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词 | 琵琶仙 |
类别 |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
释义 | 琵琶仙 琵琶仙宋姜夔自度曲,见《白石道人歌曲》。近人夏承焘云此系姜夔在湖州冶游,枨触合肥旧事之作,以姜夔青年时有合肥情遇,其人为善弹琵琶之二姊妹。从白石《解连环》“大乔能拨春风”,《浣溪沙》“恨入四弦人欲老”,可证《琵琶仙》之调名与合肥情事相关。又云此旧日情遇与柳有关,绍熙二年辛亥作《醉吟商小品》,全首咏柳,其时正别合肥之年,其调亦琵琶曲,可互证。见夏著《姜白石词编年笺校》。《词谱》云此调入黄钟商。《词律》卷一六、《词谱》卷二八皆列姜夔所作(双桨来时),双调,一百字,上片九句四仄韵,下片八句四仄韵。《词律》又云:“按仄声调上去入三韵皆可选用,而有必须用入声韵者则不可用去上声。《词林正韵》历述二十馀调,考之宋词,亦未尽合。惟此调及《暗香》、《疏影》、《凄凉犯》等般涉、歇指之调,宜于健捷激臬,姜白石所谓以哑觱栗吹之者,则断应用入声。”所说诚是。 ☚ 琴调瑶池宴 琼台 ☛ 琵琶仙双桨来时,有人似、旧曲桃根桃叶。歌扇轻约飞花,蛾眉正奇绝。春渐远,汀洲自绿,更添了、几声啼鴂。十里扬州,三生杜牧,前事休说。又还是、宫烛分烟,奈愁里、匆匆换时节。都把一襟芳思,与空阶榆荚。千万缕、藏鸦细柳,为玉尊、起舞回雪。想见西出阳关,故人初别。 宋词独诣之美,在于发舒灵心秀怀之思,极尽要眇馨逸之致。在中国人文化心灵发育史上,宋词意味着一种新境界。姜白石词,“天籁人力,两臻绝顶”(冯煦《宋六十一家词选例言》),几乎篇篇都是宋词中的珍品。 淳熙十六年己酉(1189),白石在吴兴(今浙江湖州)载酒游春时,有所感遇,遂写下这首《琵琶仙》词。吴兴北濒太湖,山水清绝。东西苕溪诸水流至城内,汇为霅溪,流入太湖。词序赞美吴兴“户藏烟浦,家具画船”,“春游之盛,西湖未能过也”。到过西湖、太湖的人都知道,西湖以韵致胜,太湖以气象胜。白石之言并非溢美。吴兴春游之盛,北宋著名词人张先有《木兰花·乙卯吴兴寒食》留下写照。白石此词,主旨却并不在春游,而在感遇。 “双桨来时,有人似、旧曲桃根桃叶”。发端便“从所遇说起,破空而来,笔势陡健,与他词徐徐引入者不同”(陈匪石《宋词举》)。旧曲,旧指旧游,曲指坊曲。“倡家谓之曲,其选入教坊者,居处则曰坊”(郑文焯《清真集校》)。桃叶,晋代王献之妾,桃根是其妹。献之笃爱桃叶,曾作《桃叶歌》(《隋书·五行志》、《乐府诗集》卷四五)。宋代词人常用桃叶、桃根指称歌女姊妹。发端谓,水面上打来双桨,那画船由远而近,船上之女子,乍一睹之,其容貌竟酷似我旧时相知的坊曲女子。仔细谛视,毕竟不是。这番蓦然一惊、一喜、复又释然,而又不胜怅惘之感受,尽见于“似”之一字。这发端一幕,好有人间生活情味。“歌扇轻约飞花,蛾眉正奇绝。”歌扇是歌女手持之团扇,可以遮面障羞,上写歌曲之名以备忘,故名。此语点明画船女子之身份。约,掠也,拦也,宋人口语。此处轻约可解为轻接。空中飞花点点,那歌女轻举歌扇,轻接飞花,这下可看清了她的眉目容貌,真是美艳绝伦。