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行章】
陳相道許行之言。
蒙引 陳相、許行之言,所刺在滕君,而其所以刺則在孟子也。○困勉録 彼既耕而為食矣,何又以捆屨織席為食耶?想是羈旅之際,未曾受田,故暫以此為業耶。夫雖從其受廛之請,而尚未授之以田,則所謂文公與之處者,固似指左右三區之廛也。○集説 吴因之曰:‘荀子解蔽篇“墨子蔽於用而不知文”,謂墨子欲使上下勤力,股無胈,脛無毛,而不知貴賤等級之文飾也。即此推之,則許行並耕之論亦是祖述墨子,但行者姦僞之尤,又逃墨而遠託神農以求伸其説於天下耳。孟子闢許行,正是闢楊墨,只一個圈子。’
命益在禹先。
精義 楊氏曰:‘舜之臣二十有二人,而(孔)〔孟〕子曰:“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所謂五臣者,孟子所稱者是也。夫洪水横流,草木暢茂,禽獸偪人,則禹雖欲施功未可也。故孟子論五人者,命益使烈山澤而焚之,在禹之先;天下既平,則命益若鳥獸草木,乃在皋陶之後。蓋治人與若鳥獸草木,其(前)〔先〕後之常敍宜如此也。不同,亦時焉而已矣。’[1]○存疑 上曰舜使益烈山澤而焚之,則下文曰禹疏九河,稷教稼穡皆舜使也。
決汝漢,排淮泗。
大全 其説只是一時行文之過,别無奥義,不足深論。況淮泗能壅汝水,不能壅漢水。今排淮泗,而汝水終不入江,則排淮泗而後汝漢得以入江之説有不通矣。沈存仲引李翺南來録,言‘唐時淮南漕渠猶是流水,而汝淮泗水皆從此以入江,但今江淮漸深,故不通耳’,此或猶可强説。然運河自是夫差所通之邗溝,初非禹迹,且若如此,則淮又不能專達於海,亦不得在四瀆之數矣。沈説終亦不能通也。答吴伯豐。○詳見雜著偶讀漫記。○蒙引 禮曰‘四瀆視諸侯’,謂之瀆者,獨也,以其獨入於海,故江、河、淮、濟皆名以瀆焉。○四書釋 曰:‘九河之名,見爾雅曰簡曰潔,集注偶譌〔作〕[2]潔。’
教以人倫,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長幼有序,朋友有信。
大全 人之大倫,其别有五。自昔聖賢,皆以為天之所敍而非人之所能為也。然以今考之,則惟父子、兄弟為天屬,而以人合者居其三焉,是則若有可疑者。然夫婦者,天屬之所由以續者也;君臣者,天屬之所賴以全者也;朋友者,天屬之所賴而正者也。是則所以紀綱人道,建立人極,不可一日而偏廢。雖或以人而合,其實皆人理之自然,有不得不合者,此其所以為天之所敍而非人之所能為者也。然是三者之於人,或能具其形矣,而不能保其生;或能保其生矣,而不能存其理,必欲君臣、父子、兄弟、夫歸之間交盡其道而無悖焉。非有朋友以責其善,輔其仁,其孰能使之然哉。故朋友之於人倫,其勢若輕而所繋為甚重,其分若疏而所關為至親,其名若小而所職為甚大,此古之聖人修道立教所以必重乎此而不敢忽也。然自世教不明,君臣、父子、兄弟、夫婦之間,既皆莫有盡其道者,而朋友之倫廢闕為尤甚。世之君子雖或深病其然,未必深知其所以然也。予嘗思之,父子也,兄弟也,天屬之親也,非其乖離之極,固不能輕以相棄。而夫婦、君臣之際,又有雜出乎物情事勢而不能自已者,以故雖或不盡其道,猶得以相牽聯比合而不至於盡壞。