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词 | 摸鱼子 |
类别 |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
释义 | 摸鱼子 摸鱼子唐教坊曲,用作词调。即《摸鱼儿》。见《词律》卷一九、《词谱》卷三六。 ☚ 摸鱼儿 摊声浣溪沙 ☛ 摸鱼子占城阴、颓云一角,有人持恨终古。书生满眼神州泪,凄断海东烟雾。坟上土,怕有酒能浇,踏遍桥南路。英游迟汝,向笙鹤遥空,不逢骞广,心事更谁诉? 天难问,身世儒冠误否?凭渠笔力牛弩。铜琶无分《中兴乐》,消受此生栖旅。凭吊处,剩破帽疲驴,怅望千秋去。啼鹃最苦,要无主青山,有灵词客,来听断肠语。 此词,作于一九一八年,距作者之殁十三年; 而其“江湖息影”,亦十三年矣。题为《马鞍山访龙洲道人墓》。龙洲道人,刘过号。过,字改之,太和人。南宋爱国词人,为辛弃疾所赏,词风亦近之。 词的起调,写墓之所在、墓之主人,即给人以沉重感、压抑感。颓云,坠云,亦通断云。王勃句: “颓云萧瑟见。”杜甫《别房太尉墓》句: “近泪无乾土,低空有断云。”朱鹤龄注: “即所谓 ‘哭友白云长’也。”词当有取于此。颓云一片,城阴一角,为墓所占有者,惟此而已。“有人”句,写墓之主人,其精神特点,就是: “持恨终古”。不用“抱恨”,而用“持恨”,或取坚持、执着之意。究竟是什么恨? “书生”、“凄断”句正是答复这个词题。“满眼神州泪”,出刘基《题陈太初画扇》: “新亭满眼神州泪,未识中流击楫人” 。易“新亭”为“书生”置于“满眼”之上,以见其个人之泪,亦即神州之泪,民族之泪,造语极精炼。其来则自“海东烟雾”。“凄断”,凄然肠断之意。“海东烟雾”盖地而来,击楫中流未见有人。而墓中的人,却正是这样的人! 但不能再起。“坟上土”以下十七字,写到访墓。语出李贺句:“有酒惟浇赵州土”,与龙洲词断句:“行到桥南无酒卖,老天犹困英雄。”后者之意与前者正相反,其愤懑之情自见。这里并而用之。龙洲当日“行到桥南”有“无酒卖”之叹,今日也许能买到而一浇此土,以慰泉下。意婉而哀。“怕”,作“倘”字解,故下有“踏遍”之语。“英游”句,应龙洲 “老天”句而来。言不要说“老天犹困英雄”,“英游”正等着你咧。“英游”,如俊游,与英俊人物同游。《汉书·枚乘传》: “与英俊並游。”游,凭虚而行或高飞之意。《史记·屈原传》:“浮游尘埃之外。” 《文选·张衡:西京赋》:“游高翚”。 《注》:“良曰:‘游,高飞也’。”迟,等待。这是反龙洲之意而为之。“向笙鹤”以下十四字,是一转,言向笙鹤漫游的遥空飞去,倘不能遇到张骞、李广,满腔心事又向谁诉?笙鹤,仙鹤,宋之问《缑山庙》: “王子宾仙去,飘摇笙鹤飞。”杜甫《玉台观》:“人传有笙鹤,时过北山头。”张骞、李广,皆英雄人物。他们生活在汉代,都曾出击匈奴,建立功业,也遭到过困顿,几于性命不保。辛弃疾《八声甘州·夜读李广传,不能寐……》“汉开边,功名万里,甚当时、健者也曾闲! ”盖亦慨乎言之。灵犀一点,龙洲当有与张、李相通处。此亦顿挫之笔。以此为过拍,换头也就呼之欲出了。 “天难问”,出自屈原《天问》,承过拍而来。张、李不逢,只有上诉于天了。但天是高高难“问”的。究竟什么“心事”要“问天”,也就是要诉之张、李呢?那便是: 如此“身世”,是否为“儒冠”所误? “儒冠”,即“书生”之意。