上句笔致旖旎,下句则是重笔。“奇绝”二字映照发端,暗示出了旧曲桃叶之绝色,亦写出了自己之情深意重。接着词笔轻轻宕开,宕远。 “春渐远,汀洲自绿,更添了、几声啼鴂。 ”此三句一韵,愈添境界悠远、烟水迷离之致。 春意渐远,汀洲绿遍,更听得几声凄切的鹈鴂声。 鹈鴂,鸣于暮春。 《离骚》:“恐鹈鴂之先鸣兮,使夫百草为之不芳。 ”此三句以自然喻人事,一笔双关。 春渐远,象征美好往事之渐遥。 啼鴂声,更是隐喻美人迟暮之深悲。怀人之情,全融于景。有此一层意蕴,故直逼出歇拍三句: “十里扬州,三生杜牧,前事休说。”上一韵笔致纡徐,至此换为斗硬之笔,寸幅之间笔调迥异矣。杜牧《赠别》:“娉娉袅袅十三馀,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山谷《广陵早春》: “春风十里珠帘卷,仿佛三生杜牧之。”三生谓过去、现在、未来人生三世。歇拍化用杜、黄诗句。十里扬州,喻说旧游之美好绮丽。三生杜牧,喻说旧游之恍如隔世,亦暗示着情根之不可断灭。唯其如此,前事休说,言外真是痛苦已极。直至九年后,白石作《鹧鸪天·十六夜出》,仍有“东风历历红楼下,谁识三生杜牧之”之句,亦犹此意也。 换头又漾开笔锋写景。“又还是、宫烛分烟,奈愁里、匆匆换时节”。此化用韩翃《寒食》:“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唐宋有清明日皇宫取新火以赐近臣之习俗。此借喻又当清明时节,风景依稀似旧,年华却已暗换。“奈愁里、匆匆换时节”,语意蕴藉圆融,既是叹惋现境之春暮,又是悲慨今昔之变迁。于是,笔脉又绕回欲休说而不能之旧事。“都把一襟芳思,与空阶榆荚。”此二句化用韩愈《晚春》:“杨花榆荚无才思,唯解漫天作雪飞。”又当春归,人不得归,满襟芳思,化为寸灰,又何异于榆荚之尽委空阶。极可注意的是,上二韵所化用的二韩之诗,皆含有杨柳之描写。由此而引出下一韵,实为天然凑泊。“千万缕、藏鸦细柳,为玉尊、起舞回雪。”前句语近清真《渡江云》:“千万丝、陌头杨柳,渐渐可藏鸦。”玉尊,指酒筵。此一韵之精妙,妙在从现境之杨柳,幻化出别时之情境。眼前千万缕杨柳深矣,渐可藏鸦,不由人想起当年别筵,细柳飞舞,飞絮漫天,替人依依借别。从杨柳写出忆别,情景交炼,天然凑泊之妙,可分两层说。杨柳象征离别之情,此唐诗宋词之通义也。刘禹锡《杨柳枝》: “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此其一。白石“合肥情遇与柳有关”(夏承焘《姜白石词编年笺校》)。其《淡黄柳》序云:“客居合肥南城赤栏桥之西,……柳色夹道,依依可怜。”《凄凉犯》序云:“合肥巷陌皆种柳,秋风夕起骚骚然。”杨柳隐喻合肥情遇,为白石词中所常见。此其二。于是纵笔写出结末:“想见西出阳关,故人初别。”此化用王维《送元二使安西》:“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亦含两层意蕴。王诗原写出柳色,正与合肥风光暗合,一妙也。 