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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词 07_075陽貨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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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义
07_075陽貨 下

【陽貨 下*

子曰:‘性相近也,習相遠也。’子曰:‘惟上知與下愚不移。’集注分為二章。
補曰:性者,本心之好惡也;習者,聞見之慣熟也。○補曰:好德恥惡之性,聖凡皆同,以此之故,本相近也;兩人之賢不肖,本相近。親賢狎小之習,甲乙有殊,以此之故,終相遠也。兩人之賢不肖,隔千里。○補曰:復云‘子曰’者,語終而復言也。○補曰:明於利害曰知,暗於利害曰愚。知愚所以謀身,非性之品也。○補曰:上知雖與惡人相習,而不受染汙;下愚雖與善人相習,而不受薰陶,是不移也。程子之意如此。
曰:君子慎所習。○案:之此注深中經旨,毫髮不錯,惟疏誤釋之耳。習也者,親習也,薰習也,非謂本人習於為善、習於為惡也。周書之惡曰:‘乃惟庶習逸德之人,同于厥政。’立政篇。月令曰:‘貴戚近習,毋有不禁。’仲冬月。孔氏之云‘慎所習’,此之謂也。不移,謂不為人所移,非謂本人堅坐一處也。孔子亦上知也,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不逾矩,步步移轉,下學而上達。今乃曰上知之人生來坐於上頭,到死不移一步,有是理乎?,所謂下愚也。之惡,不如是之甚,故帝乙微子而立為太子。及其踐位之後,乃咈其耇長舊有位人,惟婦言是用,昏棄遺王父母弟,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長,以至於亡國。則以其習於小人之故,步步移遷,何得謂之不移乎?下愚不移者,不移於善也。今乃曰下愚之人生於下層,到死不移一步,有是理乎?○又按:知愚者,知慧之優劣,知愚非性也。‘上知下愚’一節,只就習遠上立論,非就性近上添説也。上知下愚,其性亦相同,特其知慧有優劣耳。執孝子而問之,曰善,亦曰善;執叛臣而問之,曰惡,亦曰惡。此以是非之心明性善。譽之曰廉,則暴客亦悦;駡之曰淫,則冶婦亦恥。此以羞惡之心明性善。上知下愚之同一性如此,惟習見頑嚚而不為所染,習見惠和而不為所化,斯其所謂不移也。若論其進德修業之層級,則自耕稼陶漁以至為帝,無不取於人為善,其步步移動,一息不停可知,何以謂之不移也?惡人之日進其惡,亦當如此。世豈有生來成熟,無復可移者乎?君子上達,小人下達,其本皆自中層起程也。
〈考異〉 集注分為二章。○朱子曰,或曰:‘此與上章當合為一,“子曰”二字,蓋衍文耳。’○案:注本為一章。若非一章,則‘惟’字不安矣。語既終,良久再言,故中有‘子曰’,不必為衍文。
曰:上智不可使為惡,下愚不可使强賢。○曰:性,謂人所稟受以生而静者也,未為外物所感,則人皆相似,是近也。既為外物所感,則習以性成,若習於善則為君子,若習於惡則為小人,是相遠也。故君子慎所習。然此乃是中人耳,其性可上可下,故遇善則升,遇[1]惡則墜也。孔子又嘗曰:‘惟上知聖人不可移之使為惡,下愚之夫不可移之使强賢。’此則非中人之性習相近遠也。○案:心性之説最精微,故最易差。唯其字義先明,乃可分也。其在古經,以虚靈之本體而言之,則謂之大體;見孟子。以大體之所發而言之,則謂之道心;見道經。以大體之所好惡而言之,則謂之性。天命之謂性者,謂天於生人之初,賦之以好德恥惡之性於虚靈本體之中,非謂性可以名本體也。性也者,以嗜好厭惡而立名。云:‘民之秉彝,好是懿德。’秉彝即性也,而必以好德為言,斯可驗也。召誥曰‘節性唯日其邁’,古今注皆以為飲食男女之欲。王制曰‘修六禮以節民性’,孟子曰‘動心忍性’,皆以嗜好為性也。唯西伯戡黎祖伊云‘不虞天性’,此是中庸天命之性。孔子曰‘性相近’者,謂其好德恥惡之性,聖凡皆同,以此之故,兩人之賢不肖本相近也。習於善人,則薰陶漸磨,日進其德,此移於善也;習於惡人,則狎暱濡染,日增其慝,此移於惡也。若云中人習於為善,而上知安坐不動;中人習於為惡,而下愚堅卧不起。則吾恐上知無日新之德,下愚守天賦之性,此無可褒,彼無可貶,何得曰知而曰愚乎?且其所謂上知,或有魯鈍而成德者;其所謂下愚,或有聰明而喪德者。以其不移之故,謂之上知,非以上知之故,不得不不移也;以其不移之故,謂之下愚,非以下愚之故,不得不不移也。智愚者,謀身之工拙,豈性之品乎?性相近只是一等而已,安有上中下三等乎?上中下三等之説,為千古之大蔀,不可以不辨。
朱子曰:此所謂性,兼氣質〔而〕言者也。○案:本然、氣質之説直指心體,發明隱微,使吾人得以認己,其功大矣。然其命之曰本然,恐與實理有差,不敢不辨。竊嘗思之,天之降衷,必在身形胚胎之後,何得謂之本然乎?佛家謂清浄法身,自無始時,本來自在,不受天造,無始無終,故名之曰本然,謂本來自然也。然形軀受之父母,不可曰無始也;性靈受之天命,不可曰無始也。不可曰無始,則不可曰本然,此其所不能無疑者也。虚靈本體,孟子謂之大體,斯其不為正名也乎?大體何如者也?凡天下有生有死之物,止有三等:草木有生而無知,禽獸有知而無靈,人之大體既生既知,復有靈明神妙之用,故含萬物而不漏,推萬理而盡悟,好德恥惡,出於良知,此其迥别於禽獸者也。但其山川風氣、父母精血受之為氣質,不能無清濁厚薄之差,故大體之囿於是者,隨之有慧鈍通塞之異。且氣短者寡語,血熱者易怒,愧則汗出,哀則淚落,皆大體、小體相須相關,妙合而不能離之明驗也。雖然,若論其體,只是一體。惟一大體之中,含生如草木,知覺如禽獸,又能窮象,算曆數,而神妙靈通,不可曰一體之中三性鼎立也。若一體之中三性鼎立,則人必有靈妙已絶而猶能觸覺者,觸覺已絶而猶能生活者。何世之人活則全活,死則全死,不如是之差池也?其妙合而不能離,居可知矣。夫既妙合而不能離,則命之曰本然之性、氣質之性,磊磊落落確分二體,恐亦有差舛者。何況性也者,非大體之全名,乃就大體之中執其好惡之理而别立一名,斯又非可以指之為二三者也。何謂好惡?乳哺之兒,聞讚譽而示悦;孩提之童,受駡詈而懷恥。知善之可貴也,故聞讚譽而示悦;知惡之可愧也,故受駡詈而懷恥也。盜者,惡人也,不知者美之為廉士則樂;淫者,惡人也,不知者譽之為貞女則樂。何則?好德恥惡,根於天性,雖梏喪無餘,而猶有所不泯故也。孟子之謂性善,豈有差乎?但不得不善,人則無功於是。又賦之以可善可惡之權,聽其自主。欲向善則聽,欲趨惡則聽,此功罪之所以起也。天既賦之以好德恥惡之性,而若其行善行惡,令可游移,任其所為,此其神權妙旨之凛然可畏者也。何則?好德恥惡既分明矣,自此以往,其向善,汝功也;其趨惡,汝罪也,不可畏乎?禽獸之性本不能好德恥惡,故善不為功,惡不為罪,斯大驗也。苟使人性不得不善,如蜼之不得不孝,如蜂之不得不忠,如元央之不得不烈,天下其復有善人乎?於是復予之以可善可惡之具,使其從善如登、從惡如崩,即此形軀是也,神形妙合不能相離,故形軀諸慾亦由此性中發,此古之所謂人心,而氣質之説所由興也。然此氣質之性,未嘗偏受其清明,未嘗偏受其濁穢,其于本性之善惡,了無關焉。先儒每以氣質清濁為善惡之本,恐不無差舛也。苟以氣質之故,善惡以分,則自善,吾不足慕;自惡,吾不足戒,惟所受氣質有幸不幸耳。由是觀之,天下之人其性品本皆同級,非惟中等之人性相近也。程子云:自暴自棄者,雖聖人與居,不能化而入也,仲尼之所謂下愚也。然其質非必昏且愚也,往往强戾而才力有過人者,商辛是也。天下之大善,未必皆聰明敏慧;天下之大惡,未必皆聾瞽魯鈍。則受天地清明之氣者,未必為善人;受天地濁穢之氣者,未必為惡人。愚魯而成德,辯慧而陷惡。周勃石奮其氣質大抵濁,王莽曹操其氣質大抵清。苟必以稟受之清濁為善惡之所以然,則違於實者多矣。受清氣而為上知,則是不得不然之善也,何足為善?受濁氣而為下愚,則是不得不然之惡也,何足為惡?氣質能使人慧鈍,不能使人善惡,有如是矣。孟子謂‘與人同’,誠以之所以為,在乎孝友,不在乎璿璣玉衡。今使天下之人,人人皆推究曆理,以作璣衡,則望門視色,駭而走者多矣。今使天下之人,人人皆孝友如,則雖至鈍甚濁之氣質,未可曰行不得而力不足,特自畫而不肯為耳。則孟子謂‘人皆可以為’,豈一毫過情之言哉?氣質之於善惡,其不相關如此,則氣質之説,雖廢之可也。
