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御製條問曰:横渠‘以衆人望人則易從’之説可疑。君子治人之心無間於自修之心,必以止至善為標準,故曰‘大匠不為拙工改廢繩墨’,又曰‘中道而立,能者從之’。苟或為人之易從,而必望以卑近膚淺之事,則是苟且姑息之論,豈君子愛人之恕哉?解者曰:‘衆人,非謂庸衆人,雖堯舜之聖亦在其中。’此又未必然。試以‘易從’二字觀之,横渠所謂衆人,畢竟是中人以下,若兼聖凡言,則聖人之盛德至善,豈人人所可擬議而乃謂之易從耶?
臣熙洛對曰:衆人即‘天生烝民’、‘凡厥庶民’之謂,非蠢蠢庸衆人之謂也。人莫不有一個身,身莫弗有一個道,各以當人之身,各循當行之道,則初非高遠難行之事。故正蒙曰‘以衆人望人則易從’。這個衆人,固弗可遽作聖人看,亦不可遽作庸人看。語類所謂‘弗是説不好底人’者,正是衆人之真解。而人人分上固有此不易之道,則大匠何嘗‘改廢繩墨’耶?横渠此言,朱子亦以為似未穩,而聖問已盡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