如果说,不是为“儒冠”所误,那么,凭他那力如牛弩的大笔,怎么会“持恨终古”?苍苍者为什么这样不公平?这是刘过那个时代许多爱国的正直的知识分子的共同恨事。作者在这里用他那饱蘸感情的词笔尖锐地提了出来,不只是于刘过的“身世”一洒同情之泪而已。“凭渠”句,出李商隐《赠四同舍》: “狂来笔力如牛弩。”本来,象刘过这样笔力有如牛弩的人,完全可以写出光照史册的“中兴颂”,倩铜琶铁板谱出雄壮的《中兴乐》来!然而,他没有这个缘分。“分”,缘分。他的一生,只能消受那栖栖皇皇的羁旅之苦。“铜琶”、“消受”句,盖为刘过感到无限惋惜。这里说的《中兴乐》,当然不是简单的一支乐曲,而是象陆游所说的“尽复汉唐故地”那样的大事业。不过,刘过既以词人终其身,这样说,更贴切。这也寄托了作者自己的身世之感。词人访古、吊古,例皆如此。我们考察刘过其人其事其情,与张、李固不无相通处,然究非同一类型; 与屈原亦有别。作者这样写,自有所托。这就很自然地过渡到“凭吊”句以下十三字。剩,只。“破帽疲驴”,出苏轼《续丽人行》: “骞驴破帽随金鞍。” “怅望千秋”,则出杜甫《咏怀古迹》:“怅望千秋一洒泪,萧条异代不同时。”前者从苏句借用这几个字写出了自己暮年的萧瑟; 而后者则可见其与杜甫怀有同样的感慨。杜甫这话是对宋玉说的。宋玉当然也是个笔力有如牛弩的诗人。他的“摇落”,千年而后,引起杜甫的无限悲慨。作者于刘过也一样。而“怅望千秋”下系一“去”字,亦可说是“持恨终古”。“啼鹃最苦”,是悲感的集中迸发。昔人状杜鹃啼声为: “行不得也,哥哥。”王船山《潇湘怨词》小序中云: “山中春尽,花落鹃啼……”。彊村题咏,谓为“字字楚骚心”,盖有深契焉。此处亦与船山同慨。当然,我们今天分析起来,其间有其本质性的区别。此语,承“怅望千秋去”的“去”字而来。盖言此去听一路啼鹃,其情之苦可知。说“啼鹃最苦”,当然是词人此时的感受。歇拍即紧承此四字而发。鹃声人语,一例断肠。那就只有让青山和地下的词客来听了。“断肠语”,当然包括鹃语和作者所为之词。“青山”,墓地; “词客”,墓中人,一例无知,词人竟要他(它)来听此断肠之语,亦足见满怀心事无从倾诉,与过拍所谓“不逢骞、广,心事更谁诉”,遥相呼应。盖作者之于龙洲,亦如龙洲之于骞、广。 彊村此词不独借访龙洲道人墓自抒其身世萧瑟之感,且为屈原、宋玉以下,直至刘过等历史上许多志不得伸,困顿万状,因而“持恨终古”的知识分子发出了震撼今古的不平之鸣。他痛愤地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是不是戴上了一顶“儒冠”,成了一个知识分子,就活该这样?真令人深思。此词在结构上,层层折进,处处呼应; 愈折愈深,愈呼愈紧,从而形成了一个完整到几于无懈可击的艺术境界。王国维论辛稼轩《贺新郎·别茂嘉十二弟》,谓为“语语有境界”。此词亦庶几近之。而语无虚发,字无虚置,亦正如王国维所说,实为学人词的极则。 摸鱼子喜初晴、晓霞西现,寒山烟外青浅。苔纹干处容香履,尖印紫泥犹软。人语乱。忙去倚柴扉,空负深深愿。相思一线。向新月搓圆,穿愁贯恨,珠泪总成串。 黄昏后,残热谁怜细喘。小窗风射如箭。春红秋白无情艳,一朵似侬难选。重见远。听说道、伤心已受殷勤饯。斜阳刺眼。休更望天涯,天涯只是,几片冷云展。 这首《摸鱼子》是贺双卿病后家人不给她饭吃,而好心的邻女给她送了一顿饭之后写的。 