〈質疑〉 朱子曰:氣質之性,固有美惡之不同〔矣〕。然以其初而言,則皆不甚相遠也。○案:經云‘性相近’者,謂甲乙兩人以性之故,其賢不肖本相近也;以習之故,其賢不肖終相遠也。以下句之‘習相遠’推之,則其義皦然。,其惻隱羞惡之性毫髮不差,不可但以相近論也。謂不覈。‘習相遠’既是賢不肖之相遠,則性相近亦豈非賢不肖之相近乎?由是言之,孔子所言仍是道義之性,與孟子所謂‘人皆可以〔為〕’之性同是一物,豈可以此屬之氣質之性乎?先儒譏告子以氣質之性為性,若孔子亦以氣質之性為性,則告子奚擇焉?聖人言性,皆以秉彝所好而言之。本然、氣質,非聖人之所得知也。
〈質疑〉 朱子曰:性相近是氣質之性,若本然之性則一般,無相近。見小注。
又曰:天命之謂性,則通天下一性耳,何相近之有?言相近者,是指氣質之性而言。孟子所謂犬牛人性之殊者,亦指此而言也。○案:經云‘相近’,本是賢不肖之相近,義見上。不是性品之相近,則‘相近’二字本自無病。且經之所言只是人性,則禽獸之性原不必論。然若云本然之性人獸一般,則是又不可以不辨。嗟呼!同一國君之命,而有卿有士,有輿臺,有皂隸,其禄有差,其品以别,奚獨天命之性通用一等乎?況其氣質成形,獨非天造乎?或羽或毛,或麟或介,千變萬化,而總之不出於賤品。天既賦形有貴賤美惡,而其所賦之性通用一等,有是理乎?一物各具一性,並無一物之内函有二性者。然苟欲甚分,當分四等。荀子曰:‘水火有氣而無生,草木有生而無知,禽獻有知而無義,人有氣、有生、有知,〔亦且〕有義。’此合理之言也。譬如衮冕、鷩冕、毳冕、希冕,下者但得希冕,而毳者得包希冕,鷩者得包毳希,衮者兼四者而服之耳。然則氣質之性,人物之所同得,而若所云道義之性,惟人有之,禽獸以下所不能得。今先正之言,反以為本然之性,人物皆同,而氣質之性,人與犬不同,顧安得無惑哉?本然之説本出佛書。楞嚴經曰‘如來藏性清浄本然’,第三篇。楞嚴經曰‘非和合者,稱本然性’,又曰‘譬如清水,清潔本然’,第四篇。楞嚴經曰‘真性本然,故名真實’,第八篇。長水禪師廣照和尚曰‘如來藏性清浄本然’,出大慧語録。本然之性明是佛語,豈可以此解之言乎?佛氏之言此理,本無大小,亦無癡慧,寓於人則為人,寓於牛則為牛,寓於焦螟則為焦螟。如同一水體,盛於員器則員,盛於方器則方;如同一月色,照於員水則員,照於方水則方。故其言曰:‘人死而為牛,牛死而為焦螟,焦螟復化為人,世世生生,輪轉不窮。’此所謂本然之性人物皆同者也。苟其理之真是,則豈以其異乎吾所聞而廢之?但其言有必不可通者。所謂此理,本係無形。無形者之運,其能不係其體之大小,故鬼神為物,其體空空然,視芥子為太山。然其本體靈妙,穿山透石,如過空之鳥;登天入地,如過隙之馬,何獨焦螟之蟲不能講周易、算曆象、行仁義、用禮智,而苦焦螟之分是守是蹈哉?苟使本然之性人物皆同,則牛之足鈍,固不能執筆寫字;牛之脣訥,固不能發言成章,然其目猶足以辨黑白,其耳亦足以辨聲寂,試教之文字,豈不點頭以示意乎?人性之所包函博矣,九流百家之書,有能全誦而不錯者矣;天文、曆法、彖象之妙,有能全悟而不滯者矣。是果血氣之所能使乎?是果憑物以存亡者乎?何謂本然之性人物皆同也?先儒謂孔子所言是氣質之性,孟子所言乃本然之性,而本然之性則人物皆同。審如是也,不特人皆可以為,凡物之得本然之性者,亦皆可以為,豈可通乎?嗟呼!仰觀乎天,則日月星辰森然在彼;俯察乎地,則草木禽獸秩然在此,無非所以照人、暖人、養人、事人者。主此世者,非人而誰?天以世為家,令人行善,而日月星辰、草木鳥獸為是家之供奉。今欲與草木鳥獸遞作主人,豈中於理乎?左右商度,人物之同此性,不敢聞命。又詳孟子説
朱子曰:以聖〔人之〕言觀之,則曰不移而已,不曰不可移也;以程子〔之〕言考之,則以其不肯移,而後不可移耳。○羅近溪云:不移不是不可移,只是不肯移。唯不肯移,所以智為上智,愚為下愚;若肯移,則上亦可下,下亦可上。○案:孩提之時,人之賢否本皆相近,寧有不可移者乎?不肯移於瞽頑,不肯移於惠和,皆不肯移者也。
趙伯雝云:不移云者,非始之智且愚而不可移。以其終之不移,而知其智且愚也。不然,何以必困而不學,民斯為下?又何以果能此道,雖愚必明?○案:此説明確。然習字、移字之義無所劈析。
蘇紫溪云:上智下愚不移,正是習之相遠(耳)〔也〕。中人可善可惡,有始習于善而終移之惡者,有始習于惡而終移之善者。惟上知能盡其性,始之所習此善,終之所習亦此善,更不可移之惡;惟下愚自棄其性,始之所習此惡,終之所習亦此惡,更不可移之善,此正是大相遠處。○駁曰:非也。習者,親習也。若作馴習説,則大不通矣。中人日進其德,而上知自足而不遷;中人日進其惡,而下愚知止而不動,豈可通乎?習者,習於人也;移者,移於人也。宜讀之如‘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之移。
葛屺瞻云:上智是全露其性,而相近之極者,即‘生而知之者,上也’。下愚是牢錮于習,而相遠之極者。○駁曰:非也。相遠者,謂善與惡相遠也。譬如兩人自京城同發,一南一北,便相去日遠,豈遠於本處之謂乎?相字宜細玩。韓詩云‘乃一龍一豬’,即此經之義。
曰:習與性成,言性習始此。○案:習與性成,必非伊尹之言。此乃梅氏孔子之言而失其本旨者。觀此四字,其為陋儒之言審矣。
蘇紫溪云:此指天命之初言性,不必兼氣質。天以繼善之理付之人,何嘗私厚一人?何嘗私薄一人?○案:天至公無私,然有時乎特生聖人,使之生而知之,非天厚於此人,將立之為君師以救萬民也。,豈非偏受帝眷者乎?觀於之美文王文王亦偏受帝眷矣。至若瘖聾癡獃之生,非天薄於此人,是其氣質有不齊,而亦天之所以運其微權也。‘栽者培之,傾者覆之’,其微旨未可盡究,然其性皆相同,瘖聾癡獃,未嘗不好德恥惡。
李崆峒云:‘惟聖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只在一念轉移,此似有窒上智下愚不移之語。曰狂作聖有之,聖如何又作狂?然則不移者,不肯移也。○案:狂聖之性本只相同,克念而習於善,則升而為聖;罔念而習於惡,則降而為惡。雖可聖之人,罔念則移於狂;雖易狂之人,克念則移於聖。其不肯升者名曰下愚,其不肯降者名曰上智。
徐奮鵬曰:子思謂‘天命之謂性’,一言已定千古矣。何後儒有天地之性、氣質之性,紛紛論也?若氣質可以言性,不幾告子‘生之謂性’乎?氣質只性之所附麗之物也。儒謂因附麗處微有參差,則亦通耳。○羅近溪云:古今有一大冤枉,無從控訴,無憑判斷。孔子云‘性相近也,習相遠也’,今人多以不善為氣質之性,則不善之過,天當任之矣,豈非古今之一大冤枉?
曰:或問‘朱子氣質之説,起自何人’?曰:在經有之。春秋子太叔子産語,謂民有六情,生于天之六氣,必哀樂不失,乃能協天地之性。而通論有云人同五方之風氣以成性,此氣性也。禮器‘禮釋回,增美質’注:‘質即是性,人有美性,惟禮能增益之。’而董仲舒對賢良策曰‘性者,生之質’,此質,性也,即是‘性近’之性,即是‘性善’之性。家語所云‘形于一,謂之性’,而上知下愚不移,始指氣質之性言,即王制所云‘五方之民各有性,不可推移’者。云:剛柔、輕重、遲速異齊。蓋合陰陽水土之氣與父母血肉之質,如周禮丘陵專長,原濕豐庳;中庸南北方强弱,總是氣質。○案:神形妙合,則人性之中不能無氣質邊帶來者。雖然,人之陷惡,總由此形,此聖凡之所同畏者。若夫山川風氣之剛柔,父母精血之清濁,所以為慧鈍,非所以為善惡。古惟程子發明此理,謂下愚非性,其餘皆聽瑩也。慧者多惡,鈍者多善,何得咎氣質哉?
