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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词 羌村三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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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义
羌村三首

羌村三首

唐代组诗名。五古。杜甫作。见《杜诗详注》卷五。作于至德二年(757)秋。这年四月,杜甫逃出长安到凤翔行在,五月被任为左拾遗。后因疏救房琯,触怒肃宗,幸由张镐解救,才告无罪。八月肃宗诏放其回鄜州探家,此组诗为杜甫回到鄜州羌村(在今陕西富县境内)家中后所作。共三首,第一首写初到家与亲人团聚时悲喜交集的情景,第二首言被肃宗疏远放归家中后抑郁寡欢的心情,第三首叙邻里携酒慰问的情形以及由此引起的感慨。该组诗,每首各有承转,独立成篇,又互相关联,浑然一体,以小见大地展示出安史之乱中人民的苦难情况与诗人忧虑国事的情怀,堪称“乱离图”。全诗擅用白描手法,语言平易自然,摹写生动传神,感情真挚深厚。明人王慎中评曰:“一字一句,镂出肺肠,令人莫之措手,而婉转周至,跃然目前,又若寻常人所欲道者。”(《杜诗五家评》卷二)清人杨伦亦云:“语语从真性情流出,故足感发人心,此便是汉魏三百篇一家的髓传也。”(《杜诗镜铨》卷四)“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二句,写夫妻乱离重逢之状入神,是对后世影响颇为深远的名句。仇兆鳌说:“乱后忽归,猝然怪惊,有疑鬼疑人之意。‘偶然遂’,死方幸免。‘如梦寐’,生恐未真,司空曙诗:‘乍见翻疑梦,相悲各问年。’是用杜句。陈后山诗:‘了知不是梦,忽忽心未稳。’是翻杜语。”(《杜诗详注》卷五)唐人戴叔伦诗《江南故人偶集客舍》:“还作江南会,翻疑梦里逢”,宋人晏幾道词《鹧鸪天》:“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似梦中”,亦由此二句脱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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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村三首》

《羌村三首》

杜甫


诗词作品《羌村三首》鉴赏和精讲 - 可可诗词网

羌村三首

 

杜甫


 一


 峥嵘赤云西, 日脚下平地。
 柴门鸟雀噪, 归客千里至。
 妻孥怪我在, 惊定还拭泪。
 世乱遭飘荡, 生还偶然遂。
 邻人满墙头, 感叹亦歔欷。
 夜阑更秉烛, 相对如梦寐。


 二


 晚岁迫偷生, 还家少欢趣。
 娇儿不离膝, 畏我复却去。
 忆昔好追凉, 故绕池边树。
 萧萧北风劲, 抚事煎百虑。
 赖知黍秫收, 已觉糟床注。
 如今足斟酌, 且用慰迟暮。


 


 三


 群鸡正乱叫, 客至鸡斗争。
 驱鸡上树木, 始闻叩柴荆。
 父老四五人, 问我久远行。
 手中各有携, 倾榼浊复清。
 苦辞:“酒味薄, 黍地无人耕。
 兵革既未息, 儿童尽东征。”
 请为父老歌, 艰难愧深情。
 歌罢仰天叹, 四座泪纵横。

 《羌村三首》组诗,写于唐肃宗至德二年(756)。两年前“安史之乱”爆发,杜甫从长安逃出,把自己的家小安排在鄜州(今陕西富县)城北一个农村里。这个村大约是汉族与少数民族杂居之地,当地羌族较多,故称“羌村”。
 自玄宗逃往四川之后,肃宗在灵武即位,杜甫闻讯,即北上投奔肃宗,路上却为叛军所俘。在长安住了八个月后,于至德二年四月,杜甫不顾生命安危,由金光门逃离长安,奔至肃宗当时的行在(临时驻地)凤翔。肃宗授以左拾遗官职。这是一个青袍的从八品小官,职责却重大,专对国家政事提意见。因杜甫直言敢谏,得罪了皇上(疏救宰相房琯)。这年闰八月,被放还鄜州省亲,实际是让他离开朝廷。杜甫回家后,写了著名叙事长诗《北征》,同时,又写下了《羌村三首》这组五古。
 这组诗,“三首俱佳,而第一首尤绝,一字一句镂出肺肠,才人莫知措手,而宛转周至,跃然目前,又若寻常人所欲道者。真国风之义,黄初之旨,而结体终始,乃杜本色耳。”(详见明人王慎中《遵岩集》)
 在此,我想着重解说第一首,其他二首略说大意和一些存有争议的问题。
 组诗第一首,主要写杜甫返家后,战乱中亲人别后重逢时的悲喜交集的感人情景。


 其 一


 (主要写初见——喜)