合肥在南宋已是边城,譬之阳关,尤为精切,二妙也。 白石《凄凉犯》;“绿杨巷陌秋风起,边城一片离索。”正可印证。连上一韵,结笔是谓:眼前柳色不禁令人想见离开合肥时,杨柳依依,我与故人惜别那一刻的难忘情景。此是词情之高潮,戛然而曲终于此,大有“扫处即生”的意味,馀韵深永无极。 夏承焘云: “此湖州冶游,枨触合肥旧事之作。桃根桃叶比其人姊妹。合肥人善弹琵琶,《解连环》有大乔能拨春风句,《浣溪沙》有恨八四弦句,可知此调名《琵琶仙》之故(此调始见于白石集,《词律》十六、《词谱》廿八皆谓是其自创)。”考论极精当。词人因见湖州画船上之歌女,蛾眉奇绝,酷似合肥女子,遂感发起怀人之情,一襟芳思,正如沈祖棻云:“蛾眉虽自奇绝,而属意终在故人,所谓‘任他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也’。”(《姜夔词小札》)分析至为精湛。显然,词中这种择善固执忠实不渝之爱情,实为全词艺术之命脉。 此词艺术造诣精深华妙。 陈锐《𧙘碧斋词话》称白石词“结体于虚”,正可移评此词之造境。这是首怀人词。怀人之词,结构造境神明变化之能事,无过于清真。但清真笔法主要是追思实写,造成一种恍如现实之境,便别具一种引人入胜之效果。白石则另辟蹊径,所写回忆,皆一笔带过(但亦极认真),全词之主体构成是写景及唱叹,结体于虚。词人所着力的是写出其悱恻缠绵之情味、要眇馨逸之韵致。其效果正“如瘦石孤花,清笙幽馨,入其境者疑有仙灵,闻其声者人人自远”(郭麐《灵芬馆词话》)。追思实写,故浑厚。结体于虚,故空灵。清真以境胜,白石则以韵胜也。此词之情景交炼,妙在天然凑泊。情景交炼本是中国诗词之一基本手法。但在一切优秀的诗人笔下,情景交炼又有各自不同的特质与奥妙。本词之此中奥妙,上文已指出在于两个层面。一是写景含有传统比兴之意蕴。如伤春即伤爱情,写柳即写别情。二是写景含有特定背景之指向。如合肥巷陌皆种柳,写柳即是怀合肥情遇。故此词情景交炼,实为天然凑泊。全词颇以健笔写柔情。发端笔势峭拔,歌扇句笔致旖旎,蛾眉句复为重笔。春渐远一节及下片大半幅皆运笔轻灵纡徐,但两片歇拍又皆出斗硬劲健之笔。全词又颇以虚字传神。词中虚字如似、正、渐、自、更、了、休、又还是、奈、都、为、初,层出叠见。词中虚字,有如画中虚白,皆灵气韵味往来之处,教人随时停下涵泳,领会其要眇之情,含蓄之致。用健笔写柔情,及用虚字传神,遂形成清刚疏宕之风格。回翔雒诵全词,确实使人意远。 琵琶仙天际归舟,悔轻与、故国梅花为约。归雁啼入箜篌,沙洲共飘泊。寒未减、东风又急,问谁管、沈腰愁削。一舸青琴,乘涛载雪,聊共斟酌。 更休怨、伤别伤春,怕垂老心期渐非昨。弹指十年幽恨,损萧娘眉萼。今夜冷,篷窗倦倚,为月明、强起梳掠。怎奈银甲秋声,暗回清角。 这首《琵琶仙》,是鹿潭怀乡词的代表作品。词前有小序,交待作品的创作缘起和有关事项。“五湖之志”即归隐之志,为一篇宗旨。黄桥镇在江苏泰兴县北,鹿潭故家江阴,与黄桥一江相望。“岁乙丑”即同治四年(1865),这是泛舟填词的时间。其时鹿潭已移住泰州,经常漫游扬州、泰兴及黄桥一带。“谱姜夔自度曲”,说明词调由来,《琵琶仙》即为姜白石创制的词调。