俭啬人

即《汉世老人》。

俭啬人

 汉世有人，年老无子，家富，性俭啬。恶衣蔬食，侵晨而起，侵夜而息，营理产业，聚敛无厌，而不敢自用。或人从之求丐者，不得已而入内，取钱十，自堂而出，随步辄减，比至于外，才余半在，闭目以授乞者。寻复嘱云：“我倾家赡君，慎勿他说，复相效而来。”老人俄死，田宅没官，货财充于内帑矣。
 《笑林》三卷，所收都是俳谐的故事，是我国古代最早的笑话专书。《隋书·经籍志》、《旧唐书·经籍志》、《新唐书·艺文志》等具载为邯郸淳所撰。作者汉献帝初年客居荆州，后归附曹操。魏文帝黄初初年，任博士给事中。这些短小的笑话，大概是他从民间搜集、拾掇整理而成。从内容看，喜怒笑骂，针砭时弊，说明作者在仕途上可能不很得意。本书在宋代已散佚，鲁迅先生从各种古籍中辑得二十九则，收在《古小说钩沉》中。书中的名篇除《俭啬人》外，还有《楚人有担山鸡者》等。
 本篇小说讲的是一位腰缠万贯而无子嗣的老吝啬鬼的故事。他穿得破衣烂衫，吃粗茶淡饭；起早贪黑地经营家业、搜罗钱财而不知足，连自己也“不敢自用”。一天有人向他讨钱，他不得已进屋取了十文铜钱。出来的路上，一边走一边往下抽减，等走到屋外，手上只剩下一半的铜钱了。最后，他闭着眼把钱给了乞者，并反复叮嘱说：“我倾尽家产来周济你，你可千万不要对别人说去，否则他们将会相互效仿又来向我讨钱的。”这个老人死后，田宅货财全部充公入国库。
 小说寥寥数语，运用细节描写和心理刻画的手法，成功地塑造了一个爱钱如命的守财奴形象。老人既然十分富有，当别人向他讨钱时就不便拒绝，可又磨磨蹭蹭、犹豫不决，“不得已而入内，取钱十”,最后他竟“闭目以授乞者”,足见他心里痛如刀绞。俭啬者可笑可憎的面目，在这里勾勒得入木三分，维妙维肖。文末写老人无子绝后，“田宅没官，货财充于内帑矣”,真好似是上天的报应，讥讽之情流溢笔端。汉世老人的形象令人想起法国小说家巴尔扎克笔下的葛朗台。无论是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悭吝人还是东方封建社会的俭啬人，他们在剥削阶级为富不仁的本质方面和拜金者嗜财如命的本性上绝相类似，几如同出一辙。
 《俭啬人》揭露和嘲笑了某些有钱人虚伪自私，并表达了人民群众对这类刻薄鬼的憎恨，富有教育意义，发人深思。在艺术手法上，人物形象鲜明突出，情节生动诙谐，实属《笑林》里的上乘之作。而《笑林》这部笑话小说集，也标志着笑话这朵民间文学艺术之花，逐渐脱离经学、史学而独立成一种专门的文学体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