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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词 11_028孟子講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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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义
11_028孟子講義

孟子講義

【題 解】
孟子講義作者李縡(一六八〇—一七四六),字熙卿,號陶庵寒泉,本貫牛峯忠獻公之孫,府院君閔維重之外孫,農巖金昌協門人。一七〇二年(肅宗二十六年)謁聖文科丙科及第後進入湖堂任大提學、檢閲、經奉教、獻納、左參贊。作為老論中心人物,與少論黨争中屢次被罷官,但老論當權之時,曾任吏曹判書、大提學等要職。其主要精力放在性理學與禮學研究上,一七〇九年(肅宗三十五年),曾有賜假讀書之榮。景宗初年叔父歸樂堂(名晚成)牽於‘辛壬士禍’,陶庵遂絶意仕途,屢辭徵召,於故鄉京畿道高陽花田和有先塋的龍仁郡二東面寒泉專心讀書治學,培養後學。師承不確,與静庵栗谷交厚,係畿湖學派巨擘之一。分離後支持論系巍巖李柬的人物性同論,反對南塘韓元震論,是論的代表性學者。著述除了文集陶庵集五十卷外還有宙衡四禮便覽檢身録近思尋源三官紀等。
本書是一七二五年(英祖一年)八月二十八日以同知事資格與侍講官金龍慶等人一起參加書講,講説梁惠王上‘觳觫’章的經筵講義。題目下原有注‘筵話並録’,經筵所談時務的内容是希望國王施行仁政,實現王道政治。(崔錫起)
乙巳八月二十八日晝講入侍上,講孟子‘觳觫’章‘抑王興甲兵’以下。新受音後,侍講官金龍慶曰:‘上章既以“心為甚”發端,故此章又以“快於心”有問。蓋王有愛物之心,而無仁民之心,故孟子之問如此矣。’同知事李縡曰:‘若以宣王謂專無仁民之心,則過矣。第其愛物之心重且長,仁民之心輕且短,故孟子之言如此,欲王之度之也。’上曰:‘其言好矣。’
檢討官曰:‘孟子一篇都是遏人欲、存天理,人君必以遏欲存理為務,可也。而宣王徒知“闢土地、朝”為務,而不知“興甲兵、危士臣”,故孟子之言如此矣。’上曰:‘其言切實矣。’
曰:‘“興甲兵,危士臣”,實非人心之所快。宣王既不忍於觳觫之牛,則豈獨無是心?特為私欲痼蔽,不之覺耳。故孟子設為此語,欲為感發本然之仁心。其至誠開導之意,想見於千載之下矣。’上曰:‘其言好矣。’
曰:‘宣王見觳觫之牛而不忍殺,仁心本自藹然。至於以羊易牛,則不能自解於百姓之言,此心已昏蔽矣。及夫孟子開陳仁術,而後‘於予心有戚戚’,是則本心復發見矣。然而此心之所以合於王者則茫然莫之省,孟子又以權度之説請王度之,則似有犂然開悟之端。而至於笑而不言,則其所大欲者,亦自知其歉愧而不欲言,此又私心也。及以吾惽請明教我為言,則良心復發見,而卒不能擴充以行王政。此一篇之中,宣王之心出入昏明,歷歷可見矣。夫仁者,人也。人君孰無仁民之心?而患不能體驗。如此等章不可徒以文字讀之,一一反之於吾心,常曰“予有是心,而無或如宣王之蔽痼歟”,勿看作告宣王之言,常若親聽於孟子,必以察識擴充為務,則足以“保民而王”,亦可謂善讀孟子矣。’上曰:‘其言最善,當各别體念。’
曰:‘“樂歲終身飽”之歲字,先正臣李滉以為非指一歲,當活看為言。此有先儒定論,故敢達矣。’上曰:‘然矣。’
曰:‘民以食為天,無食則何以為生?臣久在鄉閭,慣見民情。民情遇豐年則良,遇荒歲則惡,孟子之言信然矣。此上下兩章,一則昇平氣象,一則衰亂境界。即今殿下赤子飽乎?苦乎?死亡乎?免於死亡乎?殿下悶惻之意每溢於絲綸之間,其視王之不忍一牛者,懸矣,而尚不能行一善政,民不蒙其澤者,何也?宣王有此仁心而不能擴充者,其所大欲固在“闢土地,朝”而然也。臣不敢知殿下之欲在於何事耶?’上曰:‘所謂私欲者,豈必如王“興甲兵,危士臣”而已哉?凡有一己私意,皆是欲也。予素乏工夫,何敢望擴充之道?常時行事俱未免私意。今聞此語,可不猛省焉!’曰:‘擴充之本都在於殿下一心,豈可先為退託自畫乎?’上曰:‘予非欲退託自畫,未擴充之前皆私欲,故如是言之耳。’曰:‘克得一分人欲,擴得一分天理,譬則陰消則陽長矣。殿下於一念萌處察其公私,知其為人欲也,則必遏絶之,彼本然之仁心自然泉達而火燃。即此而推之,足以保八域矣。朱子集注“察識”、“擴充”四字最有力,願殿下就此體驗而力行之,毋令後人若今日之恨王也。’上曰:‘所陳皆好,可不惕念焉?’