郭九解云:空劫以前,原有個自己在。纔落有生,便自姓,地北地南。○案:此純是佛氏語。不受天造,傲兀自超,罪大惡極,不容復言。‘本然’二字,其名本誤,故有此言也。
〈引證〉 荀悦申鑑曰:孟子稱‘性善’,荀卿稱‘性惡’,公孫子曰‘性無善惡’,揚雄曰‘人之性善惡渾’,劉向曰‘性情相應,性不獨善,情不獨惡’。曰:問其理。曰:性善則無四凶,性惡則無三仁。人無善惡,文王之教一也,則無周公;性善情惡,是無性,而無情也;性善惡皆渾,是上智懷惠,而下愚挾善也。理也未究矣,惟言為然。○案:諸説皆有所據,惟孟子性善之説得大體之本面耳。何以言之?人者,妙合神形而混然為一者也。故其發之為心者,有因道義而發者,謂之道心;有因形質而發者,謂之人心。以其有道心,故能明别善惡,又能好德而恥惡,終以至於殺身而成仁,此孟子所謂性善之本也;以其有人心,故貪財好色,懷安慕貴,‘從善如登,從惡如崩’,此荀子所謂性惡之説也。道心為之主,而可使為善;人心陷其天,則可使為惡。善惡成於行事之後,而未定於生静之初,此公孫子所謂無善惡者也。道心人心交發而胥戰,此揚子所謂善惡渾者也。然人之所以為人者,以其好德而恥惡,此天命也,此本性也。惟其形軀相囿,為沮善陷惡之具也,故人心得横發於其間,而道心為之陷溺,是豈本性也哉?孟子所言者,性也;荀子所言者,性之因形而壞者也;公孫子所言者,自性之遇形,功罪未分者而言之也;揚子所言者,自性之遇形,敬怠交戰者而言之也。言性者,顧不當以孟子為本乎?夫惟好德而恥惡,曷不謂之純善乎?此孟子之言所以獨得其本者也。孟子以性為性,公孫以性與形為性,孰得而孰失乎?○又按:劉向之説,理所不通。性善與人善不同。性善者,謂天賦之性,好德而恥惡,養之以善,則浩然以充;餉之以惡,則欿然以餒,明本性純善也。人善者,率此善性,正心修身,畢竟行義而成仁,以全其德者也。四凶無行義成仁之善,顧獨無好德恥惡之本善乎?惟其梏亡之耳。荀子謂性惡,其義固謬,然‘從善如登,從惡如崩’,此人性之遇形而壞者也。今見築石為臺,石在半空,而謂石未嘗有崩墜之理,可乎?三仁行人之所難行者,謂之仁人。苟其行之也至易,何謂之仁?公孫子謂性無善惡者,謂人之善惡定於行事之後,而不定於生静之初也。今欲以周公為先天素定之善人,而為先天素定之惡人,豈可通乎?揚子言善惡渾,亦以其神形交雜者而言之。語雖未全,各有所據。今劉氏之説有若上知全無人心,下愚全無道心,豈可曰知性者乎?劉氏其下者也。
〈引證〉 韓愈原性曰:性之品有上中下三,上焉者,善焉而已矣;中焉者,可導而上下也;下焉者,惡焉而已矣。孟子荀子揚子皆舉其中而遺其上下者也,得其一而失其二者也。叔魚之生也,其母視之,知其必以賄死。見晉語楊食我之生也,叔向之母聞其號也,知必滅其宗。廿八。越椒之生也,子文以為大戚,知若敖氏之鬼不食。四年。人之性果善乎?后稷之生也,其母無災;其始匍匐也,則岐岐然,嶷嶷然。生民詩。文王之在母也,母不憂;既生也,傅不勤;既學也,師不煩。見晉語。人之性果惡乎?文王,習非不善也,而卒為姦。瞽瞍,習非不惡也,而卒為聖人。人之性善惡果混乎?○案:上中下三品仍是謬義,不足再述。況其所引左傳諸説,皆罔誕不經,非論理家所當援也。奕奕名門,有一夫出而亡之,則衆惡所歸,邪説本起。余以東事證之:許筠之伏誅也,有曰之初生,有赤鬼如嬰兒,坐餅甑而入門。許堅之湛宗也,有曰許相國積殺大蛇,其舌舑舕然,之初呱,視之,蛇舌也。斯皆覆亡之後,好事者為之耳。叔魚楊食我越椒之等,方其盛時,無此諸説,及其既亡,有惜其家而愍其亡者,飾虚辭以播之,而撰史者收而録之耳。苟其落地之初,卜其必湛宗滅族若是,其真確無錯,以若神明,又何不轢而殘之,以滅其禍根哉?左氏浮誇,其敝也巫。若惟左氏是信,則死為黄熊,入于羽淵,龍漦出于庭,化為褒姒,將佛氏輪回之説,亦云有徵乎?左氏不足憑也。且使是三人者自其胚胎之初已受邪毒之氣,不得不由惡以終,則是上天賦予之法,原自不均,三子則無罪。論古今人物者,理當憐之,不當疾之為惡人矣。后稷之所以為神聖,在乎播百穀,奏庶食,無災何足貴乎?今閭巷孩兒,順産者極多,或名之曰廚生,或字之曰厠産,豈皆上知之符乎?匍匐岐嶷,豈惟然!凡禍人家國者,其幼年未嘗不俊邁出羣,岐嶷豈足恃乎?文王,專以改過為法門,故悔吝為之大觀,明生知之聖,未嘗不小心翼翼,恐懼修省。今乃以傅不勤、師不煩謂文王自然成聖,如草木之滋長然者,其可曰知聖人乎?審如是也,文王是於人類之上别為一類,非吾人之所當欣慕者也。上中下三品之説,外若匀停,而塞人向善之門,啓人自暴之路,其傷天理而害人道也,至毒至憯,其禍有浮於洪水猛獸,斯不可以不辨。
子之武城,聞弦歌之聲。夫子莞爾而笑,曰:‘割雞焉用牛刀?’子游對曰:‘昔者也聞諸夫子曰,“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子曰:‘二三子!之言是也。前言戲之耳。’
補曰:武城之南鄙邑。與接界,見八年。○補曰:弦,琴瑟;弦、絃通。歌,詠詩也。二皆被之琴瑟。○曰:意欲以禮樂化導於民。○曰:莞爾,小笑貌。○曰:雞乃小牲,割之當用小刀。○曰:言治小何須用大道。○補曰:慨不得行道於天下,而治此小邑。○曰:道,謂禮樂也。樂以和人,人和則易使。○曰:二三子,呼其弟子從行者。○朱子曰:嘉子游之篤信,又以解門人之惑。
公山弗擾畔,召,子欲往。子路不悦,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子曰:‘夫召我者而豈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乎?’
曰:弗擾左傳公山不狃也,字子泄,為季氏費邑宰。○曰:弗擾陽虎共執季桓子,而召孔子。事見五年。○曰:據邑以畔,來召孔子。○補曰:畔者,畔季氏也。非叛。子欲往者,戲言我寧欲赴公山氏之召也,與上章及下‘佛肸’章以戲言附録。○曰:之,適也。無可之則止,云:無可適也則止之。何必公山氏之適?○曰:徒,空也。言夫人召我者,豈空然哉?○補曰:‘吾其為東’者,欲以君東遷于,案費誓者,之東郊。以為東,寧以魯國付之三家,如西周之賜然,猶有愈於今日。時三家分,禄去公室。
〈事實〉 五年,子泄宰,即不狃仲梁懷弗敬。子泄怒,謂陽虎曰:‘子行之乎?’九月乙亥,陽虎季桓子。詳上陽貨章。○八年,公山不狃不得志於季氏,因陽虎欲去三,事敗,陽虎。詳上陽貨章。○案:注、疏皆以‘公山弗擾畔’為五年事。考之左傳五年,不狃但勸陽虎仲梁,囚桓子,無據邑以畔之文。然不狃同是家臣,不據費邑,則無緣囚桓子,是年之據邑畔無疑。是年據邑畔,至八年作亂,陽虎,而公山不狃安然無事。至十二年,季氏將墮,而公山不狃人以伐,則其間八年,不狃常據費邑季氏莫能除也。當此之時,季平子昭公昭公八年在外,竟死乾侯,而季氏自立,定公在其掌握,國人咸憤。五年,季平子新死,桓子初立,公山不狃乘此時據邑以畔,欲除三,可謂名正而言順矣。所以召孔子,要與共謀者。不狃之畔,畔季氏,非畔也。孔子欲往,雖其戲言,本不害義。其畢竟不往者,陽虎本是亂人,不狃亦出私怨,皆非公正之憤,終恐事敗,徒取禍耳。然若使不狃能深信聖人,一聽其計,則孔子當迎定公,遷都費邑,盡收東郊之地,以强公室,仍以故國付之三,即田賦子弟悉反公室,而三徒擁虚器,不久自殘,此必然之勢也。曲阜西偏,一失,則不足觀。聖人心上有此商量,直以不狃皆不足與謀大事,故戲言欲往,而畢竟不往。其云欲往者,戲也;其云‘吾其為東’者,非戲言也。
曰:筆解作‘[2]’。‘興道於東方’,故曰東云:興道於東方,其使乎?吾是以不擇地而欲往也。○駁曰:非也。興道於東方者,將使室再興乎?將代而興,如然乎?區區一大夫之家臣,據小邑以畔,而孔子欣然慕之,意欲因此而得行王道,取天下,何其迂陋至此?之不興,尺童皆知,孔子乃欲再興?之無罪,愚婦皆知,孔子乃欲革命?二者皆不通矣。聖人雖急於行道,赴公山以圖天下,必無是理。竊嘗思之:當時三族黨甚盛,蟠根錯節,久於曲阜,一朝不可盡殺。況先王之法,公族不翦,孔子雖得勢,必不欲濫殺公族。然則坐於曲阜,革其僭亂,反其田禄,雖聖人不能為也。必遷邑於巖險之城,别創朝廷,以新一世之耳目,然後乃可以定其局,此所以東為上策也。東者,東還之隱語也。興道於東方,豈知痛癢之語乎?程子曰:‘若用孔子,必行王道,東衰亂所不肯為也,亦非革命之謂也。’二程全書明道説。○朱子語類,問:‘諸家皆言不為東,集注卻言“興道”,何也?’朱子曰:‘這是古注如此説。“二十年之後,其為沼乎?”辭語一般。’○案:‘吾其魚乎’,‘吾其披髮左衽矣’,凡言‘吾其’者,皆非反語。程子以‘其’為‘豈’。
