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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词 10_079盡心章句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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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义
10_079盡心章句 上

【盡心章句 上】

孟子曰:‘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存其心,養其性,所以事天也。殀壽不貳,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
程子謂:‘盡心然後知性。’此與集注異。以文勢觀之,程子之説似平順。且集注以知識説心字,以‘盡心’為盡其知識之謂,引大學‘知至’以當之,此固無不可。然竊恐此盡字以‘知之盡’解之亦可,如史記云:‘虞卿誠能盡力之所至乎?’此亦謂‘知之盡’也。蓋心有性有情、有理有欲,有本然之同,有氣稟之異,智愚善惡,千萬不同。盡者,謂洞知乎此也。如孟子所云‘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聖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仁人心也’等語,皆是洞知此心之言也。洞知此心之理,則自知其性矣。知其心,故存其心;知其性,故養其性;知天,故事天。由其知之在先,故踐之在後也。心性本出於天,故知心、知性,則天不外焉。存心養性即是事天也。脩身,存養之謂也。此存養之功本無所為,只為天理當然而然耳,所謂事天是也,故不以夭壽而貳也。若壽則為,夭則不為,是貳也,是有所為而為也,非事天也。立,猶成也,謂不違也。夭壽,命也。其夭也,脩而俟其壽也。脩而俟,全無欣厭之私,即是使其命成而不違也。蓋天之命於人者有二:一理也,心性是也;一數也,夭壽是也。存養脩身,盡乎義理之當然,以聽其夭壽之期,皆是事天也。且非但夭壽,窮達亦然。張子西銘即此意也。此章乃聖賢平生學問第一宗旨,學者宜深究而嘿喻焉。
孟子曰:‘莫非命也,順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巖牆之下。盡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
上章言命之夭壽,脩身以俟之;此又言命有正者,有非正者,當順受乎其正也。蓋莫之致而至者,是正也;人為有以致之者,非正也。以數言之,則其正與非正皆是命也;以理言之,則非正者乃人事所自取,不可歸咎於命也。故君子俟命,乃俟其正也。‘順受’字與‘俟’字同意。不立巖牆,即所以順受其正也。‘盡其道而死’二句,言正命之義。以‘不立巖牆’之語觀之,則所謂‘順受’只是平日脩身謹行,使凡吉凶禍福之來,無有以致之,只俟其莫之致而至也。或曰:‘以節義而死者,乃自致之也,此亦非正命乎?’曰:‘此則當死而死,乃正也。所謂非正命者,謂夫非道而致之者也。’
孟子曰:‘求則得之,舍則失之,是求有益於得也,求在我者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無益於得也,求在外者也。’
在我者,求則必得之,故其求為有益也。在外者求之有道,若求不以道,則為害於德。且得之有命,雖求未必得,故其求為無益也。世之人鮮能為有益之求,而常為無益之求,其可悶也夫。
孟子曰:‘萬物皆備於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
道理在人,本自具備,反求諸身,皆實踐之,無少欠闕,則無不盡於心,所以‘樂莫大焉’。不能然,則須勉强推恕以求盡道,於以求仁最為切近。恕,如‘所求乎子,以事父’之類。蓋己之所求於人者,皆事理之當然者也。凡事皆推己而及人,則無有不合於理者矣,故於求仁為近,所謂‘違道不遠’是也。反身而誠,成德之事也;强恕而行,入德之事也。
孟子曰:‘行之而不著焉,習矣而不察焉,終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衆也。’
知行闕一不可。雖行且習矣,苟不著察焉,則終身由之,不知其道矣。蓋世或有孝悌忠信,終身為善事而不知道者,此由其質美,故其行自能近道,而以其無致知之功,故不能知道也,即是行不著、習不察者也。人惟知道,乃可以為賢人君子。若不知道,則其行雖善,只是為凡人之善者而已,終不可為賢人君子。蓋雖善,必多有不通處矣。然則人之不知學者,豈非可悶之甚乎?
