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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词 12_327正祖七年講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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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义
12_327正祖七年講義

正祖七年講義

癸卯選李顯道鄭萬始趙濟魯李勉兢金啓金熙朝李崑秀尹行恁成種仁李晴翼晉沈晉賢徐瀅修申馥姜世綸等對。
孟子之於梁襄王,斥之以‘不似人君、不見所畏’。然則為人君者必以勢位自高,而厲威嚴以待人,然後方可謂不失體貌耶?且孔子居是邦不非其大夫,況於君乎?雖使襄王無人君之威儀,孟子以在之日,其辭氣恐不當如是迫切,欲聞其説。
瀅修對:存諸中者必形諸外,有人君之德,則自有人君之威,而不必作威,然後人見其可畏。然此章辭氣圭角太露。先儒或云:襄王能謙恭下人,不以勢位自高,故此以美之,非以譏之。此固未必然。而以程子所謂比之孔子之言如水精之於温玉、朱子所謂聖賢之分本自不同者觀之,英氣之發,終不能渾然無迹者,可推知也。
王者發政施仁,使天下仕者、耕者、商賈行旅皆出於其國,則天下自可以歸仁矣。至如疾其君之民,聖王所宜深惡而痛絶之者。孟子之言有若安受其赴愬而利其歸己者然,何也?
種仁對:民情之去暴就仁,天理然也。蓋彼所以疾其君者,非疾其君也,乃疾其暴也;彼所以愬於我者,非愬於我也,乃愬於仁也。聖賢亦何心哉?只循其天理而已。天理可見於人情則不咈人情,豈非所謂‘循天理’耶?
此云‘黎民不飢不寒’,不飢不寒,僅免飢寒之謂也。王者為政使斯民飽且煖,可矣。但謂之‘不飢不寒’者,何也?其於厚生利用之方,得無未盡者存耶?
勉兢對:七十者非肉不飽,則未七十者飽不待於肉矣;五十者非帛不煖,則未五十者煖不待於帛矣。旨蓄足以御冬,而飽在其中;衣褐足以卒歲,而煖在其中。豈可謂厚生利用之猶有未盡耶?
孟子不曰智者以小事大而保其國乎?滕國雖褊小,豈有不能事大之理?而今於事之問直以‘是謀非吾所能及’答之者,何也?
熙朝對:公之問,蓋欲於兩國之間擇其尤强者事之,此不思自强之道,只恃大國之援,以僥倖無事者也。故孟子以築城鑿池、效死不去告之。若使公之問在於以小事大,則孟子亦豈不以告王者告之耶?
先儒云:君子為善若取必於王,並為善之心不純。然則此章所謂‘苟為善,後世子孫必有王者’,何謂也?且有為善而不必王者,此歸之氣數之變耶?
翼晉對:‘後世子孫必有王’一句是據太王已然之事而言,非謂為善者望他日之報也。為善必王,理固即然。至於為善而不必王者,非氣數之變而何?
道之行不行,莫非天也。然聖人未嘗諉之於天,而必盡其在我之道,故曰:‘道之不行,已知之矣。’孔子之轍環天下,孟子之歷聘諸國,豈非所謂知其不行而盡其在我者耶?今獨於不遇魯侯直歸之天,然則去而三宿出者,何義?不豫而曰‘彼一時,此一時’者,何説也?
對:歷聘諸國而不諉於天者,盡其道之當然也;不遇魯侯而歸之於天者,識時運之所關也。然於王則足用為善而得其際遇,故庶其有行道之望,而眷眷如此。何可與魯侯之初無際遇者比論之乎?以上梁惠王
四德雖渾然於一性之中,而及其形諸事為,各有段落、各有位置,亦不容互言錯説。則中庸之以成己為仁,成物為知,此章之以學不厭為知,教不倦為仁,其所分屬得不逕庭耶?如此則凡事之屬於仁者皆可兼屬於知,屬於知者皆可兼屬於仁耶?吕氏云成德入德之不同,朱子云主知主行之不同,而仁與知俱為定名則勿論,成德入德、主知主行豈容隨境異義耶?
種仁對:仁知皆有體用,以體言則不可相通,以用言則亦自相貫。譬如陰不可為陽,陽不可為陰,而陰中有陽,陽中有陰。今若以之互説,因欲不分仁知,則豈非徒識仁知之一端,而不識仁知之全體者耶?
