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九章】
‘所謂治國’云云。○按:此章專説上行下效之事,對下章‘絜矩’而言,則彼為推而此為化也。又此一章自含推化兩意,而或分言,或合言耳。此意記聞録已詳之。蓋孝弟慈三事乃此章大題目,而推與化皆是此個道理,但自我而言謂之推,自彼而言謂之化耳。故推與化常相因,推上看化亦可,化上看推亦可。○此章一節、二節皆言推,然一節意重在推之之本,姑未正説推之之事,傳文‘不出家〔而〕成教於國’,章句‘家齊於上〔而〕教成於下’,皆當以此意看。至下文‘如保赤子’,方是正説推之之事。○或曰:‘不出家〔而〕成教於國’、‘家齊於上〔而〕教成於下’皆是上行下效,則當作化字意看。曰:推化固是一致,就推上看化亦無不可。然‘成教’、‘教成’等教字屬推,則安得遽亂其主意之所在耶!○‘不可教’,可字當著眼看。若曰‘其家不教’,則只屬齊家,而今着一可字,則可見教家之本在身,猶言‘我之所存不可以教家,則亦無以教人’也。蓋毋論教家教人,其所以教之者别無他術,不過以身為之本耳。故前章言修身之意非不足矣,而於此復以‘不可教’三字提其要領,而其下孝弟慈皆説自己上推去。後節‘一人貪戾’、‘一人定國’,‘帥仁’、‘帥暴’,‘有諸己’、‘無諸己’及三引詩,莫不主己而言,即傳二章首舉盤銘以為新民之本之意也。○‘不出家而成教於國’,非謂閉門深坐,不省外事而國自治也。蓋言治國之道不外乎齊家,故行之於家庭之内,則舉而措之,特是餘事耳。此不可以辭害意。○孝弟慈即吾之躬行,而教於家者也;事君、事長、使衆亦吾之躬行,而教於國者也。躬行於國者不外乎躬行於家者,而教於國者亦不外乎教於家者,傳文、章句之意蓋如此。或疑:在上位者無事君、事長處,所以躬行於國者當如何?曰:如文王之服事殷、善養老,豈不是事君、事長?以有天下者言之,事天事神,亦無不可推看。且既曰孝弟慈與事君、事長、使衆無二致,則凡在上位而無君長之可事者,只當躬行孝弟而教國人事君事長而已,何必太拘看哉!○己之孝弟慈是修身也,使家人孝弟慈是齊家也,己之推孝弟慈而事君、事長、使衆,及使國人各自孝弟慈而推之事君、事長、使衆者,並是治國之事也。然己之孝弟慈與事君、事長、使衆者,以己之工夫言則都是修身,而以所施之地頭言則實是齊家治國也;使家人國人各自孝弟慈而推之事君、事長、使衆者,自我而言則固是齊家治國,而自彼而言則又都是修身也。自家也有修身、齊家、治國,家人國人也各有修身、齊家、治國,縱横推説,可見修身、齊家、治國,在己在人而無二術也。○此章不曰‘在齊其家’,而曰‘必先齊其家’者,與他章義例不同,何也?蓋(治)〔齊〕[1]家、治國、平天下俱是治人之事,而齊家為治人之首,其厚薄緩急之分大相懸矣。必先其厚且急者,然後可及於薄且緩者,故於此特下‘必先’字,以見其序之決不可亂,非但如治國、平天下之有遠近廣狹之殊而已也。曰:‘誠意’章以自修之首而别為一傳,則此章以治人之首而不從其例,何也?曰:誠意、正心、修身用功各異,而惟誠意為大,故别為一傳而表出之;齊家、治國、平天下初無二術,而但齊家為急,故只以‘必先’二字見其意,所以不得同也。
‘此所以’云云,小注‘孝者所以’云云。○按:‘不是我推之於國’,語恐太快而專貼化字意,恐非此節之正訓,似是記録之未精。
吴氏曰‘傳只言’云云。○按:‘天理人倫一以貫之’之云,甚未瑩。
‘此引書而’云云。○按:‘識其端’通指孝弟慈之心而言,據上‘立教之本’云云之兼言者可知其然。但以此節言之,則‘識其端’貼‘保赤子’之心耳。
小注‘此且只説’云云。○按:既曰‘如保赤子’,則一如字正是説推,何謂‘未説到推上’耶?此注恐當係上節。
三山陳氏曰‘赤子’云云。○按:‘彼己不隔’有語病。‘以心求之’之云,似以心與誠分言,尤未安。
