡,(裴)〔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
朱子曰:夫子初心,欲行〔其〕道於天下,至是而知其終不用也。於是始欲成就後學,以傳道於來世。○按:成章如織錦而成,不知所裁,如衣服不知其制度。
子曰:‘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嘗無誨焉。’
朱子曰:聖人〔之〕於人,無不欲〔其〕入(其)〔於〕善,但不知來學,則無往教之禮。
子曰:‘不憤不啓,不悱不發,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復也。’
程子曰:待其誠至而後告之。既告之,又必待其自得,乃(後)〔復〕告耳。○按:上章以禮來則誨之,大綱説此章言其告之之方:憤則啓之,悱則發之,而舉其一端必使之反覆推極,了其全體,而後復舉他端。此聖人教人,必優游詳盡,使之自得如是。
子曰:‘二三子以我為隱乎?吾無隱乎爾。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是也。’
程子曰:聖人之教,常俯而就之如此,非獨使資質庸下者勉思企及,而才氣高邁者亦不敢躐易而進也。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程子曰:教人以學文、修行而存忠信〔也〕。忠信,本也。○按:此與周禮‘三禮’之教義相似,忠信如‘六德’,行如‘六行’,文如‘六藝’。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程子曰:聖人設教,非不欲〔人〕家喻而户曉也,然不能使之知,但能使之由之爾。○按:但能使之由,不能使之知,勢有所不能矣。
子曰:‘狂而不直,侗而不愿,悾悾而不信,吾不知之矣。’
蘇氏曰:有是病而無是德,則天下之棄才也。
子曰:‘吾有知乎哉?無知也。有鄙夫問於我,空空如也,我叩其兩端而竭焉。’
朱子曰:此處想必是人稱道聖人無所不知、誨人不倦。有這般意思,聖人方道是我無知識,亦不是誨人不倦,但鄙夫來問,我則盡情向他説。
子曰:‘從我於者,皆不及門也。德行:顔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
朱子曰:孔子教人,各因其材,於此可見。
閔子侍側,誾誾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貢,侃侃如也。子樂,‘若也,不得其死然。’
按:樂得賢才,而憂子路之過剛。
子曰:‘之瑟,奚為於之門?’門人不敬子路。子曰:‘也升堂〔矣〕,未入於室也。’
南軒張氏:聖人斯言,非特以言子路,亦使門人知學之有序也。○按:蓋言其氣質雖果剛,而地位已高,未可以不敬也。
子貢問:‘也孰賢?’子曰:‘也過,也不及。’〔曰〕:‘然則愈與?’子曰:‘過猶不及。’
尹氏曰:聖人之教,抑其過,引其不及,歸於‘中道’而已。
也愚。
陸象山愚擬於顔子之愚。
也魯。
按:曾子‘竟以魯得之’,非魯而得之?魯而用篤實工夫,故得之。蓋聰敏者,道理易看,故淺則淺而已。魯者有忍耐性,故能究深到底,雖謂之‘以魯得之’可也。
也(僻)〔辟〕。
按:此曾子所謂‘堂堂乎也,難與並為仁’者。
也喭。
楊氏曰:四者性之偏,語之使知自勵也。○按:子路不要修飾言辭,率爾應對,此可見喭野之弊。
子曰:‘也〔其〕庶乎!(累)〔屡〕空。
朱子曰:言其近道,又能安貧〔也〕。○按:言庶乎者在(累)〔屡〕空。蓋(累)〔屡〕空而‘不改其樂’,此所以‘近道’也。
不受命,而貨殖焉,億則(累)〔屡〕中。’
按:子貢之殖貨億中,皆當戒之事,故夫子言之,使自省察也。
子路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聞斯行之?’冉有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公西華曰:‘也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也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也惑,敢問。’子曰:‘也退,故進之;也兼人,故退之。’
南軒張氏曰:聖人一進之、一退之,所以約之於義理之中,而使(之)無過不及之患(也)。○按:子路‘未之能行,唯恐有聞’,是兼人也;冉有自謂‘力不足’,是退也。
子曰:‘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
朱子曰:聖人本欲‘得中道而與之’,晩年磨來磨去,難得這般恰好底人。如狂狷,尚可因其有為之資,裁而歸之‘中道’。
子曰:‘愛之,能勿勞乎?忠焉,能勿誨乎?’
蘇氏曰:愛而知勞之,則其為愛也深矣;忠而知誨之,則其為忠也大矣。
闕黨童子將命。或問之曰:‘益者與?’子曰:‘吾見其居於位也,見其與先生並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
朱子曰:或〔人〕疑此童子學有進益,故孔子使之傳命以寵異之〔也〕。孔子言〔吾見此童子,不循此理〕,非能求益,但欲速成爾。故使之給使令之役,觀長少之序,習揖遜之容。蓋所以抑而教之,非寵而異之也。
子曰:‘有教無類。’
南軒張氏曰:氣有可反之理,人有能反之道,而教有善反之功。其卒莫之〔能〕反者,則以其自暴自棄(也)〔而已〕[20]
孺悲欲見孔子孔子辭以疾。將命者出户,取瑟而歌,使之聞之。
程子曰:此孟子所謂‘不屑之教誨’,所以深教之也。
子曰:‘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不有博弈者乎,為之猶賢乎已。’
按:博弈非君子之所宜用心,而曰猶賢乎已者,甚言無所用心之不可也。
子曰:‘法語之言,能無從乎?改之為貴。巽與之言,能無説乎?繹之為貴。説而不繹,從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朱子曰:法言人所敬憚,故必從,然不改,則面從而已。巽言無所乖忤,故必説,然不繹,則又不足以知其微意之所在也。
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朱子曰:只是要〔再三〕[21]反覆思量。若率意妄行,雖聖人亦無奈他何。
子曰:‘群居終日,言不及義,好行小慧,難矣哉!’