曰:‘發政施仁,王政之所先,故肅廟朝亦有優老之典。今者陵幸時,若選本州老人賜給食物,則好矣。’曰:‘儒臣之言固有見。而近來恩澤非不足矣,若只施優老之典於民,則此特區區小惠,何示人不廣哉?今殿下發政施仁,制其恒産,使人人各知養老,此為王者博施之政也。’上曰:‘先朝温幸時,恩典實出常格之外。昨者陵幸招問民,蓋為十二陵奉安之地,責役必多,故欲知民弊而招問矣。至於特施優老之典,則適足以示人不廣也。民適見而知之矣,此外不知有幾個可恤之人耶。博施濟衆,其猶病諸,然若以陵幸時所見只施賞典,則似偏隘矣。宰臣之言甚善,此是猛省處也。’
曰:‘孟子之言,句句皆實。五畝之桑,百畝之田,雞豚狗彘等事,似若尋常,而為之君各陳者,蓋實政也。庠序之教,與論語“庶而富而教”同義。夫無教,則雖有常産,必不能養老。結語中只言帛肉飢寒而不及孝悌之義者,蓋包在其中矣。’上曰:‘其言好矣。’
曰:‘人君當黜霸功,行王道。王霸之分不必見於事為,只此一念之間,公則王,私則霸矣。天地以生物為心,人具此生理,自然有惻隱慈愛之心,而不能擴充,則便梏喪之矣。殿下不忍人之心往往發見,而終未見擴充之實效,非無此心,而奪於功利之私者,豈獨王一人哉?孟子一書主於遏人欲存天理,而尤嚴於王霸之别矣。朱子曰“(恐)[1]孤負此翁”,“此翁”即孟子也。殿下必以朱子之言服膺而存省,幸甚。’上曰:‘其言尤好,當體念焉。’
曰:‘殿下講後温習之工未敢知如何,而所講行數似多。莫如從少讀之,詳玩意味之為得也。’上曰:‘曾在先朝,“觳觫”章分二而進講,故今亦體此為之矣。’曰:‘殿下自前所講未知何書,而第聞已講論語云。讀書次第,必先論語,次孟子,自可有循序致精之效。而讀書之法,温習後隨疑講確,方覺有進,不可草草一讀而止。況此章及“浩然”章義理無窮,尤當減其行數而熟講也。’上曰:‘“經書異於看史,不須多,只要熟看”,豈非胡氏之注説乎?“温習後講論”之語,尤好矣。’參贊官洪鉉輔曰:‘此後則若定以三十行,則好矣。’上曰:‘承宣之言好矣。’
曰:‘經傳之注,朱子一生用工處,自有無限意味。此注,人視之不若論語大學之注,而實則不可上下。若於此潛心熟玩,庶可因朱子之注而知孟子之心矣。’上曰:‘然矣。’
上曰:‘吏曹參判進來。’進伏。上曰:‘庚子冬因山時見卿於明陵,日月幾何,卿之髭髮已皓白矣。不覺感傷卿之叔父事,至今思之,傷怛于心。今又見卿,尤為愴然矣。’曰:‘臣於肅廟丙申年間以承旨入對,大行朝以山陵都監堂上一肅天陛。辛丑練祥時又造朝,乞解銓職,以軍銜入參内班,而誠淺不能上格,遂哭於闕外而退歸,卒不得一近清光矣。今於禍釁流離之餘復登天陛,追念往昔,不覺感淚之縱横。臣之叔父抱冤泉下久矣,向賴天日下照,丹書一洗,哀榮備至,闔門頌祝,不知死所矣。至若無狀賤身,乃蒙記識於積歲之後,愍其衰白,德意丁寧,揆諸涯分,實有過福之懼,惶恐感激,益不知所達。’
