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貨第十七】
凡二十六章。
○陽貨欲見孔子孔子不見,歸孔子豚。孔子時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諸塗。歸,如字。一作饋。
陽貨季氏家臣,名虎。訓。○孟子稱名,貶辭也;此稱字,從世俗也。嘗囚季桓子而專國政。見左定五年。欲令平聲,下同。孔子來見己,上見字諺解言現,從孟子‘蒸豚’章音訓,蓋原貨之意也。而孔子不往。葉氏少蕴曰:虎與南子異,君夫人可以見,而虎可以不見。貨以禮,蓋時禮也。大夫有賜於士,不得受於其家,拜受。則往拜其門。故瞰苦濫反。孔子之亡義同。○不在家。而賜之豚,蒸豚。○禮字以下見孟子滕文公。欲令孔子來拜而見之也。朱子曰,貨之歸豚,‘蓋以大夫自處’。○釋畢。○孔子間其亡而拜,故不得見,而遇諸道方見之。
謂孔子曰:‘來!予與爾言。’曰:‘懷其寶而迷其邦,可謂仁乎?’曰:‘不可。’‘好從事而亟失時,可謂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歲不我與。’孔子曰:‘諾。吾將仕矣。’好、亟、知,並去聲。
‘來’、‘予與’再言,其辭近悖。二‘可謂’,其辭倨。‘歲不我與’,謂歲不為我而留,其辭又卑。聖人不知老之至,彼悲嘆歲去,乃後世功名之士之事耳,何足道哉?○次曰字,更端也,在‘日’上無曰字者,蒙上也。懷寶迷邦,謂懷藏道德,不救國之迷亂。從事,指仕。亟,數音朔。也。失時,謂不及事幾之會。將者,且然而未必之辭。新安陳氏曰:不輕絶之,亦未嘗輕許之。聖人〔之〕遠小人,〔所以〕不惡而嚴〔也〕。○訓畢。貨語皆譏孔子‘懷寶’至‘知乎’。而諷使速仕。‘日月’二句。孔子固未嘗如此,指‘迷邦’與‘好從事’。而以下文觀之,‘好從事’之意為多。而亦非不欲仕也,但不仕於貨耳。故直據理答之,慶源輔氏曰:吾將仕矣。不復去聲。與辯,慶源輔氏曰:不〔與〕辯己固未嘗如此,亦非不欲仕,直不可仕於貨之意。○朱子曰:‘只把一兩字答他’,‘隨其所問,應答如響,〔而〕略無自明之意’。若不諭其意者。譏諷之意。○以論釋畢。○慶源輔氏曰,‘虎雖暴戾,〔然其〕與夫子言亦未嘗悖違乎理〔也〕。曰懷寶則貴之矣,曰亟失時則惜之矣’,此‘聖人盛德之容儀有以感之’。○陽貨之欲見孔子,雖其善意,慶源輔氏曰:愛敬聖人。然不過欲使助己為亂耳。朱子曰:是惡人。故孔子不見者,義也;其往拜者,禮也;必時其亡而往者,欲其稱去聲。也。雲峯胡氏曰:不時其亡則中小人之計,非中也。遇諸塗而不避者,不終絶也。朱子曰:不幸遇諸塗。○遇諸塗而不先舉者,猶守不見之義也。使虎不先舉,惟□□遇而已。隨問而對者,理之直也。人有問,理當對。對而不辯一作辨。者,言之孫去聲。而亦無所詘屈同,下並同。也。慶源輔氏曰:‘不終絶〔者〕,仁也;隨問〔而答〕對而不辨〔者〕,知也。’‘一出於誠信也’,‘一事而五性具焉’。○吴氏曰,貨‘術既狡深,語皆機譬,而夫子雍容應之,曲盡其道。貨終無所施其姦’。○雲峯胡氏曰:無非聖人時中之妙。楊氏曰:揚雄謂孔子於陽貨也,敬所不敬,所不欲敬。為詘身以信伸同,下同。道,出法言。非知孔子者。蓋道外無身,身外無道。身詘矣而可以信道,吾未之信如字。也。引楊氏説以實其無所詘。○胡氏曰,雄‘以身與道為二物’,是以‘黽勉莽賢之間而擬論語、周易以自附於夫子’。○潛室陳氏曰:陽貨、公山弗擾皆叛臣,不見貨而欲往於弗擾者,苟善其一時禮際,斯受之矣。○雖遇而與語,其不見猶自若也,乃知不見二字是此章之題目也。
○子曰:‘性相近也,習相遠也。’
此所謂性,兼氣質而言者也。訓。○雙峯饒氏曰:‘程子專以為氣質之性,朱子以為兼。’‘兼字尤精。’‘氣質雖殊’,‘其本然者常為之主’。‘此是以本然之性兼氣質而言之。’氣質之性,固有美惡之不同矣。然以其初而言,則皆不甚相遠也。皆出於本然之性而分焉。但習於善則善,習於惡則惡,於是始相遠耳。釋畢。○雲峯胡氏曰:‘赤子之生,無有五方,其聲一也,性之相近也如之。長則言語不通,飲食不同’,‘習之相遠也如之’。○程子叔子。曰:此言氣質之性,非言性之本也。若言其本,則性即是理,性是物之理。理無不善,孟子之言性善人性皆善。是也。何相近之有哉?朱子曰:本然之性則一般無相近。○新安陳氏曰:‘孟子之言性善,指其不雜乎氣質者言之’,‘孔子之言〔性〕相近,以其不離乎氣質者言之’。○南塘曰:太極超形氣而稱之,五常因氣質而稱之,善惡雜氣質而釋之。○超形氣,子貢所言天道是也;因氣質,子貢所言性是也;雜氣質,此章言相近是也。
