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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词 太史公自序
类别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释义

太史公自序

 题解
 这篇文章是司马迁在大约五十三、四岁,基本上写成了一百三十篇、五十二万六千五百字的伟大著作《史记》以后,所作的一篇序言。原序分三部分,第一部分历叙世系关系和家学渊源,并概括了自己前半生的经历;第三部分是《史记》一百三十篇的各篇小序。这里节选的是第二部分,主要以对话的形式,鲜明地表达了作者撰写《史记》的意旨,表达其献身历史事业的顽强精神。文章流露出历尽人间艰难困苦,终于完成这一历史重任的喜悦心情,以飞流直下的气势,无比兴奋地阐述了成书的全过程。
 原文
 太史公曰:“先人有言:‘自周公卒五百岁而生孔子,孔子卒后至于今五百岁,有能绍明世,正《易传》,继《春秋》,本《诗》、《书》、《礼》、《乐》之际。’意在斯乎!意在斯乎!小子何敢让焉!”
 上大夫壶遂曰:“昔孔子何为而作《春秋》哉?”太史公曰:“余闻董生曰:‘周道衰废,孔子为鲁司寇,诸侯害之,大夫壅之,孔子知言之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为天下仪表。贬天子,退诸侯,讨大夫,以达王事而已矣。’子曰:‘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之于行事之深切著明也。’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绝世,补敝起废,王道之大者也。《易》著天地、阴阳、四时、五行,故长于变;《礼》经纪人伦,故长于行;《书》记先王之事,故长于政;《诗》记山川、溪谷、禽兽、草木、牝牡、雌雄,故长于风;《乐》乐所以立,故长于和;《春秋》辨是非,故长于治人。是故《礼》以节人,《乐》以发和,《书》以道事,《诗》以达意,《易》以道化,《春秋》以道义。拨乱世,反之正,莫近于《春秋》。《春秋》文成数万,其指数千,万物之散聚皆在《春秋》。《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察其所以,皆失其本已。故《易》曰:‘失之毫厘,差以千里。’故曰:“臣弑君,子弑父,非一旦一夕之故也,其渐久矣。’故有国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谗而弗见,后有贼而不知。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守经事而不知其宜,遭变事而不知其权。为人君父而不通于《春秋》之义者,必蒙首恶之名。为人臣子而不通于《春秋》之义者,必陷篡弑之诛,死罪之名。其实皆以为善,为之不知其义,被之空言而不敢辞。夫不通礼义之旨,至于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则犯,臣不臣则诛,父不父则无道,子不子则不孝。此四行者,天下之大过也。以天下之大过予之,则受而弗敢辞。故《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夫礼禁未然之前,法施已然之后;法之所为用者易见,而礼之所为禁者难知。”
 壶遂曰:“孔子之时,上无明君,下不得任用,故作《春秋》,垂空文以断礼义,当一王之法。今夫子上遇明天子,下得守职,万事既具,咸各序其宜。夫子所论,欲以何明?”太史公曰:“唯唯,否否,不然。余闻之先人曰:‘伏羲至纯厚,作《易》八卦;尧、舜之盛,《尚书》载之,礼乐作焉;汤、武之隆,诗人歌之。《春秋》采善贬恶,推三代之德,褒周室,非独刺讥而已也。’汉兴以来,至明天子,获符瑞,建封禅,改正朔,易服色,受命于穆清,泽流罔极。海外殊俗,重译款塞,请来献见者,不可胜道。臣下百官力诵圣德,犹不能宣尽其意。且士贤能而不用,有国者之耻;主上明圣而德不布闻,有司之过也。且余尝掌其官,废明圣盛德不载,灭功臣世家贤大夫之业不述,堕先人所言,罪莫大焉!余所谓述故事,整齐其世传,非所谓作也,而君比之于《春秋》,谬矣。”