据《西青散记》载: 邻女韩西,新嫁而归,性颇慧,见双卿独舂汲,恒助之。疟时,坐于床为双卿泣。不识字,然爱双卿书。乞双卿写心经,且教之诵。是时将返其夫家,父母饯之。召双卿,疟弗能往,韩西亦弗食。乃分其所食自裹之遗双卿。双卿泣为此词,以淡墨细书芦叶。又以竹叶题《凤凰台上忆吹箫》一阕。 上阕写的是清晨邻女韩西馈食未成。“喜初晴、晓霞西现,寒山烟外青浅”,写的是早晨的景色。词人抬眼望去,天空刚刚放晴,西边的云朵被东升的旭日照射,显得五彩缤纷。而略带寒意的秋山在雾霭之外,显出浅浅的青色来,这样的景色本应能给人带来欢快、爽朗的情绪,作者也以“喜”字来领起。可处在被凌辱地位的女子哪还有心思再细致地去欣赏呢?当她的目光落到近处时,只见小屋前面“苔纹干处容香履,尖印紫泥犹软”,经过夜雨,屋檐下剩有极窄的苔纹“乾处”,上面正好有女子尖尖的脚印,带着紫色的泥土,还是软软的呢! 这句用极含蓄的手法暗示邻女韩西的到来。韩西十分同情她的处境,知道她已饿了许久,偷偷地给她送些食物来。可这时门外“人语乱”,人声嘈杂。丈夫和婆婆是不愿意自己和外人接触的,更不要说私自接受馈赠了。因此,当词人明白了这外面发生的一切时,只能是“忙去倚柴扉”。天哪! 为什么自己的命是如此的苦呢?韩西馈食无成,女词人觉得是多么地对不起她啊,“空负深深愿” ,白白辜负了她一片好心! 她靠在柴门背后,想着自己的女友,觉得这一线相思,如果对着新月搓圆,把自己的愁和恨穿起来的话,那愁与恨的泪珠啊,是成串成串的呀! 下阕写韩西黄昏后和她相见的情状。“黄昏后,残热谁怜细喘。”双卿患有疟疾,黄昏后热稍退,而身体还很虚弱,正在微微地喘息。家里是没有人可怜她的,所以说是“谁怜”。发热刚退的病人经不起风吹,所以小窗里一阵轻风吹来,她都觉得如箭穿心,痛苦万分。窗外,花朵“春红秋白”,受到自然雨露的滋养只管自已盛开,毫不同情受欺压的女词人,所以说是“无情”。责怪花儿“无情”,似乎“无理”,但从一个带有主观感情的词人眼中看去,又是非常“合情”的。她想挑一朵给韩西,可不知挑什么好,所以说是“一朵似侬(侬,这里作“人”解)难选”。这时,她们俩在远处重又相见了。韩西听着双卿诉说自己的不幸,而双卿也接受了韩西带有殷勤情意的食品了。只有自己的女友,同情自己的处境,在困难时给了她安慰和同情,她也有了偷偷地哭诉的地方。这时她抬头望天,“斜阳刺眼”。一个病后的女子连黄昏斜阳的照射都经受不起,可见病弱到了何等程度! 当女友安慰她“往远处想想吧,也许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时,她说:“休更望天涯,天涯只是,几片冷云展。”她觉得前途暗淡。天涯远处,只有几片冷云,暗示着更大的恶势力正在向自己压来,将这弱女子吞噬。她已经对生活失去了希望,才说出这样的话来。读到这里,我们能不为之感慨不平? 词写得清浅明白,没有典雅的语言,也没有搬弄典故,一切都是朴素的白描。然而这浸透着血和泪的控诉,是多么震撼人心啊! 陈廷焯《白雨斋词话》评此词云: “缠绵凄恻,陇头流水不如是之呜咽也。”双卿当时还作有一首《凤凰台上忆吹箫》,词云:“寸寸微云,丝丝残照,有无明灭难消。正断魂魂断,闪闪摇摇。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隐隐迢迢。从今后,酸酸楚楚,只似今宵。 青遥。问天不应,看小小双卿,袅袅无聊。