○子曰:‘唯上知與下愚不移。’知,去聲。
此承上章唯字有承意。○慶源輔氏曰:此必一時之言。而言。人之氣質相近之中,又有美惡一定,而非習之所能移者。朱子曰:性相近,〔是〕通善惡智愚説;上知下愚,〔是〕就中摘出懸絶者説。堯舜不可為桀紂桀紂不可使為堯舜。○有釋無訓。○程子叔子。曰:人性本善,有不可移者何也?朱子曰,聖人言‘不移而已,不曰不可移’。蓋本‘以氣質之稟而言其品第,未及乎不肯不可之辨〔也〕’。程子之言則以其‘不肯移’而後‘不可移’耳。語其性則皆善也,語其才則有下愚之不移。朱子曰,孟子‘天之降才’,‘專以發於性者言’,‘程子兼指其稟於氣者言才’。‘以事理考之,〔則〕程子為密。’‘自秦漢始説陰陽五行之變不齊,二程始因其説推出氣質之性來。’所謂下愚有二焉:自暴自棄也。出孟子離婁。人苟以善自治,則無不可移,雖昏愚之至,皆可漸將廉反。磨而進也。朱子曰:雖商辛亦有可移之理。○性本善故也。惟自暴者拒之以不信,朱子曰:剛惡。自棄者絶之以不為,朱子曰:柔惡。雖聖人與居,不能化而入也,仲尼之所謂下愚也。然其質非必昏且愚也,往往强戾而才力有過人者,商辛是也。史記殷紀曰:紂資辯捷,疾聞見甚敏,材力過人,手格猛獸。聖人以其自絶於善,謂之下愚,此間有‘本非昏愚’四字之意。然考其歸猶終也。則誠愚也。程子就本文摘出‘下愚’論之。○吴氏曰,‘下愚’以質言,暴、棄以人事言。‘質雖可移而自不移者,暴棄之謂也。’或曰:此與上章當合為一,‘子曰’二字蓋衍文耳。
○子之武城,聞弦歌之聲。
弦,絃同。琴瑟也。訓。時子游為武城宰,本文蒙‘偃室’章而略為宰事。以禮樂為教,雙峯饒氏曰:添禮字,古者春夏教以詩[1]樂,‘夫子過武城,是春夏時也’。故邑人皆弦歌也。勉齋黄氏曰:弦且歌也。○釋畢。
夫子莞爾而笑,曰:‘割雞焉用牛刀?’莞,華版反。焉,於虔反。
莞諺音誤。爾,小笑貌。訓。蓋喜之也。因言其治小邑,以割雞喻。何必用此大道也。以牛刀喻。○釋畢。
子游對曰:‘昔者偃也聞諸夫子曰:“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易,去聲。
君子小人,以位言之。訓。子游所稱,蓋夫子之常言。言君子小人,皆不可以不學。釋。○朱子曰,君子‘曉得那己欲立而立人’道理,小人‘曉得那孝弟忠信’。○雙峯饒氏曰:方其學時,君子小人猶未分〔也〕。後來入仕者〔則〕用此道以愛人,在閭閻畎畝間者亦自知義,所以易使。故武城雖小,亦必教以禮樂。言外未足之意。○教之者,愛人之子游也;學之者,易使之邑人也。○朱子曰:‘禮樂之用通乎上下’,‘一邑有一邑之禮樂’,‘天下〔則〕有天下之禮樂’。
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戲之耳。’
嘉子游之篤信,謂力行昔聞也。今之認戲為真,是亦篤信。又以解門人之惑也。南軒張氏曰:恐學者疑於前言,以寡國小民為可忽。○以論釋之,無訓。○治有大小,而其治之必用禮樂,則其為道一也。但衆人多不能用,而子游獨行之,故夫子驟聞而深喜之,因反其言不云‘當用’而云‘焉用’。以戲之。而子游以正對,故復去聲。是其言而自實以實告。其戲也。厚齋馮氏曰,‘城以武名,乃巖險用武之地’,考之左傳可見‘習俗尚武,子游乃能以道化民’,‘變甲胄之俗為弦歌之聲’。○勿軒熊氏曰:子游宰武城〔之〕事凡兩見,一以人才為重,一以道化為先,皆見其知本。○弦歌,此章之題目。
○公山弗擾以費畔,召,子欲往。
費,音秘。弗擾季氏宰,厚齋馮氏曰:弗擾,名,一云不狃,字子洩費邑宰。○訓。與陽虎共執桓子厚齋馮氏曰:虎敗出奔。據邑以叛。畔同。○見左定五年。○釋。
子路不説,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説,音悦。
末,無也。訓。言道既不行,添此句。無所往之。矣,何必公山氏之往之。也?一作乎。○釋。
子曰:‘夫召我者而豈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夫音,扶。