孟子固亞聖也,然比之顔子地位,則亦不無精粗之差間者。而今於‘所安’之問,曰:‘姑舍是。’豈孟子之自知、知人猶有所未盡而然耶?
瀅修對:孟子之所願學者,孔子也。故學未達於一間,則孟子之心終有所未足;仁猶違於三月,則孟子之志終有所未滿。孟子此言,乃是當仁不讓之意。而聖之希天,賢之希聖,其節次等級固不得不然也。
此云‘雖大國,必畏之’,以此觀之,此章之説專為小國而發耶?既謂之貴德尊士、明其政刑,則雖天下歸之可也,何必曰‘大國畏之’耶?
翼晉對:任賢使能、明其政刑,固為國之先務。而此因惡不仁之辱,進之以强仁之事,則恐難遽議於天下歸仁之極功。朱子所謂‘只為下等人言’者儘是正義。
‘仁者,人也’,即‘性分之所固有’,而‘職分之所當為也’。故有所為而為者,便不得為仁。而孟子於此以榮辱禍福勸戒之者,何也?
晉賢對:孟子之時,天下之人滔滔是陷於利欲者,則猝不可以天德喻之、王道教之,故姑先以榮辱禍福勸戒之。蔡氏之引程子卦彖辭之解,而謂此章之近之者,得之矣。
大學末章屢舉得、失二字,而後以‘忠信’、‘驕泰’對言,則所以得失者在是矣。此章則但言得道、失道,而竟不及道之為何物,得之用何方。故後儒或以順乎理為得道,或以用賢愛民為得道,或以發政施仁為得道,或以上文‘人和’為得道,其説不一,如何看為得耶?
行恁對:此章但言得道失道,仍不言道為何物。而既有上文來歷,則蒙引所謂‘要得人和,便有得道意,反於是所以失之’者恐為正義。
孟仲子‘趨造’之言固不誠矣,而孟子不得已而之景丑氏則是又成就其不誠也。若使景丑氏執此而譏孟子,又將何以答之?
啓洛對:孟子之辭疾出弔,固欲使王知其非疾,有所警悟也。而今為仲子之權辭所晦,則雖不朝徑歸,王亦無由知其非疾矣。故之景丑氏宿焉者,非迫於仲子之所要也,亦非成就仲子之不誠也。藉令景子執此譏之,孟子亦何難明言以答之耶?
孟子,賓師也,其無官守則固然。而先儒以為賓師之責實在於陳善閉邪,則獨不可謂有言責耶?此所以為温公之一端也。且畢竟去,亦以其言之不用,則又豈非不得其言而去者耶?考其進退,似與蚳鼃無異,而答公都子者如此,何也?
崑秀對:陳善閉邪固是賓師之任,而亦必積誠啓告,終莫能悟,然後可以從容進退。與蚳鼃去就可快於一言之從違者,其義自别。
此章之為一疑案久矣。先儒之説或謂:禮,凡尊者有賜,必明日往拜,惟喪禮則斂之,明日但拜君命,而贈襚之賜拜于葬後。是時孟子喪母,王來贈含襚,故三月歸葬之後反拜王之賜。或謂:此是終三年喪而復至為卿,其云‘前日’與今對言,非必指在近之日也。昔在所遠,而以昨為昔。則前在所近,而以久為前者,亦何不可乎?故‘前日願見而不可得’亦指最遠者言。或謂:此改葬也,故不言喪,而但言葬。禮,改葬緦事畢而除,故反於,止於,而充虞乃得乘間而問。何者為得?
瀅修對:此云‘自葬於,反於’,則拜賜之行不可謂反也;終三年而反,又不可謂葬而反也。即文求義,兩説之自綻牽强,無待多辨。而惟改葬之説雖無他證,言葬而不言喪者,固足為據。且孟子公行三年,而決無己不行三年之理,則此章之義亦豈容捨此他求哉?
魯繆公無人乎子思之側,則不能安子思’,尊賢之道,固當然矣。而至如‘泄柳申詳,無人乎繆公之側,〔則〕不能安其身’,誠有可疑。賢者以道事君,不合則去而已,豈可藉他人而為維持調護之計?後之憸人要結其君之左右徼寵固位者,得不以此為口實乎?