 这首古风,十二句,前四后八,各咏农村景象和归客与妻孥、邻人相聚情状。
 先看前四句:农村傍晚景象——
 峥嵘赤云西,日脚下平地。柴门鸟雀噪,归客千里至。

 杜甫回家,是在闰八月,正值初秋。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上。峥嵘,原义是山岳高峻的样子,此借以形容“赤云”。傍晚的太阳特别红火,把云峰染成了赤色。日脚,是指太阳从云缝中射出的光柱,正像太阳自东而西行走的“脚”一样。因古人不知道,在转动的是地球,而不是太阳这颗恒星,故有此语。这是写“秋日西下”的晚景。
 杜甫的家是贫困的,没有高楼大厦,而是居住在十分简陋的房子里。门,是用树枝扎成的“柴门”。当晚时分,鸟雀归巢了,在外纷飞觅食的鸟雀,现在聚拢在一起,不免有一阵叽叽喳喳的叫噪声。就在这个当儿,“归客千里至”。这个“归客”,就是诗人自己。他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地来到自家的“柴门”边,首先迎迓他的是叽叽喳喳的鸟雀。是否还有诗人的妻儿呢?诗人没有点明,让大家自己去揣测:很可能有妻子迎接,她“倚门而望”,不知有过多少次了,但都以失望而终。而这次,仅仅是这次,终于“望”着了丈夫的归来。也可能并没有妻子在迎接。因为杜甫离家一年多了,又是兵荒马乱年头,一直杳无音讯,还听到过谣传的“噩耗”呢。妻子“望夫”的热情,或许已经冷却了。
 这四句诗,就是描绘这样的一幅“荒村日暮诗人归家图”,很逼真、很动人。
 接着后边八句:归客与妻孥、邻人相聚——
 请看前四句:
 妻孥怪我在,惊定还拭泪。世乱遭飘荡,生还偶然遂。

 妻孥,孥者,子也。此乃偏义复词,偏在“妻”,即杜甫夫人杨氏。怪,奇也,惊异,不是“责怪”。这是说,妻子看到一直杳无音讯的丈夫,突然在眼前出现,不禁愣住了。为什么?前边说过,杜妻不知多少次倚门望夫,次次以失望告终,现在不期而遇,在这兵荒马乱年代,自己的丈夫居然还活着,而且就站在眼前,还不“可怪”——惊异吗?这个“怪”字,用得好极了:它不仅表达了一般久别重逢的感情,而且将“疑人疑鬼”的复杂心态,也深刻而生动地揭示了出来;并且又为下边的“惊定还拭泪”的诗句作了铺垫。一个‘怪“字,包含了多少感情呵! 既惊又疑,既喜又怨;一个“在”字,也包容了战乱、颠沛、和“九死一生”等许多内容。诗人用词遣字,真是丰富而深刻。
 由于有上句乍见时的“怪”,才有下句的“惊定”。在惊异之余,心情终于平静下来了。但是,想到丈夫离家的这一年多的艰险历程(包括丈夫的九死一生和自己的担惊受怕),心里又悲又喜:悲的是受尽了千辛万苦;喜的是久盼的丈夫终于回到了自己身边。然而,总禁不住要落泪。这是悲喜混杂的“泪”,是在特定场合下难以自禁的“热泪”。
 为什么会这样呢?“世乱遭飘荡,生还偶然遂”这两句诗,为其揭示了原因。其实,这两句诗是此诗的中心环节,全诗的一切,都是由它而生发出来的。前面所说的“家人乍见而骇”,后文的“邻人的遥望而怜”和“人生梦寐之感”,等等,无不发端于此。这十个字,把乱离年代为人之艰难和生死无常的现象,作了高度而逼真的概括。大家试想,在烽火连天之中,死人是常事,存活倒是少见。这是一种什么世道啊! 对此,杜甫有亲身体验,他曾经几次遭到生命危险:头一次投奔肃宗,途中为叛军所执,有生命危险;第二次,在肃宗朝廷任左拾遗,得罪皇上,如无张镐的营救,也几乎丧命,诗人将这个真切的生活体验,凝成简短的诗句:“生还偶然遂”。遂,是如愿以偿的意思。在这种年代,人们要能活着归家是多么不容易呵! 杜甫这次“生还”,确是九死一生的偶然碰上的现象。请大家细细咀嚼这句话,是具有多么沉重的分量呀,是由多少血泪凝结成的诗句呵! 因此,“偶然遂”三字的含义,应当好好体味。
 接下去看这两句——
 邻人满墙头,感叹亦歔欷。

 住过农村的人都会有此经历:一家有“客”,邻人围观。如若“游子返家”,更是问长问短的。为什么写“满墙头”呢?是“邻人爬满墙头”呢?还是人站墙外,探头过墙望“客”?我看二者都有可能。如以北方农舍隔墙一般不高的特点看,后者更接近实际。因为家人、妻儿刚刚见面,围观者当然不好意思马上闯入别人家中的。否则,不是“喧宾夺主”,有失礼仪吗?“歔欷”(xūxī)是个象声词,表示哽咽、抽泣的意思。是说村人们见到杜甫家人初见景象,也不由地引起感叹,以至歔歔欷欷地抽泣。不出声之哭,谓之“泣”,是人们极度悲伤和感动的产物。
 最后二句——
 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

