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词 | 琵琶行 |
类别 |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
释义 | 琵琶行 琵琶行七古。唐白居易作。写于元和十一年江州司马任上。诗歌通过一个琵琶女对身世的自叙和沦落天涯的哀伤,抒发了诗人政治失意的牢骚不平。“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两句感情真挚深切,曾赢得历代失意者的强烈共鸣。全诗结构严密,语言流丽,音律和谐,尤其是描写琵琶女演奏一段更是设喻生动,声情并茂。 ☚ 秦中吟 长恨歌 ☛ 琵琶行 琵琶行赵式曾作。有清乾隆间琴鹤轩原刊本。四折。演白居易《琵琶行》诗意,与元人《青衫泪》事同而文不相袭。其第三折前加一楔子,谓风神暗助,使居易闻琵琶之声,亦使场面不过于冷淡。当时作者与弟继曾同客九江,杜门终日,相对愁苦,作曲以自况,其怫郁感伤之意,亦于剧中见之。孙楷第评云:“四折填词,秀逸高爽,实不愧前人。”(《戏曲小说书录解题》) ☚ 红楼梦散套 豆棚图 ☛ 琵琶行 琵琶行《春台班戏目》著录。事见白居易《琵琶行》诗、元马致远《青衫泪》杂剧、明顾大典《青衫记》传奇及清蒋士铨《四弦秋》传奇。京剧有此剧。叙演唐代白居易与擅弹琵琶之歌妓裴兴奴往来甚密。事为御史所闻,乃上章弹劾,恰值居易以事忤宪宗,二罪俱发,遂贬官江州司马。时兴奴为鸨母所逼,嫁茶商吴一郎为妾。其夫重利经商,辄居外埠,兴奴空帏独守,每以岁月蹉跎为憾。某夜,兴奴乘月夜于浔阳江头弹琵琶聊为排遣,恰值居易送友江边,骤闻曲声,悲苦凄切,颇觉耳熟。比及相见,则奏曲者即兴奴也。居易感伤往事,遂作《琵琶行》为赠。 ☚ 雪拥蓝关 二度梅 ☛ 琵琶行 琵琶行唐诗篇名。七古。白居易作。见《白居易集》卷一二。属感伤诗。题一作《琵琶引》。诗前小序云:“元和十年,予左迁九江郡司马。明年秋,送客湓浦口。闻舟中夜弹琵琶者,听其音,铮铮然有京都声。问其人,本长安倡女,尝学琵琶于穆、曹二善才,年长色衰,委身为贾人妇。遂命酒,使快弹数曲,曲罢悯默。自叙少小时欢乐事,今漂沦憔悴,转徙于江湖间。予出官二年,恬然自安,感斯人言,是夕始觉有迁谪意。因为长句,歌以赠之,凡六百一十六言,命曰《琵琶行》。”作于元和十一年(816)。是时白居易因受到权贵谗毁而被贬江州(今江西九江市)司马。此诗描写一琵琶女所弹琵琶的高超技巧、琵琶声传出的幽愁暗恨及其讲述的不幸遭遇,寄托作者自己政治上的沦落之感。诗中琵琶的音乐形象和琵琶女、诗人失意的人物形象交相融合,且借景物描写烘托环境气氛以突出诗的抒情色彩,语言优美流丽,音韵和谐铿锵,达到描绘之工、文采之富、音乐之美的高度统一,和《长恨歌》同为我国长篇叙事诗中的杰作。方世举称该诗与韩愈《听颖师弹琴》、李贺《李凭箜篌引》“皆摹写声音至文”(《李长吉诗集》批注卷一)。《唐宋诗醇》卷二二评曰“满腔迁谪之感,借商妇以发之,有同病相怜之意焉。比兴相纬,寄托遥深,其意微以显,其音哀以思,其辞丽以则。”与《长恨歌》被人誉为“古今长歌第一”(何良俊《四友斋丛说》卷二五)诗中“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等句,或以描绘音乐意象取胜,或以摹写形态心理见长,均是脍炙人口的名句。唐宣宗李忱在吊白居易的诗中曾高度评价此作:“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唐摭言》卷一五)清赵翼云:“《琵琶行》亦是绝作。”(《瓯北诗话》卷四)《琵琶行》对后世戏曲颇有影响,元马致远杂剧《青衫泪》、清蒋士铨杂剧《四弦秋》均由此诗演变而成。 ☚ 长恨歌 暮江吟 ☛ 琵琶行浔阳江头夜送客, 枫叶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马客在船, 举酒欲饮无管弦。 醉不成欢惨将别, 别时茫茫江浸月。 忽闻水上琵琶声, 主人忘归客不发。 寻声暗问“弹者谁”? 琵琶声停欲语迟。 移船相近邀相见, 添酒回灯重开宴。 千呼万唤始出来, 犹抱琵琶半遮面。 转轴拨弦三两声, 未成曲调先有情。 弦弦掩抑声声思, 似诉平生不得意。 低眉信手续续弹, 说尽心中无限事。 轻拢慢捻抹复挑, 初为《霓裳》后《绿腰》。 大弦嘈嘈如急雨, 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 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 幽咽泉流水下滩。 冰泉冷涩弦凝绝, 凝绝不通声暂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 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 铁骑突出刀枪鸣。 曲终收拨当心划, 四弦一声如裂帛。 东船西舫悄无言, 唯见江心秋月白。 沉吟放拨插弦中, 整顿衣裳起敛容。 自言“本是京城女, 家在虾蟆陵下住。 十三学得琵琶成, 名属教坊第一部。 曲罢曾教善才服, 妆成每被秋娘妒。 五陵年少争缠头, 一曲红绡不知数。 钿头银篦击节碎, 血色罗裙翻酒污。 今年欢笑复明年, 秋月春风等闲变。 弟走从军阿姨死, 暮去朝来颜色故。 门前冷落车马稀, 老大嫁作商人妇。 商人重利轻别离, 前月浮梁买茶去。 去来江口守空船, 绕船月明江水寒。 夜深忽梦少年事, 梦啼妆泪红阑干! 我闻琵琶已叹息, 又闻此语重唧唧。 同是天涯沦落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从去年辞帝京, 谪居卧病浔阳城。 浔阳地僻无音乐, 终岁不闻丝竹声。 住近湓江地低湿, 黄芦苦竹绕宅生。 其间旦暮闻何物? 杜鹃啼血猿哀鸣。 春江花朝秋月夜, 往往取酒还独倾。 岂无山歌与村笛? 呕哑嘲哳难为听。 今夜闻君琵琶语, 如听仙乐耳暂明。 莫辞更坐弹一曲, 为君翻作《琵琶行》” 感我此言良久立, 却坐促弦弦转急。 凄凄不似向前声, 满座重闻皆掩泣。 座中泣下谁最多? 江州司马青衫湿! 据《旧唐书·白居易传》记载:唐宪宗(李纯)元和十年(815)夏,泽路节度使李师道派刺客公然在长安将一个坚持削藩的宰相武元衡杀死,并把刑部侍郎裴度刺伤。当时担任陪侍太子读书的左赞善大夫白居易,闻讯挺身而出,上书要求捕杀凶手。因此得罪了权贵,被贬谪江州,做了一个闲官“司马”(从九品)。 这首《琵琶行》,就是他到江州后的第二年时所写。它是一首著名于世的杰作——即艺术上很成熟、抒情性很浓的七言叙事长诗。 此诗的写作具体经过,有他自己的诗前小序作了说明。现录小序全文于下: 元和十年 (815),予左迁九江郡司马。明年秋,送客湓浦口,闻舟中夜弹琵琶者,听其音,铮铮然有京都声。问其人,本长安倡女,尝学琵琶于穆、曹二善才; 年长色衰,委身为贾人妇。遂命酒,使快弹数曲,曲罢悯默。自叙小少时欢乐事,今漂沦憔悴,转徙于江湖间。予出官二年,恬然自安,感斯人言,是夕始觉有迁谪意。因为长句,歌以赠之,凡六百一十二言 (实为六百十六言,当是传写之误),命曰 《琵琶行》。 元和,是唐宪宗李纯的年号。左迁,即降职。古时,以“左”为卑,以“右”为尊,所以称降职为“左迁”。九江,原隋代郡名,唐时改为“江州”,治所在今江西九江市。下文的“浔阳城”、“江州”,均指九江一地。司马,州刺史下边协助处理政事的副手;一说,专管军事的副职。在唐代,这个职位常为贬官们所任,是个闲官,没有实权。 这是头一层的意思。下边自“明年秋”至“为贾人妇”为第二层意思。诗人说: 第二年秋天,诗人送客到九江城西的湓(pén盆)浦口(即湓水流入长江之处),听到船里有人在月夜中弹奏琵琶。听那声音,琵琶弹奏发出的那种铮铮作响,具有京都(长安)流行的声调和韵味;问那人,原本是京都的一个歌女。