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_024跋

【跋】

余既卒業於孟子，轉入大學。大學章句者，朱子不盡釋也，至或問則始乃十分開説，無遺憾。不盡釋，待其詳味而後自得；十分開説，欲其參驗有信。故治章句者，不害其憤悱；讀或問者，終至乎沛，此朱子之本意也。又至於本集大全，其書牘講證多及于此篇。又至於語類，即朱子之言而門人述之也，有經傳語類，有或問語類。經傳語類者，便是一或問也，或問之所未及，間多有發之；或問語類者，或問之或問也，或問之所未明，輒隨而詰正。又至於章句大全，先朱子則有程門以來諸子，後朱子則有宋元羣哲，咸在收録。自有墳籍以來，未有若是之詳且密也。讀此者疑若高大艑，順風涉海，適意而無所礙障。然今人莫不道其難看，白首經生，糊衽一世，入而佔畢，則腹疑而胸艱；出而接朋友，則甲乙互辨。噫，其不可以易了也如此夫！余嘗考之，章句之文簡當，大全、或問之言條暢，語類之意反復。然神籌鬼畫，不能使不力者成；海談河辯，不能使不思者得。吾朱子一生勤劬功費，無奈後人何也。今若察之不審，擇之不精，不有得其要領，則言愈詳而愈眩，意愈密而愈曲。比如盲人瞎馬，躑躅棲遑於九通八達之衢，而將無適從也。何以言之？注解文字日覺愈多，人之聰明每不及古人，以不及之聰明欲盡究乎愈多文字，未及半塗已力（渴）〔竭〕心怠矣，其失一也。章句者，諸儒之所傳授，歷代之所尊尚，非有秦火燬滅之厄，其間猶未免錯誤而無人辯識，則況於説心説性，没有捉摸者乎？其失二也。大全、語類，或在講貫之際各明一義，推（潢）〔廣〕餘意，或前後修潤異説，或記者未必皆出於本旨也。今人尚隘者膠守偏曲，不能以考較去就；（貴）〔貫〕通者傅會絮繁，卒霏霏而無統。其失三也。若夫章句、大全，則後儒之謾辭訛箋，雜然而並採，不見有緊要，徒惹惑亂。至朱子明訓的訣，太半不收，使蒙士曾不知有此個議論，其失四也。余方困於四失者也，因失求得，責乎思，思之久，故有時乎管中窺班，雖不知全身是豹，而其一點蔚文，不可以青黄誣也。聊以自娱，而不容不□，於是遂並著所嘗疑晦，為往質明師之謀。若得磨礱糾繩，儘覺吾始心之謬妄，然後更加筆劄，剗革而整頓之，則或庶幾此録之有勛於家塾子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