更见谁谁见,谁痛花娇。谁望欢欢喜喜,偷素粉,写写描描。谁还管,生生世世,夜夜朝朝。”陈廷焯评曰: “其情哀,其词苦。用双字至二十余叠,亦可谓广大神通矣。易安见之,亦当避席”。但这确确实实出自一位略知文墨的农妇的手笔,如果她能象李清照、朱淑真那样受过较高程度的文化熏陶的话,那么她的艺术成就,是肯定不会在她们之下的。 摸鱼子苏堤春晓 望西湖、柳烟花雾,楼台非远非近。苏堤十里笼春晓,山色空蒙难认。风渐顺。忽听得、鸣榔惊起沙鸥阵。瑶阶露润。把绣幕微搴,纱窗半启,未审甚时分。凭阑处,水影初浮日晕。游船未许开尽。卖花声里香尘起,罗帐玉人犹困。君莫问。君不见、繁华易觉光阴迅。先寻芳信。怕绿叶成阴,红英结子,留作异时恨。 春,是宇宙生命演奏出的最华美、最高妙的乐章。这音乐从大自然 中、人的灵肉中流溢出来,化作画,化作诗,化作美!刚从夜的神秘而柔软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的春晓,又是春的乐章中一串朦胧淡远、微妙流丽的音符。这首词,写的就是杭州西湖苏堤的这一美妙时分。 人们从春睡中醒来,微饧的双目还带着梦痕,便急切地投向西湖了。而西湖也还在欲醒未醒的梦中呢!春烟渲滃着绿柳,润泽着绿柳;柳的绿被夜融化了,变成了团团缕缕微微摇颤的轻烟。雾,轻轻地笼罩着鲜花;花,依偎着,哦,吮吸着雾气,自己也变成了一片香雾。“柳烟花雾”四字,由于名辞的巧妙配置,产生了一种模糊的艺术效果。柳如烟,花似雾;柳样的烟,花般的雾,空灵动荡,绸缪潆洄在望中的西湖里。 在这幽渺迷离的空间中,还没有人的活动,那么人居住的楼台呢?“楼台非远非近”,在春烟、香雾的晕染下,在蓬蓬的欲晓的晨气的感动下,楼台好象也有了灵性。“非”字虚灵传神,它是指“不”远“不”近,同时又强烈地传达出另外一种恰好相反的意思:“又远又近”。强调前者,却能把注意力引向后者。当你无意中一瞥,楼台似乎很近;再想仔细看一下,亲近一下,倏忽之间却已远去。但是再看却并不远,又在那儿……烟雾真是巧妙的艺术家,将平平常常的楼台,变作如真如幻的仙境。 山的颜色,似有若无,好象濡没在轻烟淡霭之中了,实在难以辨出其色彩来,只有那空蒙的水气,絪缊着她的神韵。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苏堤十里笼春晓”呀!春晓笼罩着苏堤,苏堤贪婪地把春晓吸入、聚敛在自己的怀抱里,春晓在其中蠢动,每一次动作,都使苏堤中摇荡出新的美来。 美,需要让万物呈现它们各自的充实而自由的生命,以其感觉的诗意的光辉向着整个的人类微笑。西湖里的春烟、晨雾,造成了人与柳、花、楼台、山之间的间隔,使她们以新的形象出现在人的面前。“适我无非新”,在烟水迷离中,人的感官也被诗情画意更新了;人的心灵,也浸入了自然的生命中,与自然的生命灵气往来,在初绽的花苞般清新、鲜美的春意中,焕发出自由天真的生命。 美在流动。原来缠绵在烟雾中浑和暖昧的风儿,清朗明畅地飘来了。“风渐顺”的“顺”字,还蕴含了人的澄澈而微妙的愉悦,倏然而远的轻松心情。湖中传来了渔人的鸣榔声,人,随着自然的律动也开始了一天的生活;鸣榔捕鱼的声音又惊起了栖息在湖中的沙鸥,扑愣愣地撒向天空,在湖上的烟霭中,群飞若兵阵。鸥鸟,无机心的隐士的天然伴侣,极易将人带入审美境界。烟润雾湿的鸣榔声,悠然飞翔的沙鸥阵,正是人的淡泊闲和的心襟的象征。