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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词 05_081學而
类别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释义
05_081學而

【學而】

學而,〔説〕[1]此篇名也。取篇首兩字為别,初無意義。但學之為義,則讀此書者不可以不先講也。夫‘學’也者,以字義言之,則己之未知未能而效夫知之能之之謂也。以事理言之,則凡未至而求至者,皆謂之學。雖稼圃射御之微,亦曰學。配其事而名之也,而此獨專之,則所謂學者,果何學也?蓋始乎為士者所以學,而至乎聖人之事。伊川先生所謂‘儒者之學’是也。蓋伊川先生之意曰:‘今之學者有三:詞章之學也,訓詁之學也,儒者之學也。欲通道,則舍儒者之學不可。尹侍講所謂學者,所以學為人也。學而至於聖人,亦不過盡為人之道而已,此皆切要之言也。夫子之所志,顔子之所學,子思孟子之所傳,皆是學也,其精純盡在此書。而此篇所明,又學之本,故學者不可以不盡心焉。答張敬夫問目
子曰:‘學而時習之。’
程子曰:‘時復紬繹。’本文作‘思繹’,今此所引改(作)〔思〕[2]為紬,不知何説。學者之於義理,當時紬繹其端緒而涵泳之也。
‘學而時習之’,此是論語第一句。句中五字,雖有虚實輕重之不同,然字字皆有意味,無一字無下落。讀者不可以不詳,而説者尤不可以有所略也。學之為言效也,以己有所未知而效夫知者以求其知,以己有所未能而效夫能者以求其能之謂也。‘而’字,承上起下之辭也;時者,無時而不然也;習者,重複温習也;之者,指其所知之理、所能之事而言也。言人既學矣,而又時時温習其所知之理、所能之事也。蓋人而不學,則無以知其所當知之理,無以能其所當為之事。學而不習,則雖知其理、能其事,然亦生澀危殆而不能以自安。習而不時,則雖曰習之,而其工夫間斷,一暴十寒,終不足以成其習之之功矣。聖言雖約,而其指意曲折深密而無窮。蓋如此,凡為解者,雖不必如此瑣細剖析,然亦須包含得許多意思,方為完備。今詳所解於‘學而’兩字,全然闊略,而但言‘紬繹義理’以解‘時習’之意。夫人不知學,其將何以知義理之所在而紬繹之乎?且必曰‘紬繹義理之端緒而涵泳之’,又似義理之中别有一物為之端緒。若繭之有絲,既紬繹出來,又從而涵泳之也。語意煩擾,徒使學者胸中擾擾,拈一放一,將有揠苗助長之患,非所以示人入德之方也。與張敬夫論癸巳論語説
説〔者〕,油然内慊也。
程子但言‘浹洽於中則説’,雖不正解‘説’字,而‘説’字之意已明。今既述語,而又增此句,似涉重複,則慊者,行事合理而中心滿足之意,施之於此,似亦未安。上同。
語解云:‘學者工夫固無間斷,又當時時紬繹其端緒而涵泳之。’此語恐倒置。若工夫已無間斷,則不必更言時習。時習者,乃所以為無間斷之漸也。答張敬夫語解
南軒語解首章,其失在於不曾分别‘學習’二字,又謂學者工夫已無間斷,卻要時習,只此二事可疑耳。擇之雖欲分别‘學習’二字,而不曾見得分明,卻遂便差排硬説,尤覺紛挐,不成條理。大抵‘學習’二字,卻是龜山顔子事形容得分明。上蔡所謂‘傳者得之於人,習者得之於己’,其説亦是。然统而言之,則只謂之學,故伊川有‘博学、審問、慎思、明辨、篤行,五者廢其一,非學也’之語;分而言之,則學是未知而求知底功夫,習是未能而求能底功夫,須以‘博學、審問’為學,‘慎思、明辨、篤行’為習,故伊川只以思字解習字,蓋舉其要也。學者既學而知之,又當習而能之,及其時習而不忘,然後無間斷者,始可得而馴致矣。若已無間斷,則又何必更時習乎?習字,南軒之説正顛倒了,擇之所論又不分明。而辭氣不和,意象輕肆,尤非小病,所宜深警省也。答石子重
‘時習’之義,程子云:‘習,重習。時復思繹,浹洽於中,則説。’此恐是‘學原於思’之意。凡所當事者,皆學也。不致其思繹以通之,則無自以進。苟苦思力索,則淺迫無味,亦失所謂説矣。惟學焉而時復思繹,勿忘勿助,積累停畜,浹洽涵養。杜元凱所謂‘如江海之浸,如膏澤之潤,涣然冰釋,怡然理順,然後為得’,此即‘時習而説’之注釋也。張先生所云似與程子之意未合。
此説甚佳。南軒解義為人借去,不盡記其説,然覺得儘有未安處也。答吕子約
‘時復思繹’之義如何?長沙説中謂‘紬繹其端緒’,又何也?又‘時習’專以‘思繹’為訓,又何也?
凡言學,多指講論誦讀言之,故以‘習’為‘思繹’。長沙説不記云何‘紬繹端緒’,亦苦無異義也。上同。
學即行也。所謂‘所以學者,將以行之也’,意必有在。
中庸言‘博學’,又言‘篤行’,則學與行自是兩事。上同。
‘説’、‘樂’之分如何?所謂‘説’在心,政孟子‘義理悦我心,猶芻豢悦我口’之意。但所謂‘樂’主發散在外,朋友之樂,蓋亦實見其可樂,但比‘説’為發舒耳,謂之主發散在外,願明其説。
謂之‘發散在外’,即是由中而出,但樂字之義主於發散在外而得名耳。上同。
謝氏‘時習’、‘朋來’、‘不愠’一章,意脈似與本章之旨不貫。所謂不必同堂合席謂之朋,則於朋來而樂之意似不切。所謂‘知我者希,則我貴’,既以不知者希為貴,則亦與人不知而愠者相去只一間耳,非所謂不見是而無悶者也。
謝氏説多類此,大抵過於高遠也。上同。
學之為言,蓋指義理之藴至於感孚,而復有講習相滋之説。自夫始學而所願者外,則其本已虧矣。謝氏‘坐如尸,坐時習;立如齋,立時習’。觀聖人立言之旨有不在彼者,尹氏‘學在己,知不知在人’,微有立我之病。
以‘義理之藴’訓學字,恐非字義,不成文理。後‘不重’章更有説感孚之説,與‘所願者外’意似相反。且程子於朋來之樂何故不如此説,恐更當細思之。尹氏説未見立我之病。此章是説初學入道之門,未須大段説得玄妙也。上同。
學而首章甚善。但‘學’之一字,實兼致知力行而言,不可偏舉。今所引顔子功夫,乃專為力行事耳。答(奚)〔虞〕士朋
所問論語首章但將所學反復思繹,常切遵行,便是時習。習之之久,自有説處。此只是為學實事,别無深遠旨趣也。答池從周
‘有朋自遠方來。’以平生之所聞驗之,若合符節而無絲髮之差,豈不樂哉?此出於上蔡,而其本説太廣,撮其要如此。
此但以志合道同,故可樂。謝先生謂‘無絲髮之差’,不免過言。答范伯崇
學固以至聖為極,習固是作聖之方,然恐未須如此説。且當理會聖賢之所學者何事,其習之也何術,乃見入德之門,所謂切問而近思也。‘人不知而不愠’,和靖所謂‘學在己,知不知在人,何愠之有’者,最為的當。蓋如此而言,乃見為己用心之約處。若以容人為説,竊恐為己之心不切,而又涉乎自廣狹人之病,其去道益遠矣。嘗見或人説此,乃有容天之論,此又欲大無窮而不知其陷於狂妄者也。答陳明仲
‘學習’之習與‘傳習’之習,非有不同。傳即謂所學也,大抵博學、審問,學之事也;慎思、明辨而力行之,習之事也。集注中所載諸先生説甚備,可細考之。答曾無疑
‘時習’、‘三省’,固未為聖人成德事,然亦不專是初學事也,蓋通上下之言耳。答何叔京
有子曰:‘其為人也孝弟。’
孝弟,順德;犯上作亂,逆德。論孝弟,卻説犯上作亂底事,只為是它唤做孝弟,恰似‘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一般。君子則不然,先理會個根本,根本既立,道自此生,曷惟其已。許順之云:‘“其為人也孝弟”,猶是汎而論之,如君子之道,夫婦之愚不肖,可與知、可能行,非不孝弟也,惟知務之不如君子也。然孝弟順德,終是不善之心鮮矣。’
‘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歟’,是為仁自孝弟始也。仁道之大而自孝弟始者,以其即愛親從兄之心習而察,則仁矣。然而不敢説必無犯上作亂,故曰鮮。其或有之,以其習而不察。故有子之言,以人人有是心是以為仁,患在不察故爾。表記曰,事君‘處其位〔而〕不履其事,則亂也’。謂違君命為亂。此所謂犯上者,犯顔;作亂者,違命也。
此二説大抵求之過矣。鮮,只是少。聖賢之言,大概寬裕,不似今人蹙迫,便説殺了。此章且看伊川説,深有意味。答石子重
‘鮮’,則和順積諸中者未厚。所積者既厚,其於逆理亂常之事,可以保其必無也。
