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义 |
中国古代小说俗语大辞典︱序 序 有关汉语俗语的辞书已经出了不少,但是专门收释中国古代小说俗语的辞书目前只有翟建波先生编著的一部。翟先生《中国古代小说俗语大词典》原由汉语大词典出版社2002年9月出版,问世后,受到学界广泛关注和好评;2003年,荣获新闻出版总署颁发的第五届国家辞书二等奖。尽管前作已是上乘之作,但是翟先生并不满足,继续旁搜博采,拾遗补缺,经过数年艰苦修订,此书又以崭新的面貌呈献在读者面前。 翟先生所做的修订工作涉及词典的方方面面,其中最主要的有三项: 增补语料、修改释义和删除条目。我欣喜地看到,修订后的《大辞典》搜集更加齐全,解释更加精当,特色更加鲜明,各个方面都“更上一层楼”。 先说搜集更加齐全。编写词典,搜集语料是基础工作,也是最费时、最费力的工作,语料齐全准确与否,直接关系到词典质量的高低。中国古代小说数量浩繁,藏家分散;版本众多,良莠难辨。这给编写词典带来了很大困难。翟先生是位较真儿的学者,为了最大限度地涉猎海内传存的各种古代小说,在编著初版时,他就花了十多年时间做资料准备,多次奔波于南北各大图书馆广泛搜求,还充分利用了中华书局《古本小说丛刊》和上海古籍出版社《古本小说集成》两套丛书,披阅中国古代小说凡520余种,收集俗语约2万条,从而使该词典具有了“收书最多、收条目最多的特点”(见初版《后记》)。例如,俗语“热锅上蚂蚁”收有副条“热[[!GF8DA]]上蚂蚁”“热镬上蚂蚁”“热盆上蚂蚁”“热盘上蚁子”“热石上蚂蚁”“热地蚂蚁”“热地上蝼蚁”“热地上蚰蜒”“火砖上蚁子”“汤碗上蚁”“油锅上蚂蚁”等22条,引书有《隋史遗文》《儒林外史》《情变》《歧路灯》《红楼梦》《豆棚闲话》《水浒全传》《黑籍冤魂》《海公大红袍全传》《何典》《常言道》《隔帘花影》《三侠五义》《初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金瓶梅词话》《杏花天》《绣戈袍全传》《发财秘诀》《瓜分惨祸预言记》等20种。原作资料之丰富、条目之齐全由此可见一斑。修订期间,翟先生又先后到上海、北京、天津等地查找资料,取材小说新增99种,总数达到约620种。即使与已经出版的各种综合性俗语词典相比,本书的取材范围和规模也是遥遥领先的。 书后附录《主要引用书目》也值得重视。《主要引用书目》共收古代通俗小说约600种,以汉语拼音为序排列,分别注明朝代、作者、出版社及其异名,堪称目前最为详尽的“中国古代小说书目索引”,具有很高的资料价值。 次说解释更加精当。释义是词典的灵魂,是词典质量的核心标志。俗语虽说是历代口耳相传、约定俗成的通俗语句,但由于古代小说中的俗语从宋至清时间跨度近千年,来源错综复杂并不断发展演变,多古词古义,多方言俗词,书写形式不固定,同音借用较普遍,以致许多条目解释起来颇为不易。翟先生有很好的古代文学修养,在小说词语方面也下过专门工夫,又肯请教、肯钻研,因而在俗语训释中多有创获。例如: “老婆看相,萝卜蘸酱”条:“萝卜蘸酱: 穷人的饮食。意谓选老婆光注意长相而不注意品德,就会穷得吃酱蘸萝卜……” “拿着软的作鼻子头”条:“鼻子头: 开头第一个。意谓拿软弱好欺的先对付……” “杉木牌儿作不得主”条:“主: 神主。杉木木质松软,做不得牌位神主。比喻当不了家,作不得主……” 以上注释简洁明了,准确可靠,对读者释疑解惑大有裨益。个别条目初版释义过于简略或不够确切,新版作了修改。例如: “爬根草拌倒水牯井”条(新版词条改为“爬根草拌倒水牯牛”): 初版:“比喻小官要弄倒大官是不可能的事。《冷眼观》二七: 你若说学台参知县,这句话还有点听听,如今是说的知县收拾学台,岂不是拿鸡蛋去向鹅卵石碰么?……从古及今,哪里就有~的道理呢?” 新版:“爬根草: 又叫巴根草、结缕草,一种紧贴着地面生长,根根相连的草。水牯牛: 公水牛。牛,原文讹作‘井’,形近致误。比喻事情不合常理,不可能发生。《冷眼观》二七: 你若说学台参知县,这句话还有点听听,如今是说的知县收拾学台,岂不是拿鸡蛋去向鹅卵石碰么?