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佳人之永都兮，更世而自贶。

---

【集校】：

洪兴祖：惟佳人之永都兮，更世而自贶。

朱熹：惟佳人之永都兮，更统世以自贶。

黄省曾、明繙宋本、朱多煃、庄允益：同洪本。

汪瑗：惟佳人之永都兮，更世以自贶。

毛晋：惟佳人之永都兮，世以自贶。

。【集释】：

王逸：佳人，谓怀、襄王也。

邑有先君之庙，曰都也。更，代也。贶，与也。言己念怀王长居郢都，世统其位，父子相举，今不任贤，亦将危殆也。

朱熹：贶，叶平声。佳人，原自谓也。都，美也。更，历也。统世，谓先世之垂统传世也。自贶，谓己得续其官职也。

汪瑗：佳，美也。佳人，犹言君子，美好之通称耳，故有谓之佳士、佳宾，非必美女而后谓之佳人也。

佳人，原自谓也。或曰，盖指彭咸，而因借以自寓也。永，恒久也。都，亦美也。

永都，指德行而言，盖谓君子德行之美恒久而不变也，卽上所谓介而不忘是矣。统世，犹言历世也。

贶，与也。自与，犹自许也。

言君子之美，虽历屡世，而特立之操，足以自许其不变也，犹今言历万世而无弊之意。

王逸以爲楚王长居世统，朱子以爲屈原得续其官职，失之远矣。

《思美人》篇曰：“情与质信可保兮，居重蔽而闻章”，卽此意也。

陈第：贶，古音芳。

都，淑也。贶，守也。故惟佳人常守其善，统承先世而不自失。

陆时雍：自贶，自袭其宠贶也。

黄文焕：此中之意，匪人不知，惟佳人知之。务求实行以砥素心。

永都者，以之爲都居也，意安于是之谓也。统世者，统包一世之美事，一肩承当，必不肯放下片刻，必不肯少漏纤毫。

此非他人所能赠吾，亦非可赠它人者，故曰自贶也。

一世远矣，非志足以及之，不足以统之也。

惟佳人之永都与下惟佳人之独怀，分作对竪。自贶自处，语亦互对。

钱澄之：永都，言长有其美也。

王夫之：统世，周览羣，知其变也。自贶，折衷物变，择洁身之道以自予也。

君子不与衆同汙，天下之僞彙观，而择善以自处，乃己所欲效法也。

林云铭：惟，思也。佳人，指彭咸。

永都，长保其志介之美也。旧注佳人指君，大谬!旣思之后，又统包一世之事以自予，独力承当。

张诗：佳人指贤君也。统，一也。言惟此佳人，久而益美，更历一世自许甚高。

蒋骥：永都，言其美始终一致也。

统，系也。更统世，谓自怀及襄，世系更易也。贶、况同，比也。夫物各从其类，而之不可盖如此。故惟于彭咸之所爲，实相契，而易世以之自比。

奚禄诒：更，去声。贶，叶匡，与也，善也。言怀襄信美质矣。更代统世，乃父子自与爲善，不任行贤臣也。

戴震：贶，犹爱也。

胡文英：佳人，“兰茝幽而独芳”之人。统世自贶，以负荷世道爲己任也。

刘梦鹏：佳人，卽所遗所思之美人。都，善也。统，合也。

陈本礼：易世相感，不改其。

胡濬源：佳人卽美人也，以自称，可知美人不专比君。

王闿运：佳人，怀王也。统谓三统，有天下者也，世传国及子孙也。贶，赐也。

言嗣子自当继统受赐，怀王长美亦必无不慈之意，深恨顷襄也。

马其昶：统计万世，而以古人自贶也。

沈德鸿：都，都雅也。

闻一多：都，藏也(《广雅·释诂四》)。

《论衡·时篇》：“千五百三十九岁爲一统。”统之言充也，充，大也(《淮南子·説山篇》注)。统世犹言大数之世。

又《説文》：“充，长也。”统世亦犹长也。贶，益也。思念佳人之长年姣好，历世久远而自然愈甚。

文怀沙：自贶，自己赐予自己，也就是使自己充实的意思。

贶音况。(《屈原集》注)

姜亮夫：佳人，王注极。

朱熹以佳人爲原自谓，于义爲得。都训邑有先君之庙曰都，自是都字本义，然与此亦无涉。

此都字言美盛也。《诗》“询美且都”，传“都，閑也”。

《山有扶苏》：“不见子都”，传：“世之美好者也”。

《史记·司马相如传》“姣冶娴都”《索隐》：“雅也”，又“甚都”，《集解》：“姣也”。

《广雅·释诂》：“都，大也”。《小尔雅·广诂》：“都，盛也”。按都本大邑，故引申爲大，爲广，凡广大诸义，以积极义相类爲训，则盛美，亦得曰都，故都训美盛娴雅矣，此言永都，犹言长好也。统世，犹言继世。贶，赐也，(《尔雅·释诂》文)厚也；(《诗·彤弓》“中心贶之”传)自贶，犹言自求多福。此二句言己之所以长好，盖继世更历，而自求多福以得之也。此自述先德之意。(《重订屈原赋校注》)