犯上之過小,作亂之過大,故其言之序如此。非謂未厚、已厚而然也。‘務本’、‘道生’是汎言,以起下句之實。集注之説宜更詳之。答吕子約
其為人也孝弟,自然和順慈祥,豈復萌犯上之心?況於為逆理亂常之事乎?此蓋深言孝弟之為順德而人道之根柢也。自是而積習著察,則為仁之道自然周溥充大。所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而非過情違道之小仁也,故曰‘本立而道生’,而又贊之曰‘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歟’。若夫‘仁民而推親親’,故曰‘無本’。然所謂仁民者,亦必有甚不仁者矣。
自仁民而推親親,本不足辨,然亦不必言必有甚不仁者。上同。
‘孝弟為仁之本。’程子謝氏之旨如何?程子謂‘孝弟行於家,而後仁愛及於物’,蓋以本立而道生也。謝氏謂‘知此心則知仁’,蓋以自是而仁可見,是固然也,卻恐非為仁自孝弟始之意。
只當從程子説。近年論者多欲設為機械,以求知仁,其原蓋出於謝氏。且若如其説,則其事親從兄之際,心亦不專於所事矣。上同。
明道論孝弟,本其所以生,乃為仁之本。而又論‘守身,守之本’,不失其身而能事其親,乃誠孝也。推此可以知為仁之本,此意如何?
明道因論事親,又推本守身之意,以明必如此,然後為能事其親,乃所謂孝子成身之意。
程子謂論性,則以仁為孝弟之本。又謂‘仁是性也,孝弟是用也’。因此得求仁之方,要須是從克己入,程子季路顔淵言志一段可見。蓋喜怒好惡之偏,頃刻霄壤之判,如何得氣脈通貫、本末連屬?每覺於至親上尚有物我處多,況於他人乎?直須是由身至家,由家至外,檢察消磨,漸漸融通,則庶乎仁矣。前輩謂公近仁,愛屬仁;而魯論所謂‘己欲立、達,而立人、達人,為仁之方’;而孟子所謂‘仁者如射,〔射者〕正己而〔後〕發;發而不中,不怨勝己〔者〕,反求諸己’。如此之類,皆是欲人之求仁,當自克治己私,而入學者但當於此下手耳。向者所謂以萬善之先名仁,誠不親切。
論性則以仁為本,此只是汎説。論義理,則性中只有仁、義、禮、智,而孝弟本出於仁;論為人之功夫,則孝弟是仁中之最緊切處。當務此以立本,而仁道生也。來喻雖善,然非程子立言之本意也。上同。
孝悌則心下,心下則此心溥,此意甚巧。然卻走了‘孝悌’二字親切本意。若但如此,則只‘卑巽’兩字亦得,不必云孝悌矣。此蓋本因立下‘仁,人心也’四字,要得貫穿許多去處道理,又怕惹著愛字,故不免有此牽强,似不必如此,卻只成立議論做文字也。上同。
自孝悌而始,為仁之道生而不窮。
按:有子之意,程子之説,正謂事親、從兄、愛人、利物,莫非為仁之道。但事親、從兄者,本也;愛人、利物者,末也。本立,然後末有所從出,故孝悌立,而為人之道生也。今此所解語意雖高,而不親切。與張敬夫論癸巳論語説
其愛雖有差等,而其心無不溥矣。
此章仁字,正指愛之理而言,曰易傳所謂‘偏言則一事’者是也。故程子於此但言‘孝悌行於家,而後仁愛及於物’,乃著實指事而言。其言雖近,而指則遠也。今以心無不溥形容所包雖廣,然恐非本旨,殊覺意味之浮淺也。‘曰’當作‘即’。上同。
道即本也。
道即本也,卻恐文意未安。蓋莫非道也,而道體中又自有要約根本處,非離道而别有本也。如云‘親親,仁也;敬長,義也’,此所謂本也;‘無它,達之天下也’,則是本既立而道生矣。此則是道之與本豈相離而為二哉?不知如此更有病否?答張敬夫
‘仁義’二字未嘗相離。今曰事親以仁,守身以義,恐涉支離隔截,為病不細。‘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歟?’此言孝悌乃推行仁道之本。仁字則流通該貫,不專主於孝弟之一事也,但推行之本自此始耳。為字蓋推行之意,今以對乃字立文,恐未詳有子之意也。程子曰:‘論行仁,則以孝弟為本;論性,則以仁為孝弟之本。’此語甚盡。答何叔京
二章所謂‘不失其愛敬之本心,則仁不可勝用’者,甚善。但有子亦據實理而正言之,非曲為當時而發也。答虞士朋
或謂游氏以‘犯上’、‘作亂’為兩節,據友恭所見,只是一節。遽説‘不好犯上’處亦貫忠順而言,則知其非兩節也。
‘作亂’以上,後説得之。‘為仁之本’一句,似皆未得其説。説自與説不同,不可混為一説也。看得説分明,則自見説之非矣。答潘恭叔
‘君子務本’一章,集注云:‘本猶根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言君子凡事專用力於根本。根本既立,其道自生。如孝弟則是行仁之本,不務乎此,則仁道無自而生也。竊妄謂仁固孝弟之本,有仁而後有孝弟。伊川曰:仁是性,孝弟是用。然仁道生也,生莫先於孝弟。蓋其油然内發,至精實而無僞,自然不可已者,莫如愛親從兄之心。故伊川曰:‘仁主於愛,愛莫大於愛親。’愛則仁之施,仁則愛之理也。仁者,愛之理,而愛莫大於愛親,故推行仁道自孝弟始,是乃行仁之根本也。根本既立,則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至於廓然大公,無所不愛,而有以全盡其仁道之大,則皆出此。本既立,而自生生有不可遏者耳,此所謂‘本立而道自生’也。生者,生生不窮之意。伊川所謂‘其道充大’是也,非無本而漸生之謂。猶之木焉,根本既立,則枝葉生茂而不可已。苟無其本,枝葉安自而生哉?又程子曰:‘盡得孝弟便是仁。’恐在‘盡’字上,是‘聖人,人倫之至’之意。蓋孝弟亦通上下而言,猶忠恕之為道也。或人謂由孝弟可以至仁,則孝弟與仁是二本矣。妄意揣度如此,乞賜逐一垂誨。
大概且用此意,涵泳久之,自見得失。答董叔重
事君則能格其非心,不至於以訐為直。‘格君心之非’者,大人之事。孝弟固是順德,然所造有淺深,未必皆能大人之所為也。犯顔而諫,主於愛君。夫子之告子路亦曰:‘勿欺也,而犯之。’然則所謂犯上者,恐不如此。直謂出事公卿,凡在己上者,能移孝心以事之,不至犯分而已。
犯上不必專為事君,凡在己上者皆是。舉事君如此,則其他可知。孟子曰‘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而穆王伯冏以‘繩愆糾繆,格其非心’,則不必大人也。前賢如董仲舒之流非一人,皆能使其君愧畏而不敢為非,是亦格其非心也。答范伯崇
性中只有仁、義、禮、智,曷嘗有孝(第)〔弟〕[3]來?此語亦要體會得是。若差了,即不成道理。蓋天下無性外之物,豈性外别有一物名孝弟乎?但方在性中,即但見仁義禮智四者而已。仁便包攝了孝弟在其中,但未發出來,未有孝弟之名耳。非孝弟與仁各是一物,性中只有仁而無孝弟也。仁所包攝,不止孝弟。凡慈愛惻隱之心皆所包也。猶天地一元之氣,只有水火木金土。言水而不曰,言木而不曰梧檟樲棘,非有彼而無此也。伊川又云:‘為仁,以孝弟為本。‘事之本、守之本’之類是也。論性,則以仁為孝弟之本。’‘天下之大本’之類是也。此皆要言,細思之自見矣。上同。
有子言‘其為人也孝弟’,只是言尋常人如此,則‘好犯上者,鮮矣’,其言頗輕。下文‘孝弟其為仁之本’,言即重。蓋世間自有一等孝弟人,而不知仁。
以宜為主,而敬在其中。上同。
有子以孝弟為仁之本,孟子以‘事親為仁,事兄為義’,何也?蓋門論仁,舉體以該用,即所謂專言之仁也;孟子言仁,必以其配,即所謂偏言之者也。事親主乎愛而已,義則愛之宜者也。推其事親者以事其長而得其宜,則仁之道行焉。
此説是。答吴伯豐
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
曰‘辭欲巧’,仲山甫,而以‘令儀令色’稱之,則巧言令色非盡不仁也。若巧言令色而無德以將之,以是説人之觀聽,此之謂失其本心,焉得仁?有諸中而形諸外,則其色必莊,而非有意於令;其辭必順,而非有意於巧。君子所以貴乎道者如此。詩人所以美仲山甫之德,而非巧言令色之謂也。‘辭欲巧’,自承上文‘情欲信’為説。蓋曰既有誠心,須善辭令以將之,而與此異旨。鮮者,立言婉微之體,所謂辭不迫切而意已獨至者。若謂非盡不仁,則巧言令色有時而仁矣,義恐未安。又曰:‘無德而將之,故鮮仁。’竊謂巧言令色,其本已不正,何能復有德以將之耶?
