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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词 诗经·氓
类别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释义

诗经·氓

 


 氓之蚩蚩,① 汉子笑嘻嘻,
 抱布贸丝。② 抱布来换丝。
 匪来贸丝, 不是来换丝,
 来即我谋。③ 来就我筹谋。
 送子涉淇,④ 送你渡淇水,
 至于顿丘。⑤ 一直到顿丘。
 匪我愆期。⑥ 不是我失约,
 子无良媒。 你没好媒人。
 将子无怒,⑦ 请你别生气,
 秋以为期。 秋来以为期。
 
 乘彼垝垣,⑧ 登上那破墙,
 以望复关。⑨ 去盼望复关。
 不见复关, 望不见复关,
 泣涕涟涟。 涕泪滚涟涟。
 既见复关, 已见着复关,
 载笑载言。 便有笑有言。
 尔卜尔筮,⑩ 你卜你占课,
 体无咎言。(11) 幸无凶咎言。
 以尔车来, 以你车子来,
 以我贿迁。(12) 以我嫁奁迁。
 
 桑之未落, 桑树未枯落,
 其叶沃若。(13) 叶子柔沃沃。
 于嗟鸠兮,(14) 唉唉斑鸠啊,
 无食桑葚。 不要吃桑葚。
 于嗟女兮, 唉唉女人啊,
 无与士耽!(15) 莫和男人混。
 士之耽兮, 男人们寻欢,
 犹可说也;(16) 说甩马上甩。
 女之耽兮, 女人沾上了,
 不可说也。 摆也摆不开。
 
 桑之落矣, 桑叶离了枝,
 其黄而陨。(17) 枯黄地上落。
 自我徂尔,(18) 从我嫁了你,
 三岁食贫。(19) 多年吃苦过。
 淇水汤汤,(20) 淇水汪洋洋,
 渐车帷裳。(21) 溅到车帷裳。
 女也不爽,(22) 女子呀没错,
 士贰其行。(23) 男子耍花样。
 士也罔极,(24) 男子呀没准,
 二三其德。 二意又三心。
 
 三岁为妇, 多年做媳妇,
 靡室劳矣;(25) 不辞家务劳。
 夙兴夜寐, 早起又晚睡,
 靡有朝矣。 并不止一朝。
 言既遂矣,(26) 我刚称心呀,
 至于暴矣。 你倒凶暴呀。
 兄弟不知, 兄弟不知情,
 咥其笑矣。(27) 张口大笑呀。
 静言思之, 前思又后想,
 躬自悼矣。 自己伤悼呀。
 
 及耳偕老, 愿和你偕老,
 老使我怨。 到老使我怨。
 淇则有岸, 淇水尚有岸,
 隰则有泮。(28) 漯河尚有边。
 总角之宴,(29) 结发的欢乐,
 言笑晏晏。(30) 说笑意绵绵。
 信誓旦旦,(31) 誓约明明在,
 不思其反。 不想他欺骗。
 反是不思, 骗了不想它,
 亦己焉哉! 也就算了罢!


 

(据陈子展译文有改动)


 
 【注】 ①氓(mang):民。蚩蚩:笑嬉嬉的。②贸: 交易。③即:就。④淇: 水名。⑤顿丘: 地名。⑥愆 (qian)期: 过期。⑦ 将 (qiang) : 请。⑧垝垣 (gui yuan) : 断墙。⑨复:返。一说“复关” 为地名。⑩卜: 用龟甲卜卦。筮 (shi) : 用蓍草占卦。(11)体:卦体,即卜筮的结果。咎言: 凶辞。(12)贿:财物,指妆奁。(13)沃若:润泽貌。(14)于 (xu) 嗟: 感叹词。(15)耽 (dan) : 贪乐太甚。一说借作“酖” (zhen) ,迷醉。(16)说: 脱。(17)陨 (yun) : 落下。(18)徂 (cu): 往。(19)食贫:受穷。(20)汤 (shang) 汤: 水势很大。(21)渐: 浸湿。帷裳:车上布慢。(22)爽: 过失。(23)贰: 不专一。一说即“忒”(te) ,与爽同意。(24)罔极: 无常。(25)靡: 无。(26)遂: 满足。(27)咥(xi) : 笑貌。(28)隰: 当作“湿”,水名,即今漯河。泮(pan):畔。(29)总角: 束发,指未成年男女。宴: 乐。(30)晏晏: 温和。(31)旦旦: 明。
 