上曰:‘向者卿之引嫌過矣。學術高明,予已知之矣,不能早致者,莫非予之誠淺。今幸致之,卿既是出身事君之人,異乎山林高蹈之士,則豈可邁邁乎?予必留卿。卿其出入經筵,補予不逮。’曰:‘臣之積釁多矣。人臣事君,夷險燥濕,義所不擇。向年均田之命,不過一時往役,而臣乃抵死力避,自速威譴。臣既自知以私廢公,決不止此一事。如是而虚縻榮禄,巧占便宜,又臣之所深恥。惟當没齒屏廢,以為人臣不識分義者之戒矣。且臣母五十五歲,臣猥以終養為請,肅廟至降情理矜憐之教。今則母年已七十矣,使臣在朝供仕,亦當退而乞養,況已退者,其可復進乎?臣之蹤迹,豈敢以經筵官自處,而只為一瞻天顔,冒昧入來。今則志願滿足,雖退填丘壑亦無憾矣。’上曰:‘先朝雖有一時警責,此不過未及洞燭卿情事,豈可以此為嫌?且古人有言:“求忠臣必於孝子之門。”卿之心事雖未及暴白於先朝,及今殫誠補予,自可為暴白之道矣。予雖誠淺,終豈捨卿乎?’曰:‘聖教勤懇若此,益增感泣。臣雖無狀,豈敢自阻於先朝匪怒之教哉?臣罪,臣實自知。聖上雖欲曲恕,臣義當自廢矣。孤負恩旨,大增死罪。’上曰:‘卿之引嫌終過矣。’
曰:‘臣有向者一疏,言涉狂愚,不足以概上心,乃蒙聖度寬容,過賜嘉奬,至以座右銘為教,不獨微臣之榮大,聖人察邇之德孰不欽嘆也哉!臣既入瞻天顔,倍激愚衷,請更申未盡之懷。臣竊觀三代之際,人君有道之多而無道之少。此無他,其時君臣上下所相勉戒者,不越乎畏天敬天,尋常言語動必稱天,朝夕只見天長在眼前,以至一動一静一言一事,常若有赫然臨之者,非僻之心自不敢萌,敬畏之念自不敢息。所謂“上帝臨汝[2]”、“顧諟天之明命”,所謂“無曰高高在上”、“天惟顯思”,又曰“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朝,及爾游衍”者,皆此意也。後世無道之君不知有此道理,其不慢天者幾希。慢天而國不亡者,有之乎?夫人君,天也。殿下,東方之天也。天之所以為天,只是至公無私、至誠無僞而已。人君既繼天立極,則事事物物莫不各有一個天理。所以酬酢萬變者,不過廓然大公,物來順應,不可容一毫私智於其間矣。殿下必於一念之頃,默察其孰為公、孰為私,孰為誠、孰為僞,去其不如天者,存其如天者,則是亦天而已矣。天者,以理言之則道也,以命於人者言之則性也,其氣則又浩然塞乎天地。中庸説神“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而只曰“誠之不可掩如此”,蓋天人之理與氣一也,所以中和之功能至於天地位、萬物育之域矣。殿下苟以體天存心,則意思自然恢廓。語其細密工夫,則又當戒懼謹獨,以致中和之極功矣。夫以匹夫而致中和,猶令一家有位育之驗,人君獨不能然乎?其位育之盛,足與齊美。吾東方億萬蒼生,庶幾復見三代之治,豈不休哉?張子曰“為天地立心”,程子曰“天德王道”,其要只在謹獨,惟殿下懋哉,懋哉!’上曰:‘其言當體念不忘矣。’
曰:‘人主一身,即宗社臣民之所依託,顧不重歟?方今儲貳蚤建,大繫民心,而國勢終是孤單矣。殿下上為宗社,下為臣民,宜不敢自輕其身。而竊聞即阼以來,早夜孜孜,政事無一壅滯,憂勤可謂至矣。然而文王之不遑暇食,蓋急於惠鮮懷保,咸和萬民,豈區區勞弊於簿書之末哉?聖人所慎者,疾,至列於齊戰之下,其意深切。慎疾之道,惟當以清心寡慾為本。朱子曰“今日之事,第一(惟)〔且是〕[3]勸得人主收拾身心,保惜精神”,惟殿下戒哉,戒哉!’上曰:‘其言尤好,各别留意焉。’