她曾经跟从唐时著名的姓穆、姓曹两位琵琶名师学习技艺。善才,原指唐著名琵琶曹善才。后来,就以“善才”为琵琶艺人或曲师的通称。她年纪渐大,容颜衰老了,就做了一个商人的老婆。委身,即托身。贾,此读gǔ古,即经商者。 这是第二层意思,下边是第三层意思——即三句话: 立即吩咐摆酒,让她快捷地弹奏了数曲。她弹完曲,就坐在那儿含愁不语。悯默,悯,忧愁;默,不作声。 接着,她自诉说:自己年轻时,过着欢笑生涯,现在年长色衰,漂泊沉沦于江湖间,东搬西迁地过日子。漂沦,即漂泊沉沦。 下边转入第四层意思——即诗人自叙作此诗之因: 我由京官贬为地方官已有二年了,自感心境平静安适。但今天听了这个人(琵琶女)的话,心里很受触动。这天晚上,我才觉得自己遭到降职外调有点不愉快的心情。因此,就作了这首歌咏此事的七言长诗赠给她。全诗共有616个字,取名为:《琵琶行》。 为了便于理解作品,对于“琵琶”这种古代乐器,应先作一些了解。 “琵琶”,本作“批把”。拨弦乐器。汉·刘熙《释名·释乐器》云:“批把本出于胡中,马上所鼓也。推手曰批,引手却曰把,像其鼓时,因以为名也。”它原有各种形制,宋以前统称“琵琶”。唐宋以后,逐渐形成现今形制,如下图——
[说明] ▲曲首长颈▲平面圆背▲腹广而椭 ▲内系细钢条为胆 ▲面设四或六“相”、十三品或二十三品(犹琴之徵位),以节声音之清浊。 ▲演奏方法,改横抱为竖抱,改原用拨子(片)为五手指弹奏,技法日臻丰富可以用于独奏,也可以合奏、伴奏。
全篇八十八句、六百十六字,是我国古代文人叙事诗中不多见的长篇。它与诗人在十年前写的叙事长诗《长恨歌》,同为文人叙事诗中的一块里程碑。中国的叙事长诗并不发达,著名的为数更少。在唐以前的只有可数几首,如《诗经》中的历史叙事诗《緜》、《生民》、《公刘》、《皇兮》和《大明》等;汉《乐府》中的《焦仲卿妻》和《木兰诗》等。只在唐代开始,才较多地出现。如杜甫的若干叙事性较强的诗歌,但还不是完整的叙事诗;在中唐以后,特别是在白居易以后才集中地出现了一批叙事诗,如元稹的《琵琶行》、《连昌宫词》,李绅《悲善才》,刘禹锡的《泰娘歌》,以及晚唐韦庄的《秦妇吟》等。 《琵琶行》全诗可分为四大段,即——
作者在这里点明时间、地点、人物、环境,为下文展开叙事预作交代。这一段有二层意思: 一、送客伤别(1-6)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获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浔阳江,长江经九江段之谓。客,指朋友。荻花,荻,读dí狄,芦苇之一种。瑟瑟,风吹草木之声。一作“索索”。这四句是说: 夜晚送客人到浔阳江头,秋风吹得枫叶、芦花瑟瑟作响。诗人下了马到客人坐的船上送别,可是,端了杯饮酒,却没有音乐佐酒。酒虽喝了不少,要醉了,但没有什么欢乐,只是十分感伤地分了手。这时,水天一色茫茫一片,只留下了月儿的影子在江中。 二、会见歌女(7-14) 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寻声暗问 “弹者谁”? 琵琶声停欲语迟。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这是说,忽然间听到水面上传来了琵琶声,诗人听了忘记返家,客人也不想开船了,都着了迷了。探寻琵琶声是从哪里来的,轻轻地问:“弹琵琶的是谁?”她停下了弹琵琶,想答话又迟疑不语(即“欲语迟”)。将自己坐的船开移到琵琶女坐的船附近,重新张了灯,添加了美酒,再端上菜肴,安排酒席。这里的回灯,即重新张灯。不知叫了多少遍她才肯出来,还是遮遮掩掩地抱了琵琶过船相见。 在此不仅点明了时间、地点、人物和气氛,而且在这段中,已经展现了独奏琵琶的一个最适宜的境界——清秋时节,红枫白荻,月夜澄波,一片凄怆景色。这正好为演奏琵琶哀曲,营造了一个十分调和的氛围。唐人诗歌(或者小说),凡写到音乐独奏,往往都要与月夜相联。如李贺的《李凭箜篌引》,写李凭弹箜篌(一种竪琴),在诗尾也省不得要提到“吴质不眠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 白居易之所以如此写法的用意是不难明白的:就是要渲染秋江萧瑟,别离悲哀。诗篇在这种哀愁气氛中进入核心部分的描写——形象、生动而又细致地刻划琵琶女的高超而奇妙的演奏技艺。
在这段,主要描写琵琶女的精湛演奏技艺。它含有三层意思—— 一、乍弹——引人入胜(15-20) 歌女开始了弹奏——弦弦动心,声声有情: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意; 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转轴,即缠绞丝弦的弦柱。琵琶女先调好弦,校准音,试弹一下,咚咚咚,还不成正式曲调,却已经传达了充分的感情。什么感情呢?且听她的弹奏,她用掩、按、抑、遏的手法,奏出了每声均含情思的声调,好像是在倾诉着一生的不幸。她低着头,随手轻盈地连连弹奏,从中表达了琵琶女的满腹心事。无限事,指个人升沉和历史兴衰等各种情事。 琵琶女一开始弹奏,就是那样地引人入胜,真是弦弦有情,声声勾心。再看下一层: 二、再弹——摄人魂魄(21-34)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 《霓裳》后 《绿腰》。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滩。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在这段文字中,音乐术语和疑难之辞较多,务须集中地先作一些解释:拢——左手之手指按弦向里(琵琶中部)推,故后世又称“拢”为“推”。 捻——左手手指按弦在“柱”(今名“相”或“品”)上左右捻动,后世称“吟”或“揉”。 以上两种均为左手手法,适于表达宛转细腻情调。 抹——向左拨弦,后世称“弹”。 挑——向右拨弦,后世仍称“挑”。 《霓裳》、《绿腰》——前者,即《霓裳羽衣曲》的简称。本为西域乐舞,唐玄宗开元间,西凉节度使杨敬述依曲创声,才流入中原,后经玄宗亲自润色、定名,成为盛唐最高水平的乐舞曲调。后者,是大曲曲名。本为乐工所进的曲调,皇帝命录要成谱,乃名“录要”。后来讹为“绿腰”,又叫“六么”。 首二句说,琵琶女用她那纤纤玉指柔和而轻灵地弹奏:先用左手轻轻地扣,慢慢地揉,又用右手左弹右挑;首先弹的舞曲是西域引进的《霓裳羽衣曲》,再演奏大曲《录要》。 在这些弹奏中,的确令人入迷:你听,它时而雄浑,时而柔婉,阴阳开合,腾娜变化——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大弦,指最粗之弦;小弦,是指最细的弦。这是说,那粗弦发出沉浊而舒长的低音,好似阵风夹着急雨,骤然而降;那细弦却发出急切而细碎的乐声,有如一对恋人(或女孩们)小声地偷偷说着话。 它有时却又是大弦小弦一齐来,听那乐调呵——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嘈嘈,即喧闹声;切切,幽细声;错杂弹,交响在一起。这是说,那喧闹声和幽细声统统和在一起响了起来,真是珍珠落下了玉盘,发出流转清脆的声音。 它有时又把两种截然不同的声调相间而出——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滩。 间关,这是拟声词,仿鸟鸣声。这是说,先是琵琶声音宛转流利,像黄莺儿在花底下关关啼叫;再是当弹得低沉时,又如山泉流经涧石、沙滩那样发出呜呜咽咽之声。幽咽,遏塞不畅;北朝民歌的《陇头歌辞》有句云:“陇头流水,鸣声幽咽。” 