正是由而不知耳。然則此一段,當於務字、立字上著工夫。
上兩句是説道有本末,務本是工夫,當於務字、立字上著工夫。答鄭子上
集注:‘仁者,愛之理,心之德也。’妄意推求其説,以謂‘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此固仁也,而亦莫非愛也。‘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此亦仁也,而亦莫非愛也。所以‘安之’,所以‘信之’,所以‘懷之’,此則理也,非愛也。理則根原來處,確然不可易者也,愛則指其見於用者言之,故愛屬乎情,愛乃仁之一事;理屬乎性,而理乃仁道之大全。故愛不是仁,而愛之理則仁也。理者,性也;愛者,情也。性則體,情則用。仁之為道,本性而該情,而心乃性情之主乎。主乎性,則所以然之理莫不具於心;主乎情,則所當然之愛莫不發於心。由是而理完於此,由是而愛行於彼,皆心有以主之,則仁豈非心之德歟?
愛之理,所説近之;心之德,更以程子穀種之譬思之。答李堯卿
‘孝弟為仁之本’章,注謂‘仁者,心之德、愛之理’;‘顔淵問仁’章,又謂‘仁者,〔本〕心之全德’,合二處推明其説,未審當否。心德則生道也。蓋天地以生物為心,故人得之以為心者謂之仁。其體,則同天地而貫萬物;其理,則統萬善而包四端。論其名狀,則沖和温粹,渾龐涵蓄,常生生不死,乃得謂之仁焉,此即乾之元在四時而為春者也。以仁而主四者,則隨其地分發為羞惡,為辭讓,為是非,莫不各當其所。若不以仁為主,而以别個為主,則但見不相對副,但見乖隔不順。且天地失其所以為主,而人亦不得其所以生者矣。此所以言仁專一心之德者,豈不以其綱維管攝之妙乎?敬愛之理只從孝弟上發明,自孝弟而推原其本,則惟有此理耳,所謂以仁為孝弟之本是也。孝弟而擴充其用,則為仁民愛物之事,所謂為仁以孝弟為本是也。愚恐‘心之德’,以專言;‘愛之理’,以偏言。專言之本,則發為偏言之用;偏言之用,則合於專言之本,不可以小大本末二之也。自仁道之不明也,人惟拘於氣稟,蔽於私欲,則生道有息而天理不行,否隔壅塞,不能貫通。如人疾病,血氣不運於四支,則手足頑麻,不知痛癢,而醫者亦謂之不仁。人能有以體乎仁,必其無一毫之私得以間其生生之體,使之流行貫注,無有不達,無有不偏,然後為能全其心之德,愛之理也。此顔子之‘克己’,仲弓之‘敬恕’,與聖人‘居處恭’、‘執事敬’、‘博學篤志’、‘切問近思’等處,正欲使工夫縝密也。必磨洗蕩滌其私,使無一毫之留,所以唤此仁。使之充長條達,無不周徧,則心德自全,而仁斯在我矣。伏乞嚴喻。
此段大意得之。但‘愛之理’未可以用言耳。更味之久,當浹洽自見得失也。答徐居甫
仁者,心之德,愛之理也。
‘仁者,心之德’,猶言潤者,水之德;燥者,火之德。‘愛之理’,猶言木之根,水之源,試以此意思之。答曾擇之
伊川曰:‘性中只有個仁義禮智而已,曷嘗有孝悌來?’事親從兄雖人之良能,論性之體,則仁義禮智。所謂‘孝弟乃仁之發見’者,未知是否?伊川所以謂‘仁主於愛,愛莫大於愛親’。
伊川先生固曰:‘仁〔是〕性也,孝弟〔是〕用也。’此可見矣。答林德久
有子以孝弟為仁之本,孟子分事親從兄為仁義之實。義主敬,或主於事之宜也。
‘辭欲巧’乃斷章取義。有德者言雖巧,色雖令,無害。若徒巧言令色,小人而已。答范伯崇
‘巧言令色鮮矣仁’,恐止當從尹氏説。
説固好,然其間曲折恐亦不可不講。若有人引上蔡所引許多同異問之尹公,他必有説,不只如此打過也。答吕子約
‘巧言令色鮮矣仁’,論章旨,則尹氏之説為完。若旁通,其義如辭欲巧之類,是乃修省細密工夫,其發原自别。然修辭之功,亦易得入於安排計較,而不自知其所發之偏者,亦為鮮矣仁也。
發原自别之説甚好,修辭之功固易入於安排計較,然亦只得就發原處謹之耳。若捨此而别生疑慮,則又轉見繳繞,不得剖決也。上同。
‘巧言鮮仁’,尹氏之説為完。程子直指為非仁,何也?詳考程子辭意,蓋直指修飾之為非仁,欲學者深知乎仁與不仁之分,故他有所未暇論也。昨領來喻,謂程子如此直截説破,恐是此意否?
