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伯】
首章
問:太王有剪商之志,而無傳位季歷之意,則泰伯不去否?設使太王只有泰伯,更無他子,則不知泰伯何以處之?太王之喪,或曰二子赴喪,或曰不赴。其赴不赴,於義何如?大山曰:泰伯見得君臣大義截然不可犯,設使太王無傳位季歷之意,恐亦須逃去,以從其心之所安。或無他子而受國於先君,然父没而觀其行,亦當恬然終守臣節,而不復述其剪商之事,所謂‘父不得以子之’者。赴喪與否,古今傳記不同,未知當何從。然朱子嘗曰,不赴、毁體,‘未為不孝’。蓋泰伯苦心,欲全君臣之義,竄迹荆蠻,毁形辱身。父在之日,己不得恭修人子之常禮,養生與喪死一也。聞喪之日,遽行奔哭之禮,萬一季歷固讓,大臣不舍,則抵死固守之節黯闇而不能自遂,先君已成之緒亦復由我而壞,泰伯豈不念及於此乎?吴越春秋恐不得為信書,而朱子勘斷之語恐當為定論也。
以天下讓。
大山曰:書云‘太王肇基王迹’,蓋太王有剪商之志,而泰伯不從,其‘以天下讓’可知。
叔齊、季歷。
問:叔齊、季歷所處之地同,而叔齊逃之,季歷受之。其事若有優劣者,其心皆不害於全德,何也?南溪曰:叔齊以天倫為重,讓國而逃,正也;季歷以繼志為重,受國而不讓,權也。此所以其事不同,而其心皆無私欲而當於理,不害於全德者歟。
‘曾子有疾’章
農巖曰:曾子之意,蓋以平日奉持遺體無時不戒謹,而惟恐或有毁傷。至此將死,而更無毁傷之慮,然後知其得免也。朱子所謂‘以其所保之全示門人,而言其〔所以〕[6]保之之難’者,發明曾子之意,約而盡矣。
易簀
問:易簀之事,可見喜於聞過,勇於遷善。雖病革之日,只以得正而斃焉為安於心。此其所以為曾子也。然以曾子三省之學,猶有此事,苟無童子,此一言亦足以為曾子之累乎?塤叟曰:曾子受季孫之簀者,果可疑。然學者當撥置此一節,只就其易簀上看得其遷改之勇、臨死不倦者,可為師法而已。若追論受簀當否,無或近於問父祖年甲否?
‘君子所貴乎道’章
纂注增補按:朱子解此章之旨,其以三者為平日涵養至到之驗。而謂容貌、顔色、辭氣自然便會遠慢、近信、遠鄙倍者,是舊説也;其以三者皆作工夫説者,是後來定論也。小注惟沈僴録一條外,皆取舊説,讀者詳之。問:集注舊以三者為‘修身之驗’云者,是沈僴録。又按:程子、尹氏則以效驗言,朱子後説則以工夫言,意自不同。而集注卻兼取程尹説者,互備之意也。
操存省察。
問:一説‘操存’則在上三句,‘省察’則在下三句。一説操存者,即平日涵養於静時也;省察者,即目前致察於動時也。二説孰長?愚意:此四字與他言操存、省察之意不同,只言學者於此三言者持守檢察不可頃刻而違也。大山曰:此四字固與他處言存省之意文義不同,然就此實下工夫,則上三句便是操存事,下三句便是省察事。若只言持守檢察不可頃刻之違,則卻似未然。
‘以能問於不能’章
問:‘不見物我之有間’一句,於‘問不能、問寡’處,亦甚親切。小注只屬‘犯而不(較)〔校〕’,恐未安。大山曰:‘惟知義理之無窮,不見物我之有間’,正是對説,分屬上四句與下一句,恐無未安之意。
‘興於詩’章
問:興詩立禮之時,已做仁義之工。至於‘成於樂’,蕩滌消瀜,知行俱盡,自然至於精熟矣。大山曰:自興詩立禮之時,已做仁義之工。此句非是。蓋工夫在小學學樂、詩、禮時,此三者乃其成效遲速、淺深之别耳。蓋‘興於詩’,則能善善惡惡而明於義;‘立於禮’,則能蹈履矩度而守夫仁。至‘成於樂’,則沖瀜和粹,渾然天成,義益精而仁益熟。蓋詩、禮與樂有淺深、疏密之分,故其興、立與成,自有難易、先後之序。此仁義精熟之效所以發見於是也。
‘大哉堯之為君’章
問:‘民無能名焉’有兩説:其德廣遠宏博,萬善俱足,無長可名,是一説也;物各付物,行所無事,而無迹可名,又一説也。大山曰:堯之德,無為而化,不言而信,上下與天地同流,其廣大高遠不可以言語形容,所謂‘無能名焉’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