这里,对水下滩的解说古今有三:一说按原文解为:琵琶弹得低沉时,就像缓慢的水流经沙石滩一样。二说,用清人段玉裁之说,把“水下滩”“改为“水下难”,正文用原文,注释附段说(详见段著《经韵楼文集》卷八)。三说,用日本那波本说。此本“水下滩”作“冰下滩”。据《广韵》释“滩”云:“滩,水奔。水奔,即水流”。泉水于冰下流,泉声为冰所隔,所以幽咽。对此三说,我从第一说,因为:第二说要改原文,但嫌依据不足;第三说,虽亦可通,但比较勉强。 正当人们被引进幽美的艺术境界,倾耳细听花间鸟语和流泉呜咽之际,它却使了一手“魔法”,诱你寻声跟踪,跟着跟着越听越远,跟到最后,什么也没有了。原来是——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凝绝,即凝结停顿。这时,琵琶声变得“下滩泉水”那样又冷又涩(凝滞),到了最后,丝弦竟如冻凝了一般突然僵滞不响了。 琵琶是不响了,可是在无声之中却流露出另一种隐蔽着的怨情愁绪。这时,虽是静寂无声,但人们却为这种“幽情”所深深激动了。这就是下边两句诗的意思。它说——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当听众还为那“幽情”所动的时候,突然间琵琶声又高扬了起来——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银瓶,古代汲取井水之器皿。铁骑,带甲骑兵。这是说,琵琶的声响真如银瓶突然破裂,水从中冲射出来一样;又像是一支铁甲骑兵猛然出击,冲杀声、刀枪声齐鸣。这样,音乐就把人们带进了一个万马奔腾的、勇儿竞技的、拼死争活的战场。 经过这一阵高扬的乐声,奏出一曲激越雄壮的曲调之后,乐曲到了尾声时,琵琶女在这当儿所弹的曲调,正是诗歌的这一大段的第三层意思: 三、尾声——心驰神往(35-38) 乐曲戛然而止,听者出神,秋月泛白—— 曲终收拨当心划,四弦一声如裂帛。 拨,指拨弦乐器的弹奏工具,俗叫“拨子”或“拨片”。这种拨片,常用象牙、牛角等材料做成,形略如小薄斧状。当心划,用拨子在琵琶糟之中心部位,并合四弦,用力一划,即收拔时的一种弹法。这相当于后世的“扫”,是一曲结束时常用的一种右手手法。裂帛,撕裂绸帛。这是说,她用一种角质的“拨片”在琵琶槽的中心处,用力一划,表示曲调已经弹完了。于是,四根弦同时一响,发出像是撕绸子那样的强烈而清脆的声音。 这时,琵琶弹奏顿然终止,四周一片静寂—— 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这是说,不论此船那舫都屏息吞声地静悄悄没一人说话,只见江中银光闪烁,秋月也显得惨淡发白。 这一大段对琵琶弹奏艺术的描写,就此结束了。这是琵琶女弹奏艺术的高峰,也是全诗之核心所在,是诗人有意着力要表现的。因此,也要求人们好好体味这段诗。弹奏终了时,为什么弄得大家都“悄无言”了呢? 大概是由于那美妙的乐调和高超的演技令人震惊了吧! 因为艺术确实能够控制人们的思想感情的。 大概也可能由于乐调的内容引起人们的丰富联想,追怀往昔,神游盛唐艺坛,不禁“灵魂出窍”了。于是,“东船西舫”鸦雀无声,一片静寂。 当然,还可能有别的什么原因,大家不妨去猜想一番。因为,诗人给读者留下了广阔的想象空间,任人驰骋。 描写了琵琶女弹奏艺术之后,诗歌就转入对琵琶女身世的叙述和吟咏。这就是——
这一大段,写了歌女昔盛今衰的身世经历,主要是以下二层意思: 一、首述——昔日欢笑(39-52) 琵琶女结束了上述那些弹奏之后—— 沉吟放拨插弦中,整顿衣裳起敛容。自言: “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 沉吟,低头深叹。敛容,面上神色严肃、矜持。虾蟆陵,即“下马陵”,相传这里有汉代董仲舒墓地,他的门人过此均要下马走过,因名“下马陵”。后因音近讹传为“虾蟆陵”。它在长安城东南曲江附近,是当时歌姬舞妓聚居之地。名属教坊,教坊,唐代官办的管领音乐、杂技和教练歌舞的机构。唐玄宗开元二年(714)设置左、右教坊,以教俗乐。“名属教坊”,是指临时召入宫中演唱的“外间歌舞伎”,所谓“外供奉”,仅挂名于教坊而已。第一部,即第一队(班)。唐代乐伎,分为“坐”、“立”和“雅”三部。第一部,即“坐”部,最贵。首二句是说,歌女低头深深地叹息了一下,随即将拨片插入弦中,整了整衣服,站起微微欠了欠身,矜持而有礼貌地向客人诉说起自己的身世来了。以下的诗句就是她的自诉。她说:我本来是京城长安的女子,家就住在当时歌姬舞女聚居游乐之地的下马陵近处。我十三岁时学成了弹琵琶,名列前茅,编入了教坊最优贵的一班。当年弹奏一曲,使得乐师们也称赞叹服;我打扮得很俏,常引起一些歌伎们的妒忌。善才,唐代对乐师的通称。秋娘,原是唐歌舞伎常用之称,此泛指能歌善舞的俏女子。 不仅引起同行们的嫉妒,那时的风流韵事多着呢,于是,她接下说——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云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这里的五陵年少,是对贵族子弟的别称。五陵,原指汉代五位帝陵之所在地。即高祖长陵、惠帝安陵、景帝阳陵、武帝茂陵和昭帝平陵。它均在陕西渭水北岸,咸阳市附近。汉时曾迁徙富豪之家于此,因后世常指贵族富家子弟为“五陵少年”。缠头,指珍贵的丝织品礼物。当时长安风俗,歌舞伎演奏完毕,以绫帛之类为赠,称“缠头彩”。绡(xiāo消),一种精细轻柔的丝织品。钿头云篦(bí弊),即两头饰以花钿的发篦;也可能是一种发饰。击节,即打拍子。这几句是说,长安的达官贵人子弟们都争着给她们送珍贵礼物;当她每弹完一曲,收到的红丝绡赠品,数也数不清。在歌舞时,常用钿头云篦代木板来打拍子,以至打碎了也毫不顾惜。鲜红的裙子也给人们泼翻了酒而弄脏了。 这个如今的“商人妇”,当年的琵琶手,过去就是这样生活着的。为了这种生涯,他总是——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是说,她不得不一年复一年地打发着这种日子,青春岁月就这样随随便便地虚度了过去。 这是诗篇之第三大段的头一层意思:琵琶女自述往昔豪纵生涯;接着,她将叙述如今的不幸遭遇。即第二层意思: 二、再诉——今朝沦落(53-62) 她首先说—— 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 这是说,弟弟参加了军队,姐妹们散的散,死的死;一天天过着悲苦日子,容貌也衰败了。原来的那些朝跟暮从的公子王孙们也不来了,门庭萧条冷清。自己已经年长色衰,只好委身于重利寡情的商人了。她接着说—— 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 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浮梁,古县名,唐属饶州,即今江西景德景市北新平,当时,以产茶名于世。这几句是说,做买卖的人总是寡情重利,不懂别离之苦;前些日子又到浮梁去收购茶叶了。丈夫走了之后,就独自一人守着空船在这个江中,伴着我的只有笼罩船上的明月和江中的寒水。当半夜睡熟时,忽然梦见年轻时许多往事,可是,在梦中哭醒了,擦了脂粉的脸上流着眼泪,纵横满布。 诗人在这一大段诗歌中,把一个女人的今昔生活作了鲜明对比,使“商人妇”在第二段中流露出来的“幽愁暗恨”,有了一个很好的注脚。下边是全诗的第四大段,也是整篇的最后一章。