孟子曰:‘人不可以無恥。無恥之恥,無恥矣。’
人惟有恥,故有所不為;無恥,則無所不為矣。以是為恥,則為有恥也。
孟子曰:‘恥之於人大矣。
恥者,去惡就善之機也。人之善惡係於恥之有無,豈不大矣哉!
‘為機變之巧者,無所用恥焉。
機,機械,言設巧計以規利,如設機械以取物。變,變詐,謂無一定之守,而反覆變换以應人也,即造計謀以欺人而取利者也。其用心姦譎險巧,乃憸人之為也。此極可恥之行也,必恥心都無,而後為此,故為此者更無所恥矣。恥之於人大矣,而乃無之,更何以為人也?
‘不恥不若人,何若人有?’
集注前説甚切。蓋指上文機變者,而言其更無若人者也。
孟子曰:‘古之賢王好善而忘勢,古之賢士何獨不然?樂其道而忘人之勢。故王公不致敬盡禮,則不得亟見之。見且由不得亟,而況得而臣之乎?’
善與道,天爵也;勢,人爵之所有也。古之賢人惟慕天爵,不慕人爵,故在上則不見勢之在己,在下則不見勢之在人也。惟好善而忘勢,故必致敬盡禮於賢者;惟樂道而忘人之勢,故不如是則不得亟見也。
孟子宋句踐曰:‘子好遊乎?吾語子遊。人知之,亦囂囂;人不知,亦囂囂。’
自得而無所欲,則人之知不知無與於我矣。行世之道莫善於此。
曰:‘何如斯可以囂囂矣?’曰:‘尊德樂義,則可以囂囂矣。故士窮不失義,達不離道。窮不失義,故士得己焉;達不離道,故民不失望焉。古之人,得志,澤加於民;不得志,脩身見於世。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
德,天爵達尊,義則無所愧(作)〔怍〕[1]。以是為尊,以是為樂,則無復有待於外,故能囂囂然也。惟其以德義為事,故其窮不失義而得己,其達不離道而民不失望也。‘古之人’以下重言不失義、不離道之事。
孟子曰:‘待文王而後興者,凡民也。若夫豪傑之士,雖無文王猶興。’
凡人資稟庸下,非有觀感導率則不能興起於善;豪傑是出人之資稟,故不待人之教導而自能奮起也。
孟子曰:‘附之以韓魏之家,如其自視欿然,則過人遠矣。’
‘自視欿然’,言其不以為重,無喜幸之心也。韓魏之家,莫大之利也,其輕之如此,則是全無物累也,豈非超出於人者乎?
孟子曰:‘以佚道使民,雖勞不怨;以生道殺民,雖死不怨殺者。’
其心本出於愛民,而其事所不得已,則民雖勞且死,不怨。蓋衆庶至愚而神,自皆知上之心也。
孟子曰:‘伯者之民,驩虞如也;王者之民,皡皡如也。殺之而不怨,利之而不庸,民日遷善而不知為之者。夫君子所過者化,所存者神,上下與天地同流,豈曰小補之哉?’
伯者之治,專以悦民為務,故能得其民之懽悦;王者之政,惟盡力於民事,而無心於悦民,故其民不知其為惠也。夫其政有所殺,有所利,教之而使遷善,則其所施為,勤亦至矣,然皆為政當然之道也。以至公之心行其當然之道,而無一毫干譽之私,故其民自皆變化於陶鑄之中,其生自厚,其德自正,而不知其由於上之所為也。皡皡,所以形容其意思氣象也;‘殺之而不怨’三句,乃其實事也;‘所過者化,所存者神’,言其所以然也。蓋上三句乃化之事也。‘所過者化’,言其凡所經過者,自皆變化;‘所存者神’,言其所化神妙不測也,皆指上三句言也。此聖人至德之應也。其德之所以至,則竊恐其由至公無私而然也。‘上下同流’,言其功化與天地造化並行也,乃極言其大也。小補,言其所補淺略,無深遠之功也,正是伯者之事也,其與王者之化何可同年而語也?