對:此非謂二子之心必欲倚勢於君側之人,以為自固之計也。君之左右前後皆是正人,則君亦不得不正,而賢者自然安其身。此與一曝十寒、咻同意,與夫憸人之要結其君者奚啻薰蕕冰炭之不相近也。以上公孫丑
言‘繼善’,是指未生之前;此言‘性善’,是指已生之後。既曰已生之後,則未可偏言渾然之本體。而集注專屬於理,不及於氣一邊者,何也?且按程子之説曰:‘凡言善惡,皆先善而後惡。’亦與集注説似相牴牾。其詳可得聞歟?
濟魯對:大傳之‘繼善’、孟子之‘性善’雖有未生已生之分,而其為天理之本原則一也。大抵理堕在氣質之後,理未始離乎氣,而亦未始雜乎氣。集注之專屬於理者,固與聖之旨前後一揆。至於程子所謂‘先善而後惡’者,尤可驗理之本原無有不善。臣未見其牴牾於集注之訓也。
皆以什一之税取於民,蓋五十畝者以五畝為貢,七十畝者以七畝為助,百畝者以十畝為徹之謂耶?抑各有取税之異制耶?又按語類曰:‘鄉〔遂〕雖用貢法,然(司稼)巡野觀稼,以年之上中下出斂法,則亦未嘗拘也。[9]’以此言之,雖謂之什未取一固無不可耶?
萬始對:無公田,收每夫五十畝中五畝所入以為賦,所謂‘什一之貢’也。為井田,分作九區,八夫各受其一,借耕公田,所謂‘九一之助’也。於公田百畝中二十畝分作八家廬舍,則一夫百畝自如,而公田為八十畝,此又十一分之一,而鄉用十夫之貢,都用八家之助,則所謂‘徹’也。授田之多寡不同,賦斂之輕重稍異,然九州錯等,春秋遊豫,則税之無常可知;巡野觀稼,視年上下,則制之便民可見。什一者,蓋言其概也。
夷子之來求見也,孟子初既以病為辭矣,及其再來也,曰‘我且直之’。如欲直之,何不直之於初,而必待其再來耶?
世綸對:受教者以誠而進,然後施教者方有所措其教,況是異端,苟無其誠,何從而直之?然則初來而托病,試其誠否也;再來而直之,嘉其有誠也。
此云‘富貴不能淫’,朱子釋之曰:‘淫,蕩其心也。’然則富貴者必蕩其心耶?
顯道對:富貴者求得欲從,故苟無履繩蹈規之操,其勢易流,其心易蕩。此章之義,蓋言富貴則易淫,貧賤則易移,而非謂富貴者必淫,貧賤者必移也。
‘不以三公易其介’與夫‘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為’,皆是至難之事,故必如伯夷柳下惠伊尹之幾於聖者方可許之。而孟子之於陳仲子,嘗曰‘仲子,不義與之齊國而(不)〔弗〕受,人皆信之’,則今於此章亦不許其為廉士者,何也?
瀅修對:孟子之於陳仲子屢斥而力闢之者,正以人之信其廉,而其廉也非真廉也。伯夷柳下惠伊尹之廉,自人倫而達之於辭受;仲子之廉,無親戚君臣上下,而外假苟難之行以眩人視聽而已。此聖人所以惡似而非者,宜孟子之亦不許其廉也。以上滕文公
樂正子子敖來,則孟子責之;子路仕於,則孔子無責焉。從於所不當從而責之,固是也;則仕於所不可仕者,尤何可不責乎?孔子不之責,則無乃無不可仕之義乎?參看所以待弟子者,常多不決之疑,可得而詳言歟?
對:之罪浮於王驩子路之過甚於樂正,則夫子之於子路在所必責,而考之論語家語,未有以事子路者,誠未可知。然夫子固嘗以子路謂‘不得其死’,而於其‘待子’、‘為政’之問又斥以野。以此觀之,夫子之微意可見。或謂‘子路,將以有為也。雖不能有為於終,而不可追咎其仕之初’,則有大不然者。夫子欲正名,而子路猶以為迂,是其心未始以為非,而不知食之食為不義。既不能正名,則又何其終之有為云乎哉?
此章朱子之説曰,實字有對理而言者,‘事實’之實是也;有對華而言者,‘華實’之實是也,今這實字正指‘華實’之實云云。而但此實字作對華之實看,恐不如作對理之實看。蓋仁義只是理耳,非有事在。而以事實言之,則事親,仁也;從兄,義也。如此解,則此實字即對理而言者。朱子之必以華實為訓,何也?忠君弟長乃是仁義之華采云者,無或有所未安耶?
