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_009喪禮為天下通行圖

喪禮為天下通行圖

吁！孝為百行之原，則此正‘率天下而路’也。曾子誦夫子之言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云爾，則生事以禮，父母在，其志不得自專，而猶有觀感；祭之以禮，追遠之誠，人所易忘而能謹之；至如死，葬之以禮，哭踊惻怛之際，人所易忽而能慎之者。曾子所謂‘慎終追遠，民德歸厚’者，此也。而況天下之事，不足以當大事，惟送死可以當大事。則大凡喪禮其可不謹慎而忽哉？三年之喪，自天子至于庶人，則三年之喪，天下通行之禮也。‘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懷’，故周公制禮以三年為中制也。然則過於中制者非禮也，不及於中制者亦非禮也。禮之義，大矣至哉！君、師、父一體，則君、父之喪，服斬衰三年，為母之喪，服齊衰三年。而期以練，十五月以禪者，歸重於父也，父在不敢服也。祖父母則服期年，曾祖父母則服小功，高祖父母則服緦麻。而服盡於緦麻者，此實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小人之澤，亦五世而斬也。自子而孫，孫而曾孫，曾孫而玄孫者，繼用此服也。上以殺、下以降之際，其無誠敬可乎？生事以禮，慎終追遠之日，其無禮制亦可乎？‘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則夫子所謂‘祭如在’，何以明之？至誠則神鬼來享，無誠則神鬼不享。故喪禮一節，尤為誠敬之觀感處也。自古聖人，有財有禮。不以天下儉其親，則衣衿之美，棺椁之稱，所以送死之禮也。皿器之潔，籩豆之盛，亦所以事死之禮也。三日始食粥，葬後飯（蔬）〔疏〕食，禫後始食肉者，此亦天下之通行也。如或無誠於送死之際，則事事無誠於事死之日也，馳心於文具而不知至誠之‘如在’，用心於虚器而專忘‘如在’之至誠矣。若然，則衣襟之美，棺椁之稱，不過文具而已。皿器之潔，籩豆之盛，亦不過虚器而已。

喪禮為天下通行圖

抑又論之，禮有奢儉，又有文質。則儉者，本也；奢者，末也；質者，本也；文者，末也。凡喪之禮，喪莫如哀，禮莫如敬，則奢而無儉者，奢滅其儉；文而無質者，文蔑其質。故執喪之禮‘寧儉’，‘不若禮不足而哀有餘也’；治喪之禮‘寧戚’，‘不若文不足而質有餘也’。奢儉得中，文質適中，然後方可謂之通行之喪禮也。此夫子所以許子夏、閔子之君子也哉！子夏之衎衎，哀不足而節於禮；閔子之切切，哀有餘而割於禮，則賢者之所輕，不肖者之所勉者，皆合於周公之制禮矣。至如文公一見孟子，誠心已發，則雖無學問之力，能存事死之誠，而超然行禮於喪禮廢壞之後者，於不為當時之孝耶？遠近觀感，‘弔者大悦’，則‘顔色之戚，哭泣之哀’，實有得於孝親之本心，而天下之人，同一孝矣。宰予之欲短喪，其亦有父母之愛耶？皋魚之泣號，天實有感於風樹之嘆矣。噫！喪之禮為人子之所當盡心、所當竭力，則如之何世之人事生無禮，事死無誠，祭之無敬，而徒以文具，徒以虚器者？居喪近色，曰是禮也；居喪食肉，曰是亦禮也，奚足論於先聖之制禮？抑有愧於文公之行禮也。不能三年之喪，而察於緦小功者，省薄遺厚也，此猶‘放飯流歠而問無齒決’者，此也，學者其致敬焉。‘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厭^[1]思！’宜竭誠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