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 下二十四 章】
竊意:中庸言‘天命之謂性’,性與命只是一也。然從其在天而有所限制者謂之命,從其在我而可以充致者謂之性。蓋性不但是秉夷之好,斯有五官四支之用,則直到便否之擇、好惡之營,亦未嘗不是性也。但是性有主意,外馳則徒勞無益之求,故以耳目口鼻等不以為性,而必充致焉。命不但有人物之殊,亦有貴賤貧富之限,則直到境遇所值、報應所得,亦未嘗不是命也。但是命本靡常,自為則可有折回之道,故以仁義禮智等不以為命,而自限制焉。○形與道,以其同一稟賦,故世之不以欲混為性者寡矣。設或知其為命而不當求盡者,易或並與父子、君臣、賓主、賢否、天道之得不得亦委之命,而竟認作不當求盡之事。夫性命既是同一界分,則世人此見固宜恒有,而其為求道上障礙無限,故孟子特為發示曰:天命性之本意有在,蓋不為形而為道者即其本意也。故從形而為盡者,但當付天而限其量;從道而為盡者,但當責己而窮其極,然後凡百君子所以盡性立命底主意大明矣。此章只是求在我、不求在外之意,而招實辨似,更加索絶矣。讀者須將以上論性、論命諸章之意會總體認,而到此章結局收殺,以得其擇執切方、着手當地焉可也。○性命之本意作用初無不同,而所以分限制、充致之名者,乃於其同一界分上可自為得底還他為性,不得自為底還他為命。然其實可自為得底及不得自為底,莫非是天命謂性上所具,則何可畫分其一是命、一是性,而兩不相通乎?故‘有命焉’、‘有性焉’,兩有字當看。言有雖性而當視命自節者,又有雖命而當視性自勉者。正見參輕重、擇取舍之意,未嘗是膠定分排的語氣也。
此章言君子之學欲當限制,而道須充致也。如何而可?必如樂正子是已,故下章次之。人有此性,則人不可棄也,故七十二章次之。上有仁政,然後下得以安於道而無棄民矣,故七十三章次之。玩物者必喪志,小才必無益於道,而均之自不能為身矣,尚何論其及物以盡其性乎?故七十四、七十五章申戒及此,而七十六章總證以孟門教人之道,見人未有不可為者故也。七十八章以下統論道之所因之本,而兼且充類到盡而言。於是乎君子之所謂道,無不説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