程子因是直指修飾之為非仁,而聖人本意初亦不兼持養者而為言也。但聖人辭氣舒緩,程子恐人不會更向巧令中求其少有之仁,故如此直説破耳。上同。 當在下條之次。
修省言辭,誠所以立也;修飾言辭,僞所以增也,發原處甚不同。夫子所謂‘巧言鮮仁’,推原辭意而察巧令之病所從來,止是有所為而然。如未同而言,以言餂人;脅肩諂笑,以喜隨人之類,皆有所為也。曰‘鮮矣仁’云者,獨言巧令之人於仁或幾乎息,而不敢謂之全無也。
‘有所為’之説甚善,但‘不敢謂之全無’,指意畢竟如何?幸來喻及伊川先生中卻云‘謂非仁也’,便如此直截説破,意又如何?上同。
‘巧言令色,鮮矣仁。’此章論明善之功。
此章只是戒人勿為巧言令色,如何便説得明善之功?上同。
若夫君子之修身,謹於言語容貌之間,乃所以體當在己之實事,是求仁之要也。
此意甚善。但恐須先設疑問以發之,此語方有所措。【眉批】 本‘措’作‘指’。今無所發端而遽言之,則於經無所當,而反亂其本意矣。如易傳中發明經外之意,亦必設為問答以起之。蓋須如此,方有節次來歷。且不與上文解經正意相雜,而其抑揚反復之間,尤見得義理分明耳。與張敬夫論癸巳論語説
巧言令色,求以悦人,則失其本心之德矣。不待利己害人,然後為不仁也。答虞士朋
‘巧言令色’為失其本心,此語非不是。但近時説者多因孟子之言,遂以心字替卻仁字,此則不可。當更於此思之,得其説,則凡言仁者皆可默識,不但此章之義而已。且巧言亦不專為譽人過實,大凡辭色之間務為華飾,以悦人之觀聽者皆是。上蔡語録中説寫柬請客之類皆見。 答廖子晦
‘巧言令色,鮮矣仁。’諸儒皆以為其心未必不仁,志在於善而失其所習與?若實之以君子之德,雖巧令未為過。竊意:巧令者務悦於人,失其本心甚矣。若如諸説,恐離心迹於二,而容悦於外者,曰‘吾心不如是也’,可乎?
諸説蓋為鮮字所惑,又為‘辭欲巧’、‘令儀令色’所牽,皆以詞害意之失。故伊川先生直截説破,云:‘謂非仁也。知巧言令色之非仁,則知仁矣。’此足以破千載之謬矣。答林德久
‘巧言令色,鮮矣仁。’曰:‘使其人志在於善而失其所習,則猶可以自反。’愚謂人之習於不善,固無不可反之理。然巧令之人又焉有志在於善者?是必悔過遷善,不復有巧令之習,則其志始可得而信耳。游氏蓋牽於‘鮮’之為‘少’,而委曲以失之。
孔子之意,正指人為巧言令色之時,其心已不存耳。若能自反,則豈不足以為仁?又豈止於鮮仁耶?游氏此説無病,只是不揍著本文正意。答吴伯豐
子曰‘巧言令色’,取‘令儀令色’,何也?
論語與詩人之意,所指各異。當玩繹其上下文意以求之,不可只如此摘出一兩字看也。答都昌縣學諸生
前所示教引‘巧言令色’、‘剛毅木訥’兩條,以為聖人所以開示為仁之方,使人自得者,猶竊有疑焉,而前書亦未及論也。蓋此兩語正是聖人教人實下功夫,防患立心之一術,果能戒巧令,務敦樸,則心不恣縱而於仁為近矣,非徒使之由是而知仁也。大抵向來之説,皆是苦心極力要識仁字,故其説愈巧,而氣象愈薄。近日究觀聖門垂教之意,卻是要人躬行實踐,直内勝私,使輕浮刻薄、貴我賤物之態潛消於冥冥之中,而吾之本心渾厚慈良,公平正大之體常存而不失,便是仁處。其用功著力,隨人淺深各有次第,要之,須是力行久熟,實到此地,方能知此意味。蓋非可以想象臆度而知,亦不待想象臆度而知也。答吴晦叔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
三省者,曾子之為仁,恐不必如此説。蓋聖門學者莫非為仁,不必專指此事而言,意思卻似淺狹了。大抵學者為其所不得不為者,至於人欲盡而天理全,則仁在是矣。若先有個云‘我欲以此去為仁’,便是先獲也。‘傳不習乎’,疑只當為傳而不習之意,則文理順,亦是先孝悌,而後學文之類。答張敬夫語解
或謂‘傳不習乎’,是得於人而不習。友恭謂‘不習而傳與人’,或謂‘忠信能相有而不能相無’,故程先生以為内外表裏,友恭謂:‘盡己者,自反而無慊於中,故曰内;以實者,即此而施之於人,故曰外。’或謂謝氏雖推廣見得不止踐言為信,亦恐包括不盡。後結云‘幾於無我,則能之’,莫傷易否?友恭謂:‘説信處卻不少包總,只欠以踐言為信作本意,幾於無我亦不為過。’
‘傳習’恐當如前説,‘忠信’後説近之,而亦未盡。蓋忠信一理,但以所從言之,則異耳。所云‘自反〔而〕無慊、即此而施’之語,皆失之,更當别下語也。‘踐言’後説得之,‘無我’前説得之。大率前説看得文意平直而傷於草略,後説子細而失之支蔓,有回互遷就之意。不知前説誰所論,不罪輕率也。答潘恭叔
先生曰:‘忠信一理,但所從言之異耳。’友恭竊謂:忠信一理,而於己言忠,於物言信者,盡己則主心而言,物則主理而言,故盡己之心為忠,循物之理為信。雖内外之不同,要之皆誠於我耳。
心理不可以彼己分,以理為事可也。循物無違,非謂循物之理。但言此物,則循於此物之實而無所違,則是所謂信耳。上同。
程子曰:‘循物無違謂信。’竊謂:物者,‘事物’之物。有是事,則循是事而無所違;無是事,則不鑿空而為之説,此與‘以實之謂信’意相似。或者謂:‘物者,理也,實循是理而無所違,有反身而誠之意。’蓋孟子‘有諸己’之説,不知是否?又程子所謂‘盡物之謂信’者,所未喻,豈盡己之為忠者,處於己者無不盡;盡物之謂信者,施於物者必以實歟?則必以實施於物者,亦無不盡矣。其所謂‘表裏内外’者,蓋惟其存於己者必盡,則其施於物也必實,在己自盡之謂忠,推是忠而行之之謂信。雖然曾子之三省,必亦各致其功,未必恃此而責彼也。乞賜逐一垂誨。
或者之説非是。答董叔重
‘盡己之謂忠’,祖道初以為盡吾心之所至,而無一毫自隱,先生以為語未瑩。祖道再思之,恐止是竭盡吾心,而無一毫不足之義。
後語轉疏,前語只‘自隱’二字不切。須知不必自隱然後為不忠,但有不盡處,便是病也。答曾擇之
‘發己自盡謂忠,循物無違謂信。’所謂發己,莫是奮發自揚之意否?‘循物無違’,未曉其義如何?
‘發己自盡’,但謂凡出於己者,必自竭盡而不使其有苟簡不盡之意耳,非奮發之謂也。‘循物無違’,謂言語之發,循其物之真實而無所背戾。如大則言大,小則言小,言循於物而無所違耳。答嚴時亨
‘傳不習乎’,恐止當從明道説。蓋恐不習而傳之,則在己審問明辨之功有加無已,篤於自反而懼於傳之或差。上蔡之説,恐與章指未合。
明道説,文勢似不甚順。若從上蔡之説,則先忠信後講學,乃與上下章意思相似。又文勢安帖,不煩多訓,似亦有理。試更思之。答吕子約
曾子之三省,‘為人謀’、‘與朋友交’、‘傳諸人’,惟恐應物之或不如己,而篤於自反也。尹子言:‘諸公遠來,依先生之門,某豈敢輒為他説?萬一有少差,豈不誤他一生?’恐正是傳不習之意。先忠信後講學,固是如此。但忠因謀言,信因交言,恐與‘行有餘力,則以學文’之意未類。上蔡之説,意未敢安。
所引尹公語甚好。然於此文句中,似覺少兩三字。聖賢立言,不如是之巧而晦也。謀不忠,則欺於人;交不信,則欺於友;傳不習,則欺於己、欺於師,是亦忠信之類耳。更思之。上同。
曾子之‘三省’,忠信而已,則程子包‘傳不習乎’一語解之矣。所謂‘欺於己、欺於師’,想是程子之意。但祖儉竊謂‘傳不習乎’,亦須兼就不習而傳於人上説。蓋不習而傳,則是中有未盡,而與欺人無異也。與上文同旨,而傳習又所當省者,故專言之。如子夏後為莊周之類,皆由傳之有所未習,故流傳之久,不能無弊。觀‘老於西河之上’氣味,謂之講習之功全盡,未可也。惟曾子謹其所傳,故至今無弊。然‘彼以其富’之言,‘摽使者出大門’之義,‘説大人則藐之’之訓,血脈貫通,皆似有少傷和粹處。信乎,傳而習之為難也!所謂傳,非如釋氏半夜傳法之謂。蓋在己有所未克,則其動止之間不能無失。苟時習之功有所未至,流傳於後,豈不自害?
