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也篇】[1]
御製條問曰:‘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則學者能無暴棄之嘆耶?學者之自期,正在於學聖人;聖人千言萬語,亦無非道聖人之事也。此曰‘不可語上’者,何也?
臣瀅修對曰:‘中人’二字,前儒或就資稟言,或就工夫言,而朱子則以為並包在中,南軒則以為當屬材質。然以工夫言,灑掃應對、精義入神,貫通只一理,惟在學之者體認之如何。且如詩書六藝,七十子無不習而通也,獨稱顔子為好學;‘一以貫之’,所以告曾子、子貢者一也,而曾子獨深喻之。大抵聖人言語自是徹上徹下,初豈有高下淺深之可論乎?以資稟言,聖人教人或從其氣質偏處矯其病,如顔淵之‘克己復禮’,仲弓之‘主敬行恕’,司馬牛之‘其言也訒’是也。而程子又謂聖人之言止此為是,則亦何嘗以資稟高下教之有差等耶?若以知愚賢不肖之不同而各立其教,則下等人之甘於自棄,誠如聖問;而孟子所謂‘大匠不為拙工改廢繩墨’者,非知言也。故臣於此章之義以王觀濤之説為正法眼藏。蓋此可以不可以,只説學者之領受得領受不得,不曾説教者之當語不當語。王説中‘可字合做堪字看’云者,即此義也。如此則‘中人’二字,作資稟看固可,作工夫看亦可。而‘語’以答語為訓,則與夫憤悱啓發之意互相發明,且於集注所謂‘其言易入’之句為尤有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