朱子曰:弗擾陽虎共執桓子,據邑以叛。○曰:共執桓子敗出奔,弗擾據邑以叛。○顧麟士曰:按紹聞編弗擾孔子,在孔子未為中都宰以前。○曰:據邑以畔,則在十二年,夫子親定其亂。謂夫子被召,何一謬至此?及讀注,知前儒原未嘗誤。○案:據邑以畔,疏本有此説,不自朱子始。毛氏執此為大疵,重言復言,然經文明云‘以畔’,則左傳雖無明文,自可立證,疏、注不可非也。○又按:陽虎出奔在八年,此時陽虎盜寶玉、大弓,公山不狃叔孫輒之等罪惡已彰,必不敢生心召孔子孔子亦不當戲言欲往,説非也。○又按:孔子之為中都宰,亦在五年,顧氏必欲分先後,非矣。
程子曰:聖人以天下無不可為之事,亦無不可改過之人,故欲往。然而終不往者,知其必不能改故也。又云:公山不召叛人逆黨,而召孔子,則其志欲遷善悔過而不知其術耳。○朱子曰:弗擾果用夫子,夫子亦不過使他改過自新,舍逆從順而已。○曰:天下無不可改過之人,又何以知不能改?且夫子不往,而陽虎公山早已釋季氏而盟之,未見不可改也。公山之叛,正當昭公之後,强臣專竊,至是已極。一旦驟反其局,雖非來召,亦未有不欣觀其變者。故子之欲往,是必至之情;其不往,則自然之理。○案:孔子之終不往,正恐不狃有改,非以其不能改也。陽虎不狃本不秉義,胡能有定?果然盟桓子而釋之,不能有為矣。不狃之改過,魯國之不幸也。使不狃誠舍逆而從順,是不過季氏之一孱臣,孔子何取焉?當時心算孔子不狃陽虎翕然相合,但伊等必敗事,故孔子不赴召耳。
宋語録云,朱元晦李延平云:‘夫子欲往公山氏,莫是竿木隨身之意否?’延平斥之云:‘竿木隨身之説,氣象不好,聖人定不如是。元晦更熟玩孔子所答,求一指歸處方是。’佛書:隱峯開元道一云:‘什麽處去?’云:‘石頭去。’云:‘石頭路滑。’云:‘竿木隨身,逢場作戲。’便行。○案:竿木隨身不可解。
姚承庵云:當時禄去政逮,季氏尤其罪首,公山陽虎共執桓子,必是以私家不當擅國做個大題目,由是假之柄,召之賢,以反之政。夫子若得此機括而乘之,定名定分,便可立國陳紀,行先王之法,此‘為東’之意也。其終不往者,亦必有説,非是因子路之阻。○吴無障云:夫子欲杜私門、張公室久矣,第三世執朝權,無隙可乘。公山陽虎共執桓子,其家内亂,倘得因此際去姦權,還政公室,則將整頓法度,修舉舊章,而先王之法可復,故曰‘吾為東’。○李衷一云:公山之畔,是(畔其)[3]者也。夫子欲往,分明不深罪他,此一行將使宇宙間别换一番氣象。○葛屺瞻云:此陪臣執國命之時,三微矣。人心國勢於此可以更新之會,故欲往,故思為東。○案:諸説皆見到當時事情。
〈事實〉 十二年夏,仲由季氏宰,將墮三都。也,强盛將為國害,故仲由欲毁之。於是叔孫氏季氏將墮公山不狃叔孫輒人以襲。公與三子入于季氏之宫,登武子之臺。人攻之,弗克。入及公側。至臺下。仲尼申句須樂頎下,伐之,二子,大夫。仲尼時為司寇。人北。國人追之,敗諸姑蔑。二子奔不狃叔孫輒。遂墮。將墮公斂處父孟孫:‘墮人必至于北門。且孟氏之保障也,無,是無孟氏也。子僞不知,佯不知。我將不墮。’冬十二月,公圍,弗克。○案:公山不狃據邑以畔,于今八年矣,季氏患之。孔子時為司寇,怵之以,令三家盡墮其私邑。三家不得已而許之,其實孔子欲乘此機弱三,以强公室也。公斂處父知其意,故距公師而不墮。○又按:孔子五年有‘吾其東’之語,所恃者也。今八年之間,陽虎不狃之等罪惡徒積,事機已誤,故欲墮以除後患,局勢頓變故也。○又按,八年云:將伐,問於叔孫輒。二子自而奔叔孫輒對曰:‘有名無情,伐之,必得志焉。’退而告公山不狃公山不狃曰:‘非禮也。君子違,奔亡也。不適讎國。未臣而有伐之,奔命焉,死之可也。今子以小惡而欲覆宗國,不亦難乎?’王問於子泄,對曰:‘雖無與立,必有與斃。諸侯將救之,未可以得志焉。’三月,子泄率,故道險,從武城云:故由險道,欲使魯成備。公山不狃不忘故國,非不義之人也。
子張問仁於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於天下,為仁矣。’請問之。曰:‘恭、寬、信、敏、惠。恭則不侮,寬則得衆,信則人任焉,敏則有功,惠則足以使人。’
曰:不見侮慢。云:己若恭以接人,人亦恭以待己。○曰:寬簡則為衆所歸。○曰:言而有信,則人所委任。○曰:應事疾,則多成功。○曰:有恩惠,則人忘其勞。
〈質疑〉 朱子曰:不敏,則便有怠忽。心不存而間斷多,便是不仁。黄勉齋云:心主乎五者,則無非辟之雜,而心之德常存。○案:仁者,二人也,古篆仁者,人人之疊文也,如孫字,篆文作。人與人之相與也。子張問仁,孔子答之以人與人相與之法。内之可以齊家治國,外之可以平天下而協萬邦。先儒只以心學為解,恐本旨不然。吴康齋云:夫子論仁,決不空寂。論個心存,以入于禪境。
〈質疑〉 朱子曰:五者之目,蓋因子張所不足而言。○案:子張於此五者未必皆不足。顔淵問仁,孔子答之以克己復禮,豈必顔子不足於克己?○曰:子張志大,規模宏達,非他人之比。苟欲安天下之民,非此五者不可,故告之以此。
佛肸召,子欲往。子路曰:‘昔者也聞諸夫子曰:“親於其身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堅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緇。吾豈匏瓜也哉?焉能繫而不食。’
曰:佛肸大夫,趙簡子之邑宰。○補曰:趙簡子佛肸中牟宰,佛肸畔,以助范氏。○朱子曰:不入,不入其黨也。○補曰:有是言,謂昔者誠有是言。○曰:磷,薄也。○曰:‘涅,水中黑土。’曰:‘可以染皂。’云:今東皂泥。○曰:緇,黑色。○曰:言至堅者,磨之而不薄;至白者,染之於涅而不黑。喻君子雖在濁亂,濁亂不能汙。○曰:匏,瓠也。筆解[4]作‘曰’。言瓠瓜得繫一處者,不食故也。吾自食物,補云:孔子為可用之人。當東西南北,不得如不食之物繫滯一處。
〈事實〉 九年秋,齊侯夷儀。為討。車千乘在中牟云:救夷儀也。今滎陽中牟縣衛侯中牟中牟人欲伐之,禇師圃亡在中牟,曰:‘不如從。’乃伐師。○十年夏,趙鞅,報夷儀也。○十三年夏,趙鞅入于晉陽以叛。趙氏叛。冬,荀寅士吉射士鞅子。入于朝歌以叛。中行范氏叛。趙鞅歸于請而復之。傳曰:趙鞅邯鄲午,亦趙氏。囚諸晉陽,遂殺趙稷涉賓邯鄲叛。子。夏六月,上軍司馬籍秦邯鄲邯鄲午荀寅之甥也;荀寅范吉射之姻也,而相與睦,故不與圍邯鄲,將作亂。秋七月,范氏中行氏荀氏。伐趙氏之宫,趙鞅晉陽,十一月,荀躒、即知氏韓不信魏曼多奉公以伐范氏中行氏,弗克。二子伐公,二子,中行。國人助公,二子敗。丁未,荀寅士吉射朝歌趙氏為請。請召還。十二月,趙鞅入于,盟于公宫。叛而歸故盟。○十四年冬,人敗中行氏之師於,又敗師及范氏之師于百泉范氏,故並敗。○元年夏四月,齊侯衛侯邯鄲,圍五鹿趙稷邯鄲中行氏之黨也。五鹿邑。秋八月,齊侯衛侯會于乾侯師亦合焉。冬,趙鞅朝歌。討中行氏。○二年秋八月,人輸范氏粟,子姚送之。皆助士吉射逆之,趙鞅禦之。簡子誓曰:‘范氏中行氏反易天明,不事君。斬艾百姓,欲擅晉國而滅其君。寡君恃而保焉。今為不道,棄君助臣。’人擊簡子中肩,斃于車中。斃,踣也。太子救之,即蒯聵師大敗,獲粟千車。○三年冬十月,趙鞅朝歌中行所在。荀寅伐其郛。所圍。○五年春,荀寅士吉射。夏,趙鞅范氏之故也,遂圍中牟范氏故也。○案此諸文,佛肸之畔當在十三年。趙稷邯鄲叛,佛肸中牟叛,皆助中行氏,以伐晉公也。十二年,孔子為大司寇,使子路墮三都,以此不安。十三年,始適。是年,佛肸叛。至五年,趙鞅中牟。其間八年,佛肸中牟也。此八年之間,孔子栖栖四方,席不暇暖,而大抵在時多。疑元年,三國皆助范氏,故佛肸倚此以召孔子也。孔子欲往者,,大國也,苟使孔子得志於晉國,一舉而王業可成。特以三家平分室,如之三,不去此,則無以為晉國。乃中行二家與此對頭而角立,於是趙稷邯鄲叛,佛肸中牟畔,睦於遠,協于鄰,所謂多助之至。況邯鄲者,形勝之地;後竟為都。中牟者,千乘之邑。千乘在中牟。誠使聖人為之謀,則可滅,而晉國可專。夫子得為政於晉國,則王天下猶反掌,此夫子所以欲往。其所以畢竟不往者,知佛肸中行諸人皆不足與有為也。子路諫之者,佛肸中行同伐晉公,親於其身以臣伐君,君子不可以投身也。然春秋趙鞅晉陽叛,荀寅朝歌叛,十三。其叛逆實同,而晉侯趙鞅歃血同盟,委以國政。則中行佛肸之等,理不當獨受誅也。季平子親身逐君,而孔子嘗為其屬吏;孟懿子親身伐君,與陽虎。而孔子收之為門人,奚獨佛肸為穢物哉?當時衰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不可一一苛責如清平之世。故君子之所以處其身者,亦自有時措之宜。今人每云聖人無可無不可,故不擇燥濕,但欲行道,豈知時之言乎?召者佛肸,而其實范氏中行邯鄲涉賓之等都成一黨,君子於此不必邁邁然掉頭也。魯侯之所相睦,而孔子獨以為若浼乎?後世説經皆不考事實,但執本章,硬要穿透,其可得乎!但孔子之云欲往者,原是戲言,非實際也。故匏瓜一語,亦戲之耳。○又按:上章云公山弗擾畔,召者,新畔之初,召孔子也。此章云佛肸召,而中云佛肸中牟畔者,佛肸之畔在十三年,其召孔子或在元年,其間已四年也,故其文不同也。
