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天悔悟

 原文
 长安¹末，诸酷吏并诛死，则天悔于枉滥，谓侍臣曰：“近者朝臣多被周兴、来俊臣推勘²,递相牵引，咸自承伏。国家有法，朕岂能违。中间疑有滥者，更使近臣就狱推问，得报皆自承引，朕不以为疑，即可其奏。自周兴、俊臣死，更不闻有反逆者。然已前就戮者，岂不有冤滥耶？”夏官侍郎³姚崇⁴对曰：“自垂拱已后，被告身死破家者，皆枉酷自诬而死，告事者特以为功。天下号为罗织⁵,甚于汉之党锢⁶。陛下令近臣就狱推问者，近臣亦不自保，何敢辄有动摇？赖上天降灵，圣情发寤，诛灭凶竖，朝廷宴安。今日已后，微躯及一门百口，保见在内外官吏无反逆者。”则天大悦曰：“已前宰相皆顺成其事，陷朕为淫刑之主。闻卿所说，甚合朕心。”乃赐银一千两。
 

选自《大唐新语》

 注释
 1.长安：武则天的年号。
 2.推勘：审查，勘问。
 3.夏官侍郎：官名。即兵部侍郎
 4.姚崇：人名，唐玄宗时著名的宰相。
 5.罗织：就是编造，罗织罪名就是捏造罪名。
 6.党锢：党锢之狱。东汉时期外戚和宦官的斗争，数百名所谓党人被监禁被杀。
 释义
 长安末年，武则天对自己曾经滥杀大臣及无辜的行为感到有些后悔，就对近臣说：“这些年来，朝廷的大臣许多都被周兴、来俊臣审查，并且一经定罪就牵连很多人。他们都自己承认有罪。那时我就疑心一定有很多冤案就让近臣再去审问，结果还是他们自认有罪。我就不再怀疑了。现在周兴、来俊臣死了，为什么没再听说有叛逆之人。那么以前死的人，岂不有冤枉的吗？”夏官侍郎姚崇说：“您主持朝政以后，那些被冤死的人都是在酷吏的折磨下承认自己有罪的，那些所谓告发的人就是靠诬告别人邀功请赏。他们的手法被老百姓看做是罗织罪名，他们的手段残忍毒辣，甚至超过了汉朝的党锢之狱。那时，您不放心时，就派人去查问，可是查问的人都自身难保，谁还敢替别人伸冤。现在上天降灵，您老人家终于有所醒悟，将这些滥杀无辜的坏人杀了，朝廷能够太平并安静下来。我以一家百余口来向您保证，现在的朝廷内外没有人想反叛。”武则天高兴地说：“以前我的宰相都让这种坏事发展下去，让我背上滥杀无辜的罪名。今天你这么一说，正合我的心愿。”就赐给姚崇白银一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