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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词 霍小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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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义
霍小玉传

霍小玉传

传奇小说。唐蒋防作。写陇西才子李益慕名妓霍小玉貌美,与之结好,后又负约,聘望族卢氏之女。小玉痴情,千方探寻,忧愤成疾,后经黄衫义士协助,面斥益之负心,气绝身死。本篇反映社会矛盾,谴责李益卑劣行径,同情妇女痛苦,有社会意义。作品以细致心理描写塑造鲜明人物形象,语言通俗生动,是唐传奇中优秀篇章。明汤显祖《紫钗记》即写此故事。今选人张友鹤编《唐宋传奇选》,有人民文学出版社1964年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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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小玉传

 

[唐] 蒋 防


 大历中,陇西李生名益,年二十,以进士擢第。其明年,拔萃,俟试于天官。夏六月,至长安,舍于新昌里。生门族清华,少有才思,丽词嘉句,时谓无双;先达丈人,翕然推伏。每自矜风调,思得佳偶,博求名妓,久而未谐。长安有媒鲍十一娘者,故薛驸马家青衣也;折券从良,十余年矣。性便辟,巧言语,豪家戚里,无不经过,追风挟策,推为渠帅。常受生诚托厚赂,意颇德之。
 经数月,李方闲居舍之南亭,申未间,忽闻扣门甚急,云是鲍十一娘至。摄衣从之,迎问曰:“鲍卿今日何故忽然而来?”鲍笑曰:“苏姑子作好梦也未? 有一仙人,谪在下界,不邀财货,但慕风流。如此色目,共十郎相当矣。”生闻之惊跃,神飞体轻,引鲍手且拜且谢曰:“一生作奴,死亦不惮。”因问其名居(11)。鲍具说曰:“故霍王小女,字小玉,王甚爱之(12)。母曰净持。——净持,即王之宠婢也。王之初薨,诸弟兄以其出自贱庶,不甚收录(13)。因分与资财,遣居于外,易姓为郑氏,人亦不知其王女。资质秾艳,一生未见;高情逸态,事事过人;音乐诗书,无不通解。昨遣某求一好儿郎格调相称者(14)。某具说十郎。他亦知有十郎名字,非常欢惬。住在胜业坊古寺曲,甫上车门宅是也(15)。已与他作期约。明日午时,但至曲头觅桂子,即得矣(16)。”
 鲍既去,生便备行计。遂令家僮秋鸿,于从兄京兆参军尚公处假青骊驹,黄金勒(17)。其夕,生浣衣沐浴,修饰容仪,喜跃交并,通夕不寐。迟明,巾帻,引镜自照,惟惧不谐也(18)。徘徊之间,至于亭午(19)。遂命驾疾驱,直抵胜业。至约之所,果见青衣立候,迎问曰:“莫是李十郎否?”即下马,令牵入屋底,急急锁门。见鲍果从内出来,遥笑曰:“何等儿郎,造次人此(20)?”生调诮未毕,引入中门(21)。庭间有四樱桃树;西北悬一鹦鹉笼,见生入来,即语曰:“有人人来,急下帘者(22)!”生本性雅淡,心犹疑惧,忽见鸟语,愕然不敢进。逡巡,鲍引净持下阶相迎,延入对坐。年可四十余,绰约多姿,谈笑甚媚。因谓生曰:“素闻十郎才调风流,今又见仪容雅秀,名下固无虚士(23)。某有一女子,虽拙教训,颜色不至丑陋,得配君子,颇为相宜(24)。频见鲍十一娘说意旨,今亦便令永奉箕帚(25)。”生谢曰:“鄙拙庸愚,不意顾盼,倘垂采录,生死为荣。”遂命酒馔,即令小玉自堂东阁子中而出(26)。生即拜迎。但觉一室之中,若琼林玉树,互相照耀,转盼精彩射人。既而遂坐母侧。母谓曰:“汝尝爱念‘开帘风动竹,疑是故人来(27)。’即此十郎诗也(28)。尔终日念想,何如一见。”玉乃低鬟微笑,细语曰:“见面不如闻名,才子岂能无貌?”生遂连起拜曰:“小娘子爱才,鄙夫重色。两好相映,才貌相兼。”母女相顾而笑,遂举酒数巡。生起,请玉唱歌。初不肯,母固强之。发声清亮,曲度精奇。
 酒阑,及暝,鲍引生就西院憩息。闲庭邃宇(29),帘幕甚华。鲍令侍儿桂子、浣沙与生脱靴解带。须臾,玉至,言叙温和,辞气宛媚。解罗衣之际,态有馀妍,低帏昵枕,极其欢爱(30)。生自以为巫山、洛浦不过也(31)。中宵之夜,玉忽流涕观生曰:“妾本倡家,自知非匹。今以色爱,托其仁贤。但虑一旦色衰,恩移情替,使女萝无托,秋扇见捐(32)。极欢之际,不觉悲至。”生闻之,不胜感叹。乃引臂替枕徐谓玉曰:“平生志愿,今日获从,粉骨碎身,誓不相舍。夫人何发此言! 请以素缣,著之盟约(33)。”玉因收泪,命侍儿樱桃褰幄执烛,授生笔研(34)。玉管弦之暇,雅好诗书,筐箱笔研,皆王家之旧物(35)。遂取绣囊,出越姬乌丝栏素缣三尺以授生(36)。生素多才思,授笔成章,引喻山河,指诚日月,句句恳切,闻之动人。染毕,命藏于宝箧之内(37)。自尔婉娈相得,若翡翠之在云路也(38)
 如此二岁,日夜相从。其后年春,生以书判拔萃登科授郑县主簿(39)。至四月,将之官,便拜庆于东洛(40)。长安亲戚,多就筵饯(41)。时春物尚余,夏景初丽,酒阑宾散,离思萦怀。玉谓生曰:“以君才地名声,人多景慕,愿结婚媾,固亦众矣(42)。况堂有严亲,室无冢妇,君之此去,必就佳姻(43)。盟约之言,徒虚语耳。然妾有短愿,欲辄指陈。永委君心,复能听否?”生惊怪曰:“有何罪过,忽发此辞?试说所言,必当敬奉。”玉曰:“妾年始十八,君才二十有二,迨君壮室之秋,犹有八岁(44)。一生欢爱,愿毕此期。然后玅选高门,以谐秦晋,亦未为晚(45)。妾便舍弃人事,剪发披缁(46)。夙昔之愿,于此足矣。”生且愧且感,不觉涕流。因谓玉曰:“皎日之誓,死生以之。与卿偕老,犹恐未惬素志,岂敢辄有二三(47)。固请不疑,但端居相待。至八月,必当却到华州,寻使奉迎,相见非远。”更数日,生遂诀别东去。