玉溪盧氏曰‘引書’云云。○按:此節引書,即慈幼之心以明使衆之當如此,而舉慈以該孝弟耳,非以慈之道明孝弟之道也,盧説未瑩。‘本者明德是已’云云,亦説得疏汎。
仁山金氏曰‘此段’云云。○按:教家是自身而推,教國是自家而推,三者之作教説者,正是作推説,但首節意重在教推之本,而姑未正説教推之事耳。金氏以為‘俱作教説,不作推説’者,未知何謂。此節自‘心誠求之’以下三言皆言慈幼之心出於自然,而推以如之之意實在其中矣。故章句‘不假强為’釋‘心誠求之’以下三言,而‘識其端〔而〕推廣之’釋推以如之之意。今以‘不假强為’貼‘未有學養子’,‘識端推廣’貼‘心誠求之’,語意晦雜舛錯,未可曉也。
雲峯胡氏曰‘孝弟慈’云云。○按:傳文之引康誥,蓋言保赤子之心誠求之,以見慈幼之心出於自然,而欲推以如之於使衆處耳。以此觀之,孝弟之心亦出於自然,而可推之事君、事長者,可知矣。胡説‘孝弟亦在乎誠’云云,有若傳者之意欲推保赤子之誠以及孝弟之誠者然,其失於本旨遠矣;‘觸其孝弟之天’,似是觸類之意,而語亦未安。
‘一家仁’云云。○按:仁讓字從上孝弟慈説來,孝慈屬仁,弟屬讓。下節‘帥天下以仁’,仁字又兼孝弟慈三者言耳。○‘一家仁、讓’,則上面自家仁讓不待言而可知;‘一人貪戾’,則中間一家貪戾亦不待言而可知。一節内互言身家,以見本末之一致也。
‘一人謂君’云云,小注雙峯饒氏曰‘仁讓’云云。○按:仁讓固屬孝弟,而慈亦在其中;貪戾固是慈之反,而不孝不弟亦在其中。饒説分配恐未當。
東陽許氏曰‘仁讓’云云。○按:此説及上段諸説皆本於或問‘善必積而後成,惡雖小而可懼’之説。然此等文義當識取大意如此而已,若必索言之,則‘一人定國’又將何説以通之耶?
‘堯舜帥天下’云云。○按:‘所藏’之藏字,帶得忠字意。
‘不如是則’云云,小注‘尋常人’云云。○按:‘尋常人〔若〕有諸己,〔又〕何必求諸人’云云,似可疑。夫無治平之責者亦各有家人有朋友,何可專務修己,都不治人哉!孔子説‘薄責〔於〕人’,亦以責己相對而論其厚薄之分,非謂全不責人也;‘無攻人之惡’,亦以攻己之惡相對而論其先後之分,非謂己惡無可攻而猶不攻人之惡也。此注與經一章或問所云‘匹夫之賤,而堯舜君民亦在分内’[2]之説不同,恐是記録之未精。
‘藏乎身’云云。○按:堯舜之仁,固是以己及物,而無待於推。然此節仁恕字只是汎説,非論‘以己’、‘推己’之别,此説恐非文義。
雲峯胡氏曰‘此一’云云。○按:‘“心誠求之”即是“誠意”之誠’云云,説得麤在。蓋凡言誠字,固無二義,然‘心誠求之’只言慈幼之心出於自然耳,與‘誠意’意自别,豈可便以‘誠意’為忠,‘心誠求之’為恕,而謂自誠意推、以心誠求之耶!
‘詩云桃之’云云。○按:‘宜其家人’與詩意不同,特借引以為己之宜家人之意,記聞録已言之。下小注仁山金氏乃謂使之子宜其家人,恐非正義。○宜字,章句以‘善’訓之,亦與詩注不同,蓋包‘我善於家人’及‘使家人自善’兩意而言。下‘宜兄宜弟’亦如此。
‘詩云其儀’云云。○按:‘父子兄弟足法’有二義:一則曰為我之父子兄弟者,皆取法於我也;一則曰我為人父子兄弟,而其行足以為人之法也。兩説皆通,然前説並包身修家齊之意,而後説只言身修而不言家齊,意味少短;前説為正義,而後説為餘意,當以為正。
‘詩曹風’云云,小注‘問父子’云云。○按:堯舜之不將天下與其子,固是公天下之心,然不使不肖之子居上位而長其惡,以至‘為天下僇’者,亦是愛子之道,而為齊家之得宜處。朱子之意,蓋恐如此。
‘此三引詩’云云,小注仁山金氏曰‘三引’云云。○按:此章推化之意,當以記聞録為正,金説分屬多未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