在此段诗中,主要是诗人表示对歌女的同情,同时也因此引出自己的感伤情怀。此段也有三层意思—— 一、共遭厄运,两心相印(63-66) 白居易原是一位有着“兼济天下”大志的诗人,但不为权贵所容,一再谪贬,直至如今谪居在这“黄芦苦竹”丛生的浔阳城。因此,对原为“朝中供奉”的琵琶名手沦为日夜守空船的“商人妇”的遭遇和苦难,是十分同情的。而且,还由此勾起了对自己政治遭际的无恨感慨。诗人认为—— 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这是说,我在琵琶声中已听出了她的悲叹,今在她自诉中,又一次叹息起来。彼此都是遭厄运的不幸沦落他乡之人,虽说萍水相逢,也何妨倾谈心事! 由于两人命运相似,由于对琵琶女的深切同情,也由于对权贵们的无限怨愤,诗人就忘记了官民之别,尊卑之分,不仅自称“同是天涯沦落人”,而且毫不掩饰地向琵琶女倾诉起自己的怨怀悲境来。这就是下边的第二层意思: 二、同情歌女,自诉怨情(67-82) 他说—— 我从去年辞帝京,谪居卧病浔阳城。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住近湓江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 这是说,我自从元和十年离开了京都长安,被迁谪到此,一直在浔阳城养病。谪居,就是降职迁居。浔阳城,即今江西九江市,古江州。在唐代为江州浔阳郡。湓江,即湓水,由江西瑞昌发源,东流至九江,在城西北入长江。其水口之地名湓浦口,又叫“湓口”。又说,浔阳这个地方僻远,没有乐声和歌舞,一年到头听不到琴声和笛响。丝竹声,原指管弦乐,此泛称音乐。如今住在靠近湓水江边的地方,低湿潮气重,因此,宅旁四周黄芦、苦竹丛生。在这里,早晚听到的是些什么呢?无非是那些杜鹃鸟的悲鸣和猿猴的哀啼。 诗人接下说—— 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岂无山歌与村笛? 呕哑嘲哳难为听。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 《琵琶行》。 花朝(zhāo招),春季花开时节。呕哑(ōuya欧丫),形容杂乱的音乐声;嘲哳(zhāozhā招渣),形容嘈杂难听的声音。亦作啁啪、潮哳。翻作,此指按曲调撰写歌辞。 前四句是说,当春来花好水暖之朝,或秋高月明之夜,诗人常常独自一人倒酒来喝,即“喝闷酒”。是不是那里就没有山歌和村笛呢?那也不是,只是声音嘈杂,实在难以听下去。 后四句是说,今夜听了您的琵琶曲,好似听到了仙乐。耳朵一下就清亮了起来。暂明,即一时间突然清亮。请不要推辞,重新坐下来再弹一曲(“更坐”,即重新坐下),我要为您按所弹曲调谱成一首《琵琶行》! 三、琵琶再弹,满座掩泣(83-88) 这是琵琶女听了诗人上述一席自白之后——琵琶三奏,也是本诗篇的最后六句—— 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座中泣下谁最多? 江州司马青衫湿! 却坐,退回原处坐下。促弦,把弦丝拧紧。向前声,向前,即先前,上次奏过的曲调声。掩泣,即掩面而泣。哭而不出声为“泣”。青衫,唐代九品官服,品级最低,往下不入流,如典史、驿丞等。这时白居易虽是任州司马,而官阶只是将仕郎,从九品,故着青衫。在此,顺便补说一点有关“品服”的知识。按官阶品级高低规定服色,始于隋代,唐代成为定制。贞观四年(630)规定:三品以上着紫色服,四、五品着绯色服(大红或浅红)六、七品着绿色服(有深、浅之分),八、九品着青色服。(此外,平民衣着多为黄色或白色;士兵衣皂色(但汉衣赤、隋衣黄)。 这六句是说,她为诗人的话所感动,呆呆地站了许久,然后退回原处坐下,把琵琶的弦丝拧了拧紧,重新弹了起来,琴声由缓转急。琵琶声显得十分凄凉,不像先前那样宏亮了;在座的人重听了这琵琶声都掩面哭泣。这座中是谁的眼泪流得最多呢?就是那个送客的主人——江州司马。他流得眼泪已沾湿了青色的九品官服。 第四段的三层意思都写完了,大家沉浸在悲凉凄苦氛围中。全诗也就这样结束了,使这个故事大大增强了悲剧效果。
这是一首在思想上和艺术上都写得很成功的作品。读完《琵琶行》,给人一个总的印象是:全篇虽长,但写得酣畅淋漓,有如行云流水,一气贯注,扣人心弦;又像汹涌江涛,银波荡漾,层出不穷,隽永喜人,特别让你感动。 为什么它有如此感人的力量呢? 我想,它在思想内容上具有典型性之外,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在写作技巧上有其许多独到之处。其中最具特色者有三:
《琵琶行》作为一首长篇叙事诗,当然具备叙事诗的基本因素:有鲜明的人物形象,有生动的情节安排,并有其开端、发展和结局的完整过程。比如,诗歌以主人秋夜送客为其发端,首先交代了时间、地点和节令;接着,描写了人物的神情、行动、对话和自白;其间,又穿插了环境、场景和气氛的描绘;最后,还缀以一个引人的尾声。这就使它成了有头有尾、有声有色、有事有情的典型的叙事诗。 同时,它又使叙事富有一种极为浓烈的抒情性。在情节安排和整个进程中,始终洋溢着一种热烈真挚的激情,巧妙地将琵琶女陈述今昔生活,同诗人自己倾诉生平遭际;把歌女沦落的凄楚同文士失意的悲愤,十分有机地结合了起来,并进行了抒情性的叙事,全诗几乎每一句都渗透着作者浓郁的感情。你看,在场景描绘中,诗人是这样渲染感情的: “枫叶荻花秋瑟瑟”——抒惜别之情; “绕船月明江水寒”——抒歌女“孤守”之情; “黄芦苦竹绕宅生”——抒写“谪居卧病”凄苦心情; “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在叙事、状写中抒发心里的“幽情”等等。 诗人白居易就是用这枝醮满感情的诗笔,将自己对现实的种种深刻感悟和对“沦落人”的炽烈情怀,倾注于景色、人物和音乐的描写之中,淋漓尽致地刻划出一个别有风貌的完整艺术形象。 因此,我们说这不是一首普通的叙事诗,而是一篇景、情、事三者完美统一的、具有浓烈抒情性的叙事长诗。
诗中的人物刻划既生动又深刻。这主要得力于诗人善于抓取表现力特强的细节来描绘人物。在细节描写中,又能用极为精粹的语言,准确而传神地把人物的神态、心理和动作形象地描绘出来。 开头,用“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来表现一个女子在生人面前的那种迟疑、腼腆的情态和欲出不出的矛盾心理。即既难受独守空船的寂寞,又不便于深夜里与陌生人相会的复杂心情。 在诗中,又以“沉吟放拨插弦中,整顿衣裳起敛容”,来写女子弹完一曲琵琶转入自诉身世时的神情风貌,显出人物欲倾吐苦情前的那种严峻而有礼貌的样子,有助于性格的刻划。 在最后,琵琶女在听了“主人”自诉悲慨和表示对她同情的话语之后,诗人用了“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两句诗,来表达歌女的神态和心理活动。 作者就是这样地善于摄取人物在不同情况下所表现的外部情态的细节,来生动而深刻地表达一个人的内心活动和精神世界的。