所論甚善。末後注脚尤好,但恐文意未如此耳。恐當放下許多道理,且平心看他文意向(深)〔甚〕[4]處去,都不要將道理向前牽拽他,待他文義有歸着去處,穩帖分明後,卻有個自然底道理出來,不容毫髮有所增損抑揚。此處正好玩味也,大抵先要虚心為要耳。上同。
‘傳不習乎’,據文勢意脈,當以明道言為正。
此等處義理亦兩通,存之可也。上同。
曾子之‘三省’,忠信而已,而不及‘傳不習乎’一語,何也?前雖求教,謂已兼釋之,今卻未曉。
程子説:‘“傳不習乎”,是不習而傳與人。是亦欺人之事,故以忠信舉三省。’此句須更思之,與謝氏孰長?上同。
有所未習,其傳或差,如之過,之不及,不能不生流弊。唯傳而習,習而傳,然後為得其正傳。
‘傳不習乎’,文勢恐不如此。曾子之學,其傳不差,乃是合下見得通透的確,非習之功也。若所見不是而徒習之,愈增其誤耳。讀書窮理,須認正意,切忌如此緣文生義,附會穿穴,只好做時文,不是講學也。上同。
竊妄謂:性之者,多由内以達諸外,而自不廢夫在外之功;反之者,多資外而養乎内,而始有契夫内之理。如顔子之‘四勿’,曾子之‘三省’,與夫博文約禮、動容正顔之事,皆資外養内之事也。今之學者,唯當悉意於此。
勿之、省之亦由内,要之,内外不是判然兩件事也。答李敬子、余國秀
子曰:‘道千乘之國。’
千乘之説,未有端的證據。司馬法説雖占地太廣,然以周禮考之,又不止此。如云:‘九夫為井,四井為邑,四邑為丘,四丘為甸。’鄭氏讀‘甸’為‘乘’,云‘四丘之地出車一乘,乃是十六井也’。所云‘未聞七家出一人之役’,後來宇文府衛法,乃是七家共出一兵。疑於古制亦有所考,然今不可知矣。此類恐當細考而兼存之,必俟知者決焉,不必自為之説也。答廖子晦
‘道千乘之國’政與‘道之以德’、‘道之以政’之道同。道,猶導也,與齊治之義别。‘敬事而信’以下,或以為五者,或以為三者,當從何説?程子釋此章謂:‘今之諸侯能如是,足以保其國矣。’非小乎此也。政以今之諸侯所以導其國者不能如是也,然否?
分别‘道、齊’二字甚善。此章當為五事,然先後相因,不可相無,則亦一事而已。程子之言,固非小此。蓋以其略,故其言之若不足耳。答吕子約
敬以事言,而信則無不盡也。
‘信’是與民有信,期會賞罰,不欺其民。淺言之,則魏文侯之期獵,商君之徙木,亦其類也。不須如此高説,失聖言之本意。上同。
以此五者為人君之德,意則甚善。然程先生只云論其所存,故不及治具。龜山只云:‘苟無是心,雖有政,不行焉。’以此二言觀之,則德者似太重矣。兼亦不必引道之以德為證,似有牽合之病。答江德功
‘道千乘之國’章,集注謂五者相承,各有次序。竊意:有土、有民,無非事者。敬其事,則心專在是。纔敬便有信底意思,民便有觀感之心。不敬則心不在焉,事便鹵莾,便無終始,全無誠意,何以示信於民哉?既敬而信,則主一之功到,而無不愨實者,其自奉必薄,必能節以制度矣。制度無非出於民者,既知省節,必是以民為念,而知所以愛之也。愛之,則不敢傷之,必欲厚其生。然非及時以耕,則其生亦無自而厚,故使之必不違其時矣。不審於相承之意是否?
此等處須看有能如此,後方能如此之意;又看有能如此,後又不可不如此之意。反復推之,乃見曲折。答李堯卿
子曰:‘弟子入則孝。’
汎愛雖非初學之切務,然既與物接,若都恝然與之相忘,亦非義理,自是須(從)〔汎〕[5]愛也。觀賢者之意,似只欲以兀然自守為是。故所論每每如此,願少恢廓之。不然,終不免於昏陋狹隘而無所發明也。答池從周
‘行有餘力’,此章所辨詞意,殊不分明。大率‘行有餘力’,止是言行此數事之外,有餘剩底工夫,方可將此工夫去學文藝耳。非謂行到從容地位為有餘力,必如此然後可學文也。答石子重
入孝出悌,謹行信言,汎愛觀仁,蓋為弟為子、日用出入之實職。曠此而徒區區於文義章句間,抑末也。程子謂‘非為己之學’,意蓋如此。然必曰學文者,誠以未能著察,而品節等差、重輕緩急不得其宜,則或有所害。以此見周伯忱之説甚當。謝氏盡孝盡悌,以及乎親仁成己,至行有餘力,則以學文,則看得學文頗輕,而説得入孝出悌之類一節便做成德,似非本旨意。
修弟子之職,固所以為己,然博學於文,以明義理之歸,亦為己也。洪慶善説:‘未有餘力而學文,則文滅其質;有餘力而不學文,則質勝而野。’此意亦好。答吕子約
行有餘力而後學文,夫豈以講切為可緩哉?
書固不可不讀,但比之行實差緩耳。不然,則又何必言‘行有餘力而後學文’耶?上同。
子曰:‘弟子入則孝。’游氏學文之説,固足以深警後世棄本逐末之弊。然古之所謂學文者,非弄翰墨、事詞藻,如後世之所謂文也。蓋(非無)〔無非〕[6]格物致知、修己治人之實事,故既學,則必有以究義理之端,而趨於聖賢之域矣。然則文以滅質,博以溺心,以為禽犢,以資發冢,託真以酬僞,飾姦言以濟利心,古之學者豈有是哉?游氏之説,有激而云耳。然抑揚太過,併與古之所謂學文者與後世等而視之,不得不辨也。
古之學文固與今異,然無本領而徒誦説,恐亦不免真如游氏之譏也。答吴伯豐
‘行有餘力,則以學文。’文者,何文也?或曰:‘以學文飾之。’未審是否?
伊川先生云:‘學文便是讀書。’然則皆文也,不但以為飾而已也。答都昌縣學諸生
子夏曰:‘賢賢易色。’
‘賢賢易色’一章,竊謂上蔡所謂:‘“如惡惡臭,如好好色”,天下之誠意無以加此。“好德如好色”,亦可謂好德之至也。’此語似甚精,而或者乃謂不若張子韶曰:‘學,所以明人倫也。好德不好色,則夫婦之倫正。’似恐不必推説至此。然上蔡之説與伊川所(見)〔謂〕[7]‘見賢則變易顔色,愈加恭敬,好善而誠也’,二説孰精?又子夏之意以為:‘人能如此,則雖人以為未嘗學,子夏必以為已學也。’玩其語意,則子夏未嘗不欲人學,然其語不無病,不若夫子所謂‘行有餘力,則(可)以學文’者,為有本末先後。故集注特著吴氏之説,所以垂訓者精矣。乞賜垂誨。
當從謝氏説。答董叔重
近看吴才老論語説,論‘子夏吾必謂之學矣’一章與子路‘何必讀書’之云,其弊皆至於廢學,不若‘行有餘力,則以學文’,‘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之類,乃為聖人之言也,頗覺其言之有味。不審高明以為如何?答吕伯恭
天下之理,有大小本末,皆天理之不可無者。故學者之務有緩急先後,而不可以偏廢。但不可使末勝本、緩先急耳。觀聖人所謂‘行有餘力,則以學文’者,其語意正如此。若子夏之論,則矯枉過其正矣,故吴才老病其言,蓋有見於此者。來喻之云卻似未領其意。惟吕伯恭謂:‘才老蓋以記誦為學者,故其言雖若有理,然其意之所主則偏矣。’此論為得之。蓋意偏論正,自不相妨也。答何叔京
‘究義理之藴’,言學者不可不究夫義理之藴也。因此語為子夏之言,而遂致疑於其間。
子夏之言為不如孔子,亦未為貶,不必如此回護。但當虚心觀理,而隨宜斟酌耳。‘義理之藴’上著究字,比首章稍成文理。然首章之義,實當兼踐履而言,故説亦不可廢。若如所説,卻只説得窮理一邊也。答吕子約
‘賢賢’、‘事父母’、‘事君’、‘與朋友交’,此四者皆能若子夏之言,可以言學矣。然猶有‘雖曰未學’之語,若猶賴乎學者。蓋雖能如是,而不知其所以能如是者從何而來,則所謂‘行之而不著,習矣而不察’者也。
此句意思未見下落,請詳言之,方可議其得失也。答程允夫
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
‘主忠信’之言,後於‘不重則不威’,其意如何?