豈徒哉,言必用我也。為東周,言興周道於東方。邢氏曰:使魯為東周。○釋如訓。○朱子曰,‘諸家皆言不為東周’,何必如此説,只與‘吴其為沼乎’辭語一般。○程子叔子。精義作伯子。曰:聖人以天下無不可有為之人,一作事。亦無不可改過之人,故欲往。然而終不往者,知其必不能改故也。程子曰:佛肸召亦然。○雲峯胡氏曰,‘子路不悦者二’,夫子於南子‘辭不見者義也’,‘亦有可見之禮也’;於弗擾‘欲往〔者〕,仁也,〔而〕卒不往’,知也。‘非子路之疑’,則孰知聖人之心。○欲往,此章之題目。
○子張問仁於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於天下,為仁矣。’請問之。曰:‘恭、寬、信、敏、惠。恭則不侮,寬則得衆,信則人任焉,敏則有功,惠則足以使人。’
行是五者,則心存而理得矣。仁。於天下,雖别釋此三字,然其讀之也,則與下張敬夫説同。言無適而不然,猶所謂‘雖之夷狄不可棄’者。見子路。五者之目,蓋因子張所不足而言耳。慶源輔氏曰,仁,‘萬善之綱領也。今特以〔此〕五者言之’,故以為因所失而言;恭,‘仁之著’;寬,‘仁之量’;信,‘仁之實’;敏,‘仁之力’;惠,‘仁之澤’。任,倚仗也。又言其效如此。勉齋黄氏曰:通指‘不侮’至‘使人’。○不侮,人不侮也。○釋間以論與訓。○張敬夫曰:能行此五者於天下,則其心公平而周遍可知矣。雙峯饒氏曰:‘心存理得’,‘指能行五者而言’;‘公平周遍’,‘兼行於天下而言。二者互〔相〕備’。然恭其本與?平聲。○胡氏曰:四者皆以事言,而恭則切於身。○雙峯饒氏曰:以恭為本,與‘千乘’章‘以敬為主’同意。李氏曰:此章與‘六言’、‘六蔽’、後章。‘五美’、‘四惡’末篇。之類,皆與前後文體大不相似。朱子曰:家語此樣話亦多。○厚齋馮氏曰:孔門問仁無稱問仁於孔子者,抑〔此其〕齊論歟?○與‘三友’、‘三戒’等文體同。
○佛肸召,子欲往。佛音弼。肸,許密反。
‘以中牟畔’四字在下節,故章首略之。佛肸晉大夫,趙氏之中牟邑名。宰也。有訓無釋。
子路曰:‘昔者由也聞諸夫子曰:“親於其身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
子路恐佛肸之浼汙也。夫子,故問此以止夫子之行。朱子曰:公山之召,子路不悦,夫子雖以東周〔之意〕諭之,子路意似有所未安〔也〕。故於佛肸之召,又舉所聞以為問。○不悦與此問當合看。○先以論釋之。親,猶自也。不入,不入其黨也。訓在後。
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堅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緇。磷,力刃反。涅,乃結反。
有是言,指上節子路所聞者。或云指下文‘堅’、‘白’二句,恐不然。蓋‘不曰’字所以□有□□句者耳。家語始誅篇亦有此文勢。磷,薄也。涅,諺音誤。染皂物,齊氏曰:水中黑土。○訓畢。言人之不善以磨涅喻。不能浼己。以不磷緇喻。○釋。楊氏曰:磨不磷,涅不緇,而後無可無不可。見下篇。堅白不足,而欲自試於磨涅,其不磷緇也者幾希。新安倪氏曰:楊氏説非,夫子本意乃為子路輩言也。○朱子曰,學者‘當以子路為法’,‘不可以聖人體道之權藉口,恐有學步邯鄲之患’。
‘吾豈匏瓜也哉?焉能繫而不食?’焉,於虔反。
匏,瓠音護。也。訓。匏瓜繫於一處而不能飲食,朱子曰:謂不求食,非謂不可食〔也〕。今俗〔猶〕言無口匏亦此意。○農巖曰:白樂天詩‘雖異匏瓜難不食’,與集注合。世或疑孔子本説匏瓜不為人所食,而集注誤解,不知古人已如此説。○‘不能’之能字是謂匏之自食也。匏只有口,故以其食喻人之見用於世。○勉齋黄氏曰:世之奔走以糊其口於四方者,往往借是言以自況,失聖人之旨矣。人則不如是也。釋畢。○張敬夫曰:子路昔者之所聞,君子守身之常法;夫子今日之所言,聖人體道與道為體。之大權也。然夫子於公山、佛肸之召皆欲往者,以天下無不可變之人,無不可為之事也。不拘於常法。其卒不往者,知其人之終不可變,而事之終不可為耳。不果於大權。一則生物之仁,一則知人之智也。朱子曰,‘子路於公山氏’疑不必往,‘故夫子言可往之理;於肸恐其浼’,‘故夫子告以不能浼〔己〕之意’。○又曰,‘二人暫時有尊賢向善之誠心,故感得聖人有欲往之意’,‘如雲陰忽略開霽’。‘陽貨全無善意’,故‘不能略感聖人’。○與‘公山’圈注參看。○堅白,此章之題目。