孔穎達春秋正義曰:中牟竟内。趙世家云:‘獻侯即位,治中牟。’漢書地理志云:‘河南郡中牟縣趙獻侯徙此。’又云:‘三家分河南中牟分也。’言‘今滎陽中牟縣’,謂此河南中牟也。世分河南滎陽郡中牟屬焉。此地乃在河南,計非竟所及,故云‘迴遠,疑非也’。又三家分中牟,則非得都之。趙獻侯中牟,亦非河南中牟也。此言車在中牟五年‘趙鞅,圍中牟’,論語佛肸中牟宰’,與趙獻侯所都中牟,或當是一,必非河南中牟,當於北别有中牟,但不復知其處耳。臣瓚漢書音義云:臣瓚者,不知其姓,或云姓。‘案:河南中牟者,春秋之時在之疆内,及三卿分,則為之邦土。界自漳水以北,不及此也。春秋衛侯,過中牟。按:此中牟之次也。汲郡古文曰“師伐東鄙,圍中牟”,此中牟不在之東也。按:中牟當在温水之上。’河南中牟,非此中牟,誠如其語,謂此中牟當在温水之上,不知其所案據也。九年。○案:中牟所在,雖不可詳,要之,在自之路。孔子時在,與中牟便近,故佛肸召之。
〈質疑〉 朱子曰:公山弗擾佛肸召而欲往者,乃聖人虚明應物之心,答其善意,自然而發。終不往者,以其為惡已甚,義不可往也。云:其卒不往者,知其人之終不可變。○案:公山季氏,非畔也;佛肸趙氏,非畔也。公山之伐臺,范氏之伐宫,罪雖歸於伐君,志則在於誅賊。季氏趙氏者,曹操之挾天子也。劉備温公之史書曰‘入寇’,豈劉備為伐君之賊乎?灌狐而忘城,投鼠而破器,顧其情有可原耳。孔子之不赴召,為二子不足與有為也,豈為其不能改過哉?先儒視畔字太重,律之以‘清平混一之世,舉兵叛逆’之叛,則違於實遠矣。孔子之不赴召,惟恐其有改變而事敗耳。
江熙曰:夫子豈實之公山佛肸乎?欲往之意,以示無係,以觀門人之意。如‘欲居九夷’、‘乘桴浮于海’耳。子路見形而不及道,故聞乘桴而喜,聞之公山而不悦,升堂而未入室,安得聖人之趣。見疏。○駁曰:非也。雖是戲也,夫子莊言之,子路安得不莊聽之?不可以此薄子路
曰:趙鞅久横,前為四國叛,夫子平,且合以救中行者,已非一日。至是夫子去佛肸趙氏中牟宰臣,乃反從范氏而畔趙氏,則此一變端,尤有心斯世者所拂衣而起,惜以暴易暴,總非其人耳。○案:所言草略,猶有據也。
曰:不入其國。○駁曰:非也。
徐巖泉云:天下未有堅而不可以磨磷,未有白而不可以涅緇者。吾不説個堅,誰能磨而磷之?吾不説個白,誰能涅而緇之?此用莊子不以堅白鳴意。薛文靖云:顔子云‘鑽之彌堅’,是見聖道之堅處;曾子云‘皜皜不可尚’,是見聖道之白處。○駁曰:非也。言是科場文字。
徐鳳山曰:不善不入,吾曾有是言。吾又不曾言堅而不可磷者乎?不曾言白而不可緇者乎?謂此皆吾之所言也。○案:此説未必然。
云:‘一云匏瓜,星名。’星經云:‘瓜瓠五星,在離珠北天子果園。’史記天官書作匏瓜。索隱曰:荆州占云‘匏瓜,一名天雞,在河鼓東’。○李廷機曰:余聞之先正謂論語‘吾豈匏瓜也哉’,正與此匏瓜同義。天官書。蓋星有瓠瓜之名,徒繫於天而不可食,正與‘維南有箕,不可以簸揚;維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漿’同義。○張鼎思琅邪代醉(篇)〔編〕[5]曰:臨川應抑之天文圖有‘瓠瓜星’,其下注云:論語亦‘豈匏瓜也哉’,正指星而言。○曰:繫,即中庸‘日月星辰繫焉’之繫,謂繫于天也。○案:曰‘井渫不食’,曰‘雉膏不食’,喻有才德而不見用也,豈必在天者不可食乎?曰‘其亡其亡,繫于苞桑’,艮果之謂也。見易箋。瓜之在樹,本可曰繫,豈必星辰為繫乎?
謝肇淛五雜組曰:匏,苦瓠。甘瓠可食,匏不可食。○葛屺瞻曰:匏瓜終日繫在蔓藤上,而不為人所食。○袁了凡曰:匏但可繫而渡水,而不可食。○案:説非經旨也。國語叔向曰‘苦匏不材于人,供濟而已’,而詩‘匏有苦葉,濟有深涉’,則又以匏小不能供濟為言。
子曰:‘也,女聞六言六蔽矣乎?’對曰:‘未也。’‘居!吾語女。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學,其蔽也蕩;好信不好學,其蔽也賊;好直不好學,其蔽也絞;好勇不好學,其蔽也亂;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
朱子曰:‘蔽,遮掩也。’云:蔽塞,不自見其過。補曰:學則明,不好學,則為性好所蔽。○曰:子路起對,故使還坐。○曰:仁者愛物,不知所以裁之,則愚。朱子云:若可陷可罔之類。○補曰:智者好謀,不以正而守之,則蕩。云:蕩,無所適守。○補曰:賊,殘忍也。執一而不知變,則有時乎賊。云:如尾生之信,是自賊其身。絞,急切也。引繩而不知婉,則其失也絞。元年云:叔孫絞而婉。○補曰:勇者輕進不知撿,則歸於亂;卞莊子之類。剛者任氣不知揉,則犯於狂。云:狂妄,抵觸人。
曰:愛物好與曰仁。所施不當則如愚人。○朱子曰:蕩,謂窮高極廣而無所止。○曰:賊,父子不知相為隱之輩。○曰:正人之曲曰直。〔若好直〕不好學,則失於譏刺太切。○曰:〔有〕勇而無義,則賊亂。○朱子曰:狂,躁率也。○案:此諸訓,或有未當於本旨者。
〈質疑〉 朱子曰:勇者剛之發,剛者勇之體。○曰:體用之説,古時所無。況勇之與剛,本自二德,兩不相關,何可合而一之乎?左氏傳:‘使勇而無剛者嘗寇,而速去之。’注:‘勇則能往,無剛不恥退。’九年。如朱子之所云,則不當有勇而無剛者。且夫子述六言,而勇剛各居其一,則二者非體用本末之謂也,審矣。
張太岳云:愚是一味要救人,不度德度力,全欠分曉也。蕩是一味尚知解,鑿空駕虚,絶無憑據也。賊是一味要執前言,不關害理、害身、害人也。絞是一味任己情,直言直行,盡數逼迫出來也。亂是任我血氣,直前去做,即犯上越禮亦不顧也。狂是高自矜許,凌世傲物,令人難近也。○案:所論精覈,惟蕩之義謬。
〈引證〉 子曰:恭而無禮則勞,慎而無禮則葸,勇而無禮則亂,直而無禮則絞。泰伯篇。
子曰:‘小子!何莫學夫?〔〕,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羣,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
曰:小子,門人也。○補曰:何莫,悶辭。深知其美,悶人之不務。○補曰:引喻切,故可以興起;子曰:興於。勸懲著,故可以觀感。觀者,彼示而我睹也。○補曰:導賓客朋友之好,故可以羣;若鹿鳴四牡伐木常棣之類。知忠臣孝子之情,故可以怨。若凱風小弁之類。○補曰:達於事變,故可以事父事君。云:君子學,然後可以處人倫。○朱子曰:其緒餘又足以資多識。
曰:興,引譬連類。○曰:觀風俗之盛衰。○曰:羣居相切磋。○曰:怨刺上政。○案:四義皆非也。況‘怨刺上政’是何言也?君子不怨天,不尤人,矧可以怨君親哉?然君親之過小而怨,是不可磯也;君親之過大而不怨,是愈疏也,孟子云。是故聖人許之使怨。然其怨之也,一或有近於謗訕非毁者,大罪也。善為者,得聖人忠厚懇切之意,則知怨之義,知怨之法,故曰‘可以怨’。此義最精,惟孟子明之。‘號泣’之章。○曰:怨者,子而怨父母,臣而怨君,妻而怨夫,民而怨其上,及朋友相怨,皆是也。注特言‘怨刺上政’,何也?怨而不怒者,常人或能之,惟其怨不能如詩人之渾厚,故怨人以者,君子之徒也。
朱子曰:感發志意,興。考見得失,觀。和而不流,羣。怨而不怒。怨。○案:感發志意,亦興起也,然則讀當平聲。
徐儆弦曰:苟讀者有所感發,奚必讀陟岵而後可以言事父,讀四牡而後可以言事君也?如王子擊晨風而慈父感悟,裴安祖鹿鳴而兄弟同食。晨風鹿鳴,豈父子兄弟之詩耶?