《琵琶行》的语言成就是惊人的。其中最为突出的一点,是对音乐的细腻而传神的描写。这个特色当居其他一些特色之上;而且它还是我国古代文学同类题材中最出色的篇章。它的成功之处就在于:诗人不仅仅善于从各个角度把琵琶女的弹奏动作、音调变化、演奏场景、环境气氛和人物感情等,统统糅合在一起,加以细致而准确的描绘,而且能够把音乐的效果,即听众的感受,也抒写得十分传神。这样,琵琶音乐的实感性和复杂性都呈现出来了,使人看了描写,有如亲耳聆听,身历其境。 诗人对音乐形象的描绘,运用了哪些手法呢?最主要的有如下几条: 一、善于比喻,使声音具象化 诗人在描摹琵琶传出的各种引人声情时,运用了许许多多精妙的比喻,进行了反复描摹。比如: 用“急雨”,比乐声的沉着和繁密;用“私语”,比其幽细;又以“珠落玉盘”,喻其清脆错杂和圆润婉转;以“莺语”、“流泉”,喻其婉转入微。在曲调高潮和结束时,诗人还用了“银瓶破”、“水浆迸”、“铁骑突”、“刀枪鸣”等等来形容乐调的雄壮和激越;最后,又以“裂帛”来比喻终曲时音调的强烈而清亮。如此等等,俯拾皆是。 通过这些人们常见的音响来比拟琵琶的各种变幻着的声调,把抽象无形的音乐变成有形可感的实体,读着诗歌,也如同真的听了一支美妙动人的乐曲。你听—— 先从轻徐悠长开始,在沉思中唤起回忆;接着,众音繁密,缤纷错落,有如阵阵松涛;然后,又立即转入幽细无闻,宛如悲恸抽泣;过后,又突然乐声高扬,有如厉马奔突;最后,以短促刚劲的音响终曲,犹如疾雷劈山,地崩崖裂。特别令人惊讶的是,在这些乐声中,还能使你领略到弹奏者的“有情”、“不得意”和隐蔽的“幽愁”和难于明言的“无限事”,巧妙地揭示了音乐内蕴的意图,并让人们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音乐艺术之宫。 二、又以象声来模拟乐声 在诗篇中,诗人巧妙地利用我国汉语语音特点,把音乐语言变成诗歌语言,使人不仅可闻而且可见。 诗中用了“切切”、“嘈嘈”、“间关”和“嘈嘈切切”,以及“呕哑嘲哳”等等象声词,来直接摹拟琴笛之音乐声,加强了对无形乐声的形象表现力。 同时,还值得注意的是,它还继承《诗经》和民间歌谣的传统表现手法,选用了大量的节奏感极强的重言、迭词和双声、叠韵的词语,使诗歌本身也增强了音乐性。其中: 重言——有“瑟瑟”、“茫茫”、“弦弦”、“续续”、“声声”和“唧唧”等; 迭词——有“嘈嘈切切”、“大珠小珠”,“相逢……相识”和“无声……有声”等; 还有“幽咽”、“呕哑”、“嘲哳”和“间关”等双声叠韵词。 所有这些,都是有助于诗歌的节奏感增强,韵律和谐悦耳,诗歌的音乐美显得特别浓烈。 三、注意效果描写,进行侧面烘托 在诗中,作者不仅着力于琵琶音乐本身的刻划,而且也注意对音乐效果的描写,显出弹者与听者之间的共鸣。 在诗之开头,以“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点明音乐效果惊人。这既衬托了琵琶艺术的引人魅力,也为后边集中描写作了伏笔。接着,在出场演奏之后,又以“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来说明效果着实迷人;最后一次演奏时,诗人就用“满座掩泣”和“青衫湿”来渲染音乐艺术的无与伦比的魔力,极言其艺术感人力量至深。三次听乐,写出了“惊人”、“迷人”和“感人”的三种不同效果。这样的描写,就非常精妙地从“效果”这个侧面,烘托了琵琶音乐的高度感染力,以及演奏者的高超技艺。 那么,诗人怎么能够这样逼真地刻划琵琶音乐呢?我想,可从以下一些方面去寻找答案。 一是,具有深厚生活基础,谙熟琵琶艺术。白居易是唐德宗贞元十六年的进士,当时,于“安史之乱”后废除的“教坊”,已经重新设置并发展了起来。在此期间,诗人居住长安,曾经过着“征伶皆绝艺,选伎悉名姬”的狂热赏乐生活。这是一条带根本性的原因。如果作者没有这个生活积淀,绝难写出如此精妙的摹拟音乐诗。 二是,具有描写琵琶绝技的高度热情。《琵琶行》具体反映的虽然只是沦落歌女和失意文人彼此同情和愤慨,但实际上,也是诗人用自己的血泪谱写的一曲唐代由盛转衰的历史转折无可挽回的沉痛悲歌。它是个人升沉与国运兴衰相结合的产物。所以,诗人才有那样认真的态度和极高的热情去再现琵琶歌手们的弹奏艺术。也只有如此高度的创作热情,才能把颤荡于太空的奇妙乐曲,变为生动的纸白字黑的诗行。 三是,精心结撰的结果。它不像《秦中吟》等讽喻诗那样即事命篇,而是当作高妙的艺术典型来创作的。比如诗前“小序”所记的情节同诗情中写的情节不很一样,说明后者是把生活原型加以典型化了的,是高于生活真实的艺术真实。 《琵琶行》《琵琶行》
诗歌篇名。唐白居易作。五代王定保《唐摭言》:“白乐天去世,大中皇帝以诗吊之曰:缀玉联珠六十年,谁教冥路作诗仙。浮云不系名居易,造化无为字乐天。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文章已满行人耳,一度思卿一怆然。”宋张戒《岁寒堂诗话》:“《长恨歌》,元和元年尉盩厔时作,是时年三十五。谪江州十一年,作《琵琶行》,二诗工拙,远不侔矣。如《琵琶行》虽未免于烦悉,然其语意甚当,后来作者,未易超越也。”宋洪迈《容斋三笔·卷六》:“白乐天《琵琶行》,盖在浔阳江上为商人妇所作。而商乃买茶于浮梁,妇对客奏曲,乐天移船,夜登其舟与饮,了无所忌,岂非以其长安故倡女,不以为嫌邪?集中又有一篇题云《夜闻歌》者,时自京城谪浔阳,宿于鄂州,又在《琵琶》之前。其词曰:‘夜泊鹦武洲,……低眉终不说。’陈鸿《长恨传序》云:‘乐天深于诗,多于情者也,故所遇必寄之吟咏,非有意于渔色。’然鄂州所见,亦一女子独处,夫不在焉,瓜田李下之疑,唐人不讥也。今诗人罕谈此章,聊章表出。”同上《容斋五笔·卷七》:“白乐天《琵琶行》一篇,读者但羡其风致,敬其词章.至形于乐府,咏歌之不足,遂以谓真为长安故倡所作。予窃疑之。唐世法网虽于此为宽,然乐天尝居禁密,且谪官未久,必不肯乘夜入独处妇人船中,相从饮酒,至于极丝弹之乐,中夕方去,岂不虞商人者它日议其后乎?乐天之意,直欲摅写天涯沦落之恨尔。”今人陈寅恪《元白诗笺证稿》:“既专为此长安故倡女感今伤昔而作,又连绾己身迁谪失路之怀。直将混合作此诗之人与此诗所咏之人,二者为一体。真可谓能所双亡,主宾俱化,专一而更专一,感慨复加感慨。……容斋之论,有两点可商。一为文字叙述问题,一为唐代风俗问题。洪氏谓‘乐天夜登其舟与饮,了无顾忌’及‘乘夜入独处妇人船中,相从饮酒,至于极丝弹之乐,中夕方去。’然诗云:‘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则‘移船相近邀相见’之‘船’,乃‘主人下马客在船’之‘船’,非‘去来江口守空船’之‘船’。盖江州司马移其客之船,以就浮梁茶商外妇之船,而邀此长安故倡从其所乘之船出来,进入江州司马所送客之船中,故能添酒重宴。否则江口茶商外妇之空船中,恐无如此预设之盛筵也。且乐天诗中亦未言及其何时从商妇船中出去,洪氏何故臆加‘中夕方去’之语?盖其意以为乐天贤者,既夜入商妇船中,若不中夕出去,岂非此夕迳留止于其中耶?读此诗而作此解,未免可惊可笑。此文字叙述问题也。夫此诗所叙情事,既不如洪氏之诠解,则洪氏抵触法禁之疑问可以消释,即本无其事之假设,亦为赘剩矣。然容斋所论礼法问题,实涉及吾国社会风俗古今不同之大限,故不能不置一言。考吾国社会风习,如关于男女礼法等问题,唐宋两代实有不同。此可取今日日本为例,盖日本往日虽曾效则中国无所不至,如其近世之于德国及最近及于美国者然。但其所受影响最深者,多为华夏唐代之文化。故其社会风俗,与中国今日社会风气经受宋以后文化之影响者,自有差别。斯事显浅易见,不待详论也。惟其关于乐天此诗者有二事可以注意:一即此茶商之娶此长安故倡,特不过一寻常之外妇。其关系本在可离可合之间,以今日通行语言之,直‘同居’而已。元微之于《莺莺传》极夸其自身始乱终弃之事,而不以为惭疚。其友朋亦视其为当然,而不非议。此即唐代当时士大夫风习,极轻贱社会阶级低下之女子。视其去留离合,所关至小之证。是知乐天之于此故倡,茶商之于此外妇,皆当日社会舆论所视为无足重轻,不必顾忌者也。……二即唐代自高宗、武则天以后,由文词科举进身之新兴阶级,大抵放荡而不拘守礼法,与山东旧日士族甚异。……乐天亦此新兴阶级之一人,其所为如此,固不足怪也。”清沈德潜《唐诗别裁集》:“写同病相怜之意,恻恻动人。诸本‘此时无声胜有声’,既无声矣,下二语如何接出?宋本‘无声复有声’,谓住而又弹也。古本可贵如此!”近人高步瀛《唐宋诗举要》:“‘无声复有声’,语稚而意浅,并失下二句斗转之妙,沈说非是。”今人陈寅恪《元白诗笺证稿》: “声暂歇之后,忽起‘银瓶乍破’‘铁骑突出’之声,何为不可接出?沈氏之凝滞,诚所不解。且遍考今存白集诸善本,未见有作‘此时无声复有声’者,不知沈氏所见是何古本,深可疑也。”此诗《文苑英华》作《琵琶引》。