○子曰:‘由也,女聞六言六蔽矣乎?’對曰:‘未也。’女,音汝,下同。
呼由而告之,與‘知德’章相類,蓋與上章為一時之言耳。既解恐浼之惑,又就子路身上教之。○六言,仁、知、信、直、勇、剛六字。蔽,遮掩也。勉齋黄氏曰:有所不見之謂也。○慶源輔氏曰:遮掩其正理。○有訓無釋。
‘居!吾語女。語,去聲。
禮,君子問更平聲。端,則起而對。出禮記曲禮。故夫一作孔。子諭子路,使還坐而告之。有釋無訓。
‘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學,其蔽也蕩;好信不好學,其蔽也賊;好直不好學,其蔽也絞;好勇不好學,其蔽也亂;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好、知,並去聲。
‘六言’皆美德,然徒好之南軒張氏曰:徒慕其名。而不學以明其理,則各有所蔽。先總釋。愚,若可陷可罔之類。見雍也。蕩,謂窮高極廣而無所止。武仲要君之類。賊,謂傷害於物。朱子曰:賊害物。○於字不必泥。○雙峯饒氏曰:尾生之信〔是〕自賊其身。○直、絞,勇、亂,已見泰伯,當參看。勇者,剛之發。剛者,勇之體。朱子曰:勇〔只〕是敢為,剛有堅强之意。狂,躁率也。慶源輔氏曰:此與‘狂狷’之‘狂’不同,故特釋之。○訓在後。○程子曰,六言六蔽,‘與恭而無禮則勞’,‘剛而無虐’之意同。○覺軒蔡氏曰:此皆不明理而惑於所似故也。格物以致其知,則其蔽徹矣。○范氏曰:子路勇於為善,善字該六言。其失之者,未能好學以明之也,故告之以此。曰勇、曰剛、曰信、曰直,又皆所以救其偏也。慶源輔氏曰:‘范氏就子路身上發明尤切’,‘剛勇直信皆其氣稟之偏’。○陳氏用之曰:或曰此子路初見夫子之時。○六蔽,此章之題目。
○子曰:‘小子!何莫學夫詩?夫,音扶。
小子,弟子也。與前篇‘學乎’注門人互相發。○有訓無釋。○厚齋馮氏曰:謂何為而莫之學。
‘詩,可以興,
感發志意。朱子曰:見不美者令人羞惡,見〔其〕美者令人興起。○釋兼訓。
‘可以觀,
考見得失。勉齋黄氏曰:考詩人之得失也,然以為觀己之得失,亦可通。○釋兼訓。
‘可以羣,
和而不流。出中庸。○慶源輔氏曰:以處羣居之常。○釋兼訓。
‘可以怨。
怨而不怒。程子曰:小弁、擊鼓皆怨,而各當乎理。○慶源輔氏曰:以處人情之變。○釋兼訓。
‘邇之事父,遠之事君。
人倫之道,詩無不備。新安陳氏曰:如關雎言夫婦,常棣言兄弟,伐木言朋友之類。二者舉重新安陳氏曰:人倫之大者。而言。有釋無訓。
‘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
其緒餘承上六事而云‘緒餘’。又足以資助也。多識。有釋無訓。○學詩之法,此章盡之。慶源輔氏曰,論語‘及詩者多矣,〔而〕惟此章為備’。讀是經詩經。者,所宜盡心也。學詩,此章之題目。
○子謂伯魚曰:‘女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為周南召南,其猶正牆面而立也與?’女,音汝。與,平聲。
為,猶學也。厚齋馮氏曰:如‘高叟為詩’之‘為’。周南、召音邵。南詩首篇名。‘首’字主周南言;篇名,猶卷名也。所言皆修身齊家之事。訓畢。正牆面猶言向牆而面,諺釋更商。而立,書周官曰:不學牆面。言即其至近之地,而一物無所見,觀面。一步不可行。觀立。○釋。○厚齋馮氏曰:此疑在‘過庭’之後,已告〔之〕學詩,恐其未必踐言而復告之。○‘人而’二字,是‘過庭’章所無,而意甚切。○新安陳氏曰:學詩居學禮之先,〔此又以〕二南(又)為學詩之先。○以‘過庭’章相較固如此,以此章之介‘玉帛’、‘興觀’之間者觀之,亦有此意云。
○子曰:‘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鐘鼓云乎哉?’