 于是论次其文。七年而太史公遭李陵之祸,幽于缧绁,乃喟然而叹曰:“是余之罪也夫!是余之罪也夫!身毁不用矣。”退而深惟曰:“夫《诗》、《书》隐约者,欲遂其志之思也。昔西伯拘羑里,演《周易》;孔子厄陈、蔡,作《春秋》;屈原放逐,著《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而论兵法;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也,故述往事,思来者。”于是卒述陶唐以来,至于麟止,自黄帝始。
 译文
 太史公说:“先父曾说过:‘周公死后五百年而孔子出生,孔子死后至今又五百年了,到了接续清明盛世,纠正对《周易》的解释,续作《春秋》,根据《诗》、《书》、《礼》、《乐》衡量一切的时候了。’这番话的意思就在这里吧!意思就在这里吧!我怎敢谦让呢!”
 上大夫壶遂说:“从前孔子为什么作《春秋》呢?”太史公说:“我听董先生说:‘周朝的制度衰落废弃,孔子作鲁国的司寇,诸侯把他视为对他们的危害,大夫处处给他设置障碍。孔子知道自己的意见不被采用,主张不能施行,便对二百四十二年的历史予以评论、褒贬,以此为天下的法则。他贬责天子,斥责诸侯,声讨大夫,只是为了要实行王道罢了。’孔子说:‘我想只提出褒贬的空论,不如寓褒贬于当时所发生事情的记述中,更为深刻切实而又清楚明白。’《春秋》这部书,上能阐明三王之道,下能分辨人世的伦理纲常,判别嫌疑纠葛,辨明是非,判断犹豫难定的事情,表彰善良,贬斥丑恶,推崇贤良,鄙视不肖之人,恢复已经灭亡的国家,接续断绝了的世系,弥补残缺,振兴衰废,起了复兴王道的重大作用。《易》说明天地、阴阳、四时、五行的关系,所以特点在于表示变化;《礼》是人世伦常的纲纪,所以特点在于指导行动;《书》记载过去帝王的事业,所以特点在于施行仁政;《诗》记述山川、溪谷、禽兽、草木、牝牡、雌雄的状况,所以特点在表现风俗;《乐》培养人们立身处世的怡悦之情,所以特点在于使人和乐;《春秋》明辨是非,所以特点在于教育人民。因此,《礼》用来节制人的行动,《乐》用来抒发和乐之情,《书》用来指导政事,《诗》用来表达心意,《易》用来推演事物的变化,《春秋》用来引导人们遵守道义。如要扭转乱世,恢复正轨,没有比《春秋》更切合需要的了。《春秋》字数有几万,条例有几千,万事万物的成败,或聚或散的道理都在这部书里了。在《春秋》一书中,记载杀死国君的有三十六起,国家灭亡的有五十二个,诸侯逃亡失去政权的,数不胜数。考察所以如此的缘故,都是由于失去了礼义这个根基。所以,《易》上说:‘失之毫厘,差以千里。’所以说:‘臣子杀死君主,儿子杀死父亲,这种情况不是一朝一夕所造成的,而是在很长时间内逐步发展的。’因此,治理国家的人不能不通晓《春秋》,不通晓《春秋》,面前有人进谗言,却看不出,背后有叛逆作乱的人,也不了解。为人臣的不能不通晓《春秋》,不通晓《春秋》,就不知道日常事务怎样办理才恰当,遇到事变就不会相机应付。作为君主、父亲,而不通晓《春秋》大义的,一定会蒙受首恶的名声。作为臣下、儿子,而不通晓《春秋》大义的,一定会陷于因篡上弑父而被诛杀之罪,落个死罪的名声。其实,他们都以为是在做好事,只是因为不知礼义,人家给他们加上空洞的罪名也不敢推卸。由于不通晓礼义的要旨,就会造成君不像君、臣不像臣、父不像父、子不像子的状况。君不像君,就会受到臣下的触犯;臣不像臣,就会被诛杀;父不像父,就会抛弃人伦之道;子不像子,就会成为不孝之徒。这四种行为构成天下的大过错。用天下大过错的罪名加给他们,那么也只好接受而不敢推卸。所以,《春秋》包含了礼义的根本。礼的作用是防止一些坏事于发生之前;法的作用是处置一些坏事于发生之后。法起作用的原因显而易见,而礼起的防止作用却不易为人所了解。”