種仁對:實字若釋之以‘事實’之實,對理而言,則只得為以事明理之説,至於孝弟推廣之義無所發明,故必以華采之實言之。夫華采枝葉,自本實而敷行者也;忠君弟長,自孝弟而推去者也。欲明由本達支之義,則烏可以對立者釋之乎?以忠君弟長謂之文飾之華采,則固未安,而比之枝葉華采,恐無不可矣。以上離婁
此云‘九男二女’,‘以事於畎畝之中’,集注引史記曰:‘二女妻之,以觀其内;九男事之,以觀其外。’蓋夫婦之間,隱微之際,正始之道,所繋尤重,二女以觀其内,固可也。九男以觀其外,果何説也?且‘三十徵庸’,而史記則以為‘二十以孝聞。三十〔而〕帝堯問可庸者,四岳咸薦虞舜’,於是以女妻,以男事。夫既徵庸於三十,則此謂‘畎畝之中’,又何説也?
瀅修對:觀人之道,必觀其内外,九男以事之,豈非觀其治外之政耶?至於‘事於畎畝之中’,不是事之於歷山耕田之處,以其自畎畝來,故仍稱‘畎畝之中’,與夫‘發於畎畝之中’同義。
孟子云‘一鄉之善士,斯友一鄉之善士’,而朱子釋之曰:‘己之善蓋於一鄉,然後能盡友一鄉之善士。推而至於一國天下〔皆然〕,隨其高下以為廣狹也。’孟子所謂‘斯友’之斯字,當作乃字看耶?抑當作當字看耶?友字,指彼來友我而言耶?抑指我去友彼而言耶?上‘一鄉’上‘善士’與下‘一鄉’下‘善士’,有大小淺深之可言歟?朱子所謂‘盡友’云者,凡庸之士在一鄉者,我皆為友之意耶?我之善蓋於一鄉,則善之所在自然氣味相契,與之投合之意耶?‘廣狹’云者,就善字上指其造詣之高下言耶?汎指其人之衆寡言耶?
種仁對:斯字有自然如是之意,恐不當以乃字與當字為訓,友字即我去友彼之意,而彼我之自然相合亦在其中矣。上下‘一鄉’雖無大小,而上下‘善士’固有淺深。上‘善士’是德蓋一鄉之善士,下‘善士’其德不必盡蓋一鄉,而凡有善者皆可稱善士。至於‘盡友’云者,以友善士言。若盡友凡庸之士,豈不近於鄉愿乎?‘廣狹’云者,以一鄉一國天下言,亦非就善字上指其高下之謂也。以上萬章
‘生之謂性’,告子之説也。孟子深斥其言之非,而朱子亦曰告子不知性之為理,‘與近世佛氏所謂“作用是性”者略相似’。此固萬世不易之定論也。然程伯子説則以為‘生之謂性,性即氣,氣即性,生之謂也’,較看之説,何乃太逕庭耶?後學若不理會於異同之旨,其弊必至於紛紜舛錯。何以看則相通而不相妨耶?
瀅修對:性有本然氣質之别,語其本然,則寓乎氣,而不雜乎氣,中庸天命之性是也;語其氣質,則氣各不同,而性亦有異,論語相近之性是也。孟子言性,就氣質中拈出其本然;程子言性,就本然外發明其氣質,言各有主,而義實相通。人物之生固莫不具是理,亦莫不稟是氣。則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此程子之言氣質,功不在孟子下,而其與告子之認氣質為本然,何可比論之哉?
之言性也,或以為異,或以為同,若不相濟,原其本旨,則同條而共貫焉。告子以人物稟氣同者為性,而不知人物稟性之不同,故孟子以犬牛人性告之。然後學不會孟子本旨,或以在人氣稟之不同者認以為性,而不知其所以得之理皆同。則程子又説出‘性即理也’云云以明之,固皆相成而不相反也。我東儒者辨析之無餘藴,而迄今數千載尚多未了之案,論説紛紜,莫知適從,何也?至如宗師孟子之徒崇信孟子,服膺乃訓,而若令剖析其同異之故與夫同異之趣,則率皆不免於癡人説夢,又何為也?涑水之學專事篤實,亦可謂時儒者得門路之正者也,然於孟子‘湍水’及‘生之謂性’兩章意見不合,此疑孟之論所由作也。其言以為此二章‘某所未曉’,未知其所未曉者的在何處?上章孟子言人之性善而不及於物,後又明犬牛人之性為不同。後人之疑惑,正坐此兩段歟?大抵泝論其生人生物之理,則人與物無間;而分屬於形人形物之後,則人與物有異。以人言之,雖有清濁粹駁,而初無偏全通塞,故五常之德渾然具備;以物言之,偏塞一定,矯揉無路。故朱子亦曰:‘仁義禮智之稟,豈物之所得而全哉?’然則成性以後,在物只當言一竅明處,而不當言五常全德耶?