孟子曰:‘仁言不如仁聲之入人深也,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善政民畏之,善教民愛之;善政得民財,善教得民心。’
仁言、善政,亦非不善也,然或可勉而為之。若仁聲、善教,必出於躬行心得之餘,故其入人淺深不同也。
孟子曰:‘人之所不學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慮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者;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也。親親,仁也;敬長,義也。無他,達之天下也。’
孩提之愛親,長而敬兄,人無不然,而無待學慮,自知而能,乃其性之本然也。於此見人性之皆善也。‘無他,達之天下’,言達於天下者有此而已,無有不然者也。
孟子曰:‘之居深山之中,與木石居,與鹿豕遊,其所以異於深山之野人者幾希。及其聞一善言,見一善行,若決江河,沛然莫之能禦也。’
自‘希’以上言之居處動作多與人同,所謂‘堯舜與人同’是也;自‘聞一善言’以下,言其與人異。聖人之心聰明睿智,至誠無息,故一有感觸,則於其理洞然,無所疑於其事,沛然無所難,此聖人所以集天下之善而無所遺也。‘若決江河,莫之能禦’,言其應之速而為之勇也。此則之所以絶異於人者也。
孟子曰:‘無為其所不為,無欲其所不欲,如此而已矣。’
人於不善,其心必不安於為之,此謂‘所不為、所不欲’也。然而為物欲所牽,則其所不為、不欲者,反為之、欲之。蓋其不安之心即是羞惡之本心也,至於為之、欲之,則是蔽於欲而失其本心也。無為、無欲,則於其所不安者即禁其為之、欲之,是勝其物欲之私,不以害其本心也。如是,則更不為不善矣。故為善之道更無别法,只如此足矣。此即大學‘毋自欺’之事。其法至為要妙,學者宜深佩服之。
孟子曰:‘人之有德慧術知者,恒存乎疢疾。獨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其慮患也深,故達。’
疢疾,困窮、憂患之謂。孤臣孽子,疢疾中人也。大概人之才能德業,多於困窮中成就。若富貴之人,則知安而不知危,知樂而不知苦,其心志智慮不及人者多矣。此亦理勢之自然者也。
孟子曰:‘有事君人者,事是君則為容悦者也。有安社稷臣者,以安社稷為悦者也。有天民者,達可行於天下而後行之者也。有大人者,正己而物正者也。’
容悦,庸人鄙夫以官達為事者也。安社稷,不以富貴為事,而心乎國、心乎民者也,此則善人也。天民,以行道為志者也,然必其道大行乃行,是猶未免偏倚。大人,其身盡乎天理之正,而惟其所在,物從而化,乃聖人之中正也。凡古今人品高下,大略有此四等,其中可賤而可戒者非容悦乎?可慕而可法者非安社稷以上乎?
孟子曰:‘君子有三樂,而王天下不與存焉。父母俱存,兄弟無故,一樂也;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二樂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樂也。君子有三樂,而王天下不與存焉。’
三樂,一則樂親戚之安全,二則樂反己之不疚,三則樂斯道之有傳。三者皆義理之樂也,故君子之所樂在此。天下,外物爾,外物雖王天下之大,不足以為樂,況不大於天下者乎?