子謂伯魚曰:‘女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為周南召南,其猶正牆面而立也與?’注疏連上為一章。
補曰:汝能弦歌二,合於音節矣乎?以人為名,而不能為此,如向牆而立,心目不疏通。○朱子曰:正牆面而立,〔言〕即其至近之地,而一物無所見,一步不可行。
曰:周南召南國風之始。樂得淑女,以配君子,三綱之首,王教之端。故人而不為,如向牆而立。○朱子曰:周南召南所言,皆脩身齊家之事。○案:三百篇,皆風教所關,奚獨二是為哉?且孔子伯魚,原以全部勸之,今忽縮小,止勸二,豈可通乎?且二之詩,一朝可學,伯魚親為聖嗣,尚不一讀,亦太晩矣。若云義理無窮,不可猝通,則衛宏小序,朱子大旨,當時未有聚訟。其事實詞理,凡在夫子之門者,當一朝悉通。伯魚雖魯鈍,必不至自立牆面。余謂弦歌最以南音為難,於諸國風之中,音調迥别,故師摯之始、關雎之亂,夫子特稱其盈耳。子路之瑟能為而不能為南音,則責之以升堂而未入室。誠以者,堂上之樂;二者,房中之樂。子路之瑟未協南音故也。義見前。當時教人皆令身習禮樂,人而不能詠歌操瑟,為周南召南,則遇燕射肄業賓客之會,索然向隅,風致頓喪,此東俗所謂沓沓之人也,故曰‘其猶正牆面而立’。且凡為者,為樂也。子在,曰:‘不圖為樂之至〔于〕斯。’漢高祖曰:‘爾為舞,我為歌。’孟子曰:‘固哉,高叟之為詩也!’與此章之‘為’字不同。
倪士毅曰:周官曰‘不學牆面’。孔子取譬本此。○案:‘牆面’二字不能成文,梅氏節取孔子之言。
子曰:‘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鍾鼓云乎哉?’
曰:玉,圭璋之屬。○補曰:帛,玄纁之屬。○補曰:禮樂之本在仁。仁者,人倫之至也。三家者不忠不孝,僭禮僭樂,其心以為但具玉帛,斯為禮;賓祭用玉帛。但奏鍾鼓,斯為樂。故夫子辨之。
曰:禮非但崇此玉帛而已。所貴者,乃貴其安上治民。○曰:樂之所貴者,移風易俗,非謂鍾鼓而已。○案孝經云:‘移風易俗,莫善於樂;安上治民,莫善於禮。’取之以解此章。然安上治民、移風易俗,皆禮之功用,豈禮樂之本哉?禮樂本於孝悌忠信,故子曰:‘人而不仁,如禮樂何?’
〈質疑〉 朱子曰:敬而將之以玉帛,則為禮;和而發之以鍾鼓,則為樂。遺其本而專事其末,則豈禮樂之謂哉?○案:季氏旅於泰山,未嘗不致敬;三家徹以詩,自以為致和,和敬未足以為禮樂。孔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八佾篇。孟子曰‘仁之實,事親是也;義之實,從兄是也;禮之實,節文斯二者是也。樂之實,樂斯二者’是也。禮樂之本,起於人倫。玉帛鍾鼓,未足以為禮樂也。僭禮僭樂,而自以為禮樂者,君子笑之。故曰‘云乎哉’、‘云乎哉’。王逸季云:玩‘乎哉’口氣,謂此必有宰于玉帛鍾鼓内者在,有超于玉帛鍾鼓外者在。
曰:此連上文,訓伯魚之辭。見筆解。○駁曰:非也。
〈質疑〉 程子曰:盜賊至為不道,然亦有禮樂。○案:禮樂之本,仁也。盜賊不仁,恐不可以有總有順謂之禮樂。
曰:世人恒言,但言禮,未嘗云玉帛;但云樂,未嘗云鍾鼓。是知禮不在玉帛,樂不在鍾鼓也。○案:此可為一義。
〈引證〉 荀子曰:人主仁心設焉,知其役也,禮其盡也,故王者先仁而後禮,天施然也。聘禮志曰‘幣厚則傷德,財侈則殄禮。’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大略篇。○案今之聘禮記曰:‘多貨則傷于德,幣美則没禮’,無‘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句。荀子所見者,别本也。然荀子言禮,亦以仁為本。
子曰:‘色厲而内荏,譬諸小人,其猶穿窬之盜也與?’本‘窬’作‘逾’。
曰:厲,矜莊也。朱子云:威嚴也。○曰:荏,柔也。為外自矜厲而内柔佞。○朱子曰:小人,細民也。王回云:譬諸小人,則指當時之大人也。○曰:為人如此,猶小人之有盜心。穿,穿壁。窬,窬牆。一本‘窬’作‘逾’。○曰:内懷為盜之實,而外飾非盜之狀以欺人。
曰:色不止顔色,凡形見於外者皆是。前篇以論篤為色莊是也。○案:色取仁而行違,亦此類也。
曰:卦以内健外順為君子之道,卦以内柔外剛為小人之道。○案:卦即虞書所謂‘柔而立’也。
子曰:‘鄉原,德之賊也。’
補曰:鄉原,一鄉之所謂愿人也。○朱子曰:原,與愿同。荀子‘原愨’,注讀作愿是也。正論云:上端誠,則下愿愨。○補曰:賊,大盜也。明色厲猶是小盜。
〈引證〉 孟子曰,孔子曰:‘過我門而不入我室,我不憾焉者,其惟鄉原乎!鄉原,德之賊也。’曰:‘何如斯可謂之鄉原矣?’曰:‘“何以是嘐嘐也?言不顧行,行不顧言,則曰,古之人,古之人。行何為踽踽涼涼?生斯世也,為斯世也,善斯可矣。”閹然媚於世也者,是鄉原也。’萬章曰:‘一鄉皆稱原人焉,無所往而不為原人,孔子以為德之賊,何哉?’曰:‘非之無舉也,刺之無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汙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潔,衆皆悦之。自以為是,而不可與入之道,故曰“德之賊”也。孔子曰:“惡似而非者,惡莠,恐其亂苗也;惡佞,恐其亂義也;惡利口,恐其亂信也;惡聲,恐其亂樂也;惡紫,恐其亂朱也;惡鄉原,恐其亂德也。”’盡心下。○案:孟子所言,乃一副活畫。余觀鄉原之為學也,凡是非黑白,一以世趣為主。明知其是,而衆非之,則非之;明知其黑,而衆白之,則白之。談經則不慕先聖,而惟注是宗;論禮則不求正制,而惟俗是從。聞新義則哂之,自居以正,而歸之於旁流;授小職則讓之,外視若謙,而意在於大得。點檢行事,别無可捉;點觀心術,罔非可鄙。終身為學,而不可與入之域。凡如是者,皆孔子所謂鄉原也。
曰:所至之鄉,輒原其人情而為意以待之,是賊亂德也。○曰:一曰鄉,向也,古字同。謂人不能剛毅,而見人輒原其趣嚮,容媚而合之。言此所以賊德也。‘(説)〔曰〕’,筆解作‘周伯曰’。○曰:鄉原,詭隨也。○駁曰:非也。
張憑曰:鄉原,原壤也,孔子鄉人,故曰鄉原。見疏。○駁曰:非也。
曰:原,類柔,字之誤也。古文逧原柔,後人遂誤。見筆解。○駁曰:非也。
〈質疑〉 朱子曰:鄉者,鄙俗之意。鄉原,鄉人之愿者也。云:既以鄉為一鄉,又以為鄙俗者,鄉之得名,本以鄙俗為言也,故曰我猶未免為鄉人也。亦猶都鄙之稱,都之為言美也,鄙之為言俗也。○案:鄉者,向也。古者匠人營國,九分其區,中為王宫,前朝後市,左右六鄉,東西相向,故謂之鄉。鄉者,京都之坊曲也,豈有鄙哉?但其聲譽不出一鄉之外,一鄉之耳目易欺也,故鄉人、鄉原皆為卑下之稱。鄙俗恐無古據。
王龍溪曰:鄉愿,一生句當,分明要學聖人。然全體精神盡向世界上陪奉,與聖人用心大不同。○雷整庵曰:同流合汙,是要媚小人;似忠信廉潔,又是要媚君子。比之聖人局面,更覺完全無滲漏,所以為德之賊。
子曰:‘道聽而塗説,德之棄也。’
補曰:澮上曰道,‘遂人’云:千夫有澮。洫上曰涂。‘遂人’云:百夫有洫。塗、涂通。○補曰:聽之於澮上,而説之於(恤)〔洫〕上,謂不能忍言,俄聞而俄播也。○補曰:不能慎言至於如此,於德最賤,所鄙棄也。
