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問:‘“後世”,孔子指當世而言耶,指來世而言耶?’曰:‘在孔子時雖曰當世,而自古昔觀之則為後世。’
問:‘“有述”之述字,章句謂“稱述”。稱與述一意耶,抑稱道遵述之意耶?’曰:‘述,傳述之意,與稱字意相屬。’
問:‘“半塗而廢”,以他知處不親切故也。然則此非但行有不逮,知亦不及也。章句曰“能擇乎善”,又曰“知足以及之”者,何也?’曰:‘“半塗而廢”者固不足謂之真知,然而能擇乎善,貼“遵道而行”説,雖不能真知,亦不可謂不知也。若無此知一段,則亦不足謂之不及矣。’
問:‘此章首節既並言知行之過,而第二節只言行之不及,不言知之不及,何也?’曰:‘若先言知不及,則於行上更無可説。且章句雖曰“其知雖足以及”言,而既云“行有不逮”,則其知之亦有不及者,自在其中矣。’
問:‘第二節之首必著“君子”字以起之者,何也?’曰:‘雖半塗而廢,既遵道而行,則亦可謂知足以及之矣。其視索隱行怪者猶是平常,而特不及焉,謂之君子亦可。上節則著“君子”不得。’
問:‘“至誠無息”,雖聖人之極功,而實則不已也。大文之已字,章句之“至誠無息”者,莫是見下文説誠之兆朕否?’曰:‘從吾字上釋出聖人無息之德,未知其必為下文張本也。’
問:‘第二章曰“君子中庸”,於此則曰“君子依乎中庸”。君子則一,而於此添著依乎二字,何也?’曰:‘依,則論語“依於仁”之依。觀上文加二字者,此與“索隱行怪”對説,語勢自不得不然。’
問:‘小注雙峯饒氏以君子、聖人異看,而不見非於栗翁之評,當從之否?’曰:‘“君子依乎中庸”,夫子説出此道理,固夫子所能,而謙不自聖,故曰“聖者能之”,此見夫子謙德之一端。君子與聖人固微有分别,而惟饒氏説未可曉也。’
問:‘聖者之事有許多般,獨舉“遯世不見知而不悔”,何也?’曰:‘“不見知而不悔”,貼不能半塗而廢,小注説恐為正義。然人有善必欲人知,此為人之病也。論語“人不知而不愠”,亦謂之君子。此非細事也,且與篇末“衣錦尚絅”意相應。’
問:‘“遯世不見知而不悔”,何以為“吾(不)〔弗〕能已”之意也?’曰:‘非以遯世不悔為吾不能已也,惟其“不能半塗而廢,是以遯世不見知而不悔”,須看是以二字。’
問:‘遯世二字面目似不合於聖人分上,如何?’曰:‘易之乾卦已説“遯世無(憫)〔悶〕[1]”,此非聖人而何?’
問:‘此章與第二章實相照應起結。首一節即是“小人之反中庸”事也,第三節即是“君子中庸”之事,而中一節又釋第三章“民鮮能”之意也,如何?’曰:‘索隱行怪與無忌惮之小人微有不同,且“民鮮能久矣”,過不及都在其中,謂之並包兩節則可矣,不可謂獨指不及之事也。’
問:‘此章逐節言知、仁、勇三者,而章句則皆説强字,又提“不賴勇”之語以歸重於勇字。是緊承上章論强者,故然耶?’曰:‘知、仁、勇三者,不可廢一。於中庸之成德既説“知之盡、仁之至、不賴勇”,故於過處則以為“知之過、行之過、不當强而强”,不及處則謂之“知及之而行不逮、當强而不强”者,上下皆不遺三德之一,非欲歸重於勇之一事也。’
問:‘上章以大舜、顔淵、子路歷言知仁勇,而至此以夫子之事總結之者,抑有深意否?’曰:‘下文列敍堯、舜、文、武、周公,而以仲尼為歸宿,此是一篇大意,故於此已見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