 郑卫之声被道学家目为淫诗,又强分差等,说“卫人犹多讥刺惩创之意”。如《氓》,就被说成是: “此淫妇为人所弃,而自叙其事以道其悔恨之意也。夫既与之谋而不遂往,又责所无以难其事,再为之约以坚其志,此其计亦狡矣。以御蚩蚩之氓,宜其有余,而不免于见弃。” (朱熹《诗集传》)这里“戒淫”之说的荒谬已不值哂,但撇开这一点,它又确实道出了这出婚恋悲剧的主要特点。此即: 这桩婚姻原系半自由的结合——虽有媒聘实出自愿; 而婚姻的毁弃,既不因家长意志 (如《焦仲卿妻》) ,又不因第三者涉足 (如《白头吟》) ,而在于男子本身的负心忘本,始乱终弃。抓住这一特点,是解会《氓》诗的关键。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可见双方早就认识,否则“贸丝”不会端端找上门来。“非来贸丝,来即我谋”,原来抱布贸丝是掩人耳目,或即私行聘礼也未可知。不遣媒氏而自来,不与父母谋而谋于“我”,即是私订终身。(时髦的说法是自由恋爱。)那男子来议婚时,给人印象不坏,不但主动迫切,而且笑容可掬。不过,这笑容很快就收起来,变作“怒”容(见之“将子无怒”句) ——在对方不同意草率成事的时候。其实,无论出于自然本能和社会地位的差异,都使得女性在婚恋问题上较男子更“策略”,但不一定是故狡其计。要求明媒正娶,是为使将来的婚姻更有保障。在“子无良媒”的情况下,讲一讲先决条件,决非有意“愆期”。为了不致使对方误会和过于失望,“我”竟背着家人 (诗未显言,可以意会) “送子涉淇”,不辞路远,直到顿丘。并温存劝慰,“将子无怒,秋以为期”。纵有铁石心肠,想必也会涣然冰释了。
 在议婚过程中,“我”的举止虽有分寸,态度虽然克制,但内心远不平静。“氓”带走了少女的心: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而当“氓”再一次出现面前,“我”不禁喜形于色了: “既见复关,载笑载言。” “氓” 已遵嘱遣媒,不言而喻矣。古代婚姻非但依托媒氏,还真得看看命运。一番占卜吉凶之后,幸而命不相剋。于是“以尔车来,以我贿迁。”妆奁过去,意味人也过门了。较之前章称呼“氓”为“子”的客气,如今是径呼作“尔”,口气上更亲暱了。
 由此可以看到,在《诗经》时代,旧式婚姻嫁娶的手续,即从媒妁之言、占卜算命到嫁妆聘礼,大体已具。以上均属女子的回想,回想如梦似幻消逝了的美好的往日。男女不平等的时代,造就着不幸的女子,薄倖的男人。诗中“我”触及后来婚变,就特别痛心,用了一种过来人的口吻作出了沉痛的自省,又象是告诚普天下怀春的少女: “于嗟鸠兮,无食桑葚;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传说斑鸠多吃桑葚则醉,后果不堪,故桑葚虽甜,亦不可食之过量。这是运用在诗中间的起兴(兼有比义),与通常以兴法起结比,较为罕见。“说”即 “脱”,可有两解。一是开脱,即 “男多借口,女难饰非,恶名之被,苛恕不齐”; 二是摆脱,即明人戏曲所谓 “男子痴,一时迷; 女子痴,没药医。” (参钱钟书 《管锥编》 ) 这种将天下男女一网打尽的说法显然有些过情,然作为诗句,有时非过情不可,以诗缘情之故也。