随着天地间“大美”的流动,人的激情,人的爱意,不知不觉地被引发出来,跃入自然的生命中,和自然共同响应着春的感动。 词人的目光从自然景象中移到了优雅的佳人所居。露珠润泽着的白石阶该是多么雅洁,这白石阶上的珠露又该是多么清亮!美人微微地撩起绣幕,将纱窗启开些许,让晨光轻轻地漫进闺房。于是,闺房饮吸着外界的生机,荡漾着春的温馨气息。在满屋的湖光山色中,室里的主人心神怡荡,全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词中的“审”字,传达出半睡半醒、认真而仍糊涂的情境。 时间的流逝,只能从不断更新的万象上“读”出来。词中时光的移动,是通过空间景象的变易表现出来的。因而,时间被空间化了,空间中又渗透了时间节奏,变为“灵的空间”。闺中的少女从晨光中“审”视时间,而词人的目光又何尝不如此?在“望”中展开的西湖景物,那烟,那雾,那楼台、山色……无一不凝结着时间,是时间的具象化。 词人流动着的视线,自近而远,自下而上,自前而后,俯仰往返,流连绸缪,成了节奏化的行动,更使这空间成了诗意的空间。这高、深、平远的有机的生命空间,又被微启的纱窗汇聚起来,成为一个人性化的空间。 在这样的空间中,词人的位置是在临水的阑干旁。他收回目光,抛向近处的湖面。残余的薄薄的夜,在水波上眩漾着阴阴的影;而旭日向西湖洒下它的金光,使原本暗绿的水影泛起了红晕。水的色彩奇幻地变易着,光晕使水影中透出红黄相渗的明亮的光泽。这是白昼与暗夜的交接点,故而在夜的色泽里又和入了日的华采。色彩在浮动的春烟晨雾中跳动着光芒,在微漾的湖波中相与牵惹着、交替浮沉着,这是冷与暖的融合,是梦与真的融合,是有尽与无穷的融合。通过日的光晕,宇宙的生气贯注到湖面上,人的心胸中。正是这样,西湖上的游船才恋恋难舍,不忍离去,而词人的笔也不允许游船开尽,啊,让美妙的春晓的湖上更多一点生气吧! 卖花的吆喝声响起来了,堤上浮起了香尘,那是人在活动呀!西湖,渐渐迎来了繁华绮丽的白天。“罗帐玉人犹困”,那绣幕、纱窗后的罗帐里,玉人犹然被春意缠绵着,情思昏昏呢!春晓的情液催激着她,而夜的温腻幽甜的宁静也还未肯从她身上撤离。两者并存着、融合着,成为一种妩媚的情韵,沦肌蚀骨。 接着,词人“空中荡漾”一笔。“君莫问”,虚设出一个“君”来,“君”指谁?你,我,所有的读者,人类……问什么呢?上面所写的情境与下面作者的陈辞被这三字隔开,暂时出现了一个空白,使读者产生了期待。于是,作者一气贯注地说出:“君不见、繁华易觉光阴迅。先寻芳信。怕绿叶成阴,红英结子,留作异时恨。”这里一语双关,劝告人们不要错过这美好的春天,要及时寻求青春的欢乐,免得春尽人老,懊悔无及。语气朗畅,如珠走盘,全词就在这种潇洒逸乐的气氛中结束。 词中写具体的景色时,词人如作水墨画,不肯着一颜色;然而“墨分五彩”,在淋漓虚灵的皴染中,我们自可咀嚼出秾丽的色彩,而自然和人的青春的生命力都从这墨气中四射出来。最后,于悬想之中点出“红”、“绿”二字,便有映带全篇的妙用。 摸鱼子七夕。用严柔济韵 问双星、有情几许,消磨不尽今古。年年此夕风流会,香暖月窗云户。听笑语,知几处、彩楼瓜果祈牛女?蛛丝暗度,似抛掷金梭,萦回锦字,织就旧时句。愁云暮,漠漠苍烟挂树。人间心更谁诉?擘钗分钿蓬山远,一样绛河银浦。乌鹊渡,离别苦,啼妆洒尽新秋雨。云屏且住,算犹胜姮娥,仓皇奔月,只有去时路。 