……从古及今,哪里就有~的道理呢?” “碌砖也有翻身日,困龙也有上天时”条(此为副条,按体例不释整句俗语义): 初版:“碌: 碌碡,俗称石磙,碾压场地或打轧粮草的农具。《说唐后传》一七: 原来如此。这也不得怨命,自古说: ~。” 新版:“碌砖: 吴语,即砖,砖头。《说唐后传》一七: 原来如此。这也不得怨命,自古说: ~。” 两相比较,不难看出,新版释义更加具体,更加准确。 修订版除了修改释义以外,在其他方面也作了很多修改,如订正文字错误,包括原著排印错误;增加或更换例证;对俗语进行溯源,弄清它们的来龙去脉。修改条目多达300余条。翟先生精益求精、一丝不苟的治学精神令人钦佩。 再说特色更加鲜明。初版所收近2万条俗语中,有一小部分是四字俗成语,如“粗茶淡饭”“过目不忘”“娇生惯养”“苦口婆心”“顺手牵羊”“倚老卖老”等,新版把这类俗成语都删去了,共计删除约千条。这类俗成语语意显豁,一般成语词典都有收录,作为古代小说俗语词典的确可以不收。“割爱”后,本书主题更加集中,特色更加鲜明。 除了上面三大特色之外,我认为其还有一点值得称道,那就是追求原创性。 学术研究贵在创新。词典虽然一般都是“编著”的,但是优秀的词典决不会满足于机械地把相关材料汇编成册。本词典追求创新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是数千条语料是第一手资料,是作者从浩如烟海的中国古代小说原著中一条一条寻找出来的;即便是现成词条也都与原书一一核对,力戒以讹传讹,从而保证了所收词条的原创性、完整性和准确性。二是许多解释是作者的独到见解,是作者经过多方求证、融会贯通后“悟”出来的。作者既充分吸收了前人研究成果,又本着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订正了前人许多注释失误,全书注释多有发前人所未发的。正是这种强烈的创新意识,使本词典在同类辞书中能够新帜独树,引人瞩目。 当然,再好的词典也不可能是完美无缺的,本书也不例外。如收书、收条目肯定还有遗漏,有的解释可以再推敲,有的条目溯源还可完善等。这里试举一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条解释说: “娘,这里指寡妇。天要下雨,谁也阻止不住,寡妇娘要嫁人,子女阻止不了。意思是其理如此,其势如此。比喻谁也管不了的事情。指事物的发展,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这条俗语中的“娘”一般人都是把它当作“母亲”来理解、来使用的。但是俗语也有原始义、引申义及误用义(或曰习非成是义)之分,我认为这条俗语中的“娘”本指姑娘、少女(当母亲讲的“娘”本作“孃”,“孃”“娘”原是两个不同的字,《玉篇·女部》:“孃,母也。娘,少女之号。”),这条俗语原是说天要下雨,姑娘要嫁人。天要下雨是自然界的必然规律,姑娘要嫁人是人类社会的必然规律。正是基于这种逻辑上的相似点,人们把两者合在一起构成同义比喻,用来比喻某件事情必然发生、无法阻挡。后来人们按“娘”的常用义来理解,就演变成了现在的用法(详见拙文《“天要下雨娘要嫁”的“娘”应作何解?》,香港《语文建设通讯》2005年10月总第82期)。我的看法不一定正确,供翟先生和读者参考。 我与翟建波先生素未谋面,2004年我购得本书初版,粗粗翻阅一过,觉得是部很有功力的好书,同时也发现一些小问题,后来写了一篇书评,发表在《辞书研究》2005年第4期上。没有想到,事隔多年,翟先生偶然看到我的小文章后,称赞有加,视为知己,并在新版书稿付梓之际,约我写个序。其实我于俗语没有什么研究,感荷翟先生谬爱,写上几句读后感权当序言。周志锋 二〇一二年七月三十日 于宁波大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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