 等到邻人们走了,夜已很深。阑(lán),残也,尽也。这里的“阑”,是“尽”的意思,夜阑,即夜已深。但是,杜甫与家人阔别一年多的双方所经受的苦难和思念,是说不尽的。夜早尽而话未完,怎么办呢?于是,一再点上蜡烛接着说。这里的更,此为“再”、“又”的意思,不断地更换。在那昏暗的烛光下相对而视,宛如在梦中一样。正如宋人晏几道在一首词所说:“今霄剩把银照,犹恐相逢在梦中。”(见《鹧鸪天》)
 最后这句“相对如梦寐”,值得细细体会。因为它有多方面的含意:①辞浅意深,朴实如话,但意境深邃,内涵极丰;②战乱中阔别,但又终于“生还”相聚,思念之情和遭遇之苦,相对倾诉,讲不完,说不够,足见其情挚意切;③对这种侥幸生还的团聚,心里总不踏实,心境难平,恍若相见于梦中。这些含义的发挥,就把战乱时代,妻离子散,悲欢离合的真情实景,艺术地再现了出来。


 * * * *


 这首诗篇幅不大,可是包含的“意蕴”丰厚。短短几行字,既写了农村外景,又写了室内之景,还把杜甫和家人、邻里等各种人的形貌声情都栩栩如生地呈现在面前。其实,何止于此! 它通过杜甫一家的离合遭遇,反映了整个乱离时代的千家万户的境况。它表现得事真情深,说的全是真心话,抒的又是真感情,把一般的东西都删去了,摄入诗中全是从生活矿石中经过“提纯”的最精粹、最纯真的结晶品。因此,此诗具有很高的典型性和特强的感染力。无怪乎,明人王慎中赞之为:“三首俱佳,而第一首尤绝”,确非过誉之辞。
 对于下边二首诗(即《羌村三首》其二、其三),不打算逐字逐句解说,只说说它的大意和它的中心思想,并对其中一些疑难词句,作必要的说明。


 其 二


 (主要写妻与孥——忧)


 晚岁迫偷生,还家少欢趣。娇儿不离膝,畏我复却去。忆昔好追凉,故绕池边树。萧萧北风劲,抚事煎百虑。赖知黍秫收,已觉糟床注。如今足斟酌,且用慰迟暮。

 清人仇兆鳌注此诗时说:“此章叙还家后事,承上妻孥来。”是的,这首诗的中心思想,就是写还家后的感受。它的大体意思是——
 我已年老了(其实他在那时还不到五十岁),死里逃生地活了下来(即“偷生”),现在回家本应很高兴,但想到今后日子怎么过?又不免“还家少欢趣”,回了家也没有什么可高兴的地方。
 孩子总在身边转来转去,希望同父亲亲热亲热,但再看父亲的愁容满面,又有点害怕,于是走开了。
 想到往年夏天,经常在池边树下纳凉(即“追凉”),现在又到这里来徘徊着。
 九月的天气,已是北风劲吹了,细想过去的桩桩件件旧事,越想越难受,各种忧虑在心头煎熬,实在难过。
 幸好,这时正是秋收季节,粮食已经收获,可以用这些高梁(即“秫”等)酿酒了,并且挺快,已觉得酒已从“糟床”(即“酒榨”)中向外流淌呢。
 现在,有了酒,我就可以慢慢喝,姑且拿这个安慰安慰自己,度过这个苦难的“晚年”。


 * * * *


 下边,对一些疑难诗句作些说明:
 诗中说“娇儿不离膝,畏我复却去”。对此,历来有两种解释:①古人吴见思《杜诗论文》认为,“娇儿绕膝,以抛离之久,畏我复去耳。”②清人仇兆鳌《杜诗详注》:“‘不离膝’,乍见而喜;‘复却去’,久视而畏。此写幼子情状最肖。”今人对此解释,有依“吴说”的,如《大学语文》认为:畏我复去,只怕我又要离去。也有从“仇说”的,如马茂元等同意“久视而畏”。还有朱本《作品选》认为,倾向于“仇说”,但又注明另有别说,表示“两说并用”。《唐诗选》倾向于“吴说”,但不排斥“仇说”。
 我看“仇说”为是。这里一个关键词是“却”字。这是退却之“却”,不是转折之“却”。若说“离家”,怎么可用“却”呢?有的把“却”解成“仍”、“还”,更说不通,那样,“复”作何解?小孩子见到父亲板着面孔,怪吓人的,不禁后退了几步,倒是合情合理的。


 其 三


 (主要写邻人之情——哭)


 《羌村》第三首,化笔墨略多,前二首只十二句,此首十六句。全诗写道——
 群鸡正乱叫,客至鸡斗争。驱鸡上树木,始闻叩柴荆。父老四五人,问我久远行。手中各有携,倾植浊复清。苦辞: “酒味薄,黍地无人耕。兵革既未息,儿童尽东征。” 请为父老歌,艰难愧深情。歌罢仰天叹,四座泪纵横。