秋夜晴空,满天繁星,引人遐想。特别是七夕,人们总不时仰望银河两岸的牵牛星和织女星,看看他们是已经过河相会了,还是仍旧在隔河相望。因为据神话传说,牛郎织女受天帝处罚,分居银河两岸,每年七月七日才准相会,乌鹊为之搭桥。 牛郎织女七夕相会这个美丽的神话传说,千百年来,一直在人们中传播,他们的遭遇也一直受到人们的同情,也引发了许多文人墨客的描绘、诗人的吟咏,词中写七夕著名的有秦观的《鹊桥仙》(纤云弄巧),但白朴的这首《摸鱼子》却又是另一种写法。 这首词一开始就问牛郎织女:你们之间相爱之情,从古至今,千百年都消磨不尽,它究竟有多少呵。为什么发这样的问呢?因为牛郎织女年年都要相会,千百年来,年年如此。这借以说明这个神话传说流传的久远,也引起下文想象牛郎织女相会的情景。牛郎织女是仙侣,是生活在天上的,他们住的是月窗云户的仙居,在他们每年风流聚会时,这仙居就充满暖和的香气和欢声笑语。这是七夕的天上,而七夕的人间又是怎样的呢?据《荆楚岁时记》云:“七月七日,世谓织女牵牛聚会之日,是夕陈瓜果于庭中以乞巧。”因为织女是织造云锦的巧手,所以七夕那晚,人们有的要搭彩楼陈设瓜果,祈求织女赐给他们聪明技巧。当然也有情侣在此夜,密誓相爱,祈求牛郎织女给他们幸福的。白居易《长恨歌》说唐明皇、杨贵妃:“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按,《唐会要》卷三十云:“天宝元年十月,造长生殿,名为集灵台,以祀神。”每当人们七月七日夜晚祈神时,屋角的蜘蛛往往在幽独地吐丝织网,好象是织女在抛织金梭,也好象它是在用锦织就旧时诗句。“锦字”,据《晋书》载:窦滔被放,其妻苏氏织锦为《回文璇玑图》诗以寄。以后就借指妻子写给丈夫的信。 下片开始继续写人间,但写的是另一种场合,那就是别离。别离,不只是天上有,人间也不少。在暮云低垂,漠漠苍烟挂树的时候,人们别离的悲痛,更是难于诉说。“人间心更谁诉”的“更”字,用得很巧。“更”是就“人间心”与牛郎织女心相比较而言,这就把人间的事和天上牛郎织女的事串连起来了,加强了词的整体性。以上是总说、泛论。下面接着以古往今来人们乐道的唐明皇与杨贵妃生死不渝的爱情故事来说明,人间有的情侣也一样会有银河阻隔。“一样绛河银浦”,再次加强和上片七夕牛郎织女相会故事的联系。“擘钗分钿”,将金钗和钿盒都分开。“蓬山”,我国神话传说中的海上仙山。“擘钗分钿蓬山远”,白居易《长恨歌》云:“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唯将旧物表深情,钿盒金钗寄将去。钗留一股盒一扇,钗擘黄金盒分钿。”下面又转而写天上,牛郎织女七夕相会后又要通过鹊桥别离了,别离的泪水化为秋雨连绵。“云屏且住”,无可奈何之情,跃然纸上。别离的悲伤与无可奈何之情和上片相会时的欢乐相对应。以下转笔劝慰牛郎织女说,你们虽然为银河分隔,但每年七夕还可相会,而嫦娥仓皇奔月,就只落得她一人永远孤独地住在月宫了。比较起来,你们究竟还比她好。这是退一步的说法,是劝慰之辞。作为情侣来说,当然追求朝朝暮暮,恩恩爱爱。“姮娥”,即嫦娥。传说她是后羿的妻子,因偷吃了后羿从西王母处得到的不死药后,奔往月宫,成为月中仙子,凄冷孤寂地独守月宫。 这首词的上片前一部分写天上,“知几处”以下写人间。下片则相反,前一部分写人间,“乌鹊渡”以下写天上。