敬而將奉也。之以玉帛,則為禮;和而發之以鐘鼓,則為樂。慶源輔氏曰:‘敬者在中之禮’,‘玉帛〔則〕禮之器’;‘和者在中之樂’,‘鐘鼓〔則〕樂之器’。遺其本而專事其末,胡氏曰:本,敬和;末,玉帛、鐘鼓。則豈禮樂之謂哉?釋畢。兩‘云乎哉’。○厚齋馮氏曰:云者,〔謂〕人所常言也;乎哉,疑而反之之辭。○以論釋之,無訓。○胡氏曰:周末文滅其質,但以玉帛鐘鼓為禮樂。○厚齋馮氏曰:是時僭竊禮樂,夫子〔之言〕必有為而發。○程子叔子。曰:禮只是一個序,樂只是一個和。趙氏曰:朱子就心上説敬和,程子就事上説序和。○雙峯饒氏曰:二説相須,其義始備。‘人而不仁,如禮何’注‘心亡矣’、‘無序〔而〕不和’,亦是如此。只此兩字,含蓄多少義理。少字帶説。天下無一物無禮樂。先總提。且如置此兩椅,所居適置兩椅,故指而云此。此與易説中‘兀子’同。一不正,按:精義作‘置兩隻倚子,纔不正’。便是無序。無序便乖,乖便不和。此以細微之物而喻之。又如盜賊至為不道,然亦有禮樂。蓋必有總屬,序。必相聽順,和。乃能為盜。不然,則叛亂無統,不能一日相聚而為盜也。此以凶惡之人而喻之。○胡氏曰:姑借近且粗者以明之,非真所謂禮樂也。禮樂無處無之,變‘物’而言‘處’,是又以地言。○總結上文。學者要須識得。
○子曰:‘色厲而内荏,譬諸小人,其猶穿窬之盜也與?’荏,而審反。與,平聲。
厲,威嚴也。荏,柔弱也。小人,細民也。穿,穿壁。窬,古必與逾通用,故孟子直作‘逾’。逾牆。訓畢。言其無實盜名,而常畏人知也。勉齋黄氏曰:内懷為盜之實,而外飾非盜之狀以欺人。○以論釋之。○王氏回曰:此有為之言。曰‘譬諸小人’,則指當時之大人也。○雙峯饒氏曰:色不止顔色,凡形見於外者皆是。〔如〕前篇以論篤為色莊是也。○雲峯胡氏曰:易否卦以内柔外剛為小人之道。
○子曰:‘鄉原,德之賊也。’原,去聲。
鄉者,鄙俗之意。勉齋黄氏曰:鄉本以鄙俗得名,亦猶‘都鄙’之‘鄙’。原,與愿同。荀子‘原慤’見正論篇。注讀作‘愿’是也。其訓則已見泰伯,故不復著。鄉原,鄉人之愿者也。勉齋黄氏曰:稱原人而必加之以鄉者,見其鄙俗非公論〔之〕所在也。○愿本非惡德,而鄉人之所謂愿者,亦同歸於惡而已。○訓畢。蓋其同流合汙以媚於世,故在鄉人之中獨以愿稱。獨於鄉里流俗中得愿稱,在他處則不能然,所謂愿非真愿也。夫子以其似德非德,朱子曰:近似中庸而非也。○德字該忠信廉潔。而反亂乎德,勉齋黄氏曰:害正理。故以為德之賊而深惡去聲。之。釋畢。此下又證以孟子。詳見音現。孟子末篇。朱子曰:‘孟子説得數句好,曰“生斯世也,為斯世也,善斯可矣”。此是鄉原本情。’‘五代馮道〔者〕,〔此〕真鄉原也。’○雙峯饒氏曰:‘一鄉有君子、有小人,鄉原都要他説好,同流合汙,是〔要〕媚小人;似忠,似廉,是〔要〕媚君子。’‘上章言盜,盜猶畏人〔之〕知,此章言賊則肆行無忌矣。’○鄉原内外皆荏,又下於小人一等,以此置之‘色厲’章之下,是記者之意也。○以鄉原視原壤,又是一種賊,是賊之尤者也。
○子曰:‘道聽而塗説,德之棄也。’
雖聞善言,不為己有,朱子曰:纔聽來便説了,更不能畜。○龜山楊氏曰:口耳之學。○勉齋黄氏曰:輕浮淺露〔者〕,〔真〕不足以為學也。是自棄其德也。雙峯饒氏曰:棄其所得於人者。○有釋無訓。○王氏曰:君子多識如字。前言往行去聲。以畜勑六反。其德,出易大畜大象。○新安倪氏曰:此章所指正與易之説相反。道聽塗説,上作道,下作塗,蓋偶耳。○聽之不審如道上聽,説之卻易如道上説,猶云如風過耳,如花生口。則棄之矣。雙峯饒氏曰:上章所謂德,是得之於天者;此章所謂德,是得之於人者。○胡氏曰,上章‘以似德而亂德,故云〔德之〕賊;此可以進德而不進,故云〔德之〕棄’。○二章類記之,蓋棄之害止其身,賊之害則流於天下後世矣。
○子曰:‘鄙夫可與事君也與哉?與,平聲。
鄙夫,庸惡陋劣之稱。有訓無釋。○前篇‘空空’注只以‘愚’釋之,孟子‘鄙夫’注只以‘狹陋’訓之,此兼四惡訓之,為益重云。
‘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
‘未得’以時言,故著也字。何氏曰:患得之,新安陳氏曰:得富貴權利。謂患不能得之。添‘不能’字。○胡氏曰:‘患得之’,語急而文省耳。○‘患得’視‘患失’,其釋不同,故引何説特明之。‘患失’,諺釋未瑩。○有釋無訓。
‘苟患失之,無所不至矣。’