 诗中叙及婚变的具体事实,赋兼兴比。“桑之未落,其叶沃若”,婚后最初的日子过得还融洽。“桑之落矣,其黄而陨”,时过境迁,色衰爱减 (从兴义会出) 。当初是共患难的贫贱夫妻,“自我徂尔,三岁食贫”、“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然而当日子渐渐好起来时 (“言既遂矣”) ,“氓”却变心变脸,“至于暴矣”。陈启 源云:“意氓本窭人 (穷汉) ,乃此妇车贿之迁,及夙兴夜寐之勤劳,三岁之后,渐至丰裕。及老而弃之,故怨之深矣。” (据《诗经直解》引)盖民间固有此负心忘本的汉子,使人联想到武则天朝某公主所谓 “田家佬多收三五斗便思易妻”,知陈说不诬。诗中 “我”在回想被弃还家时,特别提到 “淇水汤汤”,与前文“送子涉淇”一节相照应,当初是 “我”送他,两人一同涉淇,多少柔情蜜期; 而今他弃 “我”,独自一人涉淇,又多少凄凉绝望。特别是想到自己并无过失 (“女也不爽”) ,错在认错了人,“士贰其行”、“二三其德”。如今她满腹苦水往哪倒呢?“渐车帷裳”的仅是汤汤的淇水么?悔恨的泪水当更多呀!
 及此被弃还家,又遭遇到何等的委屈。其中最难堪的是兄弟的不理解,不谅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看似不近情,实则有其社会的个人的原因。因为这一婚事当初是瞒着家人先自谈定的,“盖以私许始,以被弃终,初不自重,卒被人轻,旁观其事,诚足齿冷,与焦仲卿妻之遭遇姑恶,反躬无咎者不同。” (《管锥编》 ) 所以兄弟咥笑也有他的由头,“静言思之,躬自悼矣”,又不仅是顾影自怜,分明还有冷静反思之意。另有一种理解,认为“咥其笑矣”的主语不单是兄弟,实包含着女主人公当着兄弟面的强颜欢笑;就象唐传奇《莺莺传》中被弃的莺莺的处境,她自道是,“喧哗之下,或勉为笑语; 闲宵自处,无不泪零” 。而“闲宵自处,无不泪零” 正是“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的转语。
 反躬自省,遂及其初。此时复提当初情事,几恼不可遏。回想抱布贸丝来即我谋的当时,“氓”不知有多少甜言蜜语,其中必有“白头偕老”的话头。故诗云“及尔偕老,老使我怨”,盖 “氓” 已食言自肥,致此婚变。“淇则有岸,隰则有泮”,而 “我” 之怨,无边际矣。这里就与本事相关的本地风光作对比,有信手拈来,比兴无端之妙。提及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言下之意是: 可惜那时 “我”缺乏经验和预见,就轻信了那些旦旦“信誓”。因而此刻终于下决心在感情上与 “氓”一刀两断了。
 在夫权社会的周时,“妇有七去” (《大戴礼·本命》) ,男子有压迫女性的特权。恩格斯一针见血地指出: “历史上出现的最初的阶级对立,是同个体婚制下的夫妻间的对抗的发展同时发生的,而最初的阶级压迫是同男性对女性的奴役同时发生的。” (《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 《氓》这首诗的典型意义就在于它形象地揭示了阶级社会的这一历史本质,从而具有认识价值。
 这首以民间男女婚变为题材的故事诗,可作一篇诗体小说读。它以顺叙为主而间以穿插倒叙 (如末章) ,行文颇不单调。注意前后映带 (如前有 “氓之蚩蚩”,后就有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前有 “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后就有 “淇水汤汤,渐车帷裳”) ,妙有波澜 (钱钟书云,“子无良媒”而 “愆期”,“不见复关”而 “泣涕”,皆具无往不复,无垂不缩之致,而读之只觉是人事之应有曲折) 。叙事中杂以抒情,尤为动人。善于剪裁详略,而情事无遗 (详于婚变前后情事,而略于婚变之原委始末) ,此外还成功运用了比兴手法。全诗塑造了两个人物,“我”与“氓”,虽有直接间接的不同,然皆形象鲜明,性格突出。“我”之勤劳善良,柔中有刚;“氓”之反复无常,虚伪薄倖,都给读者以难以磨灭的印象。