箜篌,古乐器,至宋已失传,此或借指琵琶之类乐器,因与词牌犯复,故以箜篌代称。婉君姓黄,为鹿潭姬人。周梦庄《水云楼词话》云: “鹿谭善评箫,每得新词,即命婉君歌之”。“小红低唱我吹箫”,鹿谭有意选用白石《琵琶仙》词调,似不无比拟之意。“婉君曾经丧乱,歌声甚哀”,“丧乱”为时代背景,“哀”字乃一篇底色。 上阕直抒故园之思。词作于泛舟途中,即以“舟”字落笔。但下笔又不平平叙起,而是由泛舟联想归舟,又由“归”字生出无限感慨: “天际归舟,悔轻与,故国梅花为约” 。“天际”指他乡异地。鹿谭中年漂泊,游食江淮,晚年携婉君流寓泰州;此时泛舟黄桥,与故乡江阴一水之隔,咫尺天涯。“天际”二字,透露出词人有家难归的无限惆怅,而“天际”与“归舟”对举,强烈的反差又传出作者心声: 此生若能归返,便是人世间最大乐事。但下句“悔”字却把语义推入反面。“悔轻与、故国梅花为约”含两层意思: 当初有约,却至今未能归返,是为可悔; 不能践约,徒劳乡园风物苦苦相待,累及梅花,尤为可悔。语气自谴自责,反意以求之,便见深深失望和万分凄楚。下两句“归雁啼入箜簇,沙洲共漂泊” ,写眼前景况。归雁乃泛舟所见。“啼入”亦可作两层理解,一是指箜簇哀切,有如雁声凄厉; 一是指归雁的悲鸣与词人的箜簇之声相和,组成一支思归共鸣曲。“沙洲”句,物与人一笔写尽,突出他们共同的命运是漂泊天涯,远离乡园。“寒未减,东风又急”两句,瞻念将来,从时光流逝发抒感慨。“寒未减”是初春时节,“东风又急”,进一步强化春寒料峭景象,渲染旅中苦况。下句 “问谁管、沈腰愁削”,明揭“愁”字。“沈腰”,语出《梁书·沈约传》:“百日数旬,革带常应移孔。”后人即以“沈腰”作腰围减损、身体瘦削的代称。“问谁管”三字作一反诘,是悲伤感叹语气。李肇增《水云楼词序》,称鹿潭“与人轻直无曲贷,见者或惮之”,晚年“为世摈弃”,都说明他书生意气,坦直豪爽,与俗流格格不入。可见这里“问谁管”三字不无来由。垂老而羁留异乡,举目又多遭冷眼,故发语便为愁苦之音。下三句宕开一笔,只叙泛舟情事: “一舸青琴,乘涛载雪,聊共斟酌”。青琴是古神女名,《汉书·司马相如传》: “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绝殊离俗。”这里指代婉君。鹿潭携姬人于惊涛雪浪之中,泛舟载酒,巡游观赏,似乎十分悠闲。但从“聊”字透出信息,兕觥频举,中流泛舟,只是聊以消忧。李渔《窥词管见》说得明白:“自首至终,皆诉凄怨,其结句独不言情,而反述眼前所见者,皆自状无可奈何之情”。 下阕便紧扣“愁”字,抒写由乡愁生出的无限凄怨。过片两句,“更休怨、伤别伤春,怕垂老心期渐非昨”,伤别伤春,乃鹿潭晚年最为习见的感情面目。《水云楼词》里有许多赠别、忆旧,怀乡的作品,“忧时伤乱之怀,牢落坎坷之遇,一以倚声出之”(周念永《水云楼词跋》) ,其中尤多晚年作品。作者解释这一创作现象为“怕垂老心期渐非昨”,“心期”即心情,词人担心年届老暮,心情更不似往日。他往日的心情又如何呢?大概从遭母忧去官羁旅东台之时起,他便每每在作品里表达思乡之念。《八声甘州·赠褚又梅》是他去官后第二年之作,词中有云: “漂泊可怜淮海,风雨醉殊乡。