曰:‘先正臣宋時烈孝廟初服,陳戒以為殿下居喪之禮,明白純粹,無少瑕翳,則聰明日益,志氣日剛,大有益於進學矣。且引“相在爾室,〔尚〕不愧〔于〕屋漏[4]”之詩,非先正不能進此言矣。臣惓惓之忠未能自已,為殿下誦之,切願深留聖意。’上曰:‘當體念焉。’
曰:‘臣伏聞東宫天資岐嶷,實是宗社無疆之福,然輔翼之術莫急於早教諭小學。始教亦先擇保母矣,雖在沖歲,如宦妾之在傍者,必擇其謹良,毋令導以非義。外而抄選端方之士,日侍講筵,使相親熟而擩染。殿下又頻致座右,以小學所論陸績懷橘、黄香扇枕之類只如俗説,使曉此道理,則可以感發沖年之善心矣。第殿下或於燕閒之際,一有怠惰之氣、玩好之具,東宫必視以為法。先須表裏動静粹然一出於正,而後方可為燕翼之謨矣。世宗大王嘗下教曰:“東宫有過,實予有過。”此實祖宗明訓,尤不可不體念矣。’上曰:‘更當留意焉。’
曰:‘臣向伏見殿下有惜陰之教。大禹以后,人君鮮能為此言矣。況殿下昨經陵幸,今又進講,勤學之誠可謂至矣。但學問之道貴在知要,而立志為先。竊聞殿下嘗以晚學為嘆,而朱子謂三十則從三十立脚跟,四十則自四十立脚跟,又以一敬字為填補小學之法,此殿下所當服膺處也。夫天下之事莫不有理,大而君臣父子,小而日用事為,皆當窮其所以然與其所當然。而惟古之聖人能盡其性,所言所行無不可為天下後世之大法。欲窮其理而不即此以求之,無異面牆而立。此所以為學莫先於窮理,窮理必在於讀書也。讀書之要,必先去其怠惰間輟之習、貪多躐等之病。要令潛心玩繹,意味浹洽,自然心與理會,欲罷不能,杜預所謂“怡然理順,涣然冰釋,若江海之浸,膏澤之潤[5]”,如是而後方可謂讀書人耳,然而讀書與存心為一事方得。人君一身,萬機叢集,讀書之暇不多,若待無事静坐而後為學,則恐無其隙。必如許衡所謂“雖在千萬人中,常知有己”,而後無事而虚寂以養其體,有事而照察以正其用,聖學脚跟於此立矣。然則居敬持志,又當為讀書之本。此非臣言,乃朱子之訓也。所謂居敬,亦無别法,臣之最初所陳“上帝臨汝”之説亦此意也。殿下不於此用力,而徒以晝筵進接為應文備數之資,則是有勤學之名而無勤學之實矣。願殿下勉哉。’上曰:‘所陳之言皆切言,當各别留意焉。’
曰:‘民生倒懸之意,因文義陳達矣。目今八路民生之有恒産者幾何?山澤之利盡歸於諸宫家、各衙門,許多田土都為士大夫農庄,其能保守祖先以來相傳基業者,百無一二,何暇於仰事俯畜之樂乎?況白骨鄰族之弊,罔有紀極,蕩析流散,墟落蕭然,扶老攜幼,啼哭滿路。殿下深居九重,何以盡知其情狀乎?三南,國之根本,而今年已判赤地。聞下直守令之言,則賑廳亦無粟可捄,只令守令拮据。大臣又以監賑御史為有弊,而不為發送。御史固未必有益,而守令既無拮据之策,朝廷又無監賑之舉,彼嗷嗷望哺之民,何所恃而不為離散乎?自古亂亡必在於凶荒饑饉之餘,黄巾、葛榮之亂,亦足為鑑。不幸桴鼓一警,則八域有土崩之勢矣。思之至此,凛然寒心,臣不敢知自上或有别樣救濟之策乎?’上曰:‘以即今民事言之,則岌嶪二字猶是歇後語也。梁惠王移粟之事,此特末務,而今日則末務亦不得為之矣。’曰:‘移粟固末務,而亦不得為之,則其將立視其死而已乎?君之於民,猶父母之於子。孟子亦曰:“惡在其為民父母也?”夫父母之於子,為之趨利避害,無不用極。今有赤子飢餓將死,宛轉叫呼於其側,則其父母之心何如也?