曰:聞之於道路,則傳而説之。○曰:疾時人不習而傳之也。聞之於道路,傳而説之,必多謬妄,為有德者所棄也。○朱子曰:雖聞善言,不為己有,是自棄其德也。○案:樊遲以御而聞禮,冉有以僕而問教。二子道聽,夫子塗説。況三人行,必有我師,豈必道路不可有聞?注疏之意,蓋戒口耳之學。然道、塗二字必雙言之者,明聽於此而傳於彼也。且口耳之學,但論來路之荒唐而已,‘塗説’二字為剩語矣。道聽塗説者,輕口人也。子曰:‘鄙夫可與事君也與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無所不至矣。’
曰:患得之者,患不能得之。○補曰:得失謂禄位。○曰:無所不至者,言其邪媚無所不為。朱子云:小則吮癰舐痔,大則弒父與君,皆生於患失而已。
曰:俗言。患得之。○曰:患得,安知其不闕‘不’字?何晏以為俗言,孔子語耶?○案:兩説皆非。
〈引證〉 家語子路問於孔子曰:‘君子亦有憂乎?’子曰:‘無也。君子之修行也,其未得之,則樂其意;既得之,又樂其治,是以有終身之樂,無一日之憂。小人則不然。其未得也,患弗得之;既得之,又恐失之,是以有終身之憂,無一日之樂也。’在厄篇。○案:王符(雜論)〔潛夫論[6]亦作‘患不得之’。愛日篇。然患得之者,患在欲得也,詞理更活。若加不字,語鈍而文傾矣。
丘毛伯云:凡一切逢君之惡、竊君之權、欺君之事、剪君之翼、誤君之國、亡君之業類,無所不至。○顧太初云:無所不至,乃莫可形容之詞。○丘瓊山云,嘗觀蘇子瞻神宗曰:‘臣始以鄙夫患失,不過備位以(荀)〔苟〕容。及觀李斯蒙恬之奪權,則立二世以亡;盧杞李懷光數其惡,則誤德宗以再亂,其本心生于患失,其禍乃至于喪邦。’
子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蕩;古之矜也廉,今之矜也忿戾;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詐而已矣。’
補曰:三疾,謂狂、矜、愚。○補曰:‘或是之亦亡’,慨世之益衰。或之者,疑之。三疾,其形證皆變,有而如亡。○補曰:矜,當作獧。説見下。○補曰:肆者,中有守而外恣也;蕩者,中無主而外壞也。○補曰:廉者,棱角峭厲,循於正也;朱子云。忿戾者,言行乖悖,違於理也。○補曰:直者,坦率而無謀也;詐者,倥侗而不愿也。
曰:‘狂狷’之狷,或作獧。矜,與鰥通,古書讀為獧者,書字誤耳。○曰:疾,出於性者也。‘矜莊’之矜,固非疾也;‘矜誇’之矜,一時之過,亦不比狂愚之出於性。荻氏讀為獧是也。○案:獧誤為鰥,又誤為矜也。
曰:肆,極意敢言。云:多抵觸人。○曰:蕩,無所據。云:太放浪。○曰:有廉隅。云:自檢束。○曰:惡理多怒。云:今人既惡,則理自多怒物也。○案:肆與蕩宜有分别。
朱子曰:肆,謂不拘小節;蕩則逾大閑矣。○案:古之狂者,亦未必不逾大閑,當論其心術有公私之别。
鄒嶧山曰:不但美德不如古,即疾亦不如古。此是以人心驗世風,有無限感慨。○案:此既義。
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
曰:巧言無實,令色無質。○曰:此章與學而篇同,弟子各記所聞,故重出之。
子曰:‘惡紫之奪朱也,惡聲之亂雅樂也,惡利口之覆邦家者。’
補曰:朱,正色,而淡紫間色而豔,故人取紫,是朱為紫所奪也。○補曰:聲,鄭國之俗樂。侏儒獶雜,進俯退俯,姦濫之聲。見樂記。○補曰:雅樂正而疏緩,聲淫而哀促,故人取聲,是雅為所亂也。○補曰:利口變是非,幻賢邪,如紫之奪朱,之亂雅,以覆邦家。○補曰:天子諸侯曰邦,卿大夫曰家。
曰:朱,正色;紫,間色之好者。惡其邪好而奪正色。○曰:聲,淫聲之哀者。○曰:利口之人,多言少實。苟能悦媚時君,傾覆國家。牛春宇云:此不是似是而非之意,乃邪能勝正之慮也。
曰:五方間色,緑紅碧紫騮是也。木克土,故緑,色青黄也。火克金,故紅,色赤白也。金克木,故碧,色青白也。水克火,故紫,色赤黑也。土克水,故騮,色黄黑也。並以所克為間。○案:此傅會組織之説,今不可辨。然西方碧色,青仍為主,則東西皆木也;北方紫色,赤仍為主,則南北皆火也。況朱者,黄赤之色。周易明以朱紱、赤紱别為二色,則不得皆正,審矣。見卦。火土乃相生之物,而亦有間色,何耶?紺者,青赤之色。木火相生,而又何有間色耶?此等組織,皆當下語塞,豈實理耶?
林次厓云:朱色淡而紫色豔,紫與朱並陳,決然壓倒朱;雅聲正而聲淫,雅並奏,決然壓倒雅。利口之人變亂是非,正與奪朱亂雅對。覆邦家,推出一步説。○案:説得精。
〈引證〉 孟子曰:惡利口,恐其亂信也;惡聲,恐其亂樂也;惡紫,恐其亂朱也。詳上‘鄉原’章。○案:孟子朱為似而非者。
子曰:‘予欲無言。’子貢曰:‘子如不言,則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補曰:欲以行事示之。○補曰:述,循而傳也。受之於人,傳於人。○補曰:天有行而無言。云:四時之令遞行焉,百物皆依時而生焉,天何嘗有言語教命哉?以喻人若無言,但有其行,不亦可乎?
〈質疑〉 言語之於化民,末也。教之誨之,勞脣敝舌,而民猶有不從者;默然躬行,見諸行事,而民猶有觀感者。但以天道驗之,日月星辰之運而四時不錯,風雷雨露之施而百物以蕃,亦默自主宰而已。若但以理之發見而言之,則理本無知,雖欲言語,得乎?且子貢之以言語觀聖人,未有明驗;子貢之終不喻,未有實證,而咄咄嗟惜,有若下愚之迷不知變者然,斯亦過矣。
孺悲欲見孔子孔子辭以疾。將命者出户,取瑟而歌,使之聞之。
曰:孺悲人。○曰:將,猶奉也。奉命者,主人傳辭出入人也。○補曰:古者有疾,徹琴瑟。士喪禮。取瑟而歌,明無疾。○補曰:使孺悲聞之。云:言孔子疾惡。
曰:孔子不欲見,故辭之以疾。為其將命者不已,故歌,令將命者悟,所以令孺悲思之。張南軒云:使將命者聞之。○案:將命者,孔氏人也。孔子辭以疾,將命者煩請不已,恐無是理。將命者既入户覿面,則無疾而曰有疾,悟已久矣,奚待歌瑟而始悟哉?户之外有中門,中門之外有大門。先儒疑賓在大門之外,不能聞琴聲,故謂使將命者聞之也。然二庭步仞有數,其間不遠,是使孺悲聞之也。
曰:使歌聲徹〔於〕外,為孺悲所聞耳。○顧麟士曰:將命者,注疏大全存疑俱作孺悲邊人。使之聞,使將命者聞之也。然蒙引達説俱作孔子邊人。使之聞,即聞於儒悲孔子邊人是。○案:少儀曰,始見君子者,辭曰:‘某固願聞名於將命者。’將命者非主人之人乎?
〈引證〉 雜記云:恤之喪,魯哀公使孺悲孔子學士喪禮。士喪禮於是乎書。○案:取瑟而歌,當在學禮之前。
宰我問:‘三年之喪,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壞;三年不為樂,樂必崩。舊穀既没,新穀既升,鑽燧改火,期可已矣。’子曰:‘食夫稻,衣夫錦,於女安乎?’曰:‘安。’‘女安則為之!夫君子之居喪,食旨不甘,聞樂不樂,居處不安,故不為也。今女安,則為之!’宰我出,子曰:‘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懷。夫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也有三年之愛於其父母乎?’
