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長】
‘子謂公冶長’章
馮氏之專以‘免禍、保妻子’為言,固非聖人之意。然此非聖人汎論二人之賢否,只是言其為可妻。而以此為言,則此意似不全無,蓋亦人情之當然也。今無論有罪無罪、謹言行與否,只以免禍為主,則固不是。不然,則庸何傷乎其可妻之實?則固在縲絏一事外,而此亦言可妻,故舉此事耳。
‘子使漆雕開仕’章
開之學已至於優仕之域,故夫子使之仕。若其‘未能信’云,則是開自反而益求進於精微之奥者,非夫子勸仕於未學優之人也。陳氏説未然。
‘吾未見剛者’章
都梁言‘嗜欲之害’,曰:‘不但聲色、貨利,即嗜功名、嗜節義,都是欲。’以節義亦作嗜欲,豈不為害理之甚?節義是天理之正,特人見理或未明,故過中者則有之,何可以此將‘節義’二字與聲色、貨利、功名之類歸諸一套耶?
‘子貢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章
集注則其分仁恕,只以‘無物’二字言。若‘欲’字,則並以為仁,而獨語類有‘此章〔曰〕正在“欲”字上’云云者。此則蓋用程子‘未至於仁,以其有“欲”字’之語。然程子此説,或問不取,集注之説又如此,則決非朱子定論之旨。都梁之不録者似見于此。而但其所自説曰‘仁者只要不欲,子貢於“無加”上卻下“亦欲”二字’云云,是則用程子、語類之意也,非是。
以收效處言,則克去私欲,則氣質之偏自化。然以下工處言,則變化氣質亦自有工夫在。謂只是一路做工夫,太逕截。況曰氣質之偏,總只為一私欲所蔽耳,則是不知私欲之蔽本由於氣質之偏耳。小都梁説偏。
‘子貢曰夫子之文章’章
注所謂‘教不(躡)〔躐〕等’,‘等’只是‘文章、性道’二者,分‘等’字在文章與性道間者,非謂文章上有許多等級。晩村謂‘等’字在文章界上多,在性天界上少,非是。
‘令尹子文三仕為令尹’章
語類曰:‘子文之無喜愠,〔是〕其心固無私,而於事則未盡善;文子潔身去亂,其事善矣,(而)〔然〕未能保其心之無私。’此以子文、文子所為分無私心與當理也。然集注曰:‘其所以三仕三已而告新令尹者,未知其皆出於天理而無人欲之私。’曰:‘二子之(私)〔事〕,皆未有以見其必當於理,而真無私心。’此則以子文、文子所為,為不能當理而無私心也。二義不同,當以集注為正。更詳之,‘無私心’有精粗之可言。以精者言,則子文不能當理,又不能無私心;以粗處言,則子文不能當理而能無私心。蓋此‘無私心’只以‘無喜愠、必以告’言,如集注所謂‘喜怒不形,物我無間’者是已。然則語類之説未必與集注有相礙。
當理則無私心,無私心則當理。不能當理,則其所謂無私心,未必為真無私心;不能無私心,則其所謂當理,未必真為當理,不可分而二之。然粗論之,則亦有當理而未必無私心、無私心而未必當理者,語類所謂‘子文之無喜愠,〔是〕其心固無私,而於事則未盡善;文子潔身去亂,其事善矣,(而)〔然〕未能保其心之無私’者,是此義。今無此曲折,只分而二之,如都梁説則非矣。
三仁事亦謂之仁,則聖人之忠清亦是仁,程子説自為一義。然聖人之忠清,則仁之忠、仁之清;子文、文子之忠清,則忠自忠、清自清。聖人之忠清,主人而言,則仁之忠,仁之清;主忠清而言,則忠之仁,清之仁。程子説則是主忠清而言者。
‘子在陳’章
狂簡皆是兼好底、不好底,非狂則好底,而簡則不好底。集注‘志大’是言狂簡好底,‘略於事’是言狂簡不好底。‘志意高遠、過中失正’亦然。蓋纔言狂,則簡自在其中。故集注亦只曰狂士,其意可見,不可分而二之。且志大而不略於事,則是中行也,不成謂之狂,此所以‘狂’字亦帶得不好底,而非狂專是好底,簡獨為不好底。都梁以‘志大、志意高遠’為狂,‘略於事、過中失正’為簡,以‘裁之’為不裁其狂而惟裁其簡。小都梁亦言‘斐然成章’是狂底好處,‘不知所以裁之’是簡底壞處,皆非是。
‘巧言令色足恭’章
通典薛方山曰:余看左丘明春秋内、外傳,殆游夏之流,宋儒因韓子謂左氏浮誇,遂謂魯論所載非傳春秋者,于是析一人而二之。鄭夾漈誌氏族亦主其説,謂傳春秋者,左姓,丘明名;其在魯論者,則居於左丘,以地為氏者。至考其誌,詳載氏族,終無左丘氏,不亦自相矛盾乎?殊不知鄭説合於朱子或問、語類之説,不可輕以為疑也。
‘顔淵、季路侍’章
或問以夫子、顔淵、子路之言志分‘天理、性分、志氣’,而胡氏變‘志氣’作‘意氣’。‘志氣、意氣’語意少異,當以或問為正。語類雖謂‘顔淵〔是〕就義理上做工夫’,‘子路〔是〕就意氣上做工夫’。然此則又是一義。蓋以義理對示抑揚,則當曰意氣;以‘天理、性分’平説分屬,則當曰志氣,語各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