小則吮徂兗反。癰出漢書佞倖傳。舐神紙反。痔,直理反。○出莊子列禦寇篇。○雲峯胡氏曰:是柔惡。大則弑父與君,見先進。○雲峯胡氏曰:是剛惡。○慶源輔氏曰:此解‘無所不至’一句。皆生於患失而已。以論釋之,無訓。○慶源輔氏曰,‘不復顧理義〔之〕所在,其可與〔之〕事君也哉’,未得也。‘雖行險徼幸’,‘其惡猶有止〔也〕。至於患失,則無所不至矣’。○胡氏曰:許昌靳音僅。裁之按,宋史云:‘胡文定入太學,以穎川靳裁之為師。’伊洛淵源録云:‘同舍有穎昌靳裁之嘗聞程先生之學,與論經史學問,益强識,致日明。’裁之蓋其名也。此稱靳裁之,與程子之稱周茂叔同,以其人不甚顯,故特名之。所引説必是太學時所聞者耳。有言曰:‘士之品大概有三:志於道德者,胡氏曰:聖賢之徒。功名不足以累其心;志於功名者,胡氏曰:豪傑之士。富貴不足以累其心;志於富貴而已者,則亦無所不至矣。’志於富貴,即孔子所謂鄙夫也。胡氏曰:‘三品’〔之〕説本非此章正意,然能推見鄙夫之所以若此。○患失,此章之綱領。
○子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
氣失其平慶源輔氏曰:人身之氣。則為疾,疾病。故氣稟之偏者亦謂之疾。陳氏用之曰:性之有疾,猶身之有疾。○訓也。○以氣稟言古。○三疾指狂、矜、愚。昔所謂疾,雖疾也,猶有可取者。今亦亡無同。之,厚齋馮氏曰:或是之亡,不敢為決然之辭,恐尚亦有之。傷俗之益偷一作衰。也。釋也。○以習俗言今。○前篇‘史、馬’之偷以行事言,此‘三疾’之偷以習性言。
‘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蕩;古之矜也廉,今之矜也忿戾;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詐而已矣。’
狂者,志願太高。‘狂狷’之‘狂’。○雲峯胡氏曰:知之過。肆,謂不拘小節。猶言‘小德出入’。蕩,則逾大(閒)〔閑〕矣。大全曰:禮義為大閑。○‘逾(閒)〔閑〕’見子張。○好知之蔽。矜者,持守太嚴。大全曰:如‘不矜細行’之‘矜’,非‘矜誇’之‘矜’。○雲峯胡氏曰:行之過。廉,謂稜角陗峭同。厲。朱子曰:分得那義利〔去處〕,〔譬〕如物之側稜兩下分去。忿戾,則至於争矣。厚齋馮氏曰:君子矜而不争。愚者,暗昧不明。雲峯胡氏曰:不及者。直謂徑行自遂,詐則挾私妄作矣。朱子曰:愚者能詐,如‘狂而不直,侗而不愿’之類。○訓兼釋。○本文‘而已矣’三字,並蒙於‘戾’、‘蕩’,故注概下矣字。○范氏曰:末世滋益也。僞,新安陳氏曰:流於私欲之僞。豈惟賢者不如古哉?民性之蔽,通氣稟之偏,習俗之偷而言。亦與古人異矣。南軒張氏曰,世衰,‘習益遠故也’。○潛室陳氏曰:‘氣數有淳漓,故生物有厚薄。〔只〕正春時生物’,‘春末生物便别’。○氣數是集注言外意。○此章與‘三友’等文體同,豈齊論歟?○疾字,此章之題目。
○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
重平聲。出。兼訓釋。○華陽范氏曰:所常言,故又見於此。
○子曰:‘惡紫之奪朱也,惡鄭聲之亂雅樂也,惡利口之覆邦家者。’惡,去聲。覆,芳服反。
朱,正色。紫,間去聲。色。朱子曰,過朱為紫,‘變做朱不得,便是奪’。雅,正也。利口,捷給。覆,傾敗也。變‘也’言‘者’者,蓋指其人而言也。○有訓無釋。○范氏曰:天下之理,理勢。正而勝者常少,不正而勝者常多,朱子曰:以時運言。○氣用事,故常如此。聖人所以惡之也。先總釋三事,此下又特申利口一事。蓋夫子立言之主意在此一事,亦如孟子末篇主意之在‘鄉原’。利口之人,者。以是為非,以非為是,以賢為不肖,以不肖為賢。人君苟悦而信之,則國家之覆也不難矣。勉齋黄氏曰,似是而非,‘足以亂正,此孔子所以惡鄉原而又及(於)〔乎〕此也’。○此當與孟子末篇參看。○汪氏曰:‘辨朱紫以目,辨雅鄭以耳’,未為甚難。利口‘當辨之以心’,‘豈不難哉’?○雲峯胡氏曰,前篇以‘佞人’對‘鄭聲’,此又以‘利口’對‘鄭聲’,注釋‘佞’曰‘辯給’,‘利口’曰‘捷給’。‘捷則顛倒是非於片言之頃’,使人‘不暇〔於〕致詳〔者〕,視佞〔為〕尤甚,故覆亡之禍〔立見〕,有甚於殆〔焉者〕矣’。○惡利口,此章之綱領。
○子曰:‘予欲無言。’
學者多以言語觀聖人,而不察其天理流行之實,慶源輔氏曰:凡動静語默皆是。有不待言而著者。是以徒得其言,而不得其所以言。言之之理,故夫子發此以警之。雙峯饒氏曰:要人就他躬行處體認。○以論釋之,無訓。
子貢曰:‘子如不言,則小子何述焉?’