 壶遂说:“孔子那时候,上无圣明君主,下不被重用,所以才作《春秋》,用文辞来判断礼义之分,作为一个圣王的法典。现在,您上遇圣明的天子,下有固定职守,万事齐备,各项事情都安排得各得其宜,您续作《春秋》,想要说明什么呢?”太史公说:“啊啊,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听我父亲说:‘伏羲极其纯朴厚道,他作了《易》的八卦;尧、舜有那样的盛德,《尚书》加以记载,礼、乐由此而兴;商汤、周武功业那样地兴隆,诗人加以歌颂。《春秋》举善贬恶,推崇夏、商、周三代的盛德,褒扬周朝,不仅仅是讽刺而已。’从汉朝建立以来,直到当今的圣明天子,这期间,获得了吉祥的符瑞,举行了祭天地的大典,改革历法,变更衣服器物的颜色,受命于上天,天子的恩泽广大无边。四海之外,殊俗之域,派来的使者通过辗转翻译,叩击边塞大门,请求朝见,这样的人多得数不清。臣下百官极力歌颂天子的圣德,也仍然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况且,士人贤能而不被重用,是当权者的耻辱;主上圣明而他的盛德不能宣扬于天下,是有关官员的过错。而我曾担任史官的职务,不去记载圣明天子的盛德却任其废弃,不去记述功臣、世家、贤大夫的功业而任其泯灭,背弃了父亲的嘱咐,没有比这罪过再大的了!我所记述的历史事实,不过是整理、归纳社会传闻,算不上什么著作,而您把它比作《春秋》,就不对了。”
 于是我把有关史料加以论定编排,写成文章。写作七年,太史公遭受李陵之祸,幽禁于监狱之中,于是喟然长叹说:“这是我的罪过啊!这是我的罪过啊!身体已经残废,没有什么用了!”事后仔细思考:“《诗》、《书》的文义所以含蓄隐约,是作者出于要实现自己的意志这样一种考虑。当初西伯被拘禁在羑里,却推演出《周易》;孔子在陈、蔡遭到困厄,回到鲁国便作《春秋》;屈原被放逐,却著作了《离骚》;左丘明双目失明,这才写出了《国语》;孙子被挖去膝盖骨,而兵法得以写成;吕不韦因罪迁居西蜀,他主持编写的《吕览》却流传于世;韩非在秦被捕入狱,却写出了《说难》、《孤愤》等篇;《诗》三百篇,大都是贤人、圣人抒发内心的愤懑而作出来的。这些人都是由于心意有所抑郁闷结,自己的理想不能实现,所以才追述过去的事情,期望未来的人对自己能有所了解。”于是,我终于又着手记述从黄帝开始,经陶唐、直至武帝获麟为止的历史。
 赏读
 此序实为《史记》全书的纲领。
 文章首先叙述作者作《史记》之动机。周公死后五百年而有孔子,孔子死后到现在又有五百年,如今应该有人承继太平盛世,订正《易传》、续写《春秋》,根据《诗》、《书》、《礼》、《乐》作一番著述事业了吧?极言作史的必要性,而“意在斯乎!意在斯乎!小子何敢让焉!”之句,言下大有舍我其谁的气概。
 接着作者论述孔子作《春秋》的原因,他说:“周道衰废,……孔子知言之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年之中,以为天下仪表,贬天子,退诸侯,讨大夫,以达王事而已矣。”此处,作者实乃借古讽今,意谓今世“王道之不行”,故要作《史记》来阐明王道。同时,作者用《诗》、《书》、《礼》、《易》、《乐》来作陪衬,集中突出《春秋》褒贬现实之精神,借以暗示自己的写作原则,即秉承《春秋》的写实精神,不虚美,不隐恶。
 最后,作者慨叹自己的遭遇,并与周文王、孔子、屈原、左丘明、吕不韦、韩非等作比,表明自己述史之决心。文辞慷慨,感情激切,大有儒者之风度。
 全文逻辑严密,叙述简约,措辞准确,具有较强的科学性,文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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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自序

