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婁 下】
‘先聖後聖,其揆一也’,集注謂‘其揆一者,言度之而其道無不同’,‘度之’者,其或指後人之量度歟?
此與‘上無道揆’之‘揆’同,言先後聖之以道理而揆度事宜者同也。答河文見。
君雖不禮,而臣不可以不忠,位之重在上,而責之重在下矣。孟子告齊王,專責君,可疑。
對人君言,故專責於君。且君之於臣犬馬之、土芥之,則君子可以去矣,小人則離畔矣。雖欲效忠,安所施乎?君責之重,自是常理如此。答洪巨源。
諫不行,言不聽,則斯可去矣,何待有故而去也?
此‘去’字,去國之謂也。諫不行,言不聽,則去位可矣,未必便去國。同上。
赤子之心,即所謂‘義理之心’乎?
赤子之心,多發於寒暖飢飽之節,而但‘純一無僞而已’,不必遽謂之義理之心。答朴景禧。
程子以‘赤子心’為‘已發而去道未遠’,此如‘違道不遠’之義否?抑背而去之之謂否?
上一説是。答金而晦。
‘養生者不足以當大事’,‘當’字義未詳。
集注云‘尤以為大事’,與舊説‘未足以為大事’之意同,并訓作‘為’字,意如‘相當’之‘當’。答河文見。
‘以善服人’與‘以德服人’有異否?
為服人而為善者,與德足於己而人自服者,何可同也?善則未有諸己也,德則得於身而充足者也。答朴景禧。
孔子稱水之旨,鄒氏何以知其‘微矣’,而曰:‘孟子獨取此〔者〕,自徐子之所急者言之也。’
此當以此章‘聲聞過情’之語,與論語‘子在川上’章之旨參考之,則可見。答洪巨源。
‘人之所以異於禽獸’章小注朱子曰:‘所同者,理也;所不同者,心也。’或疑此‘心’字以氣言。愚則以為以人物氣稟所具而觀,則性亦不同,豈啻心也?雖專就人分言,形氣之心如人面相似,況就物分上,可責之以虚靈不昧之真體耶?可求之以義理之妙用耶?未知如何。
理以一原之公共者言,心以人物之存諸己者言,一原之同而所存之異也,不可以其不同而便謂之異也。物之心亦有一點虚靈,而不似人心之全體虚靈;亦有一路義理,而不似人心之萬理俱通,此所以不同。答宋禹根。
程子謂:‘孟子所稱,各因其一事而言,非謂武王不能執中立賢,湯卻泄邇忘遠也。’如此,則文王之‘視民如傷’,周公之‘思兼三王’,亦可互换看否?下章集注謂‘孔子之事莫大於春秋,故特言之’,恐此章亦同一例。
事迹之顯殊者固不可相通,而心德之周徧者無間於前後聖也。春秋,事迹也,固可特言。此章之稱心德也,豈當云各專一端耶?文王、周公亦豈有二致?答洪巨源。
李先生言:孟子曰‘詩亡而春秋作’,詩非亡也,詩之道亡也。然而孟子本注明言‘黍離降為國風而雅亡’。
猶有黍離等篇,則詩非亡也。雅之詩作於上,以教天下者,而雅不復作,則教道廢矣。雅之亡,便是詩之道亡也。鍾嘗疑雅頌者,朝廷郊廟之作;風者,民俗歌謡之采。而音節不同,辭旨亦異,則雖在文武成康之時,其采於民間者謂之風,而不當為雅;雖在東遷以後,苟有作於朝廷者,則當謂之雅,而不為風。黍離以下諸篇自是風詩,故係之風;采之於王城,故謂之王風。正猶周公所作,既是風謡之體,則係之豳風,初非降而為國風也。周之盛時,周召主畿内,而國風之采猶得曰周南、召南,則此亦豈降王國而同之於列國乎?況東遷以後,雅雖不作,風猶有謡,則豈便曰詩亡乎?竊意孟子既曰‘王者之迹熄而詩亡’,恐謂天子不復巡守,而陳詩黜陟之典不行,故列國之詩散亡而不收矣,此所謂詩亡也。孔子於是乎作春秋,寓褒貶黜陟之意,以續陳詩之典耳。答鄭文顯。
孟子言魯之春秋,以孔子所述故也。并言晉之乘、楚之檮杌,何意?