至於朋友,則其親不足以相維,其情不足以相固,其勢不足以相攝,而為之者初未嘗知其理之所從、職之所任,其重有如此也。且其於父子、君臣、兄弟、夫婦之間,猶或未嘗求盡其道,則固無所藉於責善輔仁之益,此其所以恩疏而義薄,輕合而易離,亦無怪其相視漠然如行路之人也。夫人倫有五而其理則一,朋友者,又所藉以維持是理而不使悖焉者也。由夫四者之不求盡道,而朋友以無用廢,然則朋友之道盡廢,而責善輔仁之職不舉,彼夫四者又安得獨立而久存哉?【眉批】 朋友於人倫所繋尤重。○問:‘人倫不及師。’曰:‘師與朋友同類,而勢分等於君父,唯其所在則致死焉。’又曰:‘人倫不及師者,朋友多而師少,以其多者言之。’【眉批】 人倫不及師。
禹、皋陶
精義 問:‘舜之時,在廷臣多矣,至傳禹以天下,禹獨推皋陶,何也?’楊氏曰:‘舜徒得此两人而天下已治故也。禹總百揆,而皋陶施刑,内外之治舉矣。古者,兵刑之官合為一,勸舜之命皋陶,蛮夷猾夏,是其責也,則皋陶之職所施於外者為詳。故皋陶雖不可以無禹,而禹亦不可以無皋陶,是以嘗舜之欲傳位,禹獨推之,餘人不與焉。孟子曰:“舜以不得禹、皋陶為己憂。”而子夏亦言:“舜有天下,選於衆,舉皋陶,不仁者遠矣。”蓋有見乎此。’○或問 曰:‘禹之功大矣,而孟子以皋陶配之,何也?’曰:‘皋陶之學,純粹精密,而其陳謨種德,明刑弼教,為助尤多,故舜欲傳位於禹,而禹獨讓之,則其德業已盛,固聖人之偶矣。’
‘惟天為大,惟堯則之’云云。
淺説 孔子稱堯舜之言如此。夫堯舜之治天下也,一則法天而德業之蕩蕩,一則不以位為樂而事功之嵬嵬。若此者,豈無所用其心哉?民害未除,思得人以除之;民生未遂,思得人以養之;民性未復,思得人以教之,此皆其用心所在也,特其心不用之於耕耳。夫道莫備於堯舜也,使君與民並耕乃道之所在,則堯舜當先為之矣。而皆不然,則許行之説何其妄哉!○蒙引 則,法也。法字與論語解齊準義亦同,蓋法天則亦與天同其大矣。
子貢築室於場,獨居三年。
精義 明道曰:‘〔然〕觀其〔于孔子没〕,築室于場,三年然後歸,〔則〕其志亦可見。他人如子貢之才,六年中待作多少事,豈肯如此?’○伊川曰:‘子夏、子張、子游,欲以所事孔子事有若,獨曾子便不可。自子貢以上必皆不肯。’[3]○通考 趙氏惪曰:‘築室於場,冢上祭祀壇場。孔子葬魯城北泗上,去城十里。冢塋百畝,南北廣十步,東西十三步,高一丈二尺。冢前以瓴甓為祠壇,丈六尺。冢塋中樹以數百,皆異種,魯人世世無能名者,弟子各持其方樹來種之,塋中不生荆棘及刺人草。’
曾子曰不可。
存疑 ‘昔者孔子没’節,見孔门不背師有四:相向而哭皆失聲,不背師也;獨居三年然後歸,不倍师也;欲以所事孔子事之,亦不倍師也;曾子曰不可,亦不倍师也。下文獨曰‘亦異於曾子’者,從煞尾一人不倍师,尤得其道者言也。蒙引作三段説,依其説則子張、子夏輩是倍师矣。要三子不是倍師,其欲以所事孔子事有若者,特以致其思慕之心,如後世丁蘭刻木之類耳。
‘江漢、秋陽’云云。
翼注 本文原不以江漢喻聖德,而以江漢所濯言聖德;原不以秋陽喻聖德,而以秋陽所暴言聖德。○增訂 徐岩泉曰:‘门人尊有若自言行氣象上説,曾子直指心體説,濯以江漢無一毫濁汙也,暴以秋陽無一毫障翳也。總是一疵不存,萬理明浄,故曰“皜皜乎不可尚”,此是承上結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