子貢正以言語觀聖人者,夫子蓋本為子貢而發‘予欲無言’之嘆。故疑而問之。以論釋之,無訓。○慶源輔氏曰:此語必在‘未聞性與天道’之前。
子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四時行,百物生,朱子曰,‘兩句自為體用,蓋陰陽〔之理〕運行不息,故萬物各遂其生。聖人〔之心〕純亦不已’,故周旋中禮。莫非天理發見音現。流行之實,不待言而可見。如字。○此釋喻意,此下乃釋正意。聖人一動一静,莫非妙道精義之發,亦天而已,豈待言而顯哉?慶源輔氏曰:夫子但言天之理,〔更〕不及己之事。〔則〕天人一貫,〔而〕天即己,己即天矣。○南軒張氏曰:再言‘天何言哉’,所以發之者深矣。○有釋無訓。此下則論也。此亦開示子貢之切,照衛靈公‘一貫’注而言亦字。惜乎其終不喻也。新安陳氏曰:‘無曾子之唯’,‘見其未喻’。○程子伯子。曰:孔子之道,譬如日星之明,猶患門人未能盡曉,故曰‘予欲無言’。欲使捨口舌之末而就日星之中。若顔子則便默識,如字。其他則未免疑問。朱子曰:子貢以下又不知所疑矣。故曰‘小子何述’。又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則可謂至明白矣。日星之明以光,而天之明則以理,故曰‘至明白’。愚按:此與前篇述而。‘無隱’之意相發,學者詳之。覺軒蔡氏曰:先師於感興卒章特發其義,而收奇功於一原,其所以勉學者深矣。○欲無言,此章之題目。
○孺悲欲見孔子孔子辭以疾。將命者出户,取瑟而歌。使之聞之。
見字不音現,豈外悲之意歟?孺悲魯人,嘗學士喪禮於孔子。見禮記雜記。○訓。○稱孔子者,外悲,同於陽貨。當是時必有以以事。得罪者。故辭以疾,而又使知其非疾南軒張氏曰:取瑟而歌,使將命者聞之。○將命者必以告諸悲。○胡氏曰:雖庸人亦能自省其〔所以〕見絶之由。以警教之也。鄭氏曰:於絶之之中不忘教之之意。○釋畢。此下申論教字。程子伯子。曰:此孟子告子。所謂‘不屑之教誨’,所以深教之也。悔悟有深於尋常受教,此絶之之所以為深教也。
○宰我問:‘三年之喪,期已久矣。期,音朞,下同。
喪謂服喪。期,周年也。有訓無釋。○朱子曰:必是他居喪時問。○與孟門之公孫丑其見略同。
‘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壞;三年不為樂,樂必崩。
恐居喪不習而崩壞也。慶源輔氏曰:述宰我之意。○有釋無訓。○此節論‘不可以三年’之意。
‘舊穀既没,新穀既升,鑽燧改火,期可已矣。’鑽,祖官反。
没,盡也。升,登也。熟也。燧,取火之木也。鑽木以生火,故謂之鑽燧。改火,春取榆柳之火,夏取棗杏之火,夏季一作季夏。取桑柘之火,朱子曰:土旺故再取。秋取柞楢音作由。之火,冬取槐音回。檀之火,出周禮‘司爟’注。○雙峯饒氏曰,‘四時取火之木’之色,‘各隨其時之方色’。‘火失其性則為〔火〕災’,‘因時改火以達其氣,亦贊化育之一事’。亦一年而周也。承‘穀’而言‘亦’。已,止也。訓畢。言期年則天運一周,時物穀火。皆變,喪至此可止也。釋畢。○此節論可以期之意。○慶源輔氏曰:吾心惻怛之實,不可因時物而變也。尹氏曰:‘短喪’之説‘短喪’出孟子盡心。下愚且恥言之,宰我親學聖人之門,而以是為問者,有所疑於心而不敢强上聲。焉爾。此論為宰我回護其過。○朱子曰:無隱於聖人固好,然不可以此而掩其不仁之罪。
子曰:‘食夫稻,衣夫錦,於女安乎?’曰:‘安。’夫,音扶,下同。衣,去聲。女,音汝,下同。
禮,禮記間傳及儀禮喪服。父母之喪:既殯,食粥、麤衰。音催。既葬,疏食、音嗣。水飲,儀禮喪服疏曰:飲漿酪之等。○禮記喪大記疏曰:水為飲。○蓋以漿酪之水為飲。受以成布。朱子曰:是稍細成布,初來未成布也。期音朞。而小祥,始食菜菓,一作果。練冠縓取絹反。緣、去聲。○朱子曰:淺絳色以為緣。要腰同。絰音迭。不除,本文主言期,故注亦不及大祥禫服。無食稻衣錦之理。本文承上節穀字而言稻。若葬後疏食,則不必問是何穀。○不忍之理皆具諸心。夫子欲宰我反求諸心,自得其所以不忍者,故問之以此,而宰我不察也。不察,故率爾而曰安。○以論釋之,無訓。
‘女安則為之!夫君子之居喪,食旨不甘,聞樂不樂,居處不安,故不為也。今女安,則為之。’樂,上如字,下音洛。
處,上聲。此夫子之言也。節首無曰字,故先特明之。其無曰字者,是此答如不待予言畢,蓋記者之意也。旨,亦甘也。大全曰:美也。○訓。初言‘女安則為之’,‘為之’之‘為’,指食稻衣錦;‘不為’之‘為’,指食旨、聞樂、安處。絶之之辭。又發其不忍之端,新安陳氏曰:四不字皆是發其不忍之端。以警其不察。打破安字。而再言‘女安則為之’並君子所不為而為之。以深責之。釋畢。○既絶復責,與‘鳴鼓’章同意。
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懷。夫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予也有三年之愛於其父母乎?’