孟子曰:‘廣土衆民,君子欲之,所樂不存焉。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君子樂之,所性不存焉。君子所性,雖大行不加焉,雖窮居不損焉,分定故也。
‘廣土衆民,君子欲之’,欲行其道也,非以是為利也,故所樂不存焉。必其道大行,天下被其澤,樂之。蓋君子以天下之治亂為憂樂也,此固君子之所樂也,然其德性之在我者不以此而有加焉,故所性不存焉。蓋人之德性受之於天,純粹至善,而唯聖賢全其所受之分,無所欠缺,此賢聖之所以為聖賢也,而外間得失無分毫加損於此也。道之大行雖其所樂,然其行與不行有不由於我者,所性之分則乃天之所以命我者,其全之在我,非人所與。故君子於道之行廢不敢有固必,而存心養性之功則常若不及,死而後已也。
‘君子所性,仁義禮智根於心。其生色也,睟然見於面,盎於背,施於四體,四體不言而喻。’
根於心,言此德在心,至實無息,如草木之根着在土中,即私欲消盡、天理常存之體段也。睟面盎背,施於四體,即此德驗於容色者也。蓋此德既實於中,則其驗於外者自有所不期然而然矣,此所性之分也。此則其分一定,堯舜在上只是如此,孔顔在下只是如此。
孟子曰:‘伯夷辟紂,居北海之濱,聞文王作興,曰:“盍歸乎來!吾聞西伯善養老者。”太公辟紂,居東海之濱,聞文王作興,曰:“盍歸乎來!吾聞西伯善養老者。”天下有善養老,則仁人以為己歸矣。五畝之宅,樹牆下以桑,匹婦蠶之,則老者足以衣帛矣。五母雞,二母彘,無失其時,老者足以無失肉矣。百畝之田,匹夫耕之,八口之家可[2]以無飢矣。所謂西伯善養老者,制其田里,教之樹畜,導其妻子,使養其老。五十非帛不暖,七十非肉不飽。不暖不飽,謂之凍餒。文王之民,無凍餒之老〔者〕,此之謂也。’
老者皆得其養,則民皆得所可知也。文王之政,其仁矣乎!仁人歸之,非特就其養,乃樂其仁也。仁政,不過制産生財、導之孝悌而已。
孟子曰:‘易其田疇,薄其税斂,民可使富也。食之以時,用之以禮,財不可勝用也。民非水火不生活,昏暮叩人之門户,求水火,無弗與者,至足矣。聖人治天下,使有菽粟如水火。菽粟如水火,而民焉有不仁者乎?’
聖世之民無不仁者,至足也。故治道莫先於使民富足。孟子言治,皆此意也。然使民富足有二道:不奪農時,則田疇易矣,什一而税,則税斂薄矣,此則在乎上。若‘食之以時,用之以禮’,則在民自節儉也,然此亦在上之人導率之耳。既使之富,又導之節儉,則財安得不至足乎?
孟子曰:‘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故觀於海者難為水,遊於聖人之門者難為言。觀水有術,必觀其瀾。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流水之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志於道也,不成章不達。’
此章譬喻,所指各殊。登山、觀海,喻聖人之道至高至大。水之有波瀾,日月之照容光,喻此道充積之盛,而由有本故然也。流水之盈科而後行,喻為道漸進,乃能至也。蓋欲學者見道,須極於高大為道,須務本而以漸以致充積也。
孟子曰:‘雞鳴而起,孳孳為善者,之徒也。雞鳴而起,孳孳為利者,之徒也。欲知舜與蹠之分,無他,利與善之間也。’
善者,天理所當然;利者,私己所便好也。大凡人之類有二,善與惡而已。善之極為,惡之極為。以類言之,則凡為善者是之徒,為惡者是之徒也。而此以為利為之徒者,利實惡之源也。夫利,只是求得其欲而已,惡則畔道悖理之謂也。然從欲之甚,斯為畔道悖理矣。天下之惡,皆由於從欲而已,然則利乃所由至於惡也。且其所為既在於利,則雖未及於為惡,其心已自卑汙,便分於善,以類言之,則實惡之類也,故為之徒也。世之人徒知惡之為惡,而不知利之所以為惡也,故於此特言其為之徒,欲令人知其當戒也。或曰:‘然則耕田鑿井、夏褐冬裘,亦不可為歟?’曰:‘此則常分所當為也。如耕稼陶漁,亦為之。’所謂為利者,豈謂是歟?惟分外有所求,是欲也,是為利也。如飢食渴飲,是分所當為也;至於求甘美、求豐富,是分外之求也。蓋凡事屬於義理者是善也,屬於一身之私者是利也。而雖其一身之私,分所當為者,非利也;唯不當為、不必為者,是利也。南軒謂義無所為而為,利有所為而為。然則雖是善事,若有所為而為,則是亦為利,而為之徒也。夫善與利只在尋常日用之間,為不難,而為亦不難。學者誠能察於日用之間,於其為利之萌,怛然懼其為而痛絶之;於其理之當然也,孜孜竭才,死而後已,如是則其卞别之明、取捨之正,既以有脱於坑塹之危,而其進為之篤、蹈履之純,自不覺其入於聖賢之域矣。