 

(节选)


 太史公曰: “先人有言: ‘自周公卒五百岁而有孔子。孔子卒后至于今五百岁,有能绍明世,正 《易传》,继《春秋》,本《诗》、《书》、《礼》、《乐》之际?’ 意在斯乎! 意在斯乎!小子何敢让焉。”
 上大夫壶遂曰: “昔孔子何为而作 《春秋》哉?” 太史公曰:“余闻董生曰: ‘周道衰废,孔子为鲁司寇,诸侯害之,大夫壅之。孔子知言之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为天下仪表: 贬天子,退诸侯,讨大夫,以达王事而已矣。’ 子曰:‘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之于行事之深切著明也。’ 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绝世,补敝起废,王道之大者也。《易》著天地、阴阳、四时、五行,故长于变; 《礼》经纪人伦(11),故长于行; 《书》记先王之事,故长于政; 《诗》记山川、溪谷、禽兽、草木、牝牡、雌雄,故长于风(12); 《乐》乐所以立,故长于和; 《春秋》辨是非,故长于治人。是故《礼》以节人,《乐》以发和,《书》以道事,《诗》 以达意,《易》 以道化,《春秋》 以道义。拨乱世反之正,莫近于《春秋》。《春秋》文成数万,其指数千(13)。万物之散聚(14),皆在《春秋》。《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察其所以,皆失其本已。故《易》曰: ‘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故曰: ‘臣弑君,子弑父,非一旦一夕之故也,其渐久矣。’ 故有国者,不可以不知 《春秋》,前有谗而弗见,后有贼而不知。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守经事而不知其宜(15),遭变事而不知其权(16)。为人君父,而不通于《春秋》之义者,必蒙首恶之名。为人臣子,而不通于《春秋》之义者,必陷篡弑之诛,死罪之名。其实皆以为善为之,不知其义,被之空言而不敢辞(17)。夫不通礼义之旨,至于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夫君不君则犯,臣不臣则诛,父不父则无道,子不子则不孝。此四行者,天下之大过也。以天下之大过予之,则受而弗敢辞。故 《春秋》 者,礼义之大宗也。夫礼禁未然之前,法施已然之后; 法之所为用者易见,而礼之所为禁者难知(18)。”
 壶遂曰: “孔子之时,上无明君,下不得任用,故作 《春秋》,垂空文以断礼义,当一王之法(19)。今夫子上遇明天子,下得守职,万事既具,咸各序其宜。夫子所论,欲以何明?”
 太史公曰: “唯唯,否否,不然。余闻之先人曰: 伏羲至纯厚(20),作《易》、《八卦》; 尧、舜之盛,《尚书》载之,礼乐作焉; 汤、武之隆,诗人歌之(21)。《春秋》采善贬恶,推三代之德,褒周室,非独刺讥而已也。’ 汉兴以来,至明天子(22),获符瑞(23),建封禅(24),改正朔(25),易服色(26),受命于穆清(27),泽流罔极,海外殊俗,重译款塞(28),请来献见者,不可胜道。臣下百官,力诵圣德,犹不能宣尽其意。且士贤能而不用,有国者之耻; 主上明圣而德不布闻,有司之过也。且余尝掌其官(29),废明圣盛德不载,灭功臣、世家、贤大夫之业不述,堕先人所言,罪莫大焉。余所谓述故事,整齐其世传,非所谓作也,而君比之于《春秋》,谬矣!”
 于是论次其文。七年(30),而太史公遭李陵之祸,幽于缧绁(31)。乃喟然而叹曰: “是余之罪也夫! 是余之罪也夫! 身毁不用矣!” 退而深惟曰: “夫 《诗》、《书》 隐约者,欲遂其志之思也。昔西伯拘羑里,演《周易》(32); 孔子厄陈、蔡,作《春秋》(33); 屈原放逐,著《离骚》; 左丘失明,厥有 《国语》(34); 孙子膑脚,而论兵法(35); 不韦迁蜀,世传《吕览》(36); 韩非囚秦,《说难》、《孤愤》(37); 《诗》三百篇,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也,故述往事,思来者。” 于是卒述陶唐以来,至于麟止(38),自黄帝始。
 