 到任旬日,求假往东都觐亲(48)。未至家日,太夫人已与商量表妹卢氏,言约已定。太夫人素严毅,生逡巡不敢辞让,遂就礼谢,便有近期。卢亦甲族也(49),嫁女于他门,聘财必以百万为约,不满此数,义在不行。生家素贫,事须求贷,便托假故(50),远投亲知,涉历江、淮,自秋及夏。生自以孤负盟约,大愆回期(51),寂不知闻,欲断其望,遥托亲故,不遣漏言。
 玉自生逾期,数访音信。虚词诡说,日日不同。博求师巫,遍询卜筮,怀忧抱恨,周岁有余。羸卧空闺,遂成沉疾(52)。虽生之书题竟绝,而玉之想望不移(53),赂遗亲知,使通消息。寻求既切,资用屡空,往往令侍婢潜卖箧中服玩之物,多托于西市寄附铺侯景先家货卖(54)。曾令侍婢浣沙将紫玉钗一只,诣景先家货之。路逢内作老玉工(55),见浣沙所执,前来认之曰:“此钗吾所作也。昔岁霍王小女,将欲上鬟,令我作此,酬我万钱,我尝不忘。汝是何人,从何而得?”浣沙曰:“我小娘子,即霍王女也。家事破散,失身于人。夫婿昨向东都,更无消息。悒怏成疾,今欲二年。令我卖此,赂遗于人,使求音信。”玉工凄然下泣曰:“贵人男女,失机落节(56),一至于此! 我残年向尽,见此盛衰,不胜伤感。”遂引至延光公主宅(57),具言前事。公主亦为之悲叹良久,给钱十二万焉。
 时生所定卢氏女在长安,生既毕于聘财,还归郑县。其年腊月,又请假入城就亲。潜卜静居,不令人知。有明经崔允明者(58),生之中表弟也。性甚长厚,昔岁常与生同欢于郑氏之室,杯盘笑语,曾不相间(59)。每得生信,必诚告于玉。玉常以薪刍衣服(60),资给于崔,崔颇感之。生既至,崔具以诚告玉。玉恨叹曰:“天下岂有是事乎!”遍请亲朋,多方召致。生自以愆期负约,又知玉疾候沉绵(61),惭耻忍割,终不肯往。晨出暮归,欲以回避。玉日夜涕泣,都忘寝食,期一相见,竟无因由。冤愤益深,委顿床枕(62)。自是长安中稍有知者。风流之士,共感玉之多情;豪侠之伦,皆怒生之薄行。
 时已三月,人多春游。生与同辈五、六人诣崇敬寺玩牡丹花,步于西廊,递吟诗句。有京兆韦夏卿者,生之密友,时亦同行。谓生曰:“风光甚丽,草木荣华。伤哉郑卿,衔冤空室! 足下终能弃置,实是忍人。丈夫之心,不宜如此。足下宜为思之!”叹让之际,忽有一豪士,衣轻黄纻衫(63),挟弹弓,丰神隽美,衣服轻华,唯有一剪头胡雏从后(64),潜行以听之。俄而前揖生曰:“公非李十郎者乎?某族本山东,姻连外戚。虽乏文藻,心尝乐贤。仰公声华,希思觏止(65)。今日幸会,得睹清扬(66)。某之敝居去此不远,亦有声乐,足以娱情。妖姬八、九人,骏马十数匹,唯公所欲。但愿一过。”生之侪辈(67),共聆斯语,更相叹美。因与豪士策马同行,疾转数坊,遂至胜业。生以近郑之所止,意不欲过,便托事故,欲回马首。豪士曰:“敝居咫尺,忍相弃乎?”乃挽挟其马,牵引而行。迁延之间,已及郑曲。生精神恍惚,鞭马欲回。豪士遽命奴仆数人,抱持而进。疾走推入车门,便令锁却,报云:“李十郎至也!”一家惊喜,声闻于外。
 先此一夕,玉梦黄衫丈夫抱生来,至席,使玉脱鞋。惊寤而告母。因自解曰:“鞋者,谐也。夫妇再合。脱者,解也。既合而解,亦当永诀。由此征之(68),必遂相见;相见之后,当死矣。”凌晨,请母梳妆。母以其久病,心意惑乱,不甚信之。黾勉之间(69),强为妆梳。妆梳才毕而生果至。玉沉绵日久,转侧须人(70)。忽闻生来,欻然自起(71),更衣而出,恍若有神。遂与生相见,含怒凝视,不复有言。羸质娇姿,如不胜致,时复掩袂,返顾李生。感物伤人,坐皆欷嘘。
 顷之,有酒肴数十盘,自外而来。一座惊视,遽问其故,悉是豪士之所致也。因遂陈设,相就而坐。玉乃侧身转面,斜视生良久,遂举酒酬地曰(72):“我为女子,薄命如斯! 君是丈夫,负心若此! 韶颜稚齿,饮恨而终。慈母在堂,不能供养;绮罗弦管,从此永休! 征痛黄泉,皆君所致。李君李君,今当永诀! 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乃引左手握生臂,掷杯于地,长恸号哭数声而绝。母乃举尸置于生怀,令唤之,遂不复苏矣。生为之缟素(73),旦夕哭泣甚哀。将葬之夕,生忽见玉繐帷之中(74),容貌妍丽,宛若平生。 著石榴裙,紫𥛐裆,红绿帔子(75)。 斜身倚帷,手引绣带,顾谓生曰:“愧君相送,尚有余情。幽冥之中,能不感叹!”言毕,遂不复见。明日,葬于长安御宿原(76)。生至墓所,尽哀而返。
 后月余,就礼于卢氏(77)。伤情感物,郁郁不乐。夏五月,与卢氏偕行归于郑县。至县旬日,生方与卢氏寝,忽帐外叱叱作声。生惊视之,则见一男子,年可二十余,姿状温美,藏身映幔,连招卢氏。生遑遽走起,绕幔数匝,倏然不见(78)。生自此心怀疑恶,猜忌万端,夫妻之间,无聊生矣。或有亲情,曲相劝喻,生意稍解。后旬日,生复自外归,卢氏方鼓琴于床,忽见自门抛一斑犀钿花盒子,方圆一寸余,中有轻绢,作同心结(79),坠于卢氏怀中。生开而视之,见相思子二,叩头虫一,发杀觜一,驴驹媚少许(80)。生当时愤怒叫吼,声如豺虎,引琴撞击其妻,诘令实告。卢氏亦终不自明。尔后往往暴加捶楚,备诸毒虐,竟讼于公庭而遣之。卢氏既出,生或侍婢媵妾之属,暂同枕席,便加妒忌;或有因而杀之者(81)。生尝游广陵,得名姬曰营十一娘者,容态润媚,生甚悦之。每相对坐,尝谓营曰:“我尝于某处得某姬,犯某事,我以某法杀之。”日日陈说,欲令惧己,以肃清闺门。出则以浴斛复营于床(82),周回封署;归必详视,然后乃开。又畜一短剑,甚利,顾谓侍婢曰:“此信州葛溪铁(83),唯断作罪过头!”大凡生所见妇人,辄加猜忌,至于三娶,率皆如初焉。
 