種仁對:孟子論性有以理言者,有兼氣言者:性善之説,以理言也;犬牛之説,兼氣言也。大抵論人物者,有以理則同、以氣則異者,氣不齊而理一原故也;有以氣則同、以理則異者,其生同而性隨其氣各自為性故也。今以此章考之,告子主乎氣,孟子主乎理,而告子之説既以氣之相近者為性,故孟子直就相近中理之隨氣而不同者以明之,曷嘗以本然為非性而擔卻一邊耶?夫天理渾然,莫非全體,但因其氣質而各一其性。故形氣之殊,性亦有異,不但犬牛人之不同,人與人亦不同。故此章之義但據氣質偏全而言,本非究極本原之論。或者錯認此義,遂以為五常之性惟人獨得,而物不與焉,則其失不細。如虎狼之父子,蜂蟻之君臣,皆有一端之發見,而其不能相通,是氣使之然,至於所賦之本體,何嘗有彼此之餘欠乎?如使告子之説不以論性,而只以論氣,則固不必盡棄。孟子之斥之,蓋斥其以是論性之不可耳。涑水不會微旨,致疑於‘湍水’章之‘人無有不善’、此章之‘白羽’‘白雪’,則已有余隱之辨論頗詳,臣無容架疊。
人性皆善,指理一之體也;人物不同,指氣局之殊也。大抵孟子言性,就人言則專言是理,並與物言則又不能遺是氣焉,非孟子之言性真有不同者也。或者以為孟子説犬牛人之性不同亦是只説理一邊,豈亦有他考而然歟?
種仁對:孟子言性,就人言則專言是理,並與物言則又不能遺是氣者,誠如聖教。而若以犬牛人性之不同亦謂只説理一邊,則是理亦有許多不齊者也。天下之理一而已,焉有許多不齊之理?如謂理亦有許多不齊者,則不獨物為然,人之性亦必有聖凡賢愚之萬殊者,人性皆善、皆可為之義,其將倚閣一邊耶?
五常之性,對太極渾然之體而言,則為氣質之性,蓋各指其氣之理,故有五者之分焉;對氣稟善惡之性而言,則為本然之性,蓋不雜乎氣而言,故純善無惡。説者曰:‘如是分析,而較看孟子,此章為不悖本旨。’未知此説何如?
瀅修對:臣謹按,周子太極圖説曰:‘五行之生,各一其性。’通書曰:‘五常百行,非誠非也。’既謂之‘各一其性’,則固有分於太極之渾然矣;既謂之‘非誠非也’,則誠與五常亦有間矣。此所以五常之性對太極而言則為氣質之性。然理一而無二,五行之各一其性者,亦是太極之全體各具於五行之中,初非有二本也。此又所以五常之性對氣質而言則為本然之性歟。
義之非外,不在他求,蓋義不在於彼之長,而在我長之之心焉。此曰‘白人之白如白馬之白’云者,固是矣。至於‘長馬之長異於長人之長’云者,何謂也?兩句之上‘長’字,即我之所以長之之意也。人與物自有輕重,在人之長,則待之以敬,是所以長之也;在馬之長,則認以為長,亦所以長之也。待之以敬,認以為長,雖有彼此之不同,若其長之之心,豈必區别於人馬之間耶?欲破告子之説,則‘長之者義乎’一句足矣。必也如是立言者,何歟?