长铗归来未,燕子空梁。”以后这方面的作品日渐增多,如《霓裳中序第一》:“乡程远,何时孤棹,卧听倚楼笛”。可知丁巳(咸丰七年,1857) 去官后至同治四年(1865)的近十年中,鹿潭一直眷眷思归。但眼见时光流逝,而境况益发凄凉,归乡之愿已成画饼。词中说生怕长此下去,这怀乡一念,也愈见淡泊了。正话反说,可知是万分痛彻之语。“弹指十年幽恨,损萧娘眉萼”,便紧承上句,直抒十年来有家难归的愁怨。萧娘,喻指美好的女性,此指婉君。“损萧娘眉萼”是“愁损双蛾”意。鹿潭《角招·送宗湘文入都》一首有“十载江乡烽火”句,则“十年幽恨”之“十年”,又隐含十年烽烟不息、乡路间阻意,点出序中“丧乱”二字,为飘泊难返之社会背景。以下数句: “今夜冷”遥应“寒未减”三字,述写气候环境。“篷窗倦倚”之“倦”由“冷”字生发,见出情绪的低沉。“为月明、强起梳掠”两句作一转折,稍稍扬起。而“强”(勉强) 字却已从春江赏月乐事中减却欢快心绪。歇拍“怎奈银甲秋声,暗回清角”便作一跌,把凄切哀婉情绪推向最深最浓处。银甲是银制的假指甲,用以弹筝、琶等弦乐。秋声乃悲凉之声。清角,古代五音之一,为乐声中最悲切者。春江月夜,对酒当歌, 银甲弦, 知音顾曲, 本亦雅人韵事,但乡国之念萦回胸中,不觉诉诸指端,流于声口,哀婉低回,无限悲伤。由“怎奈”二字,可知愁绪深沉,排遣无计。行文至此,羁旅之情、乡土之念以及由此生出的凄怨伤感,便经辗转往复,娓娓诉尽。潭献评说: “屈曲洞达,齐梁书体”。(《箧中词》五)一语道尽本词特色。 琵琶仙残酒辞春,渺千里、岸草征袍同色。离绪轻结,柔肠丝丝怨行客。茸帽底,暄风暗咽。荡愁满、乱云江国。 越缦离声, 吴俊约, 须记今夕。 是蛮海、飘泊归来,甚临别、天涯又寒食。颠倒玉觞无味。苦低垂、头白。人意比、飞花更懒,怕隔年、冷了词笔。好趁蒌甲光阴,醉君重碧。 此词作于一九○五年,当为去广东学政前后。题为《送朱敬斋还江阴》。朱敬斋,未详其人。江阴,在江苏常州西北九十里,北濒长江,今已改为江阴市。朱盖由南方北归,作者在南方送其行。 词一起便具无限伤感。辞春而以残酒,情绪可见。盖既已伤春,而又加以伤别; 更加以作者在广东学政内, 以与总督龃龉,不能不引去;而国势飘摇,时系心胸,思一援之以手而不可得。情若如此,吐语自亦不得不如此。“渺千里”,写岸草,亦写离怀。“岸草征袍同色”,出李义山《春日寄怀》句:“青袍似草年年定”。从“行客”方面着想,写了几层意思: 人与春归同时,骊歌起而芳菲歇,此其一; 人与春归同路。辛弃疾《摸鱼儿》句: “天涯芳草迷归路”,只写春之归,此则兼写了人。此其二; 岸草萋萋千里,渺渺离愁似之,岂独征袍同其色而已。此其三。下从送者方面写。以“行客”倦于宦游而归,自为得计,故云“离绪”只是“轻结柔肠”; 于其行也,固不能无怨,然亦只是丝丝而已。笔轻而愁重,语淡而意深。“茸帽”句,托情于景。茸,草生之状。茸帽,草帽。“暄风暗咽”,颇堪玩索。“暄风”,温和之风;而在离人听来,恍惚有人暗泣。“荡愁”句承“暄风”句而来。这呜咽之声,和一天乱云、满腔愁绪,一起摇荡于千里江乡。姜夔《暗香》句: “江国,正寂寂。”