殿下苟以此為心,則當玉食而念其顑頷,自不忍下咽;御錦衣而念其懸鶉,不自知為暖。雖九重深邃,而仁民惠澤,自可潛孚於千里蔀屋之下。臣恐殿下不能然也。’上曰:‘予誠有是心,而不能行救民之政,民誰信之?予亦敢謂有是心乎?’曰:‘聖教誠然。殿下有實心則必有實政,而既無實政,臣知殿下之心不實也。’上曰:‘予雖有是心,蔀屋之下恩未及焉,正猶唐德宗之事矣。百姓謂有大振作之舉,而徒歸文具,終無實效。予若有實心,則決有大振作之舉,而每欲設施某事,而不無甲乙之論,上下委靡,不得振作耳。人君固是民之父母,而在朝之臣亦與民同胞,當以救民之術輔導之矣。’曰:‘殿下毋以唐德宗事下教。以下,臣不欲聞也。’上曰:‘唐德宗猶尚如此,故云耳,非以德宗為可法也。’曰:‘小臣所望於殿下者,三代之治也。“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文王之心視民如傷,故其見於政者,“耕者九一,仕者世禄,關市〔譏而〕不征,澤梁無禁”,鰥寡孤獨廢疾者有養矣。今殿下不能如文王之發政施仁者,以其無如傷之心也。朱子詩曰“若知赤子元無罪,合有人間父母心”,此言尤痛切。殿下苟以此存心,則不患無救民之政矣。古人以國無三年之蓄謂之寒心,今則國無一年之蓄矣。今年三南雖大歉,諸路則稍稔,而人心猶遑遑若不保朝夕,不幸嗣歲或值薦荒,則舉國將枯涸,雖欲不亡,得乎?今日時勢殆同亂離,惟當以衛文公大布之衣、大帛之冠為準,猶可以捄得一分。殿下其可視之以宴安無事,而不思所以大警動之舉乎?殿下臨御以後無他施措,自春至秋,國有大論。此蓋天理民彝之大者,聖心之所蔽惑,惟此事為可見,故臣之前疏亦盛論矣。此事苟以義理裁量,則亦可一言而定,而上下相持,徒損國體,民憂國計閣置一邊,寧不慨然?為今之計,惟有亟下哀痛之詔,以繫八路涣散之民心,内而宫中服御器用痛自剋損,外而諸司冗費十分節省,律貪贓,革奢侈,且詔廟堂諸臣速講救民之實政,使孑遺之民獲蒙若保之澤,千萬幸甚。’上曰:‘其言俱善,燕閒之時,各别猛省焉。’
曰:‘聖上雖下哀痛之教,若無實惠,則民亦不信之矣。抑臣有所獻,向者疏批有“今之彰義即古於義”之教矣,於義孝廟私邸耶?’上曰:‘是仁祖大王本宫矣。’曰:‘聖批所引仁祖事,可見聖意之攸存矣。内司則其來已久,然八路疆土盡是殿下所有,何必屬之私宫而後為好哉?如龍潛舊第,猶或守護,而其所屬外方折受處,一切革罷,以示德意,則大有光於聖德矣。’上曰:‘其言好矣,然宰臣未知此事出於昨年冬舉條中耶?當初置之之意,亦有所思。未來之事不必明言,而後來亦不無一分除去民弊之事耳。’曰:‘臣實迷甚,但知私宫之為民弊,不知除去民弊之為何事也。仁祖朝故事固有之,而特命革罷,豈不大慰民心乎?’上曰:‘予非特效仁祖故事也。’曰:‘我仁廟中興,聖君豐功偉烈,可法者非一,殿下何必獨取此一事?今若革罷,則實有光於仁廟矣。然以臣齟齬一言,安可望感回天聽?況心不欲而强為之,則雖罷私宫,其私心猶在,何益之有?殿下睿學高明,苟深念八域皆吾土、王者無私財之義,又念財聚民散、財散民聚之訓,於此而涣然開悟,則將不待臣言而特命革罷矣,更願留意焉。臣又聞其宫近來復有折受處云,此何事也?豈非有損於聖德乎?’上曰:‘折受之事,元無之矣。’曰:‘若臣誤聽,則幸矣。或有之,則百姓雖無知,方在嗷嗷之中,而奪其世業,屬之私宫,其怨言何如?又將謂殿下何如也?’上曰:‘其言尤好,更當加意焉。’