 〔注释〕
 ①本篇选自汪辟疆校录《唐人小说》。②大历,唐代宗年号(公元766年—779年)。陇西,郡名。约今甘肃陇西县一带。李益,字君虞,陇西姑臧(今甘肃武威县)人,中唐著名诗人,大历四年进士,宪宗时任集贤殿学士,后官礼部尚书。他的性情十分“妒忌”,“防闲妻妾苛严”,《唐书》有载。传说本文据他的故事渲染写成。进士擢(zhuo浊)第,考取进士。擢,选拔。唐代科举选士有进士、明经、秀才等科目,选录严格,考取者以为荣。③拔萃,考取进士,由吏部主持撰拟判词的一次复试。俟(si四),等候。天官,天官冢宰的简称。《周礼》六官称冢宰为天官,为百官之长,有类后代吏部。④门族清华,门第高贵。先达,前辈。丈人,长者。翕然推伏,一致称赞。伏,通“服”。⑤青衣,婢女。折券,废卖身契。从良,婢、妓嫁人。⑥便辟,善逢迎。戚里,皇亲国戚住地。追风挟策,追逐风流出主意,会说风情做媒。渠帅,首领,媒婆中魁首。⑦申未,约当下午三时。⑧摄衣,提起衣襟。⑨苏姑子作好梦也未,大约是一句俗谚,意为梦到什么好兆头没有?⑩色目,名目,名色。指物或人(人品、身份)。(11)名居,姓名与住处。(12)霍王,唐高祖李渊第十四子李元轨封号。武则天时因谋奉中宗复位,事败而死,夺爵。后复爵,封其曾孙晖为嗣霍王。本文所叙大历间事,似应指嗣霍王。(13)薨(hong烘),称侯王死。不甚收录,不肯收留、容纳。(14)格调,品格才华。称(chen趁),合适,配得上。(15)坊,唐都住宅区域。曲,坊间小巷。古寺曲,胜业坊地区一小巷。甫上车门宅,刚进巷有车门的住宅。(16)曲头,巷口。桂子,霍小玉婢女名。(17)从兄,堂兄。京兆,京师。参军,“参军事”的简称。这里指京兆府参军。青骊驹,青黑色小马。勒,马笼头。(18)迟明,黎明。巾帻(ze泽),戴头巾。巾作动词。(19)亭午,正午。(20)造次,原意匆忙,借为冒失、轻率。(21)调诮,说笑取乐。(22)者,口语,句末加强语气,类似“啊”。(23)名下固无虚士,有学问者名副其实,常作“名下无虚”。(24)拙教训,缺教养。(25)意旨,指上文李益“自矜风调,思得佳偶”。奉箕帚,供洒扫,或当人妻妾谦称。(26)阁(ge格)子,旁门,小门。(27)开帘风动竹,疑是故人来,李益《竹窗闻风寄苗发司空曙》诗:“开门复动竹,疑是故人来。”(28)十郎,李益排行第十,故称。(29)闲庭邃(sui岁)宇,静静的庭院,幽深的屋子。(30)妍,美好。昵,亲近。(31)巫山、洛浦,指古代两则神人恋爱的故事。宋玉《高唐赋》序说:楚襄王和他游云梦,他告诉楚襄王,楚怀王游高唐,曾梦见神女来欢会,说自己住在巫山的南面,朝为行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后来多误传为楚襄王梦神女。又,三国曹操击败袁绍,将其儿媳甄氏掠来给曹丕为妻。甄氏很美,曹植十分恋慕而不可得。后曹丕称帝立甄氏为皇后,又因故杀了她。后来曹植经洛水,梦甄氏前来叙情,遂作《感甄赋》,借洛神——宓妃来影射甄氏。至魏明帝曹叡改称《洛神赋》。洛浦,洛水之滨。(32)女萝,即松萝,蔓状植物,攀附树木而生。喻女子依丈夫生活。秋扇见捐,秋凉弃置扇子,喻妇女色衰见弃。化用汉班婕妤《怨歌行》“新制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成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33)素缣(jian坚),白色细绢。著,书写。(34)褰(qian千)幄,撩起帐幔。研,同“砚”。(35)管弦之暇,擅长音乐之外。雅好,很喜爱。(36)越姬乌丝栏素缣,由越地女子织就而界有墨格子的白色细绢。(37)染毕,写完。(38)婉娈,亲爱。翡翠,翠鸟。一说雄为翡,雌为翠(见《本草纲目》)。云路,天空。(39)登科,及第。郑县,今陕西华县。主簿,管理文书簿籍的官。(40)拜庆,离家日久探望父母,称“拜家庆”。东洛,唐代东都洛阳。(41)筵饯,饯行的酒席。(42)景慕,景仰羡慕。(43)冢妇,嫡长子之妇,指正配之妻。(44)迨,及、到。壮室,《礼记·曲礼》:“三十曰壮,有室。”室,妻室。(45)玅,同“妙”。秦晋,春秋秦、晋世为婚姻,后用以代通婚。(46)披缁,僧、尼所披黑衣。(47)惬(qie怯),快意,满足。素志,平生的意愿。二三,三心二意。语出《诗经·卫风·氓》:“二三其德。”(48)觐亲,探亲。(49)甲族,世家大族。(50)义,按照道理、规矩。聘礼定要上百万,不然照规矩不行婚礼。托假故,找借口。(51)孤负,辜负,违背。愆(qian千),耽误。(52)羸(lei雷),瘦弱,指生病。沉疾,重病。(53)书题,书信。不移,不改变。(54)寄附铺,寄售商店。货,动词,卖。(55)内作,皇家工匠。上鬟,女子成年待嫁梳环形发髻。(56)失机落节,失意落魄。(57)延光公主,亦称郜国公主,唐肃宗女。(58)明经,唐代科举科目之一,每年由礼部主持,取中选授官职。(59)曾不相间,一点儿没有隔阂。(60)薪刍,薪,柴,刍,喂牲口草料。后常代称生活用品。(61)疾候沉绵,病十分沉重。(62)委顿,萎靡无力。(63)纻,细麻布。(64)剪头胡雏,短发的胡族小童。山东,唐代人指华山以东广大地区。(65)觏(gou构)止,遇见,相会。觏,通“遘”。止,语助,无实意。(66)清扬,眉目清秀,语出《诗经·郑风·野有蔓草》:“清扬婉兮。”(67)侪(chai柴)辈,同辈,同伴。(68)征之,预测这个梦兆。征,证、验。(69)黾(min敏)勉,勉强,勉力。(70)转侧须人,一举一动都要人扶持。(71)欻(xu须)然,忽然。(72)举酒酬地,举起酒杯洒酒在地,表示设誓。(73)缟素,白衣,指丧服。(74)繐帷,灵帏。(75)𥛐(ke科)裆,女外袍。 帔(pei配)子,披肩。(76)御宿原,长安城南公墓。(77)就礼,举行婚礼。(78)遑遽,恐惧。匝,遍。倏(shu叔)然,忽然。(79)同心结,用饰带打成连环回文的结子,用以表示爱情。(80)相思子,即红豆,产于岭南,其实大如豌豆而微扁,色鲜红,表相思。发杀觜(zi资),不详。据《书影》云:“似媚药无疑。”驴驹媚,据僧赞宁《物类相感志》:“凡驴驹初生,未堕地,口中有一物如肉,名媚,妇人带之能媚。”(81)捶楚,用棍打人。楚,荆条,用作刑杖。遣之,把她休掉。出,男子休妻。媵(ying应)妾,陪嫁女子,泛指姬妾。(82)浴斛,浴盆之类。斛,容器。(83)信州,故治在今江西上饶市。葛溪铁,信州葛溪产铁,质精而工细。
 