 这首诗,着重写邻家父老深情相访。前八后八,各自一层意思。现先看前八句的大体意思——
 一群家鸡在乱啼,正当鸡在打架时来了客人(即邻人);主人将鸡赶开后,才听到“客人”敲门声(“叩柴荆”)。
 原来是村里的几位父老乡亲,特为我远行归来而到家看访慰问的(此处的“问”,是慰问之意)。他们各人都带了礼物,从壶中倒出浊酒与清酒,交互递酙,各领村农酒味。
 这是此诗第一层意思,接下的八句,又是一层意思,写饮中问答,其辞包含悲凉之情。诗之大意是说——
 父老们反复对杜甫说:“您别嫌弃这酒味太薄,因为黍秫地没有好好耕种;这战乱一直没有完结,孩子们(即“儿童”,父老称壮丁之辞)全被抽去东边打仗了。”
 众父老呵,杜甫我为大家唱一支歌吧! 谢谢父老们在这艰难境况下对我的深情厚意。唱罢,我只是仰天叹息,而在座的人们都掩面哭泣,涕泪沾襟。
 为什么出现这样情况?
 这是因为同处于一个乱离时代,有着共同遭遇,相关命运。因此,也都具有相似的心境,共同的感情,这样,引起共鸣,是意料之中了。


 * * * *


 在这首诗中,有几个词语要加以细察。比如:
 ①诗之开头的“鸡叫”,正好与首章的“雀噪”相呼应,同是为突出农村“荒寂之景”而设的。这里的“客至”与开头的“客至”虽为两指(即开头是指“千里归客”的诗人自己,这里是指“邻里之客”的邻家父老),但彼此同是身逢乱世之人,都在“遭飘荡”之中,痛痒相关,休戚与共。现在,杜甫回了家,成了“非主之主”,父老村民“反主为客”。这是一种特殊的主客关系,也正是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生还偶然遂”的内容。
 ②这里的“为父老歌”,不是欢乐的歌唱,而是“长歌当哭”之歌,是一曲悲歌。这里的“艰难”二字,含蕴极丰:既写世乱之状,又言国家之忧;既述身世之感,又诉生计之窘。如此种种内容,全囊括于这“艰难”一词之中。因此,最后的“仰天叹”,正表示了世人对乱世之无可奈何之心;“泪纵横”,恰当地、真实地表现了“乱离人”的深重苦难。这里的“泪”与首章的“泪”,汇成了一片汪洋的“泪海”,激起了忧国忧民的巨浪(心潮),使诗人发出了那个时代的最强音。


 * * * *


 读了《羌村三首》,我们清楚地看到杜诗那种“沉郁顿挫、含蓄浑厚”艺术风格在本诗的体现。同时,也更好地领会到前人之所以赞其诗为“诗史”、赞其人为“诗圣”的道理所在。诚然,杜甫的政治生涯是很短促的,最高官职只不过是四个月的“左拾遗”,一个从八品的皇帝身边的谏官。但是,他却是一个政治性极强的诗人。他现存1445首诗,极大部分都叙述着时代的苦难、国家的安危和民众的颠沛,具有极浓的政治和社会内容,具有很高的人民性。
 《羌村三首》组诗,虽然不像“三吏”、“三别”和《北征》,《咏怀五百字》等诗歌那样正面地讲论时事,反映社会,是属于显而易见的“诗史”。但是,从诗歌形象地再现杜甫当时生活片断中,也不难看出“安史之乱”时唐代社会的一个侧面,让人感到那个时代的脉博。诗人是极愿在国家危难之秋,为朝廷效力的,但他却被无情地“放还”,赶出了朝廷。诗歌反映了诗人此时此刻的种种感受:对国、对家、对往事、对今事,以及对今后之日忡忡忧心,使人看到这位“诗圣”的纯洁、高尚的心灵。

古诗文《羌村三首》原文|注释|赏析 - 可可诗词网

羌村三首

 

[唐] 杜 甫


 

其 一


 峥嵘赤云西,日脚下平地
 柴门鸟雀噪,归客千里至
 妻孥怪我在,惊定还拭泪。
 世乱遭飘荡,生还偶然遂
 邻人满墙头,感叹亦歔欷
 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


 
 〔注释〕
 ①此三篇选自杜甫《杜工部集》。肃宗至德二年(公元757年)闰八月,杜甫从凤翔回鄜州(今陕西富县)探亲,这三首诗写于回鄜州之后。羌村,在鄜州郊外,因羌族人多,故称羌村。杜甫家人寄居在这里。②峥嵘,本形容山高峻,这里借状云层重叠突起的样子。③日脚,云缝中透出的太阳光。④归客,杜甫自称。⑤妻孥(nu奴),妻与子,这里偏重指妻。怪我在,惊讶我还活着。⑥遂,达到,如愿。⑦歔欷(xu xi虚希),哽咽,抽泣。⑧夜阑,夜深。更,再,又。秉烛,本指持烛,此处指点燃蜡烛。
 