曰:‘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日月無私照,王者奉三無私以勞萬民,此大公之道也。唐太宗之責龐相壽曰“我昔為王,為一府作主;今為天子,為四海作主,不可偏與一府恩澤”,臣纔以殿下勿引為請,而太宗之言猶可取也。臣聞殿下於舊時春坊翊衛司僚屬,多示庇護之意,此亦示人以私之一端也。且以頃日掖隸事見之,殿下於近習,恐不無私恩也。況閹寺之禍,必至亡國,試念向來尚儉事,豈不大可懼哉?此路一開,難防。毋曰“吾威明足以檢制”而忽之,必須痛遠近習,一以嚴宫禁、杜私徑為戒,國家幸甚。’上曰:‘宰臣之言如此,可不惕念哉?第於春坊舊僚,非有私之之意,見其人而知其人,故間有所云云矣。予若有如此之意,而又有如此之言,則亦豈誠實乎?’曰:‘人君規模狹小,則不可以大有為。臣願殿下勿以煦煦為仁,勿以察察為明,開廣聰明,恢拓心胸,務以致廣大為意焉。臣於前疏以心之大小為言,今日陳對復以體天為第一義者,此也。’上曰:‘眷眷如此,别為體念焉。’
曰:‘人君為治,必以用賢為務,而我國專尚科目,科目中人未必皆賢。巖穴讀書之士,致之朝端,豈不大有益於治道哉?時隱者被徵辟,嘆曰“後宫千數,其可(減)〔損〕乎;厩馬(千)〔萬〕匹,其可(損)〔減〕乎[6]”,遂不至。隱者猶如此,況道學自重之士乎?夫使天下之士欲立於朝者,都在人君為政之如何。樂善好德,治教清明,則賢者將于于而至,況以誠禮待之焉,有不至之理乎?曾在孝廟朝,先正臣宋時烈、先正臣宋浚吉,一時被召,羽儀王庭。近來儒者不出,成一規模,或有身不出户庭,而坐致台司矣。大凡待賢之道,貴在誠意交孚,恩數不必過隆,爵秩不宜驟高。恩數過隆,則當之者不堪;爵秩驟高,則其進也愈難。昔程子以布衣被召為校書郎,願一見而後命官,及充崇政殿説書,則又辭曰“若言可行,敢不就職”,儒者法門本自如此矣。願殿下凡於徵辟之士,勿虚縻以爵秩,過紆以恩數,務積誠意,必期招徠,使之出入經席,輔導君德,則世道幸甚。’上曰:‘所陳儘好,可不留心!但古人有言,責人則明。卿則必欲退去,而猶謂必致巖穴之士者,果何如也?’曰:‘臣本科目常調,素乏才能,豈敢比擬於巖穴之賢乎?臣之必欲退歸者,不過抱疾嬰釁,不堪從仕,只願守得一段廉義矣。’
又曰:‘人主之職非獨治民,實主一世之師道,季世君人鮮能知此道理矣。近來先正寖遠,士習大壞,惟逐逐於科業,而瞢然於經學。此非細憂,賢關實國家元氣,而殿下又折辱之,三百年培養之意盡矣。自今大比之外,勿為頻設科舉,一以經術導迪,而後方可培植元氣,丕變一世矣。大司成固當極擇久任以責其效,教官之職固微末,而所關甚大,彼童蒙之流雖似眇小,他日卿相皆由此出,不可不預存養正之工。教官得人,而後卿士子弟方可趨向。銓官入對時,申飭以學行之人,使之各别擇選,恐宜。殿下實兼君師之義,故有此仰達矣。’上曰:‘予當體念焉。’
洪鉉輔曰:‘臣聞宰臣之言縷縷陳勉,至於救民之意,尤切矣。必有大振作,然後可以濟活民生。未知以何策為之乎?’上曰:‘宰臣之言好矣,可不體念乎?’