熙朝對:見馬之長者,而認為老大底物,則此自家心中便有個量度,於馬而得其長之之宜也;見人之長者,而認為可敬底人,則此自家心中亦有個裁制,於人而得其長之之宜也,其與白人之白、白馬之白判然不同。即此究之,這義之在内不在外,豈不瞭然可睹耶?至於‘長之者義乎’一句,王文憲雖以為知義之關棙,而若於答告子之際單提此一句,不以長馬長、長人長之説告之,悍然執迷之見,臣恐其打破不得矣。
告子曰:‘性無善無不善。’朱子斥之曰:此近世蘇氏胡氏之説也。嘗按東坡説以為自以來,至孔子不得已而曰中曰一,未嘗分善惡言也。又按五峯説以為凡人之生,粹然天地之心,無適無莫,不可以善惡辨。又按文定説語意略相似,而至以為才説善時便與惡對。後世陽明子又宗此説,而轉益猖狂,將此議論誑惑後學,流弊至今,滔滔不息,可勝嘆哉!今以天理人欲混為一區,則是何異於銅鐡金銀之攪作一器耶?然程子之言則以為‘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説,才説性時,便已不是性也’,以是龜山餘派駸駸入於之説。立言之同異今可詳言,而未發以前果未始有善惡之可言者耶?然則告子説中‘性無善無不善’之句,屬之於人生而静以上,謂是善惡未判時節,則能不歸異端耶?且此第一節之‘無善無不善’,第二節之‘有善有不善’,第三節之‘可以為善可以為不善’,其於論性,孰為相近而孰為最遠?
翼晉對:告子之言性不知性為何物,則宜其見斥於之門。而至於之説,汎看立言之指似與告子無别,細究受病之源亦與告子差殊。蓋告子只見其知覺運動之妙,而不知有性中所具之理。蘇氏以曰中曰一為性,胡氏以道義全具為性,則未可謂不言理。而此曰‘至孟子言性善,而中與一歧矣’,彼曰‘道義全而不可以是非分’。夫中者,不偏不倚;一者,不貳不雜,中與一,非善而何?道者,當行之路;義者,制事之宜,道與義,亦非善而何?是則語理而不知理者也,豈非所謂‘受病之差殊’者耶?至若龜山餘派之漸染於三説,只緣不明乎程子本旨。程子之言蓋謂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言氣質之性,所以凡言性處,須看立意之如何。論性初何嘗有矛盾之嘆?而未發之前,中而不偏,人生而静,純乎天理,則是乃氣不用事,純善無惡者也。豈可謂‘善惡未判’,而與告子‘無善無不善’者同其歸耶?大抵‘有善有不善’雖非知道之言,苟能參看於單指兼指之説,則猶為近之。獨此‘無善無不善’者終至於為惡為罪總無所妨,而其遠於性也最甚,朱子所謂‘最無狀者’,正以此也。以上告子
盡心與存心工夫孰先孰後?孰易孰難?以盡心屬知,以存心屬行,則知先於行,行難於知歟?
種仁對:朱子以盡心屬大學之知至,以存心屬大學之意誠。而意誠則知至以後事,則工夫先後自可見矣。朱子又云:盡心未必極至地位,知得周遍亦可謂盡;存心非獨初存工夫,存得熟後也只是存。則工夫之難易從可知矣。然盡心知性即一時事,存心養性乃兩截事。蓋知性則自當盡心,存心者必待養性。則論其造詣,盡心似在存心之上。此與前所云雖有牴牾,知行必以並進為貴,則要不須切切於先後難易之間矣。
此章舊説謂‘盡心則知性’,而朱子改以為盡心者必知性之義。朱子之不從舊説,果何見耶?嘉定史官陳武楊文靖傳論曰:龜山發明盡心知性之説,曰此心明白洞達,廣大静一,惟能體會至於了然,斯可以言盡。盡其心,自然知性。先生没後,有以‘能知性則能盡心’舛逆心性之説,故從之者俱無自得之學。此説何如?
瀅修對:此章之義信如舊説,當曰‘盡其心則知其性’,而不當曰‘盡其心者,知其性’。案文求義,奚啻較如。而嘉定史官亦是楊簡之言下忽省、詹阜民之下樓忽覺者流,其傳授旨訣背馳於朱子集注,則為此説反譏朱子,其亦不足辨矣。
‘充實之謂美’,注以為‘美在其中而無待於外’。夫有諸己而為信,則固已無待於外矣,何必待美而後為然耶?若必美然後無待,則有諸己之時,有不能無待者存歟?
種仁對:‘有諸己之謂信’,以其存諸中而言也;‘充實之謂美’,以其發諸外而言也。存諸中者固已無待於外,而必須充溢於外,然後外有以驗於内,内有以信於外。此所‘以無待於外’四字不屬於上段,而必屬於下段也歟。以上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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