其 二


 晚岁迫偷生,还家少欢趣。
 娇儿不离膝,畏我复却去
 忆昔好追凉,故绕池边树。
 萧萧北风劲,抚事煎百虑
 赖知禾黍收,已觉糟床注
 如今足斟酌,且用慰迟暮


 
 〔注释〕
 ①晚岁,老年。偷生,苟且活着。②这句是说怕我还要离开。却,还,仍。③好(hao浩)追凉,喜欢乘凉。④煎百虑,内心为各种忧虑所煎熬。⑤赖知,幸亏知道。⑥糟床,造酒用的器具,即榨床。注,指酒流注,表示酒已酿成。⑦足,足够。斟酌,指饮酒。⑧迟暮,指晚年。
 其 三
 群鸡正乱叫,客至鸡斗争。
 驱鸡上树木,始闻扣柴荆
 父老四五人,问我久远行
 手中各有携,倾榼浊复清
 苦辞“酒味薄,黍地无人耕。
 兵革既未息,儿童尽东征。”
 请为父老歌,艰难愧深情
 歌罢仰天叹,四座泪纵横。
 
 〔注释〕
 ①柴荆,指简陋的家门。犹第一首中之“柴门”。②问,有问候、慰问的意思。③倾榼(ke科),从酒器中倒出酒。“榼”是古代盛酒的器具。浊复清,有浊酒也有清酒。④苦辞,反复地说,表示歉意。主语是“父老”。⑤兵革,兵器衣甲,借指战争。⑥艰难,指父老们生活困苦,酒来之不易。
 〔分析〕
 杜甫的《羌村三首》写于唐肃宗至德二年(公元757年)秋。唐玄宗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安史之乱爆发,第二年(公元756年)六月,潼关失守,玄宗逃往四川,杜甫携妻儿逃至鄜州寄居在城北的羌村。七月,太子李亨在灵武即位,是为肃宗。杜甫闻讯,立即只身北上,投奔李亨。途中被安史叛军所俘,押回已沦陷的长安。直至次年(公元757年)四月,才冒险逃出长安,来到肃宗的临时驻地凤翔,任左拾遗。不久因疏救房琯,触怒皇上。这年闰八月,肃宗命杜甫回鄜州省亲,实际是将他停职放归。经过多日长途跋涉,杜甫终于回到鄜州,与家人团聚。《羌村三首》就是他刚到家那几天所见所感的艺术写照。
 《羌村三首》是一组事件连贯、主题集中的组诗。分开来看,各自成篇,合起来看,又是一个绾连统一的整体。
 第一首写初见家人的情景。杜甫是傍晚时到家的。开头两句“峥嵘赤云西,日脚下平地”,描写落日云霞,可知诗人到家的时间。“峥嵘”,本指山势高峻,这里借以形容“赤云”,因云屋重叠突起,状如山峰。“赤云”,指云为落日所映红,俗称晚霞。“日脚”,指夕阳从云缝中透出的光柱,好似太阳的脚。“柴门鸟雀噪,归客千里至”两句,写门庭破落。“柴门”,用树枝荆条编成的门,常借代贫苦人家,这里指杜甫在羌村破落的家。“鸟雀噪”,指归巢的鸟儿,在叽叽喳喳地乱叫。“归客”,回家的人,作者自指;“千里”,从很远的地方。诗人离家一年之久,几遭折腾,历尽艰辛,才到达家门。以上四句,写诗人刚到家门时看到的景物,勾画了一幅荒村晚景。
 “妻孥怪我在,惊定还拭泪”两句,写乍见时情态。在那兵荒马乱的年代,人命危浅,朝不保夕,杜甫离家在外,久无音讯,家人早就悬心吊胆,怕他难得生还。现在诗人突然出现,妻孥先是不敢信,不敢认,感到诧异、吃惊,等意识到确是亲人归来,神志才渐渐安定,自然是喜出望外,激动得流下了热泪。这里由“怪”到“惊”到“拭泪”,准确地写出了妻子一瞬间复杂、急遽的心理活动,生动地刻画了乱世离人的心理状态。
 “世乱遭飘荡,生还偶然遂”两句,写内心感慨。“世乱”二字,概括了当时社会战乱的特点,揭示了自己遭飘荡的原因。“生还”,即活着回来;“偶然遂”,即偶然如愿而已。“偶然”二字,内涵极为丰富。杜甫从陷落叛军之手到冒险逃出长安,从触怒肃宗到放归返家,历尽风险艰难,竟能生还,实属侥幸、偶然。这里深刻地表现了劫后余生之人的内心痛楚,也诠释了妻子“怪我在”的原因。由此可知,“偶然遂”三字正是本篇的感情出发点,诗中一切描述,皆由此生发。
 “邻人满墙头,感叹亦歔欷”两句,宕开一笔,以邻人的同情叹息,作侧面烘托。诗人回来了,消息不胫而走,引来偌多邻人。古时北方小村,围墙很矮,邻人能凭墙相望。他们不忍心打扰杜甫一家人刚得到的团聚,只站在墙外观望,深表同情。他们之中,也不乏有亲人在外,可能还没回来,看到杜甫生还,触景生情,都为之感叹歔欷。