二國之史亦自是載事垂戒之書,故因以證春秋之為載事垂戒之作。答洪巨源。
春秋,百王之大法,萬世之通義,信非聖人不能作。孟子以晉之乘、楚之檮杌謂其義一者,何也?晉乘、楚杌於春秋若是班乎?
其記載當時之事則一也。此謂‘魯之春秋’,以魯史言,即下所謂‘其文則史’也。孟子只云‘一也’,何嘗曰‘其義一也’?下云‘其義則〔丘〕竊取之’,此方説孔子所定春秋也。其文則一,而其義則聖人之所裁酌也。答河文見。
孔子之澤,雖萬世而不斬矣,孟子曰‘君子之澤五世而斬’,何也?
孟子只是大略説,其間或有百世而不斬者,不常有,故不在所説。同上。
庾公之斯‘去其金,發乘矢’,注曰‘庾斯雖全私恩,亦廢公義。其事〔皆〕無足論’也。然則以君命廢其師,可乎?
此但取其不倍師之意而已,非與論於君子之盡師生道者也。答李來活。
所論庾公斯事,大概得之。然此以一技之師而言,若君子傳道之師,則豈有違心、違德之相侵伐乎?答權正夫。
‘天下之言性也,則故而已矣。故者以利為本。’竊疑‘故者’,已然之迹,則其本似是未發之性也。孟子曰‘故者以利為本’,然則‘利’是何物?而可以為‘故’之本歟?
利是順利之謂,如‘率性’之‘率’,‘有順無强’之‘順’。這‘本’字不專指未發之大本,只是‘本然’之意。性本善,故其迹之發見而善,以其順性之自然也。如論性善,而曰‘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是‘則故而已’也;曰‘人無有不善,水無有不下’,是‘以利為本’也。答河文見。
孟子‘日至’小注‘日月如合璧’,安有日入地中,月浮天上,而如合璧者乎?且上元、歷元謂黄帝時、顓頊時。
合朔時在夜半,則日月同會于子矣。入地浮天之云,何所據也?鍾不解,推算七政,未審歷元之的在何時。答鄭文顯。
孟子之於右師也,‘不逾階、不歷位’,則其將相揖而與之言否?齊滕之路,其所不言,亦有可據於禮者否?
‘不逾階、不歷位’,而禮有當揖而當言者,則孟子亦豈故避之哉?其揖與不揖,言與不言,惟一於禮而已。齊滕之路,所可言者,行事也,而有司已治之矣,則行事不須言也。如有不治者,則孟子亦豈得含嘿而已乎?其言與不言,亦視其事之治否而已。答洪巨源。
孟子嘗曰‘當堯之世,天下猶未平’,而此云‘禹稷當平世’,何也?
有洪水之灾,故曰猶未平。對顔子之亂世,故曰當平世。同上。
匡章之不遇於父,推其極則亦賊恩而不孝而已。然但其心,則始焉責善於父者,欲其父之不陷於不義也;繼焉出妻屏子者,自責其不得於父之罪,而不敢自以為是也。其與世之矯拂父意,自居以直狠,然而莫之悔者,其罪寧可同日而論哉?以其事,則始固不審;而以其心,則終始皆出於愛親之真切。其與世俗所謂五不孝者,邈若天淵矣。此孟子所以矜其心,而在所禮貌也。未知如何。答宋羽若。
孟子是則章子已矣,語意難曉。
言章子之心如是而止,不至如通國之所云也。答李庇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