洪鉉輔曰:‘似聞贊善有欲去意,殿下必以誠禮勉留,何如?’上曰:‘頃於贊善入侍時,以出入前席、講討文義為教,而徑以贊善之職還授,故有欲退之意,此莫非予誠意未孚之致耳?俄者,宰臣所陳勿縻以爵秩者,誠然矣。’洪鉉輔曰:‘宰臣在此言之未安。然宰臣之文學為一世所推,殿下必以誠禮勉留,出入講筵,討論文義,似好矣。且史局之役無人可託,今若以修史之任一委宰臣,則豈有退去之義乎?’上曰:‘五載之内,再遭天崩之痛,心神錯亂忘卻,未暇言矣。承宣先為發端,吏參更為進來。先朝實録尚未訖工,卿兼帶史局之任,豈不重歟?以凡人論之,父兄之文字必欲纂次成集,固是至情,況先朝修史之役,其重何如。卿若專意修史,則如頃者大臣所達,以軍銜待卿,卿亦無所難矣。卿何以為之耶?’曰:‘賤臣去就,有若江海之鳧雁,而聖教勤摯若此,惶感無地。先朝實録汗青無期,固羣下之所共憂憫,而顧念才學淺短,決不敢擔當。況臣退伏田廬,今至十數年,今若自託於先朝實録之重,因仍不去,貪冒榮禄,則其為去就,將作何如人也?實録乃重事也,惟其體重也,故必須慎擇其人,以委編摩之役,方可以徵信於來世。若使去就無義之人當之,則安在其重實録之意哉?’上曰:‘卿言終為過矣。’曰:‘分義雖嚴,廉隅亦重。臣雖被重譴,不敢冒當矣。’洪鉉輔曰:‘宰臣之言,出於謙慎之道矣。若以誠意勉留,則似無固辭之義矣。’上曰:‘若以清顯之職待之,則辭之猶或可也。許遞本職,只以史局之任委之,則豈可過辭乎?’曰:‘本職臣之虚帶已閲六朔,如蒙變通,誠為大幸。而至於修史之任,終不敢當矣。’洪鉉輔曰:‘殿下若以誠禮眷遇而勉留,則宰臣似不過辭矣。’上曰:‘承旨向在玉署,常陳勉戒,今處銀臺,又如是眷眷,誠甚嘉尚矣,各别留意焉。’曰:‘宰臣以難進之義畢陳矣。先朝實録何等重大耶,臣亦待罪史局郎廳,詳知史局之事矣。都廳及堂上俱以本職兼帶修史,纂修之日常少矣,決無訖工之望。宰臣所帶本職若遞之,而專委修史之任,則似好矣。’金龍慶曰:‘宰臣有必退之志,然肅廟朝實録,史役猶不至十年矣。宰臣今若許遞本職,而入直史局,專意纂修,則數年之内可以訖工矣。宣廟朝實録,癸亥後故判書李植,使之專任而訖工。今可法古矣。’上曰:‘李植即號澤堂人耶?’僉曰:‘然矣。’上曰:‘實録正如今時之遷延,則豈有汗青之期乎?’金龍慶曰:‘若以史局之事任之,則宰臣豈有可辭之義?而向者疏辭只以文字答之,不為施行,故宰臣不欲留矣。’上曰:‘所言當加意焉。’曰:‘小臣一參練祥而來,今幸一瞻清光而退,非以一言争去就也。’上曰:‘後日當有下教,一番登對後,更為去就可也。’曰:‘小臣欲守士夫廉隅,有此退歸之志,決不可仍留矣。’上曰:‘久聞其名,日昨疏中警戒箴誨之語,予已嘉尚矣。今又親聽其言,勉戒之意眷眷不已。且其首段所陳之語與敬齋箴意一般,非所得之深,烏能如此?予決難捨卿,卿於日後更為入侍可也。’曰:‘迂賤之言無一可取,而過蒙嘉奬,至此惶恧罔措。臣既一侍講筵,明日退填丘壑,亦無所恨。使下之道,亦不當以爵禄束縛之也。’上曰:‘此則異於爵禄束縛者矣。卿欲以軍銜處之,則雖終身許之不難矣。’曰:‘臣之不敢仍留之狀,已悉於前。惶恐之外,更無所達。’仍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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