 “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两句,写夫妇相对久坐、信疑参半的情景。夜深了,夫妻对坐长谈,一支蜡烛不够,再点上第二支。诗人长期飘荡,偶然生还,虽大喜过望,仍不免心有余悸,生离死别的种种痛苦还威胁着他们,以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疑惑是梦中重逢。夜深人静,烛光朦胧,渲染和强化了梦幻的氛围,与人物恍惚的心情融为一体,创造了一个情景交融的艺术意境,使这首诗的结尾摇曳生姿,韵味无穷。
 这首诗短短十二句,从傍晚写到深夜,从室外写到室内,表达了诗人初到家时悲喜交集的心情,深刻揭示了战乱给人民造成的心灵创伤。
 组诗的第二首,写回家后忧闷难解的痛苦心情。开头两句“晚岁迫偷生,还家少欢趣”,总写心情之愁闷,前句是因,后句是果。诗人当年不过四十六岁,只因忧愁国事,心情抑郁,才自感未老先衰,故曰“晚岁”。“迫偷生”,被迫苟且活着。这是乱世中人常有的感觉,因为在那种社会里,人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过一天算一天,活着就像是“偷”来了日子,年纪大一点的人,尤其会有这种感觉。诗人九死一生,偶然生还,当是不幸中之大幸,但想到今后的时局,想到自己被迫闲居,不能报效朝廷,即便回家团聚,也觉无聊寡欢。“还家少欢趣”正是诗人忧国忧民心态的生动写照。
 三、四句“娇儿不离膝,畏我复却去”,通过对娇儿天真情态的描写,反映出诗人愁苦的容颜。此二句,历来有两种说法,主要是对“复却去”的理解有分歧。一说孩子喜父归来而绕膝偎依,但见父亲愁眉苦脸,心中不悦,于是又畏而后退。另一说认为孩子缠身,是恐怕父亲又要离家出走。从“却”的本意(却:退却)和诗的情感来看,应以前者说法为妥。这是个细节描写,生动地表现了诗人虽有娇儿绕膝的天伦之乐,但总敌不住各种忧愁的袭击,内心十分苦闷。
 接下来四句:“忆昔好追凉,故绕池边树。萧萧北风劲,抚事煎百虑。”前两句回忆一年前诗人初来羌村寄寓的时候,正当炎夏,常爱在池边树旁漫步、乘凉。后两句则写眼前情景。西北早寒,闰八月已是“萧萧北风劲”了。这是晚秋景色,插入此景,渲染了诗的悲凉气氛。这时诗人想到一年来时局的变化和眼前自己的不幸遭遇,不禁忧从中来,越想越难过,内心被各种忧虑煎熬着。这里,诗人抚今追昔,抒发了忧国忧民的情怀。
 最后四句:“赖知禾黍收,已觉糟床注。如今足斟酌,且用慰迟暮”。前两句是说幸亏知道禾黍已经收割,想到可以用它来酿酒了,于是觉得酒好像已从糟床流出。“赖知”和“已觉”均属料想之词,是诗人借酒浇愁的一种设想。后两句是想象酒已酿好,姑且拿它来安慰自己的晚年(迟暮)。这里,诗人强自宽慰,更见其忧闷的深沉。
 这首诗紧扣“少欢趣”来写,“迫偷生”和“煎百虑”是全诗的重心。写的虽是家庭琐事,却表现出诗人时刻以国家人民为重的精神,小中见大,亲切感人。
 组诗的第三首,写邻里父老登门拜访的情景。开头四句:“群鸡正乱叫,客至鸡斗争。驱鸡上树木,始闻扣柴荆。”这首诗也是先写外景,描绘了乡居的真实风貌。第二句中的“客”,指邻里乡亲,即第一首中的“邻人”。为什么要驱鸡上树呢?据说古代北方人养鸡,特别是黄河流域一带,养在树上。“驱鸡上树木”,就是赶鸡回窝,鸡就不叫了,这才听见敲门声,交代有客来访。
 中间八句:“父老四五人,问我久远行。手中各有携,倾榼浊复清。苦辞‘酒味薄,黍地无人耕。兵革既未息,儿童尽东征’。”前四句写父老携酒慰问诗人。后四句通过父老的话语,反映连年战争给人民带来的灾难。父老的言行,诚挚淳朴,使杜甫深受感动,于是请求为父老唱歌作答。
 最后四句:“请为父老歌,艰难愧深情。歌罢仰天叹,四座泪纵横”。这是写诗人的慨叹。“艰难”,指在乱世中,父老们的生活很艰难,这点酒来之不易。面对父老乡亲的深情厚意,诗人既感激,又惭愧。他本是朝廷命官,未能为百姓排忧解难,深感愧疚。结尾两句写诗人为父老歌吟,一曲歌罢,仰天长叹,四座的人都禁不住热泪流淌。这里包含着多少难言的苦衷! 此刻,诗人的心和父老的心沟通了,他们的感情共鸣了,全诗就在慷慨悲歌、宾主感情交融的气氛中结束。
 《羌村三首》以白描见长,取材于诗人的几个生活片断,虽没有正面描写时事,但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安史之乱中的社会现实。诗中对战乱带给人民的灾难表示了深切的关注,抒发了对国事的忧虑之情,也反映了诗人与邻里父老亲密无间的淳朴情谊。全诗内容深邃,感情沉郁,语言质朴精当,确是绝妙好辞。