孟子曰:‘楊子取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墨子兼愛,摩頂放踵利天下,為之。子莫執中,執中為近之。執中無權,猶執一也。所惡執一者,為其賊道也,舉一而廢百也。’
楊太薄,墨太厚,皆偏之甚也。子莫病二子之偏,故取二者之中而執之,此固近於道矣。然中貴於權,若不權以度之,而徒執乎二者之間,則是亦拘於一處,而不能合於道也。蓋道者,事理當然之謂也。當然之理,初無定體,隨時而在,如在禹稷時,三過不入為當;在顔子時,在陋巷為當也。故為道者必無所適莫,唯求其當,乃合於道,即權是也。若有所適莫,拘守一處,則必失其當,雖其所執不似二子之偏,其為執一而害道則一也。此於君子之中道,實似而非也。知此之害道,則知權之合於道矣。此章言諸子之失,以明時中之為貴,其義精矣。
孟子曰:‘飢者甘食,渴者甘飲,是未得飲食之正也,飢渴害之也。豈惟口腹有飢渴之害?人心亦皆有害,人能無以飢渴之害為心害,則不及人不為憂矣。’
害之,猶病之也。口腹為飢渴所病,則於飲食以不甘為甘,失其正味。非但口腹有病之者,心亦有病之者。病心者何?凡喜怒憂懼皆能病心也。心有所病,則於事以不可為可,失其正理,如口腹失飲食之正味也。以口腹之有害明心之有害甚切。以飢渴之害為心害,則是飢渴不但病口腹,亦能病心也。蓋因口腹之病,而心亦從而病也。口腹之知味屬於血氣,其為飢渴所病固宜。若心之是非,乃是義理之正也,雖至於死不可失也。若病於飢渴,失其是非,則為不義之歸,其為害不但如口腹之害而已也。惟能於飢渴之中,雖口腹為所病,而心則不為所病,其守不變,則乃是不以飢渴之害為心害也,豈非過人之遠者乎?
孟子曰:‘柳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
行一不義得天下,不為,便是不以易其介也。天下尚然,況三公乎?
孟子曰:‘有為者譬若掘井,掘井九軔而不及泉,猶為棄井也。’
言用功雖深,未至其極而止,則猶為棄之也。
孟子曰:‘堯舜,性之也;湯武,身之也;五伯,假之也。久假而不歸,惡知其非有也。’
性之,謂於此理生稟之也;身之,謂於此理體之也。生稟之者,人即理,理即人,一而已。體之者未免有二,故以人體之也。非孟子真知聖人,不能為此言也。假,借也,乃姑借之以濟其私也。久假不歸,惡知非有,恐是言其歸之也。蓋借而為之者非出於誠也,安能久而不歸?故言若久而不歸,則人亦孰知其非有?惟其不久而歸之,故知其為假也。或曰:‘若以性之為生稟,則湯武獨不稟此理乎?’曰:‘以本然之性言之則非。但湯武人所均稟,但氣質之稟不同。堯舜氣質至清至粹,故自始生時此理渾全,無少壞累,此謂生稟之;下此則氣質微有雜,自始生時此理未免有壞累,此則不可謂生稟之也。蓋此性字兼氣稟言也。’
公孫丑曰:‘伊尹曰“予不狎于不順”。放太甲于桐,民大悦。太甲賢,又反之,民大悦。賢者之為人臣也,其君不賢,則固可放與?’孟子曰:‘有伊尹之志,則可;無伊尹之志,則篡也。’
伊尹之事,其迹則篡也,故曰‘無伊尹之志,則篡也’。惟其志只為天下耳,只為宗祀耳,無一毫私意,乃天下之至公也,以是天下皆信之。非但天下信之,太甲亦信之。此其迹雖篡,而其志非篡也,故不失為聖人之權,而天下賴之,室賴之。若無此志而為此事,則非但其迹為篡,其志實篡也。此則亂臣賊子,天下之所共誅也。
公孫丑曰:‘詩曰“不素餐兮”。君子之不耕而食,何也?’孟子曰:‘君子居是國也,其君用之,則安富尊榮;其子弟從之,則孝弟忠信。“不素餐兮”,孰大於是?’
