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之於味也章】
口之於味止君子不謂性。
精義 伊川説見集注。○或問 楊氏以性中本有聲色臭味之五者，終〔亦〕未盡。楊氏曰：口之於味等，性中本來有這個。若不是性中有，怎生發得出來。蓋推其所自而本於性則可，以為本有而直謂之性則不可，此亦當深察也。○大全 問：‘不謂性也之性，恐是氣質之性。’曰：‘以口之於味之屬為性，非專指氣質。蓋以理之屬於血氣者而言，如書之言人心也。中庸章句序已詳之。’答林德久。○語類 口之欲食，目之欲色，耳之欲聲，鼻之欲臭，四肢之欲安逸，如何自會恁地？這固是天理之自然。然理附於氣，這許多卻從血氣軀殼上發出來。故君子不當以此為主，而以天命之理為主，但看這理合如何。賀孫。○孟子亦言氣質之性，如‘口之於味也’之類是也。節。○增訂 史蓮勺曰：‘前節性也，後節命也，作孟子口氣則説不去。如以此二句作時人説，則豁然矣。’涇野先生亦云：‘此不是孟子自家説作性，自家説作命。乃是當時之見，如告子以食色為性，便是以前五者為性也。’曰：‘此章專為當時談性命者，如告子一流，竟以氣即是理，一滚説去，不復知其分處，其弊至以人欲為天理。’仇滄柱曰：‘上性字是人心，下性字是道心。上命字指富貴〔貧〕[1]賤而兼有理，下命字指清濁厚薄而兼所值。’
仁之於父子止君子不謂之命也。
精義 伊川曰云云。見集注。○張子曰：‘孟子以智之於賢者為命，如晏嬰智矣，而獨不知於仲尼，非天命耶？’又曰：‘知人之謂智，晏嬰之賢，亦不知仲尼，於仲尼猶吹毛，直欲陷害孔子，如歸女樂之事。’又曰：‘智之於賢者，彼此均賢也，我不知彼，是我所患；彼不知我，是命也，均聖人也。舜禹受命受録，苟不受命受録，舜禹亦無患焉。’○或問 張子‘智之於賢者’一句，恐未必然。或説以五者之命，皆為所值之不同云云。見小注。此説與張合。但賢者一句不同，於義亦可通也。○大全 ‘“仁之於父子”一段，終有未能安者。近見錢判官文子。“以仁而施於父子，宜相親愛；以義而施於君臣，宜相契合。吾既有禮矣，則賓主之際必然見答；吾既有智矣，則賢者之交必然見知。以至德為聖人，則保佑眷顧之休，亦天道之所宜昭格者也。而事乃有甚不然者，姑舉聖人於天道言之，堯湯之水旱，孔孟之困窮是也，夫是以謂之命。然其在吾性所當盡者，初不可以自已，如父雖不慈，子不可以不孝之類。故曰有性焉，君子不謂命也。”如此解得頗順，不知如何？’曰：‘前輩有如此説者，與集注之説亦不甚異，但命有内外之不同耳。又智之於賢者，若如此解，即語勢倒而不順，須如横渠之説乃佳。’答吴伯豐。○語類 祖道曰：‘伯豐舉錢文季之説，大概言命處，只將為所稟之命，莫是偏了？’曰：‘此説亦是。如集注中舉横渠説云，以晏子之賢而不識孔子，豈非命也？已有此意了。如伯豐見識所立，亦甚難得。’○‘仁之於父子，義之於君臣，禮之於賓主，智之於賢者，聖人之於天道，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謂命也。’此‘命’字有两説，一以所稟言之，一以所值言之。集注之説以所稟言之。人傑。○問：‘“智之於賢者”，或云：“吾既有智，則賢者必見之。”此説如何？’曰：‘如此解，似語勢倒而不順。須從横渠説：“晏嬰之智而不知仲尼，豈非命歟？”然此“命”字，恐作两般看。若作所稟之命，則是嬰稟得智之淺者。若作“命分”之命，則晏子偶然蔽於此。’賜。○問：‘“智之於賢者，聖人之於天道”，集注尚存两説。’皆通。謨。