写其静态,与作者冷暗之情相应; 此写动态,则与作者愁绪纷繁之状相衬。不但相衬,而且混成一体。过拍,于愁绪恍同乱云的状态中作叮嘱语。“越缦”、 “吴”句, 都写 “今夕”情景。越缦,越地杂乐。听越缦恍如充满“离声”,见此际之情; 吴江舟上,同快吟游,则为他日之约。盖作者此时亦已作北返计。这两者都不可忘,故嘱以“须记”。情真而语切。偶句极工整,而又极为流动、亲切。 换头以下数句,都由“今夕”情景生发出来。“蛮海”; 南方荒远之地,即指当时的两粤地带。归来,归去,即陶潜“归去来”之意。“天涯”承“蛮海”而来,指临别地点,以荒远为其特征;“寒食”指临别时间,则以冷寂为其特征。本来,自“蛮海飘泊”而归,心情是应该得到某些慰藉的; 但于此时此地赋别,又不免难于为怀。姜夔《淡黄柳 》句: “正岑寂,明朝又寒食。”情状不言而自见,此处亦然。而于“临别”上着一“甚”字,似有惊异感。是以顿挫之笔,写感情上的一个转折,也可说是一个起伏。“颠倒玉觞无味”,语似寻常,却极见沉郁。玉觞,杯盏之贵重者,用以衬酒之美。对美酒而觉无味,足见其愁之深。这种愁,是不是单纯的离愁呢?“苦低垂”句,出杜甫《秋兴》:“彩笔昔曾干气象,白头吟望苦低垂。”彊村词,多用杜句,往往寄托遥深。此处亦然。这“头白”之意,当然不是以单纯的离愁为其内容。但作者没有明说,只说“比花飞更懒”。花飞之态,慢悠悠的,恍似人的十分慵倦。这当然是词人的特殊感觉,反映了他对生活的厌倦。亦切眼前之景。杜甫《曲江》句: “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那么,词人此际就不独感到意似其懒而已了。李义山《春日寄怀》又云: “白发如丝日日新。” “今夕”以“头白”对“花飞”,意已“更懒”; 那么,明年如何呢?作者《渡江云》句: “白头料理,聚散隔年情。”明年,即使相聚吴江舟,只怕随着人的更老,心情也就更懒,凝结在词笔上也将是一片冰霜了。作者在《鹧鸪天·庚子岁除》中句云:“吟笔冰霜惨不花”。其意同样是极为凄苦的。这联系起“吴” 句来看,又翻进了一层。 但这于作者还是惘惘不甘的,故于“隔年”上着一“怕”字。真是瞻念前途,不寒而慄了。语至此,又把笔锋转过来作结: 好趁这不能久聚的时刻,与你在这初夏即将到来的重重浓绿中一醉。词至此,戛然而止,似已无可再说了。但这个地方,也许还很值得玩索。蒌甲,蒿草初生所带种皮。据说,雷雨作,便开坼、解散。蒌甲光阴,短暂的相聚时刻。 彊村词,大多以顿挫之笔,写沉郁之思。长调类皆层转多,词意愈转愈深。此词从辞春写到送别; 而于送别,既写眼前之愁,又写来日之约; 于愁,或淡笔轻描,或浓墨重泼。然后,翻为慰藉语; 忽又转到“天涯寒食”,“玉觞无味”; 再进到“白头”句,以至担心“隔年冷了词笔。”忽又掉转笔锋,以争取一醉作结。字里行间,留下许多耐读者寻味的地方。其遣词造句,一字不肯轻下,而又毫无斧凿痕。此境良不易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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