王公有養賢之道,君子受之不以為泰者,以其功可以當之也。疑君子無功而食,故言其功為大,非素餐也。
王子墊問曰:‘士何事?’孟子曰:‘尚志。’曰:‘何謂尚志?’曰:‘仁義而已矣。殺一無罪,非仁也;非其有而取之,非義也。居惡在?仁是也;路惡在?義是也。居仁由義,大人之事備矣。’
天下之事業莫善於仁義也,亦莫貴於仁義也。大人所以兼善天下,亦不過以此也。以此為守,其高尚為如何哉?
孟子曰:‘仲子,不義與之齊國而(不)〔弗〕受,人皆信之,是舍簞食豆羹之義也。人莫大焉亡親戚、君臣、上下。以其小者信其大者,奚可哉?’
不義不受齊國,其義亦大矣。然人倫莫大而去之,其失為尤大。以其所失之大言之,則此特其小節耳,烏可以小節掩其大失哉?
桃應問曰:‘為天子,皋陶為士,瞽瞍殺人,則如之何?’孟子曰:‘執之而已矣。’‘然則不禁與?’曰:‘夫惡得而禁之?夫有所受之也。’‘然則如之何?’曰:‘視棄天下猶棄敝蹝也。竊負而逃,遵海濱而處,終身訢然,樂而忘天下。’
法者,天下之公也,不可以有所低仰也。有所低仰,則不可以為法矣。故為皋陶之道,但有執之而已,無他道也。事莫急於救父之患,天下何能為輕重也?故為之道,但有逃而已,無他道也。桃應所問,以常情言之,則似是難處也,故疑而問之。然其理之當然者只是如此,人惟牽於私意,故以此為難耳。聖人所處,一於天理之正,故知其必如此,而其明言白果決,略無疑難。非深知義理之正與聖人之心,能如是乎?
孟子自范齊,望見齊王之子,喟然嘆曰:‘居移氣,養移體,大哉居乎!夫非盡人之子與?’〔孟子曰〕:‘王子宫室、車馬、衣服多與人同,而王子若彼者,其居使之然也,況居天下之廣居者乎?魯君之宋,呼於垤澤之門。守者曰:“此非吾君也,何其聲之似我君也?”此無他,居相似也。’
居養能移人氣體,故富貴者其形貌氣象自與貧賤者不同,其居養使然也。況居養以道德者,其清明純正之氣自當著於容色,而與凡人異矣。且非但富貴與善之居能使人異也,貧賤與不善之居亦然也。居之於人如是其大也,人可不慎其所居乎?