全诗通过描写琵琶女高超的弹奏技艺和沦落天涯的悲凉身世,表现了对琵琶女的同情,抒发了作者谪居江州后的失意之感。主要艺术特色:(一)叙事波澜曲折而又从容不迫,次序井然。写饯别,写相遇,写音乐,写身世,写感慨,结构谨严,笔墨饱蘸深情,前后照应,浑然一体。(二)运用细节描写,刻画人物的心态,突出人物形象。如“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真实地表现了琵琶女满腹沦落之恨,不愿见人,不便明说的心理特点。(三)体物细微,写景生动,融情于景,感人肺腑。诗中关于江月的描写共有三处,或借秋江月影,烘托主客黯然伤神之情;或写曲终人静,悄怆幽邃的意境;或以孤月遥对空船之景,写商妇孤寂牢落之感,无不出神入化,情景交融。(四)对音乐的描写非常出色。首先妙用普通常见的声响作为喻体,连用比喻,形象地写出音乐的美妙,使读者通过文字领略到优美的音乐形象。其次善于选择富于音乐性的语言描写音乐,加强诗的音乐感。如“大弦嘈嘈”一段,便铿锵悦耳,琅琅爽口。再次是用环境描写,表现音乐的效果。初闻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见魅力之大;再闻琵琶声,“东船西舫悄无言,惟见江心秋月白”,写出余音袅袅,不绝于缕,令听者神醉之态;三闻琵琶声,“满座重闻皆掩泣”,“江州司马青衫湿”,足见其撼人心弦,感人之深。清方扶南称其为“摹写声音至文”(《李长吉诗集批注》)。由于此诗“描写情事,如泣如诉”,“神气生动,字字从肺肠中流出”(明贺贻孙《诗笺》),所以流传广泛,影响深远,元戏曲家马致远曾据此诗写成《青衫泪》,清戏曲家蒋士铨又据此诗写出《四弦秋》;在日本,也经过改编,被搬上舞台。 琵琶行白居易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获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 寻声暗问弹者谁。琵琶声停欲语迟。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意。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绿腰。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东舟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沉吟放拨插弦中,整顿衣裳起敛容。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曲罢曾教善才伏,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云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从去年辞帝京,谪居卧病浔阳城。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住近湓江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岂无山歌与村笛?呕哑嘲𠹗难为听。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 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元和十年,白居易受政治迫害被贬九江郡司马。司马是一种冗员散职,作者在《江州司马厅记》一文中写道:“若有人蓄器贮用急于兼济者,居之虽一日不乐;若有人养志忘名安于独善者,处之虽终生无闷。……刺史,守土臣,不可远观游;群吏,执事官,不敢自暇佚;惟司马绰绰,可以从容于山水诗酒间,……官足以庇身,食足以给家;州民康,非司马功;郡政坏,非司马罪。无言责,无事忧。噫,为国谋,则尸素之尤蠹者;为身谋,则禄仕之优稳者。”可见作者当时生活的平静闲散,而又无聊,心情则充满矛盾和不安。诗序所谓“予出官二年,恬然自安”,只不过是表面与暂时的现象。每逢人际交往,触绪牵情,又不免感事伤怀。序云元和十一年秋,送客湓浦口(湓水入长江处),遇一琵琶女,乃旧日长安名倡沦为商人妇者,既得领略其技艺之精妙,又闻其自叙经历之不幸,因“感斯言,是夕始觉有迁谪意。”这就是《琵琵行》的写作缘起。 从篇首到“主人忘归客不发”是故事的引子。交代了诗人相遇琵琶女的时间、地点与环境。这是一个逢秋兴悲的日子,枫叶赤,芦花白,江水碧,好一派肃杀的江景。故人当夜要出发,诗人在“浔阳江头”即湓浦口为之钱别。钱别的酒并不能消去心中的离愁别绪,又没有音乐助兴,故“醉不成欢”。方留恋处,不觉天色渐晚,“别时茫茫江浸月”——是不知不觉的发现和催别的信号。诗人当年四十五岁,在古时已是感伤老大的年纪,兼在迁谪之中,他乡送客,心中很不是滋味。这境况正是郑板桥《道情》集唐人诗句所说:“枫叶荻花并客舟,烟波江上使人愁。劝君更尽一杯酒,昨日少年今白头。”这种特定的状况的渲染,为以下写相逢琵琶女作了铺垫。诗人先已说“举酒欲饮无管弦”,十分遗憾;后写“忽闻水上琵琶声”,则尤令人欣喜。 从“寻声暗问弹者谁”到“唯见江心秋月白”,写饯宴重开,琵琶独奏。诗中写琵琶女的露面,非草草交代,而别具摇曳多姿的描叙。在“寻声暗问”之初,先是“琵琶声停”,一阵迟疑。在邀者盛情难却之际,仍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这是故作姿态?还是当众害羞?否,须知这些都不是徐娘半老的昨日名角应有之态。揣其情,当是因告别“舞台”不作当众表演多年,深有“退休者”之寂寞,鱼龙失水的悲哀,受伤者的自怜。尤其是中夜梦回,泪流满面,骤然间遇此热情邀请于江湖之上,宜乎其欲语不能,欲进犹疑。江州司马“千呼万唤”这段时间,她显然是在化妆。然而当她抱琵琶出场后,便技痒难熬,恨不得一奏为快。这从“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两句可以知之。就在这三两声中,已令人觉其掩抑深思,“似诉平生不得意”了。“低眉”可见专注,“信手”可见纯熟,所以往后弹奏“霓裳”、“六么”等名曲,也能弹出个人情寄,而“说尽胸中无限事。” 这一段描摹琵琶声,乃全诗中最精妙的文字。描写演奏动作只有“轻拢慢撚抹复挑”一句,两只手都写到了。叩弦为拢,揉弦为撚,这是左手按弦指法;顺手下拨为抹,反手上拨为挑,这是右手弹弦指法。这是知音者说内行话,故自然妥贴。但诗人着重描写的还是音乐本身及其给人的感受。虽然所用办法,不过是由听觉联系到听觉,但通过人们熟悉的自然音响如雨声、私语声、珠落玉盘声、鸟声、泉声等等,能给人以具体生动的音乐美的印象。诗人在描摹中特别注意音乐对比因素的刻划,如高低、粗细、重轻、缓急、滑涩、断续等等。诚如傅雷所说:“‘大弦嘈嘈’、‘小弦切切’一段,好比staccato(断音),象琵琶的声音极切;而‘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几句,等于一个长的pause(休止)。‘银瓶乍破水浆迸’两句,又是突然的attak(爆发),声势雄壮。”其间诗人又特别注意以音乐化语言来描绘音乐,这里有叠字“嘈嘈”、“切切”、“嘈嘈切切”,有重复“大珠小珠”,有双声迭韵如“间关”、“幽咽”,有顶真如“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有前分后总如“大弦嘈嘈……小弦切切……嘈嘈切切……”,这些辞格的运用,使得此诗在音情的密合上达到极致。诗人又让乐声在高潮中结束余韵不绝,“东舟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二句既写环境,又写音乐效果。