而不管是写天上,还是写人间,都紧紧围绕着七夕牛郎织女相会和别离来写。词的上片写欢乐,下片写悲伤。但不管是写欢乐,还是写悲伤,也都紧紧围绕着七夕牛郎织女相会和别离来写。因此,整首词虽然从多层次、多角度来用笔,但浑然一体,无支离之感。另外,这首词还注意情、景的安排运用,如上片的“年年此夕风流会,香暖月窗云户。听笑语”,下片的“离别苦、啼妆洒尽新秋雨。云屏且住”,都是景为情设,情因景生的。 摸鱼子粉墙青、虬檐百尺,一条天色催暮。洛妃偶值无人见,相送袜尘微步。教且住。携玉手、潜行莫惹冰苔仆。芳心暗诉。认香雾鬟边,好风衣上,分付断魂语。 双栖燕,岁岁花时飞度。阿谁花底催去?十年镜里樊川雪,空袅茶烟千缕。离梦苦。浑不省、锁香金箧归何处。小池枯树。算只有当时,一丸冷月,犹照夜深路。 朱彝尊娶冯氏女为妻,相传曾与妻妹寿常(字静志)相恋,《静志斋琴趣》一卷八十三首,都是与静志恋情的记录,这是其中的一首。 上片写他们一次幽会后相送相别的情景。 “粉墙青,虬檐百尺,一条天色催暮”——两边是涂饰着青色的墙壁,绘着虬龙的屋檐高高耸起,时已近晚,上边露出一条昏暗的天色。“催暮”,逼近夜晚之意。三句以写景开头,引出往日情事。以下写一次幽会之后相送相别的情景。词中对相送之前的相爱情景未着一字,留下许多空白,让读者去联想。“洛妃偶值无人见,相送袜尘微步”——她迈着轻盈的脚步,趁着没人看见的时候,送我离去。洛妃,洛水女神洛嫔。传说是宓(伏)羲氏之女,称宓妃,渡水溺死,化为女神。此借指静志,谓其貌美如洛水之神。袜尘微步,由曹植《洛神赋》“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句化出。“教且住,携玉手、潜行莫惹冰苔仆”——我叫她不要再送了,她坚持相送。我牵着她洁白如玉的手,偷偷地走着,同时怕被人看见。我们互相叮嘱要小心谨慎,不要踩着结冰的青苔,以免滑倒。两句承前写相送情景,“且住”——“携手”——“潜行” “莫惹”,词笔层折婉曲,生动而细腻地写出了人物的行为动作和心理。“芳心”句谓对方暗吐心曲。“认香”二句写两人耳鬓厮磨的情景,虽只作朦胧的暗示,但“鬟边”“香雾”也嗅得着,“衣上”“好风”也觉得到,亲密程度自然可知。“分付”句写临别叮嘱。分付,同“吩咐”。断魂,犹销魂,形容情深。 下片写别后相思。 “双栖”两句,明写燕之双飞双栖,暗写人的相离相别。春燕双双,触忤愁肠,年年如此。两句将相思之苦,离别之恨 寓于景物的描写之中。“岁岁”二字,笔重而情深,表现一别经年,相思不断。是的,也是百花盛开的春天,也是在燕子双栖双飞的花丛之下,他们偷偷相会,然后她又催他匆匆离去。如今景物依然,人已杳杳,又有谁催他离去?“阿谁”一句,睹景怀人,蕴含作者的别恨和感慨。“十年镜里樊川雪,空袅茶烟千缕。”樊川,指晚唐诗人牡牧。杜牧有《樊川文集》和《樊川诗集》。雪,喻白发,杜牧《遣怀》诗有“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之句。“十年”句,以杜牧自况,并化用其句意,写别后的潦倒穷愁和相思之苦。“空袅”句,写别后的空虚寂寞。“雪”字,将生活的忧患和相思的痛苦形象化和高度浓缩。下面一句,终于拈出一个“离”字来,并以“苦”字总结千般离恨、万种相思——旧情依依,相思成梦,梦中与情人相见,醒来徒添苦痛而已! “浑不省、锁香金箧归何处。”浑,全。不省,不知。香,指寿常所赠之物。