南軒張氏曰:義者,天理之公。小慧,則繆巧之私而已。小慧〔之〕好,義之賊也。○按:此即上章‘不曰如之何’者,雖聖人難與有為耳。
子游曰:‘子夏之門人小子,當灑掃、應對、進退,則可矣。抑末也,本之則無如之何。’子夏聞之,曰:‘噫!言過矣!君子之道,孰先傳焉?孰後倦焉?譬諸草木,區以别矣。君子之道,焉可誣也?有始有卒者,其惟聖人乎!’
程子曰:君子教人有序,先傳以小者、近者,而後教以大者、遠者。非先傳以近小,而後不教以遠大也。
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
言聖賢相傳之統
曰:‘咨!爾!天之曆數在爾躬。允執其中。四海困窮,天禄永終。’
按:言不能執中,則天禄永終也,戒之深矣。
亦以命。曰:‘予小子,敢用玄牡,敢昭告于皇皇后帝: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簡在帝心。朕躬有罪,無以萬方;萬方有罪,罪在朕躬。’
有大賚,善人是富。
朱子曰:以下述武王事。
‘雖有周親,不如仁人。百姓有過,在予一人。’謹權量,審法度,修廢官,四方之政行焉。興滅國,繼絶世,舉逸民,天下之民歸心焉。所重:民、食、喪、祭。寬則得衆,信則民任焉,敏則有功,公則説。
朱子曰:此於武王之事無所見,恐或汎言帝王之道也。○楊氏曰:論語之書,皆聖人微言,而其徒傳守之,以明斯道者也。故於終篇,具載咨命之言,誓師之意,與夫施諸政事者,以明聖學之所傳者一於是而已,所以著明二十篇之大旨也。
周公魯公曰:‘君子不施其親,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舊無大故[22],則不棄也。無求備於一人。’施本作弛。
子曰:‘大哉之為君也!巍巍乎!唯天為大,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
朱子曰:物之高大,莫有過於天者,而獨之德能與之準。故其德之廣(大)〔遠〕,亦如天之不可以言語形容也。
‘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按:之德不可名,而其可見者功業文章而已,恰如天之不可以名,而可見者唯四時之成功、日星之焕然耳。
子曰:‘〔巍巍乎〕!之有天下〔也〕,而不與焉。’
按:有天下而不與,則能為天下而無為。
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亂臣十人。’孔子曰:‘才難,不其然乎?之際,於斯為盛。有婦人焉,九人而已。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之德,其可謂至德也已矣。’
范氏曰:文王之德,足以代。天與之,人歸之,乃不取而服事焉,所以為至德〔也〕。
子曰:‘,吾無間然矣。菲飲食,而致孝乎鬼神;惡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盡力乎溝洫。,吾無間然矣。’
楊氏曰:薄於自奉,而所勤者民之事,所致飾者宗廟朝廷之禮,所謂‘有天下而不與’也,夫何間然之有?○按:大禹之事業巍乎千古者,只是自志不在温飽而來。
子張問於孔子曰:‘何如則可以從政矣?’子曰:‘尊五美,屏四惡,斯可以從政矣。’子張曰:‘何謂五美?’子曰:‘君子惠而不費,勞而不怨,欲而不貪,泰而不驕,威而不猛。’子張曰:‘何謂惠而不費?’子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費乎?擇可勞而勞之,又誰怨?欲仁而得仁,又焉貧?君子無衆寡、無小大、無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驕乎?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視,儼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子張曰:‘何謂四惡?’子曰:‘不教而殺謂之虐;不戒視成謂之暴;慢令致期謂之賊;猶之與人也,出納之吝謂之有司。’
尹氏曰:告問政者多矣,未有如此(章)之備者也。故記之以繼帝王之治,則夫子之為政可知也。
叔孫武叔語大夫於朝,曰:‘子貢賢於仲尼。’子服景伯以告子貢子貢曰:‘譬之宫牆,之牆也及肩,窺見室家之好。夫子之牆數仞,不得其門而入,不見宗廟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門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
叔孫武叔仲尼子貢曰:‘無以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賢者,丘陵也,猶可逾也;仲尼,日月也,無得以逾焉。人雖欲自絶,其何傷於日月乎?多見其不知量也!’
陳子禽子貢曰:‘子為恭也,仲尼豈賢於子乎?’子貢曰:‘君子一言以為知,一言以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猶天之不可階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謂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綏之斯來,動之斯和。其生也榮,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
南軒張氏曰:‘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綏之斯來,動之斯和’者,不疾而(不)速,不行而至,惟天下至神,感無不通也。
太宰問於子貢曰:‘夫子聖者與?何其多能也?’子貢曰:‘固天縱之將聖,又多能也。’子聞之,曰:‘大宰知我乎!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朱子曰:若要形容聖人地位,則子貢之言為盡。蓋聖主於德,固不在多能,然聖人未有不多能者。
曰:‘子云“吾不試,故藝”。’
按:之陶器不窳,亦不試之藝。
子夏曰:‘君子有三變:望之儼然,即之也温,聽其言也厲。’
程子曰:他人儼然則不温,温則不厲,惟孔子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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