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分類淺説序
聖賢之書,學者所由,學聖賢無切於四書。竊按:四書,其理則一,而其體各不同也。總而論之,庸學只論為學之法而已,至於得見聖賢言行之全,則惟論孟為然。蓋庸學,論著之書;論孟,記載之書也,故其文多寡詳略不同也。以論孟所載之言論之,論語多單辭隻語,孟子多至累數百言;論語多言踐行之要,孟子大抵皆説義理;孔子之言渾然不露,孟子之言鋒芒露盡,殆無餘藴,其不同又如此。蓋其德固有聖賢之分,而其所遇之時、所接之人亦不同而然也。何者?論語所答問,皆學者也,雖其學有淺深之殊,然皆慕聖人者也。孟子之時,去聖已遠,天下貿貿不流於縱横戰伐之術,則入於無父無君之學。至若告子之徒為‘義外’之説,則人類幾乎禽獸矣。故孟子以明道自任,其言皆所以曉世俗也。而其徒如萬章、公孫丑之倫,亦皆知識淺陋,故其語之必極其明且盡也。以是,論語之旨淳深渾厚,孟子之言明白痛快。自學者言之,所以積仁累行,其進罔覺,以造乎聖賢之域,則必由乎論語,而所以發明開悟,瞭然於義利、善惡之分,不失其趨向,則此書似尤切也。翼自在童丱受讀此書,曾於舉子時以意分之,以便觀覽,其後積年温習,又僭著其説。既玩而復之,則其精粗本末、類别序次,開卷視之,森然如指掌。而其所説雖陋,不足言,然其説此書之意則亦或似徑直,未必不為愚者之一得也。新學之士或有取焉,則亦或不為無補矣。
萬曆乙卯十月既望
豐壤趙翼 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