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雅歌词序

宋鲖阳居士撰。《复雅歌词》是宋代规模最大的一部词集。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云：“《复雅歌词》五十卷，题鲖阳居士序，不著姓名。”但明以后，此书便寂尔无闻，鲖阳居士序亦随之沉湮。直至近年，吴熊和教授始由宋人谢维新编撰的《古今合璧事类备要》（有北京图书馆藏明刻本）一书勾稽得该序，使它得以重见天日。本着“复雅”的宗旨，序文着重论述了历代歌词的嬗变轨迹与发展趋向，以期开一代新风。因而，对南宋词的影响是不容低估的。崇雅正而黜浮艳，在当时，是一批词论家鉴于北宋末年词风的衰靡而达成的共识，曾慥的《乐府雅词序》与鲖阳居士的《复雅歌词序》都透露了其中消息。不过，曾序意旨虽甚明确，却语焉未详；而鲖阳居士此序则纵横捭阖，发为宏论，较曾序更引人注目。作者一方面辨析了古乐与今乐的区别，指出古乐肇自商、周而亡于北朝，今乐起于北周、隋而盛于唐宋。这样，词在音乐系统上便属于今乐而不同于古乐。另一方面他又对孟子的“今之乐犹古之乐”说详加申述，将词的源头一直追溯到《诗经》，并进而把词纳入《诗经》、汉乐府以来历代歌词的源流演变之中加以考察，以表明词在文学传统上应当以《诗经》为本、“雅正”为归，如果不是如此，“其声律亦必亡无疑”。这样，“复雅”便不只是个别人的理论号召，也不只是一种顺应时代要求的文学思潮，而且成为关乎词的兴亡的当务之急，而充分显示了其重要性与必要性。不言而喻，作者如此立论，既摆脱了唐末五代以还视词为“小技”而将它排斥于正统文学之外的旧观念，使词的地位得以提高，更为词今后的发展转向“复雅”提供了坚实的理论依据，同时，对于矫正北宋末年词风日趋衰靡之弊，也具有显著的实践意义。要言之，作者倡导“复雅”，其要并不只在于去俗返雅，而是要进一步恢复《诗经》风雅的传统，把词扭回到反映现实生活、讴歌时代精神的道路上来，使它具有充实而又健康的内容。这与唐人为反对齐梁诗风而倡导风雅比兴，出于同样的目的。从“复雅”的宗旨出发，作者对温庭筠等花间派词人径加指斥，并将北宋末年的衰靡词风归咎于他们的导源：“温、李之徒，率然抒一时情致，流为淫艳猥亵不可闻之语。我宋之兴，宗工巨儒，文力妙于天下者，犹祖其遗风，荡而不知所止。脱于芒端，而四方传唱，敏若风雨，人人歆绝，咀味于朋游樽俎之间，以是为相乐也。其韫骚雅之趣者，百一二而已。”这又与陆游对花间词的批判是一致的。但其锋芒所向，不只是花间以来的侧艳辞曲，更直指政、宣时代的衰靡词风。因此，较之陆游的《跋花间集》，似有更强的现实针对性。同时，所谓“宗工巨儒，文力妙于天下者”，应当是包括欧阳修等前贤在内的，作者对他们严辞责备，不稍宽假，较之曾慥《乐府雅词序》竭力回护、开脱欧阳氏的情形，这又见出其不为贤者讳的公正立场和严正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