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肠坂

 

徐贲

 盘盘羊肠坂，路如羊肠曲。盘曲不足论，峻陡苦踯躅。上无树可援，下有乱石蹙。一步一嗟吁，何以措手足。途人互相顾，屡见车折轴。少时徒耳闻，今日亲在目。不经太行险，那识安居福。
 
 这首诗可以说是登山有感，也可以说是读诗新得，还可以当作诗人的一篇“认识论”读。诗中所写的羊肠坂在太行坡上，坂有三处，均萦回如羊肠，这里写的系太原、晋阳之西北的一处。作者于洪武九年(1376)二月奉旨晋冀，亲身经历了这段崎岖危险的山路。
 在这以前，他当然早就读过曹操的《苦寒行》:“北上太行山，艰哉何巍巍！羊肠坂诘屈，车轮为之摧。”但他是把它当诗读了。“不就是写诗吗”,或许他闪过这样的念头：“艰难是当然的，哪会就折了车轮呢？”可是而今他登上羊肠坂，感受一下子就不同了，对老瞒的诗句立刻产生了亲切感。首二句“盘盘羊肠坂，路如羊肠曲”,是说羊肠坂真是名符其实，路又小又窄，且萦回盘曲。继六句进一层，说盘曲倒也罢了，这路还陡峭危险，令人徘徊(“踯躅”)不前。两腿发颤之际，想抓住一根树木，但山崖是光秃秃的；想找一寸平地落脚，但路面尽是乱石。这是真正的手足无措，所以走一步叹一声。以下两句中，“车轮为之摧”的诗句得到了现实的印证：“途人互相顾，屡见车折轴。”这真是：事非经过不知难呢。
 于是诗人想起往日听人(包括从书上读到过的曹操诗)说起过羊肠坂的难走，但无论怎样也没有亲身经历这样印象深刻。他从此对古人诗有了新的认识，就是对“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那类俗语也有了很深的体验：“不经太行险，那识安居福。”诗中所写的生活情事是富于启发性的，句式则仿自张华《情诗》结句。元好问《论诗》云：“眼处心生句自神，暗中摸索总非真。画图临出秦川景，亲到长安有几人？”批评了创作中凭空虚构或剽窃模拟的作法，而提倡真切的生活体验。可以说，徐贲的这首《羊肠坂》就是一首“眼处心生”的诗。

羊肠坂

羊肠坂风景是太行山大峡谷主要景点之一，是著名的太行八怪之一白陉的一部分，又是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所记的“沾水”泉发源地。此处自古就是中原通往上党的交通要塞，因道路狭窄，曲折蜿蜒，盘亘环绕似裸露的羊肠，故得名羊肠坂道。羊肠坂风景山水相依，古今相承，虚实相生，刚柔相济。历代是兵家必争之地，又是商贾要道，还是厚重人文景观与奇特自然景观的钟灵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