聖賢所言為學之序,例如此,須先自外面分明有形象處把捉扶豎起來,不如今人動便説‘正心’、‘誠意’,卻打入無形影、無稽考處去也。答吕子約
忠信只是一事,但自我而觀,謂之忠;自彼而觀,謂之信。此先生所以有‘盡己為忠、盡物為信’之論也。答黄子厚
‘友不如己’,恐只是不勝己。胡侍郞説得此意思好。答張敬夫語解
不但取其如己者,又當友其勝己者。
經但言‘毋友不如己者’,以見友必勝己之意。今乃以如己、勝己分為二等,則失之矣。而其立言造意,又似欲高出於聖言之上者。中此類甚多,恐非小病也。與張敬夫論癸巳論語説
‘君子不重則不威’一章,程子曰:‘人安重,則學堅固。’范氏游氏推明其説精矣。然味其經文,竊謂恐不若吕氏曰:‘學則知類通達,故不至於蔽固。’蓋若作一事説,則曷不曰‘君子不重則不威,而學不固乎’?‘不重則不威’,有篤敬意;‘學則不固’,有致知意。學固兼知與行而言,而夫子言之於此,則學又自有專説知意。‘主忠信’,竊謂忠信蓋誠實之意。蓋自理而言,則謂之誠實;自人所行而言,則謂之忠信,其實一也。故伊川曰:‘忠信者,以人言之,要之則實理也。’‘無友不如己者’,程先生以謂:‘上蔡云“與不勝己者友,鈍滯了人”,此語誠是。然人之求友,固不可無此心,而亦不可必也。必欲求勝己者而後友,則勝己者亦不與我友矣。聖人用心不如是。子夏教其門人以擇交之道,曰:‘可者與之,其不可者拒之。’此未為過也。而子張猶以為不可,則不勝己者不與之友,聖人氣象恐不如是。楊氏所謂‘如己者,合志同方而已,不必勝己也’,似以此言為當。嘗問之曰:‘恐如此,其弊或至於無責善輔仁之益。’先生曰:‘道不同不相為謀。’然思之,終恐未安。蓋味聖人語意正謂人好與不己若者處,故為此言以戒之。‘無’與‘毋’通,禁止之辭。聞之李氏曰:‘人皆求勝己者友,則愚與魯幾於無友矣。’然世人知與賢己處者常少,而(軋)〔損〕[8]己者常多,此學所以不進。有志於學,則不如己者宜非所友。此意不知近是否?乞賜垂誨。
‘學則不固’,説是。‘毋友不如已者’,説是。答董叔重
曰:‘小人過於行事,君子過於性情。’此蓋言君子於過,能辨之於早耳。然行事之過,在君子亦恐有未能盡免者,惟改之而已。如子路之過,使止在於性情之微,則己自知之可也,它人何由而告之乎?
性情之發,即為行事;行事之本,即為性情,但有深淺耳。以此分君子小人,自是衍説,經之本指不在是也。答吴伯豐
曾子曰:‘慎終追遠。’
慎,非獨不忘之謂,誠信以終之也;追,非獨不忽之謂,久而篤之也。
以‘慎’為‘不忘’,‘追’為‘不忽’,若舊有此説,則當引其説而破之;若初無此説,則此兩句亦無所當矣。且下文兩句所解亦未的當。
凡事如是,所以養德者厚矣。
‘慎終追遠’,自是天理之所當然,人心之所不能已者。人能如此,則其德自厚,而民化之矣。今下一養字,則是所以為此者,乃是欲以養德,而其意不專於‘慎終追遠’矣。
厚者,德之〔所〕聚,而惡之所由(以)消靡也。
此語於經無當,於理未安。以上與張敬夫論癸巳論語説
‘慎終追遠’,游氏曰:‘終者,人之所易忽也,而慎之;遠者,人之所易忘也,而追之,厚之至也。’竊意:游氏意恐指凡事而言,非專為喪祭而發。夫顙泚非謂人愴悽,非謂其終之當慎。其終之當慎,遠之當追,是皆天理人心不能自已,非若凡事玩於常情,故終慎於始,而及其終也,往往易以忽;為近及遠也,往往易以忘。
聖人之言為衆人發,非專為賢者發也,故其所言皆理之所當然。而人多不能然者,若皆如來喻,則世間更無背死忘先之人。不待,而比屋常可封矣。曾子亦不須説此兩句,程子亦不當兼説喪祭也。答趙恭父
‘謹終追遠’,注曰:‘以此自為,則己之德厚。’德輔恐此章止為化民,不見有自為之意。
‘謹終追遠’,自是人所當然,不為化民而後為之也。故己德厚,而民德亦歸趣之。雖不明言,然味其間隱然有此意也。答江長孺
子禽問於子貢曰:‘夫子至於是邦也。’
‘夫子温良恭儉讓以得之’一章,竊謂程子之意固已明白。謝氏曰:‘學者觀於聖人威儀之間,亦可以進德矣。’此語似甚精,而或者乃謂不若張子韶曰:‘温良恭儉讓,固不可以不學,要當學聖人之道,以求其自然發見者。若乃矯僞其行,粉飾其容,此又聖門所誅也。’竊謂夫子德容至於如是,固有德盛仁熟,而其自然之光輝著見於外。學者之學聖人,固不當矯情飾貌,徒見其外而不養其中也。然容色辭氣之間,亦學者所當用功之地,而致知力行之原。今不於此等處存養涵蓄,學聖人氣象,不知復於何者為學聖人之道乎?竊謂學者内外交相養之功,正當熟玩此等,氣象自别。不知是否?又‘儉,節制也’。節制莫是自然有法度繩約之意否?‘温良讓’有和易氣象,‘恭儉’有嚴恪氣象,謝氏所謂‘泰然如春,儼然如秋’是也。並乞逐一垂誨。
張氏説,則鄉黨篇可廢矣。答董叔重
‘夫子温良恭儉讓’,伊川以為‘盛德光輝接見於人’者也。學聖人者,其德性當如何涵養,恐是持敬為先否?
