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小说《希腊人》及“现实主义与朋友主义”的论争

1939年，张天白在吉隆坡《马华日报》 “新年特刊”发表《一九三八年的马华文艺界》，文中在称誉林参天的短篇小说《希腊人》为现实主义作品的同时，引述林易山批评铁抗的中篇小说《试炼时代》的话，说该作品有关国内战区的素材，是间接获得的，所以反映得不够充实。对此，铁抗化名金鉴先后发表了《论现实主义、朋友主义及其他》、《关于现实主义与朋友主义》、《结论》、《写在〈把问题交给读者〉之后》等文，予以反驳。作为回答，张天白则写了《论现实主义、朋友主义及其它》、《关于撒谎主义及寡人主义》、《结论还是两句话》、《两方把问题交给读者》、《幽默题材》、《还是把问题交给读者》等文。两人间展开了针锋相对的热烈的论争。其间，林参天、林易山、郁达夫、谛克、姚寄鸿也纷纷撰文参加讨论。诸文大都载于《星洲日报·晨星》，小部分见于《星洲日报·文艺》和《马华日报·前哨》。这—场论争涉及面颇广，但主要围绕着以下四方面进行：第一，间接素材在文艺创作上的地位。铁抗举《铁流》为例，说明采用间接素材同样可以写出优秀的作品。他认为， “艺术的真实的有无，不决定于素材的是否直接，而全视于艺术概括方法之能否正确运用”。至于《试炼时代》，“它自有缺点，但并不在‘想象’、‘间接素材’、‘真实’等等上面，而在于反映的企图太大，前数章形象化不够”。张天白则认为，不管创作或理论，都应以实践为第一义。脱离了实践，纵然从书面或口头上或许能得到一些根据，但决难真实而深刻。《呐喊》、《子夜》等大部分均采自“亲切的题材”。所以间接的题材“至多只是一个配合”，主体还是属于“直接题材”的。第二，关于林参天的《希腊人》是否现实主义作品。铁抗认为该作品“具有稍为客观的描写”，但“不能主体地自动地处理对象”，“主动地指出他们的未来”一，“还没有达到现实主义的境域”。张天白则以为只要是写实的作品，就一定有未来的展示，所以《希腊人》就是现实主义的作品，并反唇相讥说： “如其是隔天摇剑式的作品，还不如描写与生活联系的题材较为切实。”第三，关于文艺批评与朋友主义的关系。铁抗认为， “文艺批评应该是一具大众所有的量衡”，“不应只在朋友那一篓里选出货色”。他批评了马来亚的评论界受朋友主义影响的不良倾向。张天白却以为，只要是正确的批评，即使出于朋友之笔，也无可厚非。第四，引起这场论争的动机。铁抗指出，他所以写《论现实主义、朋友主义及其他》一文，动机不在于为《试炼时代》辩护，而是“针对一般的具体问题”的，即想探讨什么是现实主义的问题。张天白则认为铁抗不过是为了抬高自己，所以贬低“以实际生活为题材”的作品，而把“坐在南洋洋房里写成的《试炼时代》” “妄拟《铁流》”。他并且指责铁抗化名参加论争，是“对朋友不坦白”。论争绵延了两个多月，至4月20日以后， 才渐渐平息。这场论争，实际是南下作家的侨民文学和当地作家的马华文学两种文学观点的论争，对当时和此后的马华文坛产生了重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