 〔评说〕
 高棅《唐诗品汇》,“刘云:当时适然。千载之泪常在人目,《诗三百》不多见也。”
 王嗣奭《杜臆》:“起语写景如画。‘妻孥怪我’二句,总是一个喜。……‘生还偶然遂’,正发‘怪我在’之意,见其可喜。‘邻人满墙头’,乡村真景,而‘感叹歔欷’,却藏喜在。”
 朱之荆《增订唐诗摘钞》:“不曰喜,而曰‘怪’,情事又深一层。只作惊怪、疑惑之想,情景如画。”
 浦起龙《读杜心解》:“邻人感叹,生发好;秉烛如梦,复疑好。公凡写喜,必带泪写,其情弥挚。”
 

(以上评第一首)


 王嗣奭《杜臆》:“久客以归家为欢。今当岁晚,无尺寸树立,而匆迫偷生,虽归有何欢趣?此句含有许多不平在……‘赖知’转下,黍收酒熟,聊慰目前;而‘且用’二字,无限含蓄,非知止知足语也。”
 仇兆鳌《杜诗详注》:“‘不离膝’,乍见而喜;‘复却去’,久视而畏:此写幼子情状最肖。”
 

(以上评第二首)


 王嗣奭《杜臆》:“起语,钟(惺)云‘描写村落小家光景如见’,但他人决写不到此,入诗却妙。……至‘歌罢仰天叹’,则公与老父各有其悲,而无复欢趣。此句又三首之总结也。”
 杨伦《杜诗镜铨》:“李云:叙事之工不必言,尤妙在笔力高古,愈质愈雅,司马子长之后身也。”
 

(以上评第三首)


 杨万里《诚斋诗话》:“五言古诗,句淡雅而味深长者,陶渊明、柳子厚也。如少陵《羌村》,后山《送内》,皆一唱三叹之声。”
 王尧衢《古唐诗合解》:“三首哀思苦语,凄恻动人。总之,身虽到家,而心实忧国也。实情实景,一语足抵人数语。”
 

(以上总评)


历代诗词精品之《羌村三首》鉴赏 - 可可诗词网

羌村三首

 

杜甫


 杜甫于至德元年(756)八月陷贼,即与家人失去联系;二年四月逃出长安,奔风翔行在,官授左拾遗,因疏救房馆言辞激烈,开罪肃宗,闰八月放归州探家,杜甫曾描述当时情景是“青袍朝士最困者,白头拾遗徒步归”(《徒步归行》)。在那“家书抵万金”的岁月,一年多未能与家人沟通音信,这次说回就回,注定要给家人和乡亲们一个意外的惊喜。诗虽三首,实一气贯通,是一卷真切动人的乱世风情连环画。
 
 峥嵘赤云西,日脚下平地。柴门鸟雀噪,归客千里至。妻孥怪我在,惊定还拭泪。世乱遭飘荡,生还偶然遂。邻人满墙头,感叹亦歔欷。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

 
 第一首写初至羌村给家人和乡亲带来的意外惊喜。这是一个难以忘怀的秋天傍晚,满天火烧云,象是火山高出西天,而日脚已下到平地。就在这个当儿,诗人终于看到他家的柴门,心中该是何等激动!柴门外鸟雀之多,又是他不曾想到过的,这幅“门可罗雀”的景象,活画出那柴门的冷落和凄凉,好象从来就没到过人似的,诗人的心中又该紧一下了。他的出现,使得门外的鸟群惊噪起来,屋里的人会不会意识到是亲人归来了呢(对比刘长卿“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以下写见面,这里的“妻孥”主要指妻子杨氏,一见面就发愣,“怪我在”——简直不相信我还活着。当初说奔行在,一年多却无消息,怎么想得到人还活着。回思一年经历,真是一言难尽,如以一言尽之,那就是“生还偶然遂”了。盖陷贼数月可以死,逃亡途中可以死,触怒肃宗可以死,而现在竟得生还,还不偶然吗?妻子“惊定”之后,接着不能不忆起这一年多盼望丈夫归家的焦灼和独立撑持门户的艰难(对照《北征》“平生所娇儿,颜色白胜雪。见爷背面啼,垢腻脚不袜。床前两小女,补绽才过膝”),许多辛酸苦辣都涌上心头,也就不能不“拭泪”。
 杜二先生突然回来的消息,很快传开来,于是“邻人满墙头”,就象看什么稀奇似的,——这就是乱世人情:谁家的亲人回来,都会成为地方特大新闻,都会成为全村羡慕的对象。夜已深了,一家子该睡却又点灯,都有点神情恍惚,疑幻疑真,正见乱离喜得团聚之意。仇注云:“偶然遂——死方幸免,如梦寐——生恐未真。司空曙诗‘乍见翻疑梦,相悲各问年’,是用杜句;陈后山诗‘了知不是梦,忽忽心未稳’,是翻杜句”,有助于对此二句的深入理解。
 