 【译文】 太史公说: “先人曾经说过: ‘从周公死后五百年就有孔子。孔子死后到今天已经五百年了,有谁能够继续在太平圣明的时代考定《易传》,续写《春秋》,探求《诗》、《书》、《礼》、《乐》之间的本原而做著述?’ 它的意思是在我这里么? 它的意思是在我这里么? 我怎敢推辞呢!”
 上大夫壶遂问: “从前孔子为什么写 《春秋》 呢?” 太史公说: “我听董仲舒说: ‘周朝政治衰微,孔子担任鲁国的司寇,推行王道,诸侯忌恨他,大夫阻挠他。孔子知道他的话没人采纳,政治主张无法实现,因此褒贬二百四十二年中发生的系列大事的得失,作为天下行事的标准: 讥评天子,斥责诸侯,声讨大夫,都是用来阐明王道罢了。孔子说: ‘我想与其把是非褒贬的事情寄托于空口说白话,不如表现在具体事件中更为深刻显著明白。’ 《春秋》 这部书,上则阐明三王的治国之道,下则分辨人与人之间的伦理纲常,解释疑惑难明的事理,判明正确和错误,确定犹豫不决的事情,善者善之,恶者恶之,贤者贤之,不肖者贱之。已亡的国家把它恢复起来,已绝的世系把它延续起来,补救弊端,振兴已荒废的事业,这都是王道重要的内容啊! 《易》 谈天地、阴阳、四时、五行,所以它最擅长于讲变化; 《礼》安排人们的等级关系,所以长于引导人们的行为; 《尚书》记录先王的史迹,所以长于政事; 《诗》 记载山川、溪谷、禽兽、草木、牝牡、雌雄,所以长于讽喻; 《乐》 是礼乐建立的依据,所以长于陶冶性情; 《春秋》 明辨是非,所以长于治理百姓。因此,《礼》 用来节制百姓,《乐》 用来抒发平和的情感,《书》用来指导政事,《诗》 用来表达思想,《易》 用来说明客观事物发展变化的道理,《春秋》 用来阐明仁义,治理乱世,使之复正,再没有比 《春秋》更切近的了。《春秋》 的文字有几万,它的要旨有几千条,万事万物或散或聚,都总汇在《春秋》一书里面。《春秋》 一书之中,记载弑君的事件有三十六起,灭亡的国家有五十二个,四处流亡、不能保住自己国家的诸侯更是多得不可胜数。考察它的原因,都是丢掉了王道这个根本啊。所以 《易》 说: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所以说: ‘臣弑其君,子弑其父,并不是一朝一夕的原因,它的起始和发展已经很久了。’ 一国的君主不可以不懂《春秋》,否则眼前有进谗言的人却看不见,身后有奸贼也不知道。做臣子的不可以不懂 《春秋》,否则处理日常事务,而不知道采用适宜的方法,遇到意外的变化而不知道临机应变。做人的君主、父亲,却不通晓《春秋》 的要义,必然蒙受罪魁祸首的名声; 做人的臣下、儿子,却不通晓《春秋》 的要义,必然陷入篡位弑君的极刑,得死罪的名声。其实他们本心都以为是件 ‘善’ 事才去做的,但由于不懂得《春秋》要义,以至于犯了错误,受到舆论谴责也不敢推辞。由于不通晓礼义的要旨,以至于做君的不像君,做臣的不像臣,做父的不像父,做儿子的不像儿子。这样,君不像君,就会被臣子侵犯; 臣不像臣,就会被诛杀; 父不像父,就没有道德规范; 儿子不像儿子,就会不孝。这四种行为,是天下最大的过失。把天下最大的过失给他们,只好接受而不敢推辞。所以 《春秋》是礼义的本原啊。由于礼教是防范于某些坏事未发生之前,法律是施行于某些坏事发生之后; 从而法律所发挥的作用很容易被人看见,而礼教的防禁作用则较难被人理会。”
 壶遂说: “孔子那个时候,上面没有贤明的君主,下面没人任用他,所以他作了 《春秋》,留传下一些空口说白话的条文来裁断礼义,把它当成一种王法看待。今天你上面遇到圣明天子,下面得以保住您的太史令之职,万事都已具备,都各自安排在适当的位置上 您说的话,想用来说明什么道理呢?”
 太史公说: “嗯,嗯,不,不,不是这样。我听先父说过: ‘伏羲氏时代最为纯真厚道,他作了 《易》、《八卦》; 尧、舜的盛世,《尚书》记载下来,《礼》、《乐》也兴起了; 商汤、周武王时代的兴隆,诗人歌咏赞颂。《春秋》褒扬好的,贬斥邪恶,推崇三代的道德,表扬周室,它并不只是讽刺讥笑而已。汉朝兴起以来,直到当今圣明天子接位,得到上天的祥瑞,建坛祭神,使用新的历法,天子所使用的车马改用新的颜色,受命于上天,德泽流布,无所止极,连海外不同风俗的国家都经过几重翻译,前来边境上叩关请见,请求贡献物品拜见君主的人数,多得不可胜数。臣下百官,竭力颂扬圣上的明德,仍然不能够完全表达出来。况且,士人贤能却不能被重用,这是做国君的耻辱; 皇上英明智慧而德行却没有被广泛传扬,这是官吏的过失啊。况且我曾任太史令,废弃英明智慧盛德不去记载,磨灭功臣、诸侯和贤大夫的功业不加表述,丢掉先父的遗教,罪过更大了。我所说的记述过去的事,整理编次他们的世系传记,并不是什么创作。先生把它与 《春秋》 相比,完全错了。”
 于是我就编写这些文章。写了七年后,我突然遭到了李陵之祸,被囚闭在监牢之中。于是喟然长叹,说: “这是我的罪过吗? 这是我的罪过吗? 我的身体遭到毁坏,再没什么用啦!” 平静下来深思道: “大凡《诗》、《书》 隐约其辞的地方,都是作者志虑深思的地方。从前西伯 (文王) 被拘禁在羑里的时候,推演了 《周易》; 孔子被围困在陈、蔡的时候,后来作了 《春秋》; 屈原遭到放逐,赋了 《离骚》; 左丘失明,著了 《国语》; 孙膑受了截膝的刑法,就研究编辑兵法; 吕不韦迁到蜀地,世上流传他的 《吕览》; 韩非被囚禁在秦国,写下 《说难》、《孤愤》; 《诗经》 三百篇,大多是圣贤之人感情激发才创作的。这些人都是志向被压抑,不能实现他们的主张,所以记述往事,想作为后世的借鉴。” 于是我就记述了陶唐以来的事情,上从黄帝开始,下到当今皇上猎获白麟的那一年为止。