谭介甫：吴汝纶説：“统，继也。言屈子终古无絶之美，乃继嗣彭咸而以咸自况也。”

于省吾：各家训贶爲与、爲予、爲比、爲己得续其官职，都无法讲得通。这是由于不知贶字之通借而妄生异议。

贶爲后起字，其本字当作况或兄。《诗·彤弓》的“中心贶之”，陈奂《诗毛氏传疏》谓“《説文》贝部无贶，当是况字之”。又《释毛诗音》谓“贶俗，古作兄”。

按陈説甚是。《诗·桑柔》的“仓兄填兮”，仓兄卽仓皇，《释文》谓“兄本亦作况”。《书·秦誓》的“我皇多有之”，《公羊传》文十二年皇作况。

《大诰》的“若兄考”，“若皇考”(详拙著《尚书新证》)。《无逸》的“无皇曰”，“则皇自敬德”，汉石经皇字并作兄(古读兄如皇，属阳部)。《诗·彤弓》的“中心贶之”，“中心皇之”(详拙著《诗经新证》)。

以上是贶字本应作况或兄以及况、兄与皇相爲通借的例证。皇有光大之义，《説文》训皇爲大，《诗·采》的“朱芾斯皇”，毛传训皇爲煌煌，煌煌乃係光辉之义。《白虎通·号篇》谓“皇，天人之总，美大之称也”。美大与光大义相因。总起来説，佳人爲屈子自喻。永都，谓永久美丽，不是因时盛衰。“更统世而自皇”，正承佳人永都爲言，是説自怀及襄，虽已更历统世而仍然认爲自己的一切是光大的。这显然是与当时的黑暗统治相对立的。《思美人》称“欲变以从俗兮，媿易初而屈志。独历年而离愍兮，羌冯心犹未化”。《怀沙》称“内厚质正兮，大人所盛”。《橘颂》称“秉德无私，参天地兮”。

以上所列，均与“惟佳人之永都兮，更统世而自皇”一义相贯。皇平声，正与上文阳部字爲韵。

杨胤宗：谓己洁白淸廉有始终之美也。

统世，世系相传也。

屈子迺楚之宗室，或世有仕于楚者，故云更统世也。

吴孟复：佳人指理想人物(彭咸)，也包括自己在内。统世，疑世爲祀之借字。“统祀”，卽《文选·讽谏诗》“惟王统祀”之统祀。

注：“统祀，统纂宗祀也”，由怀王至顷襄，故曰“更统祀”也。或谓统亦纪年单位之词。贶，《诗·彤弓·传》：“厚也。”按犹《论语》“躬身厚”之厚，卽对自己以高标準严要求。句承“暨志介而不忘”两句而作具体説明。

蒋天枢：六句叙阻隔难归时情怀。都，意度安閑，虽在危困中永不变己安閑仪度。更，改变。

更统世，改变楚国爲统治斯世之帝业。自贶，谓大业须自求多福以致之。《天问》所谓“登立(位)爲帝，孰导上之”者是也。

王泗原：更，副词，又。

统，总。世，时世，犹今语社会。

自贶，自顾，自与，《左传》隐十一年“君若辱贶寡人”的贶。

何剑熏：惟，愿也。

惟本训思、训念。思与念，与愿意相成，故惟亦可训愿。佳人，王逸谓指怀王或襄王，可从。朱熹以爲指屈原自己，非是。

都，大也，或如朱熹训美亦可。更，再也。

统当训终，一训始。但古人言始含有始终之意。

《公羊传·隐元年》：“大一统也。”何休《注》：“统，始也。”言始卽有终意者，《庄子·齐物论》：“有始也者”《注》：“有始则有终。”又曰：“有未始有始者。”《注》：“谓无终始而一死生。”是单言始卽含有终意。《韩非子·解老篇》：“赤松得之，与天地统。”陈奇猷《集释》：“统爲总其所有之谓。故时之终始，物之多寡，事之前后，皆以统言。如谓统其事，爲总其事全部。故何休言‘始也’，仅及统义之半。此文与天地统犹言与天地终始也。”陈説是。统世与世相终之谓。

(《楚辞新诂》)

金开诚：惟，唯独。佳人，美好的人。

以上二句説，只有佳人永远美好，无论经过多少年代，始终自我珍重。

汤炳正：惟，发语词。

(《楚辞今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