持敬固是本原,然亦須隨事省察,去其不如此者。答林德久
程子曰:‘良,易直也。’又曰:‘良乃善心。’
或問多此等處,後來不能修改,蓋已廢之久矣。‘良乃善心’,立語太汎,不如‘易直’之為切當也。答吴伯豐
子曰:‘父在,觀其志。’
志欲為之而有不得行,則孝子之所以致其深愛者可知。
此章舊有兩説。一説以為為人子者,父在則能觀其父之志而承順之,父没則能觀其父之行而繼述,又能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則可謂孝子矣。一説則以為欲觀人子之賢否者,父在之時未見其行事之得失,則但觀其志之邪正;父没之後身任承家嗣事之責,則當觀其行事之得失。若其志與行皆合於理,而三年之間,又能無改於父之道,則可謂孝矣。此兩説不同。愚意每謂當從前説,文勢為順;若如後説,則上文未見志行之是非,不應末句便以‘可謂孝矣’結之也。今詳此解,蓋用後説。然謂父在而志不得行,可以見其深愛,則又非先儒舊説之意矣。結文但有一‘志’字,乃是通邪正得失而〔言〕[9] ,如何便見得獨為志欲為之而不得行?又何以見夫致其深愛之意耶?(答)〔與〕張敬夫論癸巳論語説[10]
‘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志哀而不暇它之問也。又曰:‘三年無改者,言其常也,可以改而可以未改者也。’
此句之説,惟尹氏所謂‘孝子之心有所不忍’者,最為愨實。而游氏所謂‘在所當改而可以未改’者,斟酌事理,尤得其當。此解所云‘志哀而不暇它之問’者,蓋出謝氏之説。其意非不甚美,然恐立説過高,而無可行之實也。蓋事之是非可否,日接於耳目,有不容不問者。君子居喪,哀戚雖甚,然視不明,聽不聰,行不正,不知哀者,君子病之,則亦不應如是之迷昧也。所謂‘可以改而可以未改’者,則出於游氏之説,然又失其本指。蓋彼曰在所當改,則迫於理而不得不然之辭也;今曰可以改,則意所欲而冀其或可之辭也。二者之間,其意味之厚薄,相去遠矣。又此經所言,亦為人之父不能皆賢,不能皆不肖,故通上下而言,以中人為法耳。今又云‘三年無改者,言其常也’,似亦非是。若言其常,則父之所行,子當終身守之可也,豈但以三年無改為孝哉?上同。
伊川言‘孝子居喪,志存守父在之道’,與‘志哀而不暇它問’之語不同;游氏説‘在所當改而可以未改’,與‘可以改、可以未改’之語亦異。擇之辨説雖多,卻不及此,何也?答石子重
‘父在觀其志’一章,恐指意在下。又志所存也,行所為也,有父兄在,安得聞斯行之?雖欲成父之美,而親心未順焉;雖欲為不善,而莫得肆焉,止觀志之所存可也。若親没矣,吾之所欲為者遂矣,故必觀其所為之專與不專而後可。蓋雖為之善,然不能忍而遽改,則亦謂之死其親可也。至於三年之間,事死如事生,而無伸己之意,乃謂之孝。‘可謂孝矣’云者,深嘉之辭。若曰‘如其非道,則何待三年’,是未深體觀其行之意也。夫不幸而有所當改,是乃吾平日之拳拳而未能孚於吾親者。今也哀痛之深,固有所斡旋改移於不動聲氣之中者矣。苟有決厲之意,則縱有丘山之善,然此心不幾於息乎?
此説甚好。但謂‘固有斡旋改移於不動聲氣之中’者,此句未安。舊來亦嘗有此意,後看史書,見有居官不改前人之政,但因事遷就,使人不見其迹者,必大悦之,以為代人居官猶有能如此者,況於所天乎?因以此問於李先生,先生曰:‘此意雖好,但每事用心如此,恐駸駸然所失卻多。聖人所謂無改者,亦謂尚可通行者耳。若不幸而有必不可行者,則至誠哀痛而改之,亦無可奈何,不必如此回互也。’此意竊謂學者不可不知,恐當更思之也。又有謂其志其行皆指父而言,意亦自好。試並思之,如何?答吕子約
其志其行皆指父而言,意亦好,但於本章之旨恐未安。‘父在觀其志’,觀其所志之善惡也;‘父没觀其行’,觀其所行之肆與否也。‘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則事亡如事存,而不忍死其親焉,故曰可謂孝矣。斡旋改移,其始止於隱惡諱過,本在於愛親,駸駸而往,易入於私。其病固不細,然彌縫調停之工又不可廢。所謂‘度不可行,至誠哀痛而改之,固不必回互’,但弗知所以改之之方,則或傷於張皇驟快,而無遲遲浸漸之意味,亦非篤於愛親者也。謝方明事,祖儉舊看得甚可為法,然李先生之言亦要於此致察。
先生之言,恐更當思之。‘至誠哀痛’四字,儘有意思。存得此心,自不至張皇也。據今日病證,似當且服此藥,便自胸次開闊,黑白分明。若更主張‘調停’兩字,正是以水濟水,竊恐昏昧隘促,轉見無進步處。‘父没觀行’,必如舊説,亦為是非邪正之類,所包甚廣。今只云‘肆’與‘否’,卻覺拘滯,兼又與上句參差,下句重併,尤未穩當。上同。
來喻云:‘父或行有不善,子不為則可矣,何改之有?’謂:‘不為便是改。’聖人之意,正要於此處之得宜耳。此章之指,初不為有國家者設也。大意不忍改之心是根本處,而其事之權衡,則游氏之説盡之,試詳考之,可見。龜山之説施於此章,誠非本文之意。然其所謂‘不忍死其親’者,恐與之死致生之病不同,幸詳之。答何叔京
‘三年無改’,只是説孝子之心如此,非指事而言也。存得此心,則雖或不得已而改焉,亦無害其為孝矣。元祐之於,固有所謂不得已者,然未知當時諸公之心如何。若蘇公‘野花啼鳥’之句,得無亦有幸禍之心耶?答程允夫
人有中雖不然而能勉强於其外者,君子當求之於其中。中者,誠也;外者,僞也,故父在,當觀其事父之志。行者,行其志而有成者也。父没,則人子所以事父之大節,始終可睹矣。故父没,當觀其事父之行。事父之行既已終始無愧,而於三年之間又能不失其平日所以事父之道,非孝矣乎?
此説甚好,然文義似未安。
‘觀志’、‘觀行’,此章上蔡謝先生言之最詳盡。大抵聖人本意,只論孝子之心耳。至於事有不得不改者,又出於不得已,非其心本然也。此意亦通上下而言,不必專指人君也。二條上同。
‘三年無改於父之道’一章,自幼年則見先生與程先生反復論此一段。當時固莫能曉,近來思之,竊謂程子所謂‘孝子居喪,志存守父在之道,不必主事而言’者,頗為的當。請試言其所思而得之者以求教。志者,志趣,其心之所趣者是也;行者,行實,行其志而有成也。父在,子不得專於行事,而其志之趣向可知,故觀其志;父没,則子可以行其志矣,其行實暴白,故觀其行。然三年之間,疾痛哀慕,其心方皇皇然,望望然,若父之存,而庶幾於親之復見,豈忍以為可以得行己志而遽改以從己志哉?存得此心,則於事有不得不改者。吾迫於公議,不得已而改之,亦無害其為孝矣。若夫其心自幸以為於是可以行己之志,而於前事不如己意者,則遂遽改以從己之志,則不孝亦大矣,豈復論其改之當與不當哉?蓋孝子處心,親雖有存没之間,而其心一如父在,不敢自專。況謂之父道,則亦在所當改而可以未改者。三年之間,如白駒過隙,此心尚不能存,而一不如志,率然而改,則孝子之心安在哉?故夫子直指孝子之心,推見至隱而言,不必主事言也。若乃外迫公議,内懷欲改,而方且隱忍遷就,以俟三年而後改焉,則但不失經文而已,大非聖人之意矣。妄論如此,不知稍不畔否?乞賜垂誨。
此説得之。然前輩已嘗有此意矣,更須子細體認,不可只如此説過。答董叔重
子曰:‘父在觀其志,父没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有君子之道,有小人之道。三年無改於父所行君子之道,可也;若其所行小人之道,其亦三年無改乎?適所以重父於不義,孝子果如是乎?