“悄无言”,可见听众屏息凝神;江心月白,又见环境的寂静清澄,音乐感通于自然,与“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同致。 从“沉吟放拨插弦中”到“梦啼妆泪红阑干”,由自述补叙琵琶女身世遭际。至此,女主人公才抬头亮相。原来她生在长安,“本是京城女”,家在下马陵(按《国史补》:“旧说董仲舒墓,门人过皆下马,故谓之下马陵,后人语讹为虾蟆陵”,诗用坊中语,盖由琵琶女自述)下住,自幼学艺,名编教坊。当年她是位色艺双绝的艺伎。——“曲罢曾教善才伏,妆成每被秋娘妒”。(曹善才乃当时著名琵琶师,出于琵琶世家;秋娘为当时长安名倡。)因此拥有众多的追星族,曾被纨绔子弟捧红,名噪一时,出场费很高:“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过了一段灯红酒绿,豪华狂欢的生活,“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然而,随着新的明星的升起,她的行情看跌。加上发生了一些变故,“弟走从军阿姨死”(或言“弟”是女弟,弟走从军即烟花姐妹随军;“阿姨”即鸨母),她无异从生活的峰巅跌进深谷,饱尝了世态炎凉的辛酸,终至“老大嫁作商人妇。”在抑商的古代,商人富而不贵,生活是流动的,琵琶女从此也告别了长安。据《元和郡县图志》,江西饶州浮梁县产茶,虽非名贵而产量极丰,价必便宜。故此商人有采购之事,作为外室的琵琶女便被抛在江州船上。故在江口空船之夜,“忽梦少年事”。梦,不过是无意识思想的伪装,其根源还在于做梦之前潜在的情结。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岁月本可使人麻木,少年之事似已淡忘,然中夜梦回,仍不免历历在目,而百端交集,有不能自已者。此其所以当夜对月,一奏琵琶,以鸣不平。不料于无意之中,遇知音之人,礼下延请,其感慨又何待言。诗中虽仅写到“梦啼妆泪红阑干”为止,以下情事,已与篇首环合,为此诗中最简妙之笔。 从“我闻琵琶已叹息”到“为君翻作琵琶行”,写琵琶女的陈辞引起诗人隐痛和同情,“是夕始觉有迁谪意”。诗人先已为其掩抑幽咽的乐声感染,既而又为其浮沉的身世嗟伤,从琵琶女身上,更照见了自己的影子。本怀兼济之志,出世之才,人过中年,却被投闲置散,远离帝京。在浔阳这样一个缺少高雅音乐的偏僻之地,忽闻此铮铮京都之声,给他带来旧梦重温的片刻陶醉,和物伤其类的持久的感触。一个人倾诉的不幸,成了两个人的共同不幸,致使诗人忘却了身份的差异,对此产生了同病相怜的认同感。写出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至理名言,也就是全诗的主题句。毛泽东书房中的《唐诗三百首》,在本诗的开头上有如下批语:“江州司马,青衫泪湿,同在天涯。作者与琵琶演奏者有平等心情。白诗高处在此不在他处。其然,岂其然乎?”毛在此诗的标题上还划了三个大圈,在“同是天涯沦落人”二句旁划一路密圈,以示激赏。紧接着,诗人进一步提出要与琵琶女来一次艺术上的合作,请对方再弹一曲。而自己创作诗歌。 最末六句,写琵琶女感诗人厚意,作即兴发挥,弹出更为激越的音乐,使满座为之动容,而其间最动情者,便是身为江州司马的诗人自己。按白居易时为将仕郎守江州司马,将仕郎为从九品下,服色浅青。“青衫”则象征诗人贬谪的身份。 《琵琶行》并不以故事情节曲折见长,但它深刻写出了旧时代人才被摧残压抑的悲剧。高明的演奏艺术家沦为商妇,锐意革新的志士成为“乐天”居士,无论是琵琶女还是诗人自己,均无力左右个人命运,而有“时易失,心徒壮,岁将零”的失路的悲哀。其间还夹有郢人失质,或世乏知音的悲哀。这一主题具有相当的普遍性与典型性。全诗笔力集中,笔无旁鹜。陈寅恪先生曾将其与元稹《琵琶歌》相比较,认为乐天此诗专为长安故倡感今伤昔而作,又连绾己身迁谪失路之怀,直是混合作者与被咏者为一体,可谓人我双亡、宾主俱化,专一而更专一,感慨复加感慨。相形之下,元诗一题二旨,反失之浮泛。此外,诗中有关琵琶声乐的描摹,历来为人称道。 琵琶行年代:唐代诗人 作者:白居易 ←上一篇:问刘十九 下一篇:长恨歌 → 诗词简介: 七古。唐白居易作。写于元和十一年江州司马任上。诗歌通过一个琵琶女对身世的自叙和沦落天涯的哀伤,抒发了诗人政治失意的牢骚不平。“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两句感情真挚深切,曾赢得历代失意者的强烈共鸣。全诗结构严密,语言流丽,音律和谐,尤其是描写琵琶女演奏一段更是设喻生动,声情并茂。 一作《琵琶引》。诗篇名。唐白居易作。见《白氏长庆集》。元和十年(815)七月,作者因上书请捕刺杀宰相武元衡之贼,遭谗贬江州(今江西九江)司马。次年秋,送客浔阳江边,于舟中得闻一自称由长安倡女嫁作商人妇的琵琶女的精湛演奏,并由此引起“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慨,因作此诗,歌以赠之。诗前有序。诗中不仅细腻生动地叙写琵琶女之凄凉身世、己之谪居生活,以及由此引起的同病相怜之情,而且有声有色地描摹跌宕起伏、变幻无穷的琵琶声,妙喻如珠,警句迭出,令人有应接不暇之感。全诗精心结撰,叙事、描写、抒情、议论相间相映,显得风致流丽,缠绵悱恻,具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此诗一出即广为流传,相传宣宗《吊白居易》诗曾云:“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将此诗与《长恨歌》并列为作者的代表作。清沈德潜评:“写同病相怜之意,恻恻动人。”(《唐诗别裁》)元马致远杂剧《江州司马青衫泪》、清蒋士铨杂剧《四弦秋》均取材于此。
琵琶行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8〕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9〕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寻声暗问弹者谁,琵琶声停欲语迟。〔10〕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11〕转轴拨弦三两声,〔12〕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思,〔13〕似诉平生不得意。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14〕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15〕冰泉冷涩弦疑绝,疑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16〕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17〕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18〕东舟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19〕沉吟放拨插弦中,整顿衣裳起敛容。〔20〕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21〕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22〕曲罢曾教善才伏,妆成每被秋娘妒。