诗经·氓 原文、鉴赏、赏析和意境解读 - 古代诗歌精选 - 可可诗词网

诗经·氓

卫风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送子涉淇,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

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

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

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

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

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

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

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则有泮。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氓》是《诗经》中一首著名的弃妇诗。内容是描述一位妇女在爱情和婚姻生活方面的不幸遭遇,即她如何从恋爱、结婚,直到被虐待、遭遗弃的经过情景。

诗篇是以第一人称“我”,亦即弃妇的口吻自叙事件始末情景的,她如泣如诉,婉转凄凉地为我们讲述了一个古老而辛酸的故事,也可看作是一支交织着爱和恨、怨和悔的变奏曲吧。全诗共分六章,前半部分,叙述了“氓”如何主动来追求女主人公,结果是男女双方结识定情。继而又叙述出了女方对“氓”的一片真诚思恋之情,并进而离开生养之地,随“氓”嫁到了他乡。但结婚后,“氓”即变心。女方受苦受累,度日艰难。“氓”也不再象以前初恋时那样甜言蜜语、假献殷勤,而是变得粗暴野蛮,终于抛弃了对方。这致使她痛悔当初,自陷情网。后半部分,主要是描述弃妇受到欺骗、虐待和遣弃之后的痛苦心理和悔恨感情。而她无辜见弃的不幸遭遇,甚至得不到兄弟手足的同情,这尤其令她痛心。最后是以独自悲伤、表示决裂告终。这便是女主人公的悲剧结局。

本篇虽是弃妇自叙之词,但却于叙述故事之中,鲜明对照地塑造了两个人物形象,这也是本篇最大的艺术成功之处。弃妇本是一位遭欺骗、被损害,身心都受到严重创伤的妇女。可是她的不幸遭遇,却一直得不到人们的理解和同情。这也难怪,在奴隶制的阶级社会里,本来就男尊女卑,妇女人身自由或人格独立是得不到保障的。因为正如恩格斯所说:“最初的阶级压迫,是同男性对女性的奴役同时发生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这就是说,男性奴役女性,是奴隶社会理所当然的正常现象。所以,封建经师解此诗时,都以为弃妇是咎由自取,活该如此。斥骂她是“淫妇”、“奔女”,初不自重,卒被人弃,恬不知耻,徒为世笑。甚至是“兄弟不知,咥其笑矣。”可见她的命运是何等可悲的了。其实,她原本是一位天真活泼,有说有笑的少女,思想单纯,感情真挚。如果说她有什么不是的话,就在于她太幼稚,轻信别人言行,容易上当受骗。并不是她主动去引诱“氓”的,也并不是她私奔于“氓”的。由于“子无良媒”,她甚至拖过了婚期,可见后来结婚是明媒正娶,符合礼教规定。是“氓”首先“来即我谋”,用虚情假意骗取了她的真心实意。她爱得那么诚笃,毫无顾虑,终于“以我贿迁”,嫁给了“氓”。到了“氓”家,她一心不二,操持家务,“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可即使如此,她最终还是难逃被弃的恶运。我们感到快慰的是,她在冷酷的现实面前,终于表现出了“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对“氓”的决绝态度。也就是说:他心肠改变就不要再想,算了吧,从此一刀两断!这无疑是流露出了一种觉醒的反抗意识。

“氓”却是一个流氓式的反面人物形象。是他首先嘻皮笑脸,佯装买丝来追求女方的。并且没有媒人就急于成婚,以至于女方不得不婉言相劝“将子无怒”,希望他耐心等待“秋以为期”。他还算命打卦,装出一付虔诚的样子,以求得婚事吉利。起初,他“信誓旦旦”,曾对女方许下诺言“及尔偕老”。可是后来,“言既遂矣”即遂了心愿,他便“二三其德”,翻脸无情,“至于暴矣”。总之,“氓”口是心非,虚情假意,始恋终弃,背信违义。这是一个极端自私自利,不管他人死活的卑鄙无耻的小人,在他身上体现出了霉烂发臭的市侩恶习,分明打有剥削阶级腐朽本性的阶级烙印。

