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延巳《上行杯》

《上行杯》

落梅着雨消残粉，云重烟轻寒食近。罗幕遮香，柳外秋千出画墙。春山颠倒钗横凤，飞絮入檐春睡重。^①梦里佳期，只许庭花与月知。

【注释】 ①春山：古代妇女画眉的式样中有“远山眉”(亦称“小山眉”)之称。此处“春山”似指远山眉。

【译文】 落地的梅花，经几番春雨，颜色已经退尽；低低的云层，轻柔的烟雾，寒食即将降临。重重罗幕，将室内点燃的香烟遮挡，杨柳下面，画墙里边，少女把秋千荡得高高。团团柳絮，随风飞入房檐，画眉凌乱，风钗横斜，疲倦的少女睡得又香又甜；她正进入梦乡，梦见与心上人欢聚、缠绵。这内心的秘密，只能让庭花与明月窥知。

【集评】 近代·王国维：“欧九《浣溪沙》词‘绿杨楼外出秋千’，晁补之谓一‘出’字，便后人所不能道。余谓此本于正中《上行杯》词‘柳外秋千出画墙’，但欧语尤工耳。”(《人间词话》卷上)

【总案】 此词描写一位深闺女子在春天的活动与心事，塑造了一个颇有个性，与众不同的女性艺术形象。词的上片写女子所处的环境：梅花凋残，云重烟轻，寒食将近，此为时令；罗幕重重，庭院深深，香烟袅袅，此为住所，而“柳外秋千出画墙”则把少女荡秋千时的矫健身影及其活泼性格生动地呈现在读者面前。下片先以画眉凌乱、凤钗横斜写女子酣睡时的情态，再以“梦里佳期”揭示她对幸福和爱情的朦胧追求与向往，结句将少女春心初萌时那种喜悦而羞涩的心态刻划得极为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