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伯】
‘泰伯至德’章
按:詩所謂‘實始翦商’,書所謂‘肇基王迹’,中庸所謂‘纘绪’,皆推本周之得天下之由,而恐非指太王實有翦商之志也。集注據此謂太王有翦商之志,深恐未曉。集注曰:‘太王之時,商道浸微[1]’。是時商有帝乙之賢,而善政方隆,則其不浸微可知。又曰:‘周日强大。’是時古公有陶穴之艱,去邠之役,則周未必强大矣。又曰:‘季歷〔又〕生子昌,有聖德。太王因有翦商之志。’是則尤所可疑。苟以子孫之賢聖,而便萌翦國之心,豈人臣之義乎?蓋武王之時,紂惡日甚,牧野之舉,所不得已。而文王之時,文王尚守臣節,況太王之時,太王遽志於翦商,則是曾後世莽操輩之所為也,豈太王之賢而有是耶?朱子斷以‘實始翦商’,謂周人不誣其祖。又曰‘太王之心,即武王孟津之心’,朱子此論必有所據,而今不可知也。
‘君子篤於親’章
按:此章之自為一章,吴氏説似是。而但何以知其為曾子之言也?以此章之‘篤親、民興’有謹追、歸厚之意,而此下五章皆是曾子之言故也。然斷以為曾子之言,則未知如何,朱子所以只許近是也。
‘三年學,不至於穀’章
按:此章集注改‘至’作‘志’,可疑。蓋不志於禄者,雖十年學必不當志禄,而志於禄者,何待三年之學乎?或曰:穀,善也,如洪範‘既富方穀’之‘穀’。不易得,猶言難乎其有所得也。蓋三年為學,而所行不至於善,則必難其終有所得也。夫子蓋見學之三年所行不善者,以此戒之,而甚言學不可以假為也。潘端叔有問於朱子,而其言亦同愚見,先生不許之改‘至’作‘志’,與集注同。蓋不改而可通者,改之深恐難曉。
‘舜有臣五人’章
按:‘唐虞之際,於斯為盛’,集注解以唐虞盛於周。又添入‘降自夏商皆不能及’八字,深恐可疑。蓋舜之臣止五人而已,今十人多於五人,則‘於斯為盛’四字,是分明説道周之盛於唐虞也。夫子之意蓋曰舜只以五臣而治天下,周則有十亂。唐虞三代之際,人才之多,惟周為盛。然十亂只是九人而已,才之難得如此云爾也。不曰唐、虞、夏、商之際,而只舉唐虞者,蓋亦省文也。今以‘為盛’屬之唐虞,而‘有婦人’屬之周,則文勢甚倒,語意不成,殊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