这是一首叙事性较强的诗篇,可以看作是我国早期的叙事诗作。它有故事情节、人物形象、事件始末。叙事能与抒情结合,正叙中又有倒叙、插叙,做到了结构严谨而又富于波澜。所以,钱钟书先生说:“此篇层次分明,工于叙事,‘子无良媒’而‘愆期’,‘不见复关’而‘泣涕’,皆具无往不复,无垂不缩之致。然文字之妙有波澜,读之只觉是人事之应有曲折。”(《管锥编》)显然,这诗对汉乐府叙事诗如《孔雀东南飞》、《上山采蘼芜》等都有着直接的影响。

《诗经》·《氓》全文、赏析和解读 - 诗经三百篇 - 可可诗词网

《诗经》·《氓》

氓之蚩蚩,憨厚农家小伙子,

抱布贸丝。怀抱布匹来换丝。

匪来贸丝,其实不是真换丝,

来即我谋。找个机会谈婚事。

送子涉淇,送郎送过淇水西,

至于顿丘。到了顿丘情依依。

匪我愆期,不是我愿误佳期,

子无良媒。你无媒人失礼仪。

将子无怒,望郎休要发脾气,

秋以为期。秋天到了来迎娶。

乘彼垝垣,爬上那垛破土墙,

以望复关。遥向复关凝神望。

不见复关,复关远在云雾中,

泣涕涟涟。不见情郎泪千行。

既见复关,情郎即从复关来,

载笑载言。又说又笑喜洋洋。

尔卜尔筮,你去卜卦求神仙,

体无咎言。没有凶兆心欢畅。

以尔车来,赶着你的车子来,

以我贿迁。为我搬运好嫁妆。

桑之未落,桑树叶子未落时,

其叶沃若。缀满枝头绿萋萋。

于嗟鸠兮,嘘嘘那些斑鸠儿,

无食桑葚。别把桑葚吃嘴里。

于嗟女兮,哎呀年轻姑娘们,

无与士耽。别对男人情依依。

士之耽兮,男人若是恋上你,

犹可说也。要丢便丢太容易。

女之耽兮,女人若是恋男子,

不可说也。要想解脱难挣离。

桑之落矣,桑树叶子落下了,

其黄而陨。枯黄憔悴任飘摇。

自我徂尔,自从嫁到你家来,

三岁食贫。三年穷苦受煎熬。

淇水汤汤,淇水茫茫送我归,

渐车帷裳。水溅车帷湿又潮。

女也不爽,我做妻子没差错,

士贰其行。是你男人太奸刁。

士也罔极,反复无常没准则,

二三其德。变心缺德耍花招。

三岁为妇,婚后三年守妇道,

靡室劳矣。繁重家务不辞劳。

夙兴夜寐,起早睡晚不嫌苦,

靡有朝矣。忙里忙外非一朝。

言既遂矣,谁知家业已成后,

至于暴矣。渐渐对我施凶暴。

兄弟不知,兄弟不知我处境,

咥其笑矣。个个见我哈哈笑。

静言思之,静下心来细细想,

躬自悼矣。独自伤神泪暗抛。

及尔偕老,当年发誓偕白头,

老使我怨。如今未老心先忧。

淇则有岸,淇水滔滔终有岸,

隰则有泮。沼泽虽宽有尽头。

总角之宴,回想少时多欢乐,

言笑晏晏。谈笑之间露温柔。

信誓旦旦,海誓山盟犹在耳,

不思其反。那料反目竟成仇。

反是不思,莫再回想背盟事,

亦已焉哉。既已终结便罢休。

这是一首弃妇自诉婚姻悲剧的长诗。诗中的女主人公以无比沉痛的口气,回忆了恋爱生活的甜蜜,以及婚后被丈夫虐待和遗弃的痛苦,读之感人心弦,催人泪下。然而自汉代以来,学者多以此诗为“刺淫奔”之作,宋朱熹甚至说:“此淫妇为人所弃,而自叙其事以道其悔恨之意也。”并进一步引申说:“士君子立身一败,而万事瓦裂者,何以异此?可不戒哉!”(《诗集传》)这是从封建礼教出发,要求妇女以至读书人树立封建的节烈观,今天固不足取。还是清人方玉润比较公正,他在《诗经原始》中说此诗“为弃妇而作也”,并以之与《古诗为焦仲卿妻作》(即《孔雀东南飞》)相比,认为“此女始终总为情误”,此说可谓切中肯綮。