朱子曰:期,周年也。○補曰:君子,謂王公以下有位之人。○補曰:禮,謂賓、祭、軍、嘉。○朱子曰:没,盡也;升,登也。○曰:鑽木出火謂之燧。補云:鑽,穿也。○補曰:周禮‘季春出火’,‘司爟’文。則一年一改火。○朱子曰:已,止也。言期年則天運一周,時物皆變,喪至此可止也。○補曰:聖人因民不安,制之為禮,非相强也,安則為之。○曰:自天子達於庶人。釋‘通喪’。
曰:周書月令有更火之文。云:周書孔子所删,尚書百篇之餘也。太康中得之冢,有月令篇,其辭今亡。春取榆柳之火,夏取棗杏之火,季夏取桑柘之火,秋取柞楢之火,冬取槐檀之火。一年之中鑽火各異木,故曰改火也。○案:周禮‘司爟’注以所謂周書月令鄹子之書。鄹子者,鄒衍也。先王之法,明一年一改火,故宰我論一期之物,得引鑽燧改火。若一年五改火,而言之如是,則是緦麻三月亦已過矣,豈有味之言乎?
〈引證〉 周禮:司爟掌行火之政令。四時變國火,以救時疾。鄭司農鄹子説。季春出火,民咸從之;季秋内火,民亦如之。鄭玄云:火所以用陶冶。○案:只季春出火,則一年一改火矣。其所謂四時之變國火者,國中所用薪炭,四時各有所宜,人薰其氣,可免時疾,故曰‘變國火,以救時疾’。若如鄹子之説,則方其鑽燧之時,暫取榆柳,再傳三傳,任用諸木,則榆柳之氣無復存矣,將何以救時疾乎?其為謬妄無理之説,審矣。古惟季春出火,故春秋傳士弱之言曰:‘古之火正,或食於心,配食於大火。或食於味,配食於鶉火。以出内火。’九年。出火而民從之者,燒萊焚牧之類也;内火而民從之者,禁放火也。見注。今季春之初,猶有寒食一名,此古出火之遺法也。鄒氏五火之説,其當於理乎?○賈公彦曰:舊師皆以為取五方之色同,故用之。今按棗杏雖赤,榆柳不青,槐檀不黑,其義未聞。○公牧云:新穀既升,為喪在秋冬者言;鑽燧改火,為喪在春夏者言。
朱子曰:禮,父母之喪:既殯,食粥、麤衰。既葬,疏食、水飲,受以成布。期而小祥,始食菜果,練冠縓緣、要絰不除,無食稻衣錦之理。
方正學曰:短喪之説,自宰我倡之,齊宣王公孫丑和之,後世漢文帝遂有以日易月之説,而奪情越服者紛紛,千古之罪孰逃?○案:孔子高宗諒陰之禮曰:‘古之人皆然。’明孔子之時,天子諸侯已無三年之喪矣。觀春秋所載,若魯隱公衛惠公晉襄公宋共公衛定公秦懷公宋襄公陳共公鄭定公魯昭公之等,皆未葬從戎,或未葬赴會。詳見余春秋説晉平公甫葬而歌舞,周惠王在喪而宴娶,舉世滔滔,遂為不易之經禮。於是此俗流下,大夫亦未有如法三年者。故晏嬰之麤衰斬,觀者以為非禮;見左傳滕伯文之為叔父齊衰,縣子傳為美談。見檀弓。習俗如是,而孔子定禮,復修三年之義,故宰我欲順其時俗,第以期斷。雖其言自歸於不仁,而此議非倡於宰我,正學之説未深考也。周康王之冕服即位,已是古今一大層節。
徐自溟云:‘也有三年之愛於其父母乎’,宰我聞此,亦曰安否?○案:宰我對曰‘安’,非其心真安,直是當面不肯屈折,强立己見,遽對曰‘安’。孔子再曰‘女安,則為之’,又責之以三年之愛,亦就議論上轉轉層激,非謂宰我真不孝也。論者但當罪之以事師不恭,愎於聖訓而已。今人論宰我,真若宰我居其父母之喪,食稻衣錦,恬然不哀者然,不亦過乎?讀書須明語脈,勿輕論斷。
繆協云:爾時禮壞樂崩,三年不行,宰我大懼其往,以為〔聖人〕無微旨以戒將來,故假時人之謂,啓憤於夫子。義在屈己以明道也。見疏。○案:此説曲護宰我,亦不中理。宰我之意蓋謂三年之禮徒有其文,未有行者,近於有名而無實。或者先王之禮,本自過久,難於遵行,故致此潰裂。無寧以期為斷,易於遵行,故以此發問。及其問答之際,堅守己見,遽對曰‘安’,此是言語禮貌之失,非是七十子之中,宰我獨不孝而然。且其發問,本據君子。君子者,天子諸侯大夫之謂也。當時君子原不三年,宰我之論本出於循名責實,非欲無故短喪也。宰我之對曰‘安’,原是代當世君子替答曰‘安’,非自己曾有經驗,知其果安也,安得以此斷之為不孝乎?
〈引證〉 三年問,曰:‘至親以期斷,是何也?’曰:‘天地則已易矣,四時則已變矣,其在天地之中者,莫不更始焉,以是象之也。’‘然則何以三年也?’曰:‘加隆焉爾也,焉使倍之,故再期也。孔子曰:“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懷。”夫三年之喪,天下之達喪也。’○案:此文宜詳玩。
子曰:‘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不有博弈者乎,為之猶賢乎已。’
補曰:無志無業,解怠無所運思致力。○補曰:難矣哉,難乎其有為。○曰:博,説文作‘簙’,局戲也。六箸十二棋也。古者烏曹作簙。圍棋謂之弈。説文:弈从廾,言竦兩手而執之。稱弈者,又取其落弈之義也。○曰:賢,勝也。○補曰:博弈者,改心可有為。原不能用心者,終於無為。
曰:為其無所據樂,善生淫欲。云:欲令據此為樂,則不生淫欲也。○駁曰:非也。○曰:聖人非教人博弈也,所以甚言無所用心之不可爾。
曰:静坐時須主敬,即是心有所用。或問:伊川嘗教人静坐,若無所用心,只静坐可否?○案:敬者,有所嚮之名。若無所嚮,亦無所用敬。惟本心涵養,莫如‘敬以直内’,故君子有對越主敬之工。然此工夫比之手口動作之功,倍難倍高,豈可曰無所用心乎?若無故静坐,亦何異於坐禪也?
曰:無所用心,則難以為處矣。○曰:難矣哉,兼無以入德,終有患害説。見蒙引。○萬心谷云:難字,儒謂入德免患之難,此添增意也。今儒謂難過日,似之。如説難以為人,亦添增。○案:難字在有意無意之間。若專指一事,便屬添增。蔡氏解之為‘難乎免尤’,失之遠矣。
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義以為上。君子有勇而無義為亂,小人有勇而無義為盜。’
補曰:尚者,以為上也。朱子云:尚,上之也。以為上者,尚也。○朱子曰:君子、小人以位言。○補曰:為亂,如伐君及大夫相殺。
子貢曰:‘君子亦有惡乎?’子曰:‘有惡:惡稱人之惡者,惡居下流而訕上者,惡勇而無禮者,惡果敢而窒者。’曰:‘也亦有惡乎?’‘惡徼以為知者,惡不孫以為勇者,惡訐以為直者。’
補曰:居下流,謂無德藝,身卑如汙渠。○補曰:上,謂德藝居人上者。○曰:訕,謗毁。○朱子曰:窒,不通也。○補曰:稱人之惡者,險也;居下流而訕上者,妒也。○朱子曰:勇無禮,則為亂;果而窒,則妄作。○朱子曰:‘惡徼’以下,子貢之言也。案:不言‘對曰’者,省文也。○補曰:徼,迎而遮之也。迎遮人語,若己素知者然。○補曰:犯尊陵長,自以為勇。○曰:訐,謂攻發人之陰私。
曰:窒,窒塞也。云:窒,塞人之善道。○駁曰:説非也。
曰:徼,抄也。抄人之意,以為己有。云:(云)‘毋勦説’。○朱子曰:徼,伺察也。○案:徼之訓勦,未見所據。○或曰:‘徼以為知,謂徼幸懸度,冀其偶中以為知。’亦非也。徼者,邀也,障也。聞言未卒,逆遮人言,以為己素知。
尹孔昭云:下流不但在下位,即制行卑汙者;上亦不但在上位,有人品高明者。○案:孟子有‘惡濕居下’之喻,而下篇有‘惡居下流’之文。下流者,德藝之下流也,豈以貴賤言乎?
曰:‘也亦有惡乎’者,子貢也亦有所憎惡也。○曰:如説,則本文不當下‘乎’字。○案:朱子亦自‘惡徼’以下斷之。
子曰:‘惟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
補曰:小人,謂僕御近習。○補曰:養,畜也。曰:‘畜臣妾吉。’
〈質疑〉 朱子曰:莊以莅之,慈以畜之,則無二者之患矣。○案:莊以莅之者,遠之也;慈以畜之者,近之也。孔子知莊與慈猶不足以去二者之患,故戒之以難養。朱子卻以是為對病之藥,恐非本旨。云:莊慈者,君子待人之常道,孔子豈獨不知,而待朱子教之哉?俚語所謂授釋迦心經者也。○案:此説佻甚。
子曰:‘年四十而見惡焉,其終也已。’
補曰:見惡,謂為人所憎厭。○補曰:行己不臧,修業無稱,以至四十為人所憎厭,則終身如此而止。
曰:年在不惑,而為人所惡,終無善行。○朱子曰:四十,成德之時,見惡於人,則止於此而已。又云:見惡,亦謂有可惡之實,而得罪於能惡人者,非不善者惡之之謂也。○涂若水云:見惡只是不合人心之公論,不必見惡于有道。此生雖未終,而此品則已終。○案:無聞、見惡,孔子皆以四十為斷。蓋年至四十,其血氣已衰,無奮發遷改之望,余亦驗之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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