 〔分析〕
 唐代传奇在中国小说发展史上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其中描写爱情题材的作品更是名篇迭出,而蒋防的《霍小玉传》写得尤为精彩动人,千百年来脍炙人口,传颂不衰。
 这篇小说控诉了封建社会对妇女的残酷迫害,对被侮辱与被损害的青楼女子寄予了深厚的同情。
 与其他爱情题材的唐传奇一样,《霍小玉传》是依据真人的某些事迹并传闻加以敷衍渲染而成。女主人公霍小玉为霍王之女,因系霍王与婢女所生,故霍王薨后,则与其母同被逐出王府,沦为娼女,后与进士李益相遇,李在当时诗名甚隆,于是,才子佳人,两相娱悦,情爱日笃,霍小玉便以为能圆一场爱情之梦了,李生会在成亲之前伴她度过七八年的光阴,孰料李竟弃之而去,扮演了一个始乱终弃的角色。霍小玉在殷殷期盼之中,相思成疾,最终饮恨黄泉。
 这是一个痴情女子负心汉的故事,在漫长的岁月中,从生活到舞台不知演绎过几多类似的悲剧,但没有一出像霍小玉的故事这样惊心动魄,催人泪下。
 小说最大的成功之处在于塑造了一个不朽的人物形象,在中国优秀古典文学人物画廊里,霍小玉是极具光彩的一个。她美丽温柔,聪慧善良,身陷风尘而不甘堕落,执着而痴情地追踪爱情,一旦发现被骗遭弃,又能刚烈坚韧地直面现实,铮铮有声地吐出自己的复仇誓言,这是一个出于风尘而清超拔俗,具有柔肠侠骨的奇女子。因此,她的悲剧也就赢得了广泛的同情。
 她有着特殊的生活经历,这经历与她的性格发展密切相关。
 小玉本为王府千金小姐,霍王生时视若掌珠,曾不惜万金令宫廷玉王为她精制紫玉钗,但毕竟属于庶出,霍王死后,无法寄居王府而沦入娼门,对于这样一个原来出身高贵,又有极高文化修养,“音乐诗书,无不解通”的大家闺秀来说风尘生涯显然是不堪忍受的。因此期望着得遇一个“好儿郎格调相称者”以托终身。
 霍小玉与李益相遇时,恰在她被王府逐出不久,因此她虽然身在青楼,却绝非一个倚门卖笑的烟花女子,作者刻划她与李益相见时的情景,一言一颦,一动一行都十分切合她的身份。
 在见李益前,小玉已慕其才名,相见之时,霍母问她:“尔终日念想,何如一见。”小玉“低鬟微笑,细语曰:‘见面不如闻名,才子岂能无貌?’”这“低鬟微笑”与“细语”生动地写出了荳蔻少女的羞涩之态,而“见面不如闻名,才子岂能无貌”的答话更是惟妙惟肖地写出了霍小玉这样一个纯情少女的心理与情态。有不少专家认为“见面不如闻名”是“闻名不如见面”之误。那才是大错特错了,如果霍小玉开口说出“闻名不如见面”这样的俗套门面话,那她就是一个深谙世故,工于应接的女子了,也无需“低鬟微笑”并“细语”了。在她未见李益之面前,吟诵李的佳句“开帘风动竹,疑是故人来”时,一定悬揣李是个翩翩佳公子,情窦初开的少女,若个不把意想中的情人揣想成白马王子,显然见面时的李益与小玉原来揣想的形象有距离,因此当母亲问她“何如”时,会脱口而出“见面不如闻名”,这表现了她的坦率,当然她是个聪慧之人,出口之时已感觉此话有点唐突,于是快捷地接上“才子岂能无貌?”以掩饰,唯其如此,才准确而传神地表现出霍小玉的纯情,稚嫩而又不失聪慧。当李益请她唱歌时,也是“初不肯,母固强之”才发声吟唱。这也反映了她出身清贵、洁身自重的品性与少女的矜持。可见作者刻划人物时对于人物生活经历、身份与其性格之关系把握得何等精细。
 秦楼楚馆,历来是豪商巨贾、文人墨客征逐声色之地,很少有人把与青楼女子的交往当作一回事,杜牧有句“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倖名”,赢得这种殊荣的岂止小杜一人,大凡走马章台者自觉不自觉地都是一个“薄倖者”,因而女诗人鱼玄机要慨叹“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对于一般青楼女子,对方薄情与否亦不作过多考虑,榨取钱财才是目的,但霍小玉却不同,她唯情是重,爱情是她的精神支柱,是她生活中的唯一追求,因为她虽逐出王府,但就其蓄积而言,保持一定的物质生活水平当不为难,因此她所追踪的是真正的爱情,就这个意义上说,她是个情痴,这也是霍小玉极其鲜明的个性特征。
 小说在霍小玉初出场时,让我们看到了一个聪慧的纯情少女,当她与李益相爱后,作者着意于刻划其对于情爱的忠贞与执着,也即“痴”。
 在极端欢娱的“中宵之夜”,或在李生辞别应官之际,小玉都流泪倾诉了自己的心事,唯恐对方变心,在对方“引喻山河,指诚日月”的盟誓下,重重心事才稍得宽解。
 临别之际小玉向李益表白,她明白自己无缘与李成为终身眷属,她只愿李生在壮岁成亲之前伴她度过八年时光,而她立志,此后就遁入空门,在青灯古佛旁去了度凄清的余生。
 何等明理而又卑微的愿望!何等纯真而又忠恳的对爱情的奉献!
 这诉愿一节在读者面前更深一层展露了霍小玉的内心世界,她的形象更趋丰满,在纯情美丽、聪慧之外兼具温柔、善良与宽容。那温婉动人的诉说读来如闻其声,使人感泣。
 霍小玉形象的最后完成,她得以在文学人物画廊中焕发出熠熠光彩,与作品临近曲终时的华彩乐段的奏鸣分不开的。
 霍小玉在李益一去不返之后,想方设法寻访其音讯,终不可得,于是“怀忧抱恨,周岁有余。赢卧空闺,遂成沉疾”。但她还是不死心,典卖箧中珍藏之紫玉钗,用以探访李生,这种痴情感动了长安城中风流才士与豪侠之士,在一黄衫少年的挟持下,霍李又重会了。
 黄衫侠的出现以及小玉冥冥中的感应预知当然颇具传奇色彩,因为这本身就是“传奇”吆!
 但这一重逢场面无疑把小说推向了高潮。
 小玉卧病已久,但强为妆梳,书中称之“更衣而出,恍若有神”。是呵,她这样一个生活底层的弱女子,遭人愚弄,被人遗弃,封建礼仪与无行文人无价值的盟誓已把她戕残得奄奄一息,在离开这个世界前,她不能以弱者的身份可怜巴巴地去乞求别人垂怜,她要一泄自己的怨愤,以强者的身份去控诉这个不人道的社会与不堪托信的孱弱的薄情郎!
 重见之时,小玉“含怒凝视,不复有言。”情人分离时“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柳永语)梦中与亡妻相遇,“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苏轼语)无言是语言无法承载思想与情感的一种特殊状态,是情感饱满涨溢的一种超载现象,“尽在不言中”真是此意。小玉的“含怒凝视,不复有言”一定逼视得负心郎惶恐万分,无地自容,这八个字使我们对霍小玉有了一种新认识,虽然缠绵病榻,但“羸质娇姿”中却蕴藏着一股刚毅之气。
 这是控诉前的一个极能表现小玉性格的亮相动作,此与当初“低鬟微笑”的小玉相反相成,构成了一个更其完整而有立体感的人物形象。
 而霍小玉临终前迸发的誓词更是镗鎝有声叱咤生风。
 “……玉乃侧身转面,斜视生良久,遂举杯酒酬地曰:‘我为女子,薄命如斯! 君是丈夫,负心若此! 韶颜稚齿,饮恨而终。……李君李君,今当永诀! 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
 这段誓词,悲愤沉郁,字字血泪,诉说着小玉创钜痛深的不幸遭遇,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而人物形象也在这控诉声中鲜明凸现。温柔、善良的小玉展露了她刚烈、坚毅的一面,她的性格因多面而丰富遂使形象越益熠熠生辉。
 当然人物形象的完成还有赖于作者创作中其他诸种艺术手段的配合,诸如对比、衬托、渲染等。
 值得一提的是,本篇中负心郎李益的形象塑造得也颇为成功。他并不是一个惯在风月场中玩弄女性的纨袴子弟,对于霍小玉他是有感情的,霍小玉的温柔、善良、一往情深的挚爱也曾令他感而泣下,因此他抛弃小玉在感情上不无痛苦。但他毕竟还是选择了家庭为他安排的道路,作了封建礼教的恭顺的孝子贤孙。同时,一定程度上,他也是个悲剧角色。这样一个人物对于揭露封建制度的冷酷也具有特定的意义。
 小说所用语言清丽、温雅,对于演绎这样一个才子佳人间的悲剧故事,十分谐调、得体。可见作者文字语言上的功力十分深厚。
 《霍小玉传》对于后世的戏剧小说有着十分深刻的影响,明代伟大的戏剧家汤显祖据此小说编写《紫钗记》、《紫箫记》传奇,在《紫钗记》题记中称“霍小玉能作有情痴”,给予了高度的赞美,戏剧《牡丹亭》中杜丽娘这个“生而死,死而生”的情痴形象显然也受到霍小玉的一定影响。
 明代著名学者胡应麟也称《霍小玉传》“尤为唐人最精彩动人之传奇”并非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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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小玉传