〔23〕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24〕钿头云篦击节碎,〔25〕血色罗裙翻酒污。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26〕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27〕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28〕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29〕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30〕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从去年辞帝京,谪居卧病浔阳城。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住近湓江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31〕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岂无山歌与村笛,呕哑嘲哳难为听。[32]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33]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34]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35]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36] [1]《琵琶行》是白居易的歌行体叙事长诗,又有浓厚的抒情性,在白居易生活的时代,已经配和乐曲广为传唱,所谓“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诗中许多句子成为千古流传的名句,广为运用。本篇写于元和十一年,时白居易四十五岁,被贬谪为江州司马的第二年。被贬谪的原因是这样的:元和十年,藩镇割据势力派刺客刺死宰相武元衡,刺伤御史中丞裴度,藩镇势力的朝内代言人借机要求朝廷罢免裴度,与藩镇妥协。白居易时任左赞善大夫,挺身而出,上本主张捕贼,以正国法,以雪国耻。当朝权贵说他官小位卑,擅越职分,给他罗织罪名,于是把他贬为江州司马。江州,州治在今江西九江,司马是刺史的助手,实际上是个从九品的闲职,这个职位在唐中期以后专门安置犯罪官员,等于变相发配去接受监督看管的。 [2]左迁:降职。九江郡司马,即江州司马。 [3]湓(pen)浦口:湓水流入长江的入口处,在九江城西。[4]京都声:京城的流行乐调。铮铮,形容琵琶声清脆。 [5]娼女:歌妓。善才:唐代对弹琵琶艺人或曲师的通称。 [6]贾人:商人。 [7]凡六百一十二言:凡,总共。言,字。全诗八十八句,实为六百一十六字。[8]浔阳江:指长江流经江州的一段。瑟瑟,一本作“索索”。 [9]管弦:指音乐。 [10]迟:迟疑。 [11]“千呼”二句:写琵琶女经一再催请才出来相见的神态。 [12]转轴拨弦:转动弦轴,调定音调。 [13]掩抑:指幽咽的声调。声声思:声声含有情思。 [14]拢、捻、抹、挑:演奏琵琶的四种手法。拢为用手叩弦,捻为揉弦,这两种是左手指法;抹为顺手下拨,挑为反手回拨,这两种是右手指法。《霓裳》,指《霓裳羽衣曲》,《六幺》,即《绿腰》,都是唐代流行舞曲。 〔15〕间关:象声词,形容莺语声。滑:形容声音流利。冰下难:形容乐曲声像冰下流动的泉水滞涩不畅。难,一本作“滩”。 〔16〕“冰泉”四句:形容琵琶声滞涩不畅,仿佛弦要断,这时没有声音,在这无声的境界,更有无限的幽怨。冰泉,一本作“水泉”;疑绝,一本作“凝绝”。 〔17〕“银瓶”二句:形容琵琶声寂静后突然高扬,如银瓶乍破、铁甲骑兵激烈进军。 〔18〕拨:拨子,弹琵琶的用具。当心画:用拨子划过琵琶的四根弦,这是曲终时的弹拨技法。裂帛:撕开丝绸。 〔19〕“东舟”二句:形容邻近许多船的听众听得入神,悄无声息,惟有映在江心的明亮的秋月。 〔20〕沉吟:欲言未言心有所思。敛容,面色严肃。 〔21〕虾蟆陵:在唐代长安城东面的曲江附近,又名下马陵,歌姬舞女聚集之地。 〔22〕教坊第一部:教坊是唐代管理宫廷音乐杂技的机关。第一部即第一队,意指最优秀的歌舞表演队。 〔23〕伏:佩服。秋娘,本来是唐代长安著名歌妓,后来的歌妓常以秋娘为名,这里泛指长安其他歌妓。 〔24〕五陵年少:五陵,地名,长安城外的豪门贵族居住区。五陵年少,即指豪门贵族子弟。缠头:狎客给歌妓舞女的彩礼。争缠头,即竞比谁给的缠头多。红绡:生丝织成的丝织品,唐代丝帛可作流通货币用。这句说,演奏一曲,所得红绡不知其数。 〔25〕钿头云篦:镶嵌有金花和云纹的梳子。云,一本作“银”。击节,打拍子。 〔26〕等闲度:随随便便度过。 〔27〕弟走从军阿姨死:弟指其妹,唐代姐妹之间也有称兄弟的,从军,这里指到军营作歌妓。阿姨,教坊中管理歌舞妓的女管事人。颜色故:意为美貌衰退。 〔28〕浮梁:地名,今江西景德镇,是唐代茶叶集散地。 〔29〕妆泪:脸上脂粉与眼泪混合。阑干:形容泪痕纵横的样子。 〔30〕唧唧:叹息声。 〔31〕黄芦:芦苇。苦竹:竹子的一种,其筍味苦,故名苦竹。 [32]呕哑嘲哳:形容声音杂乱而繁碎。难为听:听不下去。 [33]翻作琵琶行:按照曲调写出《琵琶行》歌词。 [34]却坐促弦:却坐是退回到原来的座位,促弦是把弦拧得更紧,把音调定高。 [35]向前:刚才。 [36]青衫:青色是八品九品文官的服色,白居易贬为州司马,官阶从九品。 本篇是白居易最重要的代表作。唐代城市商业经济繁荣,产生了大批歌舞妓,因而也出现了不少以娼女为题材的作品。白居易这一篇长诗格调高远,寄兴遥深,思想和艺术远远高出其他作品。他把琵琶女作为作品主人公,平等相待,赞美她的艺术,同情她的命运。塑造出的这个年老色衰、沦落天涯的歌妓的形象,具有深刻的典型意义,反映了这一类出卖色艺的妇女的普遍的命运。作者又把对琵琶女不幸遭遇的同情和自身被贬谪的天涯沦落之感融合为一,如《唐宋诗醇》所评:“满腔迁谪之感,借商妇以发之,有同病相怜之意焉。”本篇虽是叙事诗,又有浓烈的抒情性,笔墨饱含深情哀思,婉转动人。作者又善于景物衬托和心理刻画,更能以其深厚的音乐修养和文学技巧,从不同角度,运用多种手法,细致而生动地描写音乐,再现了完美的音乐形象。语言的锤炼,造句的精警,都表现出高超的艺术修养,“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等等,都是千年脍炙人口的名句。 琵琶行诗篇名。白居易《琵琶行》:“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 琵琶行 琵琶行唐朝白居易作。通过写一个琵琶女弹奏技艺的高超和其身世遭遇,揭示了下层妇女受压迫的社会地位和悲惨命运。琵琶女具有一定的典型性,为后来戏剧提供了题材。 ☚ 洛神赋 救风尘 ☛ 琵琶行长篇叙事诗。唐白居易作。为作者贬任江州(今江西九江)司马时所作。写他听一昔日著名歌妓弹奏琵琶,诉说昔日欢笑及今日沦落,借以感叹自己的被谗贬。作品长于铺叙,层次分明,前后掩映,写景、叙事、抒情结合完美。语言尤精练形象,弹奏琵琶一段,向为人称道。 《琵琶行》pi pa xingBallad of Balloon Lute→白居易 (Bai Juy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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