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周南召南“南”字试释》

文幸福撰，载台湾师范大学国文学系《国文学报》第九期。论文首先考述了前贤“南”字说，列举了《关睢》续序为代表的南化说，包括《毛传》等“南夷之乐”说与《左传》成公九年“南音”说在内的乐调说，以及《周逸书》等的南国南土说、刘克《说诗》等的南面说、林艾轩《与宋提举书》等的楚风说、吴懋清《毛诗复古》的称南之说，共七种说法。论者又以为，近人郭氏归纳甲骨文之“南”字，释南为钟镈之象形，乃“铃”之初文，唐氏则以为土制之器，可以为乐，皆为创见之新论，由字之象形而言，“南”殆钟镈之类之乐器。其证据： 其一， 卜辞有从南之字为，多用于卜贞二字中间，字象一手持搥以击南。南同字， 而南与殸鼓亦必为同类。其二，《小雅·鼓钟》：“鼓钟钦钦，鼓瑟鼓琴，钟磬同音，以雅以南，以籥不僭”，论者以为雅籥均系乐器之名，则南自当为乐器，而郭氏谓南为乐器，确不可易，至谓“殆钟镈之象形”，又谓“更变而为铃”则訨据不足，论述不确。据《古今乐录》，铃不在六种乐器之中。据《周颂·载见》，南与铃不类，南自在铃外； 南字之形，与铃形不类；《鼓钟钦钦》明已有钟，若南为钟镈，则迭床架屋；南铃声韵不相通，有此五证，则铃之必非南。唐氏以为罄，而罄即缶，亦非。唐氏定为缶，理欠充畅，以为土乐器，此亦但适于石器时代，殷时已为青铜器，则土乐多废，与《诗经》“南”之为乐器，似亦无涉。论者以为“南”殆“铙”之象形，即铙字。首先以文为证。《说文》：铙，小钲也。《说文》：钲，铙也。似铃，柄中上下通。《说文》：南、那含切。《说文》：铙，女交切。南铙一物。然后以史证之：（一）自音乐之能致物怪鬼神言。《韩非子》论音乐能致物怪鬼神，尤为详备，“南”之为乐器，究其初造之时，盖亦乐鬼神之用。好鬼神之谈，信天地之说，盖起源于南地，然则商周之敬畏天帝鬼神，好占卜之事，或由南地传至。（二）自南氏南国之来历言。南国乃殷之诸侯国，其文化渊源与殷并行，且为殷之同盟国。据以上两点，则南，其始殆为瓦制之盛器，用于祭祀，偶见其声音䃔然殼然，可以为乐，遂制成乐器，亦为祀神之用，以其能致鬼神祗也。后再转为娱乐燕享之用。人以其地特产此器，遂名其地曰南，禹后分封于此者，因锡土而命之为南氏，其国曰南国。文化渊源至为深厚，故发为歌声者，亦至为淳朴。而太阳至南方之时，最为高明，故借为方位之名，而南方和暖，万物滋长繁茂。周定鼎之后，封建事緐、及西周末季，南国之称，乃由一诸侯国之专称，而转为南方诸侯国之统称矣。金铙之制造，于殷周之前，之作用为儆民节民，与二南诗之内容正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