 大历中,陇西李生名益,年二十,以进士擢第。其明年,拔萃,俟试于天官。夏六月,至长安,舍于新昌里。生门族清华,少有才思,丽词嘉句,时谓无双;先达丈人,翕然推伏。每自矜风调,思得佳偶,博求名妓,久而未谐。长安有媒鲍十一娘者,故薛驸马家青衣也;折券从良,十余年矣。性便辟,巧言语,豪家戚里,无不经过,追风挟策,推为渠帅。当受生诚托厚赂,意颇德之。经数月,李方闲居舍之南亭。申未间,忽闻扣门甚急,云是鲍十一娘至。摄衣从之,迎问曰:“鲍卿今日何故忽然而来?”鲍笑曰:“苏姑子作好梦也未?有一仙人,谪在下界,不邀财货,但慕风流。如此色目,共十郎相当矣。”生闻之惊跃,神飞体轻,引鲍手且拜且谢曰:“一生作奴,死亦不惮。”因问其名居。鲍具说曰:“故霍王小女,字小玉,王甚爱之。母曰净持,——净持,即王之宠婢也。王之初薨,诸弟兄以其出自贱庶,不甚收录。因分与资财,遣居于外,易姓为郑氏,人亦不知其王女。姿质秾艳,一生未见;高情逸态,事事过人;音乐诗书,无不通解。昨遣某求一好儿郎格调相称者。某具说十郎。他亦知有李十郎名字,非常欢惬。住在胜业坊古寺曲,甫上车门宅是也。已与他作期约。明日午时,但至曲头觅桂子,即得矣。”鲍既去,生便备行计。遂令家僮秋鸿,于从兄京兆参军尚公处假青骊驹,黄金勒。其夕,生浣衣沐浴,修饰容仪,喜跃交并,通夕不寐。迟明, 巾帻,引镜自照,惟惧不谐也。徘徊之间,至于亭午。遂命驾疾驱,直抵胜业。至约之所,果见青衣立候。迎问曰:“莫是李十郎否?”即下马,令牵入屋底,急急锁门。见鲍果从内出来,遥笑曰:“何等儿郎,造次入此?”生调诮未毕,引入中门。庭间有四樱桃树;西北悬一鹦鹉笼,见生入来,即语曰:“有人入来,急下帘者!”生本性雅淡,心犹疑惧,忽见鸟语,愕然不敢进。逡巡,鲍引净持下阶相迎,延入对坐。年可四十余,绰约多姿,谈笑甚媚。因谓生曰:“素闻十郎才调风流,今又见仪容雅秀,名下固无虚士。某有一女子,虽拙教训,颜色不至丑陋,得配君子,颇为相宜。频见鲍十一娘说意旨,今亦便令永奉箕帚。”生谢曰:“鄙拙庸愚,不意顾盼,倘垂采录,生死为荣。”遂命酒馔,即令小玉自堂东閤子中而出。生即拜迎。但觉一室之中,若琼林玉树,互相照曜,转盼精彩射人。既而遂坐母侧。母谓曰:“汝尝爱念‘开帘风动竹,疑是故人来。’即此十郎诗也。尔终日吟想,何如一见。”玉乃低鬟微笑,细语曰:“见面不如闻名。才子岂能无貌?”生遂连起拜曰:“小娘子爱才,鄙夫重色。两好相映,才貌相兼。”母女相顾而笑,遂举酒数巡。生起,请玉唱歌。初不肯,母固强之。发声清亮,曲度精奇。酒阑,及暝,鲍引生就西院憩息。闲庭邃宇,帘幂甚华。鲍令侍儿桂子、浣沙与生脱靴解带。须臾,玉至,言叙温和,辞气宛媚。解罗衣之际,态有余妍,低帏昵枕,极其欢爱。生自以为巫山、洛浦不过也。中宵之夜,玉忽流涕观生曰:“妾本倡家, 自知非匹。今以色爱,托其仁贤。但虑一旦色衰,恩移情替,使女萝无托,秋扇见捐。极欢之际,不觉悲至。”生闻之,不胜感叹。乃引臂替枕,徐谓玉曰:“平生志愿,今日获从,粉骨碎身,誓不相舍。夫人何发此言!请以素缣,著之盟约。”玉因收泪,命侍儿樱桃褰幄执烛,授生笔研。玉管弦之暇,雅好诗书,筐箱笔研,皆王家之旧物。遂取绣囊,出越姬乌丝栏素缣三尺以授生,生素多才思,援笔成章,引谕山河,指诚日月,句句恳切,闻之动人。染毕,命藏于宝箧之内。 自尔婉娈相得,若翡翠之在云路也。如此二岁, 日夜相从。其后年春,生以书判拔萃登科,授郑县主簿。至四月,将之官,便拜庆于东洛。长安亲戚,多就筵饯。时春物尚余,夏景初丽,酒阑宾散,离思萦怀。玉谓生曰:“以君才地名声,人多景慕,愿结婚媾, 固亦众矣。况堂有严亲,室无冢妇,君之此去,必就佳姻。盟约之言,徒虚语耳。然妾有短愿,欲辄指陈。永委君心,复能听否?”生惊怪曰:“有何罪过,忽发此辞?试说所言,必当敬奉。”太曰:“妾年始十八,君才二十有二,迨君壮室之秋,犹有八岁。一生欢爱,愿毕此期。然后玅选高门,以谐秦晋,亦未为晚。妾便舍弃人事,剪发披缁。夙昔之愿,于此足矣。”生且愧且感,不觉涕流。因谓玉曰:“皎日之誓,死生以之。与卿偕老,犹恐未惬素志, 岂敢辄有二三。固请不疑,但端居相待。至八月,必当却到华州,寻使奉迎,相见非远。”更数日,生遂诀别东去。到任旬日,求假往东都觐亲。未至家日,太夫人已与商量表妹卢氏,言约已定。太夫人素严毅,生逡巡不敢辞让,遂就礼谢,便有近期。卢亦甲族也,嫁女于他门,聘财必以百万为约,不满此数,义在不行。生家素贫,事须求贷,便托假故,远投亲知,涉历江、淮, 自秋及夏。生自以孤负盟约,大愆回期,寂不知闻,欲断其望,遥托亲故,不遣漏言。玉自生逾期,数访音信。虚词诡说, 日日不同。博求师巫,遍询卜筮,怀忧抱恨,周岁有余。羸卧空闺,遂成沈疾。虽生之书题竟绝,而玉之想望不移,赂遗亲知,使通消息。寻求既切,资用屡空,往往私令侍婢潜卖箧中服玩之物,多托于西市寄附铺侯景先家货卖。曾令侍婢浣沙将紫玉钗一只,诣景先家货之。路逢内作老玉工,见浣沙所执,前来认之曰:“此钗,吾所作也。昔岁霍王小女,将欲上鬟,令我作此,酬我万钱。我尝不忘。汝是何人,从何而得?”浣沙曰:“我小娘子,即霍王女也。家事破散,失身于人。夫婿昨向东都,更无消息。悒怏成疾,今欲二年。令我卖此,赂遗于人,使求音信。”玉工凄然下泣曰:“贵人男女,失机落节,一至于此!我残年向尽,见此盛衰,不胜伤感。”遂引至延光公主宅,具言前事。公主亦为之悲叹良久,给钱十二万焉。