孟子曰:‘食而弗愛,豕交之也;愛而不敬,獸畜之也。恭敬者,幣之未將者也。恭敬而無實,君子不可虚拘。
孟子曰:‘形色,天性也;惟聖人,然後可以踐形。’
人之形色皆有當然之理,乃天性也。惟聖人盡之,如論語所載孔子申申夭夭、望之儼然、即之也温,及處鄉黨、宗庙、朝廷,為擯相、聘鄰國,見齊衰者、冕服者容色不同之類,皆聖人踐形之實也。古人用力於容貌辭氣者,所以求踐夫形也。
齊宣王欲短喪。公孫丑曰:‘為朞之喪,猶愈於已乎?’孟子曰:‘是猶或紾其兄之臂,子謂之姑徐徐云爾,亦教之孝弟而已矣。’王子有其母死者,其傅為之請數月之喪。公孫丑曰:‘若此者,何如也?’曰:‘是欲終之而不可得也。雖加一日愈於已,謂夫莫之禁而弗為者也。’
孝悌,人道之大者;不孝不弟,罪之大者也。喪之已、紾兄之臂,固不孝不弟之甚者也。‘為朞’與‘徐徐’雖若不如彼之甚,然其為不孝不弟而得罪於人倫,則亦何遠也?君子與人以忠,當教之以道,豈可陷之於罪乎?故孟子以是告之。
孟子曰:‘君子之所以教者五:有如時雨化之者,有成德者,有達財者,有答問者,有私淑艾者。此五者,君子之所以教也。’
此君子疑指孔子言,故集注以門諸子分擬之無不合。‘答問’以上皆是親炙於聖人者,由其資稟學力之異,而其所得不同爾。‘私淑艾’則未及親炙,而遺澤所及,亦能成就後學也。孟子自言其私淑,則亦在聖門五教之一矣。由是推之,則千載之下,凡有奮發而興起者,無非私淑者,而聖人之教其及無窮矣!
公孫丑曰:‘道則高矣,美矣,宜若登天然,似不可及也。何不使彼為可幾及而日孜孜[3]也?’孟子曰:‘大匠不為拙工改廢繩墨,羿不為拙射變其彀率。君子引而不發,躍如也。中道而立,能者從之。’
道一而已,君子之所教,學者之所學,乃道也。然則其為教何可卑之也?若卑之,則不可以為道。引而不發,持滿之謂,彀率是也;躍如,言妙處自著也;中道而立,言使人共見也。教射者持其正法,示人無隱,能者則能學之,不能者不能學也。若為不能者而變其法,則射之正法廢矣。君子之教,亦教以正道,而才之高者及之,下者不及也。若為下者而卑其教,則正道廢矣。且彼雖能及,所及非道也,則何益焉?故君子之教,唯導之以正而已,其不及者亦無如之何矣,不可卑其道而從之也。
孟子曰:‘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無道,以身殉道。未聞以道殉乎人者也。’
身出則道從而行,此為以道殉身;道屈則身從而隱,此為以身殉道。非道殉身,即身殉道,身與道未嘗離也。若殉乎人,則身出而道不行,道屈而身不隱,即身與道相離矣。故以道殉人,無是理也。此或當時俗論如此,故言此以明其非也。
公都子曰:‘滕更之在門也,若在所禮。而不答,何也?’孟子曰:‘挾貴而問,挾賢而問,挾長而問,挾有勳勞而問,挾故而問,皆所不答也。滕更有二焉。’
有所挾,則其問不足於虚心遜志,故不答也。
孟子曰:‘於不可已而已者,無所不已;於所厚者薄,無所不薄也。其進鋭者,其退速。’
三者,其二當為而不為,更無可為,其一為之過而不能久。其善惡雖不同,亦同於不能為而已。
孟子曰:‘君子之於物也,愛之而(不)〔弗〕仁;於民也,仁之而(不)〔弗〕親。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
如‘不射宿、不綱’,見其生不忍殺、‘聞其聲,不忍食’,數罟不用,‘斧斤以時入山林’,是愛也。然不免於取之用之,是不仁也。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恥一夫不獲其所,是仁也。至於‘相養以生,相守以死’,其生也致其歡,其死也致其戚,則惟親戚為然,於民則不然也,是為不親。蓋物同生而異類也,民同生而又同類也,親則又同類中之氣同者也。故其施之有差等,如此皆自然之理也。
孟子曰:‘知者無不知也,當務之為急;仁者無不愛也,急親賢之為務。堯舜之知而不徧物,急先務也;堯舜之仁不徧愛人,急親賢也。不能三年之喪,而緦小功之察;放飯流歠,而問無齒決,是之謂不知務。’
天下之事皆所當為也,然其中有大小緩急之分。君子務其大且急者,於小且緩者或有所不及也。以大且急者所關最重,實善惡成敗之所由分也;而小且緩者所關不重,無大損益也。此君子所以得其當務也。若捨大而務小,則是不知輕重者也,其誤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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