 晚岁迫偷生,还家少欢趣。娇儿不离膝,畏我复却去。忆昔好追凉,故绕池边树。萧萧北风劲,抚事煎百虑。赖知禾黍收,已觉糟床注。如今足斟酌,且用慰迟暮。

 
 第二首写还家后寂寞苦闷的心情。本来诗人才四十六岁,算不得怎样老,然而在长安时已‘白头搔更短’,逃至行在时则为‘所亲惊老瘦’,所以有“晚岁”之感。值此万方多难的时候,想到自己不能有所作为,被遣离了行在,还家后也就快乐不起来。这是一种强烈责任心在“作怪”,也是诗人在政治上遭受的不愉快的潜在反映。
 这种情态连小儿子也察觉到了。“娇儿”指小儿子宗武,小名骥子。按杜甫这时有两儿两女,骥子是最小的一个,生得很聪明,杜甫在长安时有诗怀念他说“骥子好男儿,前年学语时;问知人客姓,诵得老夫诗。世乱怜渠小,家贫仰母慈。”“娇儿不离膝”二句,写出这孩子在战乱年代,心灵里已烙下离乱与痛苦的影子,紧紧靠在父亲膝下,生怕父亲再走掉。
 诗人回想到去年夏天初来羌村,喜欢在池边那棵老树下乘凉;今番往寻,情景有一番不同,盖此时北风萧萧,心中便生忧虑。就家事而言,正是“全家都在风声里,九月衣裳未剪裁”(黄仲则);就国事言,则是“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屈原),从树叶的零落中,感到人的衰老,更及于时代的盛衰。
 末几句说幸亏今年庄稼收成还好,可以有酒消忧了。其实酒还不知在哪里呢。这是一种自我宽慰的写法。
 
 群鸡正乱叫,客至鸡斗争。驱鸡上树木,始闻叩柴荆。父老四五人,问我久远行。手中各有携,倾榼浊复清。苦辞酒味薄,黍地无人耕。兵革既未息,儿童尽东征。请为父老歌,艰难愧深情。歌罢仰天叹,四座泪纵横。

 
 第三首写归家后父老乡亲来访的情事。先有一个客来时院中正发生鸡斗,于是赶鸡上树的序曲,衬托出客至时的欢喜。盖陕北农村风俗,农家两壁有悬空的横木,为晚上群鸡栖息其上如笼鸟然,白天放鸡出门,觅食后即栖于屋边矮树,此风由来甚古,此诗即已记之(冯其庸说)。
 来人是四五位父老乡亲,还专门带了酒来,招待杜甫这个主人。但倒出的酒有清有浊,其中隐隐透露出战争年代生活的艰难。“苦辞”即伤心地说。“儿童”即孩子们——是长者对年轻人的称呼。父老因酒味薄说到黍地无人耕种,战争没有结束,孩子们东征打鬼子还没有回来。这里隐隐流露出父老乡亲主要的来意,不外希望杜二先生讲讲行在的情况和战争时局,高度集中反映了劳动人民的情感和要求——要求和平、要求恢复生产、希望孩子们平安回来。
 然而杜甫清楚地知道自哥舒翰兵败潼关以来,去冬房馆又兵败陈陶斜——“孟冬十郡良家子,血作陈陶泽中水”(《悲陈陶》),秦地战士死伤最多,其中焉知没有羌村父老所盼望的孩子们呢。陈陶之战也许不能不讲,但他能够把情况讲得这样可怕吗?为了报答父老们一片深情,他为他们唱了自己写的悲歌,姑且假定唱的是《春望》吧。唱完后,只有仰天长叹。诗人的痛苦也就是座中父老的痛苦,所以诗人的思想感情就象过电一样传给所有座中父老,使他们也跟着掉下泪来。
 三首中这一首尤其高度集中反映了劳动人民的思想感情,风格也更加朴素明朗。正如王慎中所说:“一字一句,镂出肺肠,才人莫知措手;而婉转周至,跃然目前,又若寻常所欲道者”(《杜诗镜铨》引),的确,象这样以生活功力见长因而力透纸背的诗,是无法以语言计工拙的,所以才人莫知措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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