宰我既出,夫子懼其真以為可安而遂行之,與‘樊遲學稼’同意。故深探吐南反。其本心也。而斥之。不仁。言由其不仁,朱子曰,聖人‘未嘗輕許人以仁,亦未嘗絶人以不仁,今言予之不仁,乃予之良心死了也’。故愛親之薄如此也。無三年之愛。懷,抱也。又言君子所以不忍於親,而喪必三年之故。免懷。使之聞之,或能反求而終得其本心也。以論錯釋。間之以訓。○沙溪曰:三年之愛,栗谷以喪三年為言。愚意不然,以懷抱三年定之,今考直解與鄙見相符。○予也有三年之報乎?予也受三年之恩乎?兩皆通。但此注異於他例,不依本文之序為釋,乃錯舉釋之以便於文。而‘愛親之薄’四字正指末句而言,栗谷説恐與注意合。○范氏曰:喪雖止於三年,然賢者之情則無窮也。特以聖人為之中制過不及之中。○四字出禮記三年問。而不敢過。三字出詩毛傳。故必俯而就之。四字出禮記檀弓。非以三年之喪為足以報其親也。所謂‘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懷’,特以責宰我之無恩,欲其有以跂而及之爾。一作‘耳’。○此句亦出檀弓。○厚齋馮氏曰:‘三年之喪獨行於孔孟之門,而朝廷未嘗行也。’‘迄今行之天下者,宰我一問之力也。’○三年之愛,此章之綱領。
○子曰:‘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不有博弈者乎,為之猶賢乎已。’
博,局戲也。弈,圍棋也。已,止也。恐讀者認為語辭,故上下章皆著訓,不厭其重複。○訓畢。李氏曰:聖人非教人博弈也,‘不有’、‘者乎’四字是外而斥之之辭。所以甚言無所用心之不可爾。雙峯饒氏曰:説‘難矣哉’,所該甚廣。○朱子曰:假此以甚彼之辭。○以論釋之。○南軒張氏曰:博弈雖不足道,〔然〕方其為之,意專乎此。○按:孟子論‘專心致志’,亦以弈喻。○用心於小慧,反不如博弈之寡過,蓋聖人所云博弈未必如後世之賭財耳。
○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義以為上。君子有勇而無義為亂,小人有勇而無義為盜。’
尚,上之也。之字實。君子為亂,朱子曰:此章三君子,上二者以德言。○與‘勇而無禮’、‘好勇疾貧’、‘好勇不好學’諸章當參看。小人為盜,皆以位而言者也。訓畢。尹氏曰:義以為尚,上。則其為勇也大矣。此勇字與本文三勇字不同。○慶源輔氏曰:尚義而勇,義理之勇〔也〕;勇而無義,血氣之勇〔也〕。子路好去聲。勇,故夫子以此救其失也。以論釋之。胡氏曰:疑此子路初見孔子時問答也。直曰‘君子好勇乎’者,有倔强不學之意。○慶源輔氏曰:‘有自負其勇之意’,‘後來進德高,必不復以此為問’。○尚勇,此章之題目。
○子貢曰:‘君子亦有惡乎?’子曰:‘有惡:惡稱人之惡者,惡居下流而訕上者,惡勇而無禮者,惡果敢而窒者。’惡,去聲,下同。惟‘惡者’之‘惡’如字。訕,所諫反。
上下節‘亦有’字相為照應,與‘成人’章二‘亦可’文勢同。訕,謗毁也。窒,不通也。訓畢。稱人惡,則無仁厚之意。下訕上,‘下流’以位言,與下篇‘下流’有不同耳。則無忠敬之心。勇無禮,則為亂。見泰伯。果朱子曰:率然敢為。○雙峯饒氏曰:果敢屬性質,勇屬血氣。而窒,則妄作。故夫子惡之。釋畢。
曰:‘賜也亦有惡乎?’‘惡徼以為知者,惡不孫以為勇者,惡訐以為直者。’徼,古堯反。知、孫,並去聲。訐,居謁反。
慶源輔氏曰:夫子因子貢之問,而又以‘賜也亦有惡乎’發之,使得盡其説。○南軒張氏曰,恐子貢‘專以惡人為心’,‘故又從而叩之’。○按:或云‘賜也亦有惡乎’,亦子貢之言,如‘成人’章子路言‘今之成人者何必然’文勢同。蓋二子發問之初,已有此意思在胸中,皆其所能者也。此説似有理,而違集注之意,不敢從,況上下節‘亦有惡乎’,不容一為反辭,一為正辭者邪。‘惡徼’諺音誤。以下子貢之言也,恐讀者順上下節之語次,而認曰字以下為子貢之言,故先特明之。徼,伺音笥。察也。訐,諺音誤。謂攻發人之陰私。有訓無釋。○楊氏曰:仁者無不愛,出孟子盡心。則君子疑若無惡矣。子貢之有是心也,之字不必泥看。○亦字有此意。○沙溪曰:指‘仁者無不愛’。故問焉以質其是非。猶云然否。侯氏曰:聖賢之所惡如此,朱子曰:夫子所惡以戒人,子貢所惡以自警。○慶源輔氏曰:子貢之惡,惡其近似而害於知勇〔與〕直者。所謂‘唯仁者能惡人’也。見里仁。○鄭氏曰:疑與子路之問同時,故問答雖切子貢方人之病,而亦有諷子路之勇者。○有惡,此章之題目。
○子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近、孫、遠,並去聲。
此小人,亦謂僕隸下人也。照‘尚勇’注而言‘亦’。○朱子曰:若為惡之小人,則君子遠之猶[2]恐不嚴,怨亦非所恤矣。○訓。君子之於臣小人。妾,女子。○南軒張氏曰:知其難養〔如此〕,則當思所以待之之道。莊以涖之,見衛靈公。慈以畜許六反。之,慶源輔氏曰:‘禮有以消其不孫之心’,‘仁有以弭其易怨之意。莊慈,其不近不遠之中道乎’?則無二者之患矣。以論釋之。
○子曰:‘年四十而見惡焉,其終也已。’惡,去聲。
四十,成德之時,與孟子注‘道明德立’當參看。○雙峯饒氏曰:‘不惑’、‘不動心’、‘無聞’之類,古人多説四十。見惡於人,朱子曰:謂有可惡之實而得罪於能惡人者,非不善者惡之之謂也。○南軒張氏曰:此又甚於無聞者。則止於此而已。吴氏曰:‘終,止也。’‘哀其不復有進也。’○厚齋馮氏曰:過此則神日衰怠,少能精進。○有釋無訓。此下論其言外之正意與餘意。勉人及時遷善改過也。蘇氏曰:此亦有為去聲,下同。而言,語中多有為而發者,故下亦字。不知其為誰也。厚齋馮氏曰:世有晚而知道者,焉得而絶之?故知其為有為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