时生所定卢氏女在长安,生既毕于聘财,还归郑县。其年腊月,又请假入城就亲。潜卜静居,不令人知。有明经崔允明者,生之中表弟也。性甚长厚,昔岁常与生同欢于郑氏之室,杯盘笑语,曾不相间。每得生信,必诚告于玉。玉常以薪刍衣服,资给于崔。崔颇感之。生既至,崔具以诚告玉。玉恨叹曰:“天下岂有是事乎!”遍请亲朋,多方召致。生自以愆期负约,又知玉疾候沈绵,惭耻忍割,终不肯往。晨出暮归,欲以回避。玉日夜涕泣。都忘寝食,期一相见,竟无因由。冤愤益深,委顿床枕。自是长安中稍有知者。风流之士,共感玉之多情;豪侠之伦,皆怒生之薄行。时已三月,人多春游。生与同辈五六人诣崇敬寺玩牡丹花,步于西廊,递吟诗句。有京兆韦夏卿者,生之密友,时亦同行。谓生曰:“风光甚丽,草木荣华。伤哉郑卿,衔冤空室!足下终能弃置,实是忍人。丈夫之心,不宣如此。足下宜为思之!”叹让之际,忽有一豪士,衣轻黄纻衫,挟弓弹,丰神隽美,衣服轻华,唯有一剪头胡雏从后,潜行而听之。俄而前揖生曰:“公非李十郎者乎?某族本山东,姻连外戚。虽乏文藻,心尝乐贤。仰公声华,常思觏止。今日幸会,得睹清扬。某之敝居,去此不远, 亦有声乐,足以娱情。妖姬八九人,骏马十数匹,唯公所欲。但愿一过。”生之侪辈,共聆斯语,更相叹美。因与豪士策马同行,疾转数坊,遂至胜业。生以近郑之所止,意不欲过,便托事故,欲回马首。豪士曰:“敞居咫尺,忍相弃乎?”乃挽挟其马,牵引而行。迁延之间, 已及郑曲。生神情恍惚,鞭马欲回,豪士遽命奴仆数人,抱持而进。疾走推入车门,便令锁却,报云:“李十郎至也!”一家惊喜,声闻于外。先此一夕,玉梦黄衫丈夫抱生来,至席,使玉脱鞋。惊寤而告母。因自解曰:“‘鞋’者,‘谐’也。夫妇再合。‘脱’者,‘解’也。既合而解, 亦当永诀。由此征之,必遂相见,相见之后,当死矣。”凌晨,请母妆梳。母以其久病,心意惑乱,不甚信之。𠊟勉之间,强为妆梳。妆梳才毕,而生果至。玉沈绵日久,。转侧须人;忽闻生来,欻然自起,更衣而出,恍若有神。遂与生相见,含怒凝视,不复有言。羸质娇姿,如不胜致,时复掩袂,返顾李生。感物伤人,坐皆欷歔。顷之,有酒肴数十盘, 自外而来。一坐惊视,遽问其故,悉是豪士之所致也。因遂陈设,相就而坐。玉乃侧身转面,斜视生良久,遂举杯酒酬地曰:“我为女子,薄命如斯!君是丈夫, 负心若此!韶颜稚齿,饮恨而终。慈母在堂,不能供养。绮罗弦管,从此永休。征痛黄泉,皆君所致。李君李君,今当永诀!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乃引左手握生臂,掷杯于地,长恸号哭数声而绝。母乃举尸,置于生怀,令唤之,遂不复苏矣。生为之缟素,旦夕哭泣甚哀。将葬之夕,生忽见玉穗帷之中,容貌妍丽,宛若平生。著石榴裙,紫𧛾裆,红绿帔子。斜身倚帷,手引绣带,顾谓生曰:“愧君相送,尚有余情。幽冥之中,能不感叹。”言毕,遂不复见。明日,葬于长安御宿原。生至墓所,尽哀而返。后月余,就礼于卢氏。伤情感物,郁郁不乐。夏五月,与卢氏偕行,归于郑县。至县旬日,生方与卢氏寝,忽帐外叱叱作声。生惊视之,则见一男子,年可二十余,姿状温美,藏身暎幔,连招卢氏。生惶遽走起,绕幔数匝,倏然不见。生自此心怀疑恶,猜忌万端,夫妻之间,无聊生矣。或有亲情,曲相劝喻。生意稍解。后旬日,生复自外归,卢氏方鼓琴于床,忽见自门抛一斑犀钿花合子,方圆一寸余,中有轻绢,作同心结,坠于卢氏怀中。生开而视之,见相思子二、叩头虫一、发杀觜一、驴驹媚少许。生当时愤怒叫吼,声如豺虎,引琴撞击其妻,诘令实告。卢氏亦终不自明。尔后往往暴加捶楚,备诸毒虐,竟讼于公庭而遣之。卢氏既出,生或侍婢媵妾之属,蹔同枕席,便加妒忌。或有因而杀之者。生尝游广陵,得名姬曰营十一娘者,容态润媚,生甚悦之。每相对坐,尝谓营曰:“我尝于某处得某姬,犯某事,我以某法杀之。”日日陈说,欲令惧己,以肃清闺门。出则以浴斛覆营于床,周回封署,归必详视,然后乃开。又畜一短剑,甚利。顾谓侍婢曰:“此信州葛溪铁,唯断作罪过头!”大凡生所见妇人,辄加猜忌,至于三娶,率皆如初焉。
 《霍小玉》是一篇描写风尘女子爱情悲剧的文言小说,在作者竞爽、佳作霞蔚的唐代传奇中独放异彩。
 这是一个典型的“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故事。小说的梗概是这样的:陇西书生李益与倡门女子霍小玉相恋,小玉久慕李益才名,以身相许。两人信誓旦旦,约以白头偕老。后来,李益得官赴任,屈于父母之命,另攀高枝,与世家望族之女卢氏订婚。他不念盟约,企图抛弃小玉,遂秘其行踪,而小玉一往情深,之死靡他。为寻访李益的消息,多方设法,变卖家藏紫玉钗,遍求亲友相助,而李益终不一见。后李益在一次春游途中被一黄衫豪士计赚,强持到小玉家。此时小玉已积思成疾,沈疴在床,她怒斥了李益的负心行径,誓以死后化为厉鬼报仇,恸哭数声而亡。李益后与卢氏联姻,果有厉鬼为祟,家无宁日,而李益妒痴猜忌妻妾日甚,三次婚娶均未得到美满幸福。
 这篇小说有独到的艺术特色和深刻的思想内涵。兹举其荦荦大者,分述如下:
 在人物形象上,作者重笔描绘,栩栩如生地塑造了霍小玉这样一个光艳照人、对爱情忠贞不渝、刚烈执着的少女形象。小说在她未出现时,先通过鲍十一娘之口,对她的品貌大加称誉,“有一仙人,谪在下界,不邀财货,但慕风流”,“姿质秾艳,一生未见;高情逸态,事事过人;音乐诗书,无不通解。”这种笔法与沈既济在《任氏传》中通过韦崟的家僮用“天下未尝见之”来形容任氏之美有异曲同工之妙。小玉出现时,以“但觉一屋之中,若琼林玉树,互相照曜,转盼精彩射人”来照应前面的铺垫,一个美艳绝伦的少女展现在读者面前。小玉的接人待物也颇为得体,“低鬟微笑”,悄声细语,腼腆羞怯,一个涉世不深的少女形象跃然纸上。当李益邀请她唱歌时。“初不肯,母固强之。发声清亮,曲度精奇。”这些描写都符合她出身豪门、堕人青楼的身份,与一般倚门卖笑的妓女迥然不同。正是由于她渴望遇到仁人君子以托终身,。所以她在选夫择友上从不苟且,这也说明她性格的一面。委身李益之后,“低帏昵枕,极其欢爱”,两情相获,尽在不言之中。但她对自己与李益的地位差异一直心怀疑虑。在描写她与李益从相识到死别,作者不仅极尽变化曲折之妙,且能迭起波澜,表现了工于叙事的写作才能,叙述他们二人的悲欢离合凡八次变化,每一次变化读者都会随着情节的跌宕而悲喜随之。最后,写到小玉久病不支,强撑尪弱之身与李益相见,痛斥他的负心薄幸,小说至此,达到高潮:
 我为女子,薄命如斯!君是丈夫,负心若此!韶颜稚齿,饮恨而终。慈母在堂,不能供养。绮罗弦管,从此永休。征痛黄泉,皆君所致。李君李君,今当永诀!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
 这一句句血泪控诉,蓄极积久,其发必烈,有如连弩骤发,势不可遏。这犹如声讨薄幸者的檄文,堪称千古绝唱,骂尽天下负情人,痛快淋漓,褫夺心魄,可为之浮一大白。小玉惨烈的死,使人们从这一爱情的悲剧中对封建婚姻和世族门阀制度深恶痛绝。小玉对李益的感情的变化脉络清晰可寻。她的爱是纯洁无私的,尽管李益许下诺言,但她对李益的负心早有预感。尽管她做了多方努力,连八年相好的“短愿”都无从实现。面对负情之人,她并不怨天尤人,自艾自弃。这与莺莺被张生的遗弃后的哀而不怨大相径庭。霍小玉之所以是霍小玉,在众多的唐传奇妇女形象中卓荦不群,就是因为,对于负心之人爱之弥深,而恨之愈烈,临终前对李益的痛斥表现了她峻骨凌霜的傲岸性格,足以光耀千古。
 对于塑造李益这个既损人、又害已的贵介公子,作者不饰非诿过,注意到李益既不是一般的见异思迁之辈,也不是“始乱终弃”者流。所以没有对他进行简单的刻画,而是通过对他内心的揭示,令人心服地创造了一个薄情的负心郎形象。李益并非对小玉没有感情,对小玉中道捐弃,完全出于他的极端自私。最初,他“自矜风调,思得佳偶,博求名妓, 久而未谐。”当听到鲍十一娘到来,从他“摄衣从之,迎问”的几个字中,和听到鲍十一娘要为他引见一位名姝佳丽时,他“闻之惊跃,神飞体轻”中,一个急色儿的形象已呼之欲出。这些描写并非等闲笔墨,仅仅轻轻一濡,却隐寓了作者对他的褒贬。当中宵之夜,小玉流涕向他倾吐心曲,唯恐他对小玉色衰爱弛、秋扇见捐时,李益也“不胜感叹”,“乃引臂替枕”,表示“粉骨碎身,誓不相舍”,并书誓言于白绢之上,以明心迹,但是,曾几何时,为了自己的利禄功名,这个轻诺寡信的伪君子就置“皎日之誓”于脑后,弃小玉于不顾,而另觅新欢了。在爱情与功名前途面前,两利相权,取其重者,他作出了背弃小玉的抉择。但他的内心痛苦无以排遣,愧与小玉相见,小玉衔恨以没,他“为之缟素,旦夕哭泣甚哀。”小玉下葬时,他“至墓所,尽哀而返。”这些细节的描写,说明作者决非脸谱式地简单刻画一个负心郎的形象,而是通过捕捉细节,揭示内心世界,从而创造出李益这样一个典型。
 这篇小说在结构上也颇具匠心。作者善于运用对比手法以渲染、烘托,从而达到更好的艺术效果。如,前半部分写李益与小玉相恋,情调舒缓委婉,旖旎动人;后半部分写两人暂别,李益负心,小玉沉疴直至抱恨以终,情节繁多而节奏加快,且变故迭生,环环相扣,文至小玉怒斥李益负情气绝而臻于高潮。不特此也,作者还幻用厉鬼报仇,颇具神来之笔,使文章笔有余势。作品笼罩了一层荒忽绵渺的浪漫色彩,同时也有征明善恶、劝诫未来之意。
 在唐代诗歌、传奇创作中,以“孤篇横绝,竟为大家”者,诗歌有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传奇有蒋防的《霍小玉》。蒋防融小说、诗、文创作于一炉,创作的《霍小玉》不愧为短篇小说中的佳作,对后世颇多沾溉。据卞孝萱先生考证,这篇传奇当写于长庆元年。此前,蒋防与元稹、李绅聚首,于元、李口中得闻此事,在创作上受到《莺莺传》的影响。明代胡应麟曾评论这篇小说说:“唐人小说纪闺阁事,绰有情致,此篇尤为唐人最精彩动人之传奇,故传颂弗衰。”后世以此为题材的创作也嗣响不绝,明代戏剧大师汤显祖的《紫箫记》、《紫钗记》即导源于此;清代有潘炤的《乌阑誓》、蔡应龙的《紫玉记》传奇问世;作为剧目,近世也不乏继作,陈墨香、荀慧生曾据此改编成京剧上演;地方剧中,有川剧《玉燕钗》、闽剧《紫玉钗》等,其流布之广,影响之钜可知。郑振铎先生以此篇与白话小说名篇比较,他认为“明人的平话《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其所创出的情境,与此传也大略相同,而大不如此传的婉微可喜。”
 鲁迅先生说:“悲剧是将人生的最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读过这篇小说,不仅仅是对不幸者一掬同情之泪,对封建制度的愤懑,还应该体悟到先生所言的真谛,那样就是得其所哉了。