 
 【鉴赏】 《太史公自序》是司马迁自述家世生平及关于写作《史记》 的有关情况。他充满信心,要做孔子第二。孔子写过《春秋》,他也要写一部《春秋》第二的 《史记》。本文通过司马迁与上大夫壶遂的对话,以评述孔子 《春秋》 的方式来表达他写《史记》 的目的。孔子 “知言之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为天下仪表: 贬天子,退诸侯,讨大夫,以达王事” 而作《春秋》,以 “采善贬恶,推三代之德,褒周室,非独刺讥而已也”; 司马迁身处汉初,“臣下百官,力诵圣德,犹不能宣尽其意。且士贤能而不用,有国者之耻; 主上明圣而德不布闻,有司之过也。且余尝掌其官,废明圣盛德不载,灭功臣、世家、贤大夫之业不述,堕先人所言,罪莫大焉”,加之他遭李陵之祸后,想到西伯、孔子、屈原、左丘明、孙子、吕不韦、韩非等贤圣发愤之作,“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也,故述往事,思来者”,因而他作 《史记》,“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
 本文的写作之妙及其作用,李景星在《史记评议》一书中有过中肯的评价,他说: “盖《自序》非他,即史迁之作之列传也。无论一部《史记》,总括于此,即史迁一人本末,亦备见于此。其体例,则仿《易》之《序卦传》也,《诗》 之《小序》也,孔安国 《尚书》百篇序也,《逸周书》之七十篇序也。其文势,犹之海也,百川之汇,万派之归,胥于是乎在也。又史迁以此篇教人读 《史记》之法也。凡全部《史记》之大纲细目,莫不于是灿然明白。未读《史记》之前,须将此篇熟读之; 既读《史记》之后,犹须以此篇精参之。文辞高古庄重,精理微旨,更奥衍宏深,是史迁一生出格大文字。” 总之,本文是引导我们认识和了解司马迁和 《史记》 的指路之作。
太史公自序

《太史公自序》

西汉司马迁作。本文主要自述创作《史记》的动机,表明了自己的历史观,以及《史记》一书的创作精神,从一个侧面体现了司马迁的文学思想。文章借和壶遂的一段谈话,揭示了著书大旨。作者出身于史官世家,有着广博的知识和丰富的生活阅历,对社会也有较深刻的认识。借古鉴今,“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报任安书》),这就是他创作《史记》的动机。他把历代许多作家满怀悲愤潜心著书的史实与个人的不幸遭遇联系起来,提出了“发愤著书”的思想。这一思想,体现出他对现实的强烈不满的情绪和批判精神,以及对个体人格的独立性,崇高性的充分肯定。这种张扬个性,强调主观情感的抒发,从个体与社会矛盾冲突这个基本点去观察文学创作和文章写作的角度,对后世散文美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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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自序

《太史公自序》

汉司马迁撰,《史记》的最后一篇,是全书的序略,即目录。文中追叙了自己“世主天官”的家世渊源,详细说明了写作《史记》的原始及全书组成原则,提要介绍了每一篇的内容主旨。它不但是阅读《史记》全书的指导,而且使我们看到了司马谈、迁父子两代相继,效法孔子“修旧起废、论《诗》、《书》、作《春秋》”的榜样,为创作“网罗天下放佚旧闻”,“述历黄帝以来至太初而讫”的史书而兢兢业业、竭心尽智的精神和责任感。父子二人的声情形貌历历在目,学问渊源了了可寻,深情贯注,自然感人,实在是一篇生动出色的人物传。书中所引司马谈《论六家要旨》,于阴阳、儒、墨、法、名、道诸家短长得失,剖析详明,言简意赅,亦大有益于后世学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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