游(尹)〔氏〕[11]之説得之,可熟玩也。答都昌縣學諸生
‘三年無改’,乃謝氏之説。其意美矣,然恐過之,不若游氏尹氏〔之〕為實也。答虞士朋
‘不遠遊’與‘三年無改’,各是一章。文義自不相蒙,或欲牽合强為一説,非聖人本意也。竊謂夫子此言,只是發明孝子之心耳。蓋父之所行雖或有所當改,然苟未至於不可一朝居,則為之子者未忍遽革,而有待於三年,亦可見其不忍死其親之心矣。此心是本。但能存得此心,則父之道或終身不可改,或一[12]日不可行,皆隨其事之重輕而處之,不失其宜矣。聖人特指此心以示人,所謂貫徹上下之言,而豈曰姑以是為中制也哉?若如所喻,章句文義固已不通,而其間又極有害義理處。夫謂‘三年而免於父母之懷’者,責宰予耳。父母之愛其子,而子之愛其親,皆出於自然而無窮,豈計歲月而論施報之為哉?若所謂中,乃天理人倫之極致,隨時而所在不同。以顔子之事觀之,則可見矣。今曰姑以中制言之,則是欲於半上落下之間,指為一定之中,以同流俗、合汙世而已,豈聖人之所謂中也哉?答陳明仲
有子曰:‘禮之用,和為貴。’
‘禮之用,和為貴。’禮之發用處,以和為貴。是禮之和,猶水之寒、火之熱,非有二也。當時行之,百姓安之,後世宜之,莫不見其為美也,所謂‘民之質矣,日用飲食。羣黎百姓,徧為爾德’。先王之道若以此為美,而小大由之,則有所不行,蓋‘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矣’,‘知和之’云云,又逐末而忘本,故亦不可行也。
大凡老子之言與聖人之言,全相入不得也。雖有相似處,亦須有毫釐之差,況此本不相似耶?此説似亦過當。禮與和是兩物,相須而為用。説極好,伊川和(静)〔靖〕以‘小大由之’一句連上句説,似更分明,可更詳味。若如此説,恐用心漸差,失其正矣。答張敬夫
‘小大由之’,當依伊川説。但‘人自少時即讀’屬下句,故今乍見其説突兀耳。平心味之,自見歸著,省無限氣力也。若屬下句,即上句説不來,又與‘知和而和’意思重疊。答何叔京
‘禮之用,和為貴。’禮之用,以和為貴也。‘和’如和羹,可否相濟,先王制禮,所以節人情,抑其大過而濟其不及也。若知和而和,則有所偏勝,如以水濟水,誰能食之?中庸曰‘發而皆中節謂之和’,知和而和,則不中節矣。
以‘和’對‘同’,則和字中已有禮字意思;以‘和’對‘禮’,則二者又不可不分。恐不必引和羹相濟之説。答程允夫
禮者,天理之節文,人事之儀則。
更就天人上看。答曾擇之
禮即理也。但謂之理,則疑若未有形迹之可言。制而為禮,則有品節文章之可見矣。人事如五者,固皆可見其大概之所宜。然到禮上,方見其威儀法則之詳也。節文儀則是曰事,宜細考之。上同。
有子曰:‘信近於義,言可復也。’
言而不可復,則不可行,將至於失其信矣。或欲守其不可復之言,則逆於理而反害於信矣。
此數[13]句似不分明,恐未盡所欲言之曲折也。竊原本意蓋曰:欲其言之信於人而不度於義者,復之則害於義,不復則害於信。進退之間,蓋無適而可也。故君子欲其言之信於人也,必度其近於義而後出(為)〔焉〕,則凡其所言者,後無不可復之患矣。恐須如此説破,方分明也。與張敬夫論癸巳論語説
恭,謂貌恭。又曰:‘恭而過於實,適所以招恥辱。’
恭不近禮,謂之無節;而過卑,則可謂之貌恭;而過實,則失之矣。且貌恭而過實,亦非所以取恥辱也。上同。
‘信近於義,言可復也’,未可便説言不必信。蓋言欲其信,然須是近義,然後言可復而能全其信。此正言慮所終之意也。答廖子晦
來喻云:‘信必踐言,則復言非信也。’此句所未曉。答何叔京
恭近於禮,先生或問曰:‘致敬於人,固欲其遠恥辱。’德輔以為若如此,則恭敬非其本心之自然矣。又曰:‘不合於節文,則或過或不及,皆所自取恥辱。’德輔謂恭而過,則有‘巽在牀下’之失,而不近於禮;若夫不及,則謂之不恭矣,又烏可責之近於禮哉?
若説為恭者,本不求遠恥辱,則有子不必如此説。而‘巽在牀下’,失禮於人,皆不足計矣。此説偏蔽粗率,非聖賢之意也。又如後説,則有子之意只防其過,不憂其不及,亦是此病。答汪長孺
‘因不失其親’,二先生謂‘信恭,因不失親,近於義禮’,横渠先生謂‘不失親於可賤之人’,當從何説?
横渠得之。但全章文義,卻微有病。答林德久
‘信近於義’,横渠説與説自不同。如横渠説‘遠恥辱’一句,恐不通。竊謂此章意在謹始,如言須當近義,慮其後之不可復也;恭須當近禮,恐其自貽恥辱也。不(可)〔敢〕[14]失親於可賤之人,懼其非所可宗也,有言必慮其所終,行必稽其所敝之意。
此論頗善。答范伯崇
信近於義,則言必可復矣;恭近於禮,則可遠恥辱矣。因是二者而不失其所親,則亦可尚也已。舊説此章只如此,似於文意明順,與上文孝弟謹信而親仁,下文篤敏慎而就正意亦相類。不審尊意以為如何?答張敬夫語解
義者,事之宜也。
更以孟子説義處推之。答曾擇之
子曰:‘君子食無求飽。’
前書所論不求安飽,惟在敏於事上著力。此恐倒卻文意,兼義亦不如此。蓋惟無求飽、求安之心,乃能敏於事耳。謹於言,亦不專為恥躬之不逮。大凡言語皆當謹也。愚見如此,未知是否?答陳明仲
‘敏於事’,如‘必有事焉’之事,當為即為,不失其機也。
事,只是所行之事。‘必有事焉’,不知尋常如何説。請詳論之,乃見所指之意。大抵説經,以彼明此,固為簡便。然或失其本意,則彼此皆不分明,所以貴於詳説也。答程允夫
異世而求之書。
本文未有此意,恐不須過説。或必欲言之,則别為一節,而設問以起之可也。與張敬夫論癸巳論語説
子貢曰:‘貧而無諂。’
‘無諂無驕’一章文義,東坡得之。蓋‘無諂、無驕’,隨事知戒,足以自守矣,然未見其於全體用功而有自得處也。樂與好禮,乃見其心之所存,有非貧富之所能累者,此子貢所以有切磋琢磨之譬也。‘治骨角者,既切而復磋之;治玉石者,既琢而復磨之’,皆先略而後詳,先粗而後精之意。大學乃斷章取義,不必引以為説也。答虞士朋
樂與好禮,視無諂無驕,正猶美玉之與碔砆。此句與後面‘必也無諂無驕,然後樂與好禮可得而進焉’者似相戾。蓋玉石有定形而不可變,唯王霸之異本殊歸者,乃得以此為譬耳。又嘗論此所引正謂孔子以無諂無驕為未足,必至於樂與好禮而後已。有似乎治骨角者,既切之而復磋之;治玉石者,既琢之而復磨之。蓋不離是質,而治之益精之意也。如何,如何?答張敬夫語解
進於善道,有日新之功,其意味蓋無窮矣。
此語不實。與張敬夫論癸巳論語説
‘貧而樂’云云,善莫病於有為,學莫病於自足。有為則無為而或輟,自足則不足而或止,此學者之大病,而賢達之必期於進德也。蓋善自己之當然,而學須至於不厭,知所當然,則貧而樂,富而好禮,驕與諂無所事也;知所不厭,則切磋以道學,琢磨以自修,學問明辨之不可已也。是宜引以自況,亦明道學之無窮也。
此段雖無病,然語脈中窒礙處亦多,大凡不必如此立説。此先儒之説,已略具矣。李光祖説甚善。答許順之
子貢曰貧而無諂’至‘告諸往而知來’者,此為學之法也,亦可以見聖賢悟入深淺處。凡窮理自有極致,觀聖人如此發明子貢,則可見矣。
此章論進學之實效,非論悟入深淺也。‘悟入’兩字,既是釋氏語,便覺氣象入此不得。大學所謂知至格物者,非悟入之謂。答程允夫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
‘患不知人’,恐未合説到明盡天理處。正謂取友用人而言耳,大率此解雖比舊説已為平援,【眉批】 ‘援’字疑‘穩’字。尚時有貪説高遠,恐怕低了之意。更乞平心放下,意味當更深長也。答張敬夫語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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