霍小玉传

传奇小说。唐蒋防撰。一卷。防字子徵,义兴(今江苏宜兴)人。宪宗时官翰林学士、中书舍人,敬宗时贬为汀州刺史,寻改连州刺史。诗文俱佳,收入《全唐诗》、《全唐文》各一卷。是篇写出身名门又考取为进士的李益,与“出自贱庶”而沦为娼妓的霍王小女霍小玉相爱,李益得官将赴任前,素缣立盟,“粉身碎骨,誓不相舍。”到任后,转而另娶高门小姐卢氏为妻。小玉数次托人探问音讯,以求相会,不料李益百般推脱,避而不见。后李益因事来京,有黄衫豪士,诓至小玉处。小玉见李,大骂负心薄倖,悲极气绝,化为厉鬼,作祟李家,使李疑其妻妾与外人私通,不得安宁,虽三娶妻房亦如是终。全篇三千二百余字,反映唐代婚姻制度以名门望族联姻为荣的现实生活,通过细致的心理活动描写,刻画了霍小玉刚强勇烈的性格,对李益薄倖,势力熏心、玩弄女性的罪行提出控诉与鞭挞。故事完整,情节曲折,语言通俗,性格刻画具有典型性。为“唐人最精彩动人之传奇”。明汤显祖戏剧《紫钗记》即取材于此。有《虞初志》、《绿窗女史》、《五朝小说》、《唐人说荟》、《龙威秘书》、《艺苑捃华》、《唐宋传奇集》等丛书本。

霍小玉传

《霍小玉传》huoxiaoyu zhuan

唐代传奇。作者蒋防。生卒年不详。字子征,一作子微。义兴(今江苏宜兴)人。元和中,曾作《𫗗上鹰》诗说:“几欲高飞天上玄,谁人为解绿丝绦。”李绅识其志,与元稹共荐之(《旧唐书·庞严传》)。长庆元年(821),自右补阙充翰林学士。二年,加司封员外郎。三年,加知制诰。四年,李绅被逐,蒋防亦贬为汀州刺史,不久改连州刺史。
《霍小玉传》写歌妓霍小玉与书生李益的爱情悲剧。李益初与小玉相恋,同居多日。得官后即变心易志,另娶表妹卢氏。小玉相思成疾,沉绵不起,后知李益负约,愤恨欲绝。侠士黄衫客激于义愤挟持李益至小玉家中,小玉誓言死后必为厉鬼报复。李益后来因猜忌休卢氏,并终身受到猜疑与嫉妒情绪的困扰,“至于三娶,率皆如初焉”。作品能够联系比较广阔的社会生活来描写爱情,刻画人物,通过性格冲突推动情节发展。成功地塑造了霍小玉这个温婉美丽、受尽封建势力压迫凌辱而不肯屈服的悲剧妇女形象。作者同情霍小玉的悲惨命运,谴责李益的负心,爱憎分明,与元稹在《莺莺传》中的态度成鲜明对比。研究者中有人认为篇中所写即是肃宗朝宰相李揆族子,著名诗人李益。鲁迅评论说:“李肇(《国史补》)中云:‘散骑常侍李益少有疑病’,而传谓小玉死后,李益乃大猜忌,则或出于附会,以成异闻者也”(《稗边小缀》)。本篇流传很广,胡应麟在《少室山房笔丛》中指出“此篇尤为唐人最精采动人之传奇,故传诵弗衰”。明代汤显祖取其材作《紫钗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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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小玉传

《霍小玉传》Huoxiaoyuzhuan

唐代传奇小说。蒋防(生卒年不详)撰。蒋防主要生活于元和、长庆年间,曾任右补阙、翰林学士、司封员外郎、知制诰、连州刺史等职。《霍小玉传》是蒋防的成名之作。《太平广记》卷487、《唐人说荟》、鲁迅辑 《唐宋传奇集》均收录此文。本篇写破落贵族子弟李益与妓女霍小玉的爱情悲剧故事。李益与小玉相爱,同居二载,誓不相负。后李益授郑县主簿,另攀高门卢氏,抛弃了小玉。小玉思念成疾,知李益负约,悲愤欲绝。后有黄衫侠士挟持李益至小玉处,小玉怒斥李益负心,发誓死后必为厉鬼报复,长恸而卒。李益就婚卢氏,为厉鬼所扰,竟以猜忌出其妻,至于三娶,莫不如是。本篇借婚姻爱情来揭露统治者玩弄女性的腐朽本质, 批判了封建婚姻和伦理道德的罪恶,反映了门阀士族与“贱民”之间的深刻矛盾, 热情歌颂了下层妇女为争取自身解放而斗争的精神。本篇的男主人公李益,历来不少研究者仅据“疑忌”就认为是中唐诗人李益,恐多为附会之说。本文前半部分写二人相恋经过,情致委婉;后半部分写小玉被弃,悲酸凄恻。全文情节曲折,跌宕有致;善于通过一系列神情、动作等细节来塑造生动的人物形象。本篇是唐传奇中最为优秀的作品之一,向为人们所激赏。明代胡应麟 《少室山房笔丛》曰: “唐人小说记闺阁事,绰有情致。此篇尤为唐人最精彩动人之传奇, 故传诵弗衰。”明代汤显祖据此篇演作 《紫钗记》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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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小玉传

传奇小说。唐蒋防作。写书生李益在长安与霍小玉相恋同居,后来李益以书判拔萃,授郑县主簿,临行向小玉发誓偕老,归家后即变心易志,另娶贵姓女卢氏。小玉相思成疾,沉绵不起。侠士黄衫客激于义愤,挟持李益重入小玉家。小玉悲愤交集,痛责李益,气结而死。冤魂化作厉鬼,使李益夫妻不和,终身受到猜疑与嫉妒情绪的困扰。作品语言通俗生动,心理描写颇为细致,人物性格亦鲜明饱满。明汤显祖《紫钗记》曾于此取材,但情节不尽相同。此作收入汪辟疆校录《唐人小说》,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本。

《霍小玉传》huo xiao yu zh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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