作者《洞仙歌》有“金簪二寸短,留结殷勤,铸就偏名有谁认”之句,则知寿常曾以刻有自己名字之金簪相赠。“香”,具体指此。冒广生谓其外祖曾见太仓某家藏一簪,簪刻“寿常”二字 (见《小三吾亭词话》) ,可以为证。这句说: 她所赠赐的金簪,至今仍锁在贵重的箱子里,却不知她在哪里。对所赠之物,以“金箧”“锁”之,足见情深。分离已苦,“归何处”而“不省”,苦又更深一层; 物在人杳,睹物思人,则苦亦难遣:“锁香”一句,含义深刻而丰富。最后四句以眼前之景,结足相思之情,与开首呼应。 上下二片,一写旧情,一写离恨。写旧情,乐而不淫; 写离恨,怨而不怒。清空醇雅,正是朱词的本色。 摸鱼子厌征尘、马蹄得得,轻舟且漾前浦。无人来往湖天阔,转入芦花深处。风色暮,看蟹簖鱼标,不碍飞鸥鹭。绿杨倦舞,但密扫浮萍,低侵乱草,难挽夕阳驻。 秋容好、想到江南归路,冷波一片烟雨。锁澜桥畔堪乘兴,况有采菱船女。须记取,削白竹为扉,尽可移家住。相邀伴侣,载小榼香醪,花开陌上,缓缓唱歌去。 这首词写作者在雄县乘舟游湖的一段经历和感受。雄县今属河北,在北方。作者是仁和县人,对南方地域的心理认同决定了作者特定的审美视角和本篇作品的结构形态。 作品的上阕主要写湖上泛舟。但作品并不仅仅只写湖上的景色,而是以“厌征尘,马蹄得得”作为开端。长时间在异乡的征旅奔波使作者感到疲惫不堪,在这种心境下他才打算“轻舟且漾前浦”。可见他并不是专程来游赏风景名胜,而是姑且以湖上景色来消除旅途的劳倦。他需要休息。因此,日暮时分,空阔无人的湖面和幽僻安静的芦花深处,这种氛围使他得到了补偿。此时此刻,进入作者视野的事物,有静止不动的“蟹簖”(duàn),插在水中用来捕蟹的栅栏,有优闲自在的鸥鹭。“绿杨”、“浮萍”、“乱草”、“夕阳”等景物给作者的感受,主要不在鲜艳的色彩,不是优美的形态,而是轻微、缓慢、倦意朦胧的情态。作者所选用的也都是“不碍”、“倦舞”、“密扫”、“低侵”、“难挽”等动作性极弱的词语。作者似乎把自己的主观情态注入到这些事物之中,又似乎无意于把它们拟人化。对这些景物本身,作者并不作明显的价值评判。他只是以静观的态度来对待眼前的一切。 由于湖上情景使作者身心得到补偿,所以下阕用一个“好”字来归结湖上情景的描摹。但由于这种补偿只是暂时的,并不是作者的理想归宿,因此,对故乡的思念自然使他“想到江南归路”。在那里,有令人心醉神迷的“冷波”、“烟雨”,有耐人寻味的“锁澜桥”,有欢乐的“采菱船女”,有鲜花盛开的“陌上”。这些都是眼前的雄县湖上所不能比拟的,只有江南才是最美丽的地方,才是他“尽可移家住”的理想归宿。“想到”、“堪乘兴”、“尽可”等词语既是对未来的向往,又是对过去的回忆,因为他熟悉自己的故乡,对故乡的感情已经深入到他的心灵深处。这种感情与“厌征尘、马蹄得得”是互为因果的。从雄县湖上的情景升华到理想中的江南情景,“采菱女” 、“伴侣”等人的活动取代了“蟹簖鱼标”、“绿杨”等自然事物,作者的心态也由静观转为“乘兴” 、“唱歌”。 总起来看,从征旅、湖上到江南三个不同的境界伴随着作者厌倦、静观到欢乐的情感变化,层层转换、上升,从而把读者引向最高的审美境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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