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稼轩词序

宋刘辰翁撰。见于《须溪集》(有南京图书馆藏清乾隆四十六年抄本、《四库全书·集部别集类》本)卷六、《稼轩词编年笺注》(1978年上海古籍出版社修订本)、《稼轩集》(长江文艺出版社1990年版)及《唐宋词集序跋汇编》(江苏教育出版社1990年版)等。作者认为，苏、辛一脉相承：“以稼轩为坡公少子，岂不痛快灵杰可爱哉！”不过，辛词较苏词又有所发展。作者一方面盛赞苏词“倾荡磊落，如诗如文，如天地奇观，岂与群儿雌声学语较工拙”，将前代的婉约之作嘲为“群儿雌声学语”，固然有些刻薄，但其本意却仅仅是为强调不当以工拙论苏词；另一方面，作者又指出，苏词“犹未至用经史、牵雅颂入郑卫也”。意即苏词未能将“经史子语”驱遣入词，并将雅颂之声与郑卫之音糅为一体，其“改革”尚不彻底。而辛词恰好成功地担负了扩大与深化“改革”的使命，弥补了作者读苏词时所感觉到的缺憾。作者评说道：“自辛稼轩前，用一语如此者必且掩口。及稼轩横竖烂漫，乃如禅宗棒喝，头头皆是；又如悲笳万鼓，平生不平事并卮酒，但觉宾主酣畅，谈不暇顾。”“用一语者必且掩口”，形象地说明了“以文入词”的做法此前备承讥哂而决无可行性。因此，稼轩词中“经史子语”一至于“横竖烂漫”，固然是由于时代条件已有所变化，但稼轩不畏俗议、勇于“改革”的胆略与气魄却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而这正是作者所钦仰的。事实上，稼轩及其同道仍不免见笑于流俗，序中既云：“愁髻龋齿作折腰步者阉然笑之。”复云：“陈同父效之，则与左太冲入群愠相似，亦无面而返。”可知辛派词人曾经受到怎样的责难与嘲讽！ 从这一角度看，作者撰写此序，未尝没有驳诘种种责难与嘲讽、为辛词“正名”与“树碑”之意。作者又针对稼轩“不能诗”的非议，指出：“顾稼轩胸中今古，止用资为词，非不能诗，不事此耳。”作者认为：稼轩抱负与遭际，一如慷慨悲歌的晋代诗人刘琨：“斯人北来，喑呜鸷悍，欲何为者？ 而谗摈销沮，白发横生，亦如刘越石。”时人不知他因“陷绝失望”才借“花时中酒”抒写“淋漓慷慨”之意，颇以其“流连光景”为憾，这无异于“痴人说梦”。作者强调：“英雄感怆，有在常情之外。”这既是指示读者如何准确把握稼轩词的情感脉络，同时，作为一个从大量文学现象中抽绎出来的命题，它又具有相当的涵盖面和典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