○聖人之於天道，如堯舜則是性之，湯武則是身之，禹則‘入聖域而不優’，此是合下所稟有清濁，而所造有淺深不同。‘仁之於父子’，如舜之遇瞽叟；‘義之於君臣’，如文王在羑里孔子不得位；‘禮之於賓主’，如子敖以孟子為簡；‘智之於賢者’，如晏嬰智矣，而不知孔子，此是合下來所稟有厚薄，而所遇有應不應。但其命雖如此，又有性焉，故當盡性。‘仁之於父子’以下，與集注不同，讀者詳之。○銖。○‘命也，有性焉’，此命是氣稟有清濁，性則是道心。方子。○蒙引 ‘仁之於父子也，有至與不至’云云，命也。其辭雖兼至與不至，其意則主於不至者，故曰：‘有性焉，君子不謂命也。’○伸此抑彼有二説。一説世之人以前五者為性，雖有不得而必欲求之，故孟子抑之；以後五者為命，一有不至則不復致力，故孟子伸之，此大全小注之説。一説前段是伸命而抑性，後段是伸性而抑命。後説長，看上文各字。
上下性命字同異。
語類 ‘性也，有命焉’。此‘性’字兼物欲而言，説得緩而闊。如下文‘有性〔焉〕’之性，則説得緊。两個‘命’字亦不同。燾。○直卿云：‘“不謂性命”章，两“性”字，两“命”字，都不同。上面“性”字是人心，下面“性”字是道心。上面“命”字是氣，論貧富貴賤；下面“命”字是理，論智愚賢不肖。’學蒙。○區允以‘性也’之性為氣稟之性，‘有性焉’之性為天命之性。先生云：‘某四十歲方得此説不易。公思量得！’震。○上云‘性也’，是氣稟之性；‘有命焉’，是斷制人心，不敢過也。下云‘命也’，蓋其所受氣稟亦有厚薄之不齊；‘有性焉’，是限則道心，欲其無不及也。蓋卿。○‘有命焉、有性焉’，此‘命’字與‘性’字，是就理上説。‘性也，君子不謂性也；命也，君子不謂命也’，此‘性’字與‘命’字，是就氣上説。賀孫。
命有两般。
語類 或問‘命’字之義。曰：‘命，謂天之付與，所謂天令之謂命也。然命有两般：有以氣言者，厚薄清濁之稟不同也，如所謂“道之將行、將廢，命也”，“得之不得曰有命”是也；有以理言者，天道流行，付而在人，則為仁義禮智之性，如所謂“五十而知天命”，“天命之謂性”是也。二者皆天所付與，故皆曰命。’銖。○劉問：‘孟子“性也，有命焉；命也，有性焉”，將性命做两件。子思“天命之謂性”，又合性命為一。如何？’曰：‘須隨聖賢文義看。孟子所謂命，是兼氣稟而言；子思專以天所賦而言。’又問：‘易言“窮理盡性以至於命”，如何？’先生不答。少頃，曰：‘不要如此看文字。且將聖賢言語次第看，看得分曉，自然知得。’宇。。
【通 論】
或問 ‘二十四章之説所謂性命者，何不同也？’曰：‘性者，人之所受于天者，其體則不過仁義禮智之理而已，其發則雖食色意欲之私，亦無不本於是焉。命則因夫氣之厚薄，而賦於人之名也，不惟智愚賢否之所繫，雖貧富貴賤之所值，亦無不由於是也。故君子於食色意欲之私，則不謂之性，而安於貧富貴賤之有命；於智愚賢否之殊，則不謂之命，而勉於仁義禮智之有性也。’曰：‘然則此其專為貧賤愚不肖者言之耶？抑其通言之也。’曰：‘孟子之意，似若專為貧賤愚不肖而言者，而其推之，則亦無不通矣。蓋富且貴者，雖所求之必得，而亦必有制度之節；聖且賢者，雖所稟之已厚，而亦未嘗不勉其所當勉也。’○語類 ‘君子不謂性命’一章，只（欲）〔要〕[2]遏人欲，長天理。前一節，人以為性我所有，須要必得；後一節，人以為命則在天，多委之而不修。所以孟子到人説性處，卻曰‘有命’；人説命處，卻曰‘有性’。或曰：‘先生嘗言“前段要輕看，後段要重看”。’曰：‘固有此理，想曾言之。’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