中国文学史上较少长篇叙事诗,在《孔雀东南飞》之前近千年能出现这样自诉婚姻悲剧的长诗,确是一个可喜的现象。诗中虽以抒情为主,所叙的故事也还不够完整细致,但它已将女主人公的遭遇、命运,比较真实地反映出来,抒情叙事融为一体,时而夹以慨叹式的议论。就这些方面说,这首诗已初步具备中国式的叙事诗的某些特征。这些特征或多或少地影响到其后二千余年的叙事诗,在《孔雀东南飞》、《长恨歌》直到近代姚燮的《双鸩篇》中似乎都可以看到它的影子。

全诗六章,每章十句,但并不像《诗经》其他各篇采用复沓的形式,而是依照人物命运发展的顺序,自然地加以抒写。它以赋为主,兼用比兴。赋以叙事,兴以抒情,比在于加强叙事和抒情的色彩。开头一、二章,《诗集传》云:“赋也。”具体描写男子向女主人公求婚以至结婚的过程。那是在一次集市上,一个男子以买丝为名,向女主人公吐露爱情,一会儿嬉皮笑脸,一会儿又发脾气,可谓软硬兼施。可是这位单纯的女子看不透他的本质,说是必须有人来说媒,最后将婚期定在秋天。从此以后,女子朝思暮想,“乘彼垝垣,以望复关”,望不到男子所住的复关,便泪流不止;既见复关,就像见到所恋之人,不禁眉开眼笑。在打卦占卜、预测婚事大吉后,男方派车前来迎娶,她就带着全部的财物,嫁了过去。这两章叙事真切,历历可见,而诗人作为一个纯情少女的自我形象,也刻画得栩栩如生。方玉润评这一段云: “不见则忧,既见则喜,夫情之所不容已者,女殆痴于情者耳。”(同上)一个“痴”字,点出了此女钟情之深。

《诗集传》谓第三章“比而兴也”,第四章“兴也”,也就是说这两章以抒情为主,诗中皆以桑树起兴,从女子的年轻貌美写到体衰色减,同时揭示了男子对她从热爱到厌弃的经过。“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以桑叶之润泽有光,比喻女子的容颜亮丽。“桑之落矣,其黄而陨”,以桑叶的枯黄飘落,比喻女子的憔悴和被弃。“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则以“戒鸠无食桑葚以兴下句戒女无与士耽也”(《诗集传》)。桑葚是甜的,鸠多食则易致醉;爱情是美好的,人多迷恋则易上当受骗。男人沉溺于爱情犹可解脱,女子一旦坠入爱河,则无法挣离。这是多么沉痛的语言!从桑叶青青到桑叶黄落,不仅显示了女子年龄的由盛到衰,而且暗示了时光的推移。“自我徂尔,三岁食贫”,一般以为女子嫁过去三年,但另有一种解释:“三岁,多年。按‘三’是虚数,言其多,不是实指三年。”(程俊英《诗经译注》)实际上是说女子嫁过去好几年,夫妻关系渐渐不和,终至破裂。女子不得已又坐着车子,渡过淇水,回到娘家。她反复考虑,自己并无一点差错,而是那个男子“二三其德”。在这里女子以反省的口气回顾了婚后的生活,找寻被遗弃的原因,结果得到了一条教训: 在以男子为中心的社会里,只有痴心女子负心汉!

诗之五章用赋的手法叙述被弃前后的处境,前六句承上章“自我徂尔,三岁食贫”,补叙多年为妇的苦楚,她起早睡晚,辛勤劳作,一旦日子好过一些,丈夫便变得暴戾残酷。这个“暴”字可使人想象到丈夫的狰狞面目,以及女主人公被虐待的情景。后四句写她回到娘家以后受到兄弟们的冷笑。《诗集传》释此段云:“盖淫奔从人,不为兄弟所齿,故其见弃而归,亦不为兄弟所恤,理固有必然者,亦何所归咎哉,但自痛悼而已。”说女主人公“淫奔”,固不足取;但其他的话可以帮助我们理解她当时所受到的精神压力和由此而产生的内心矛盾。

第六章赋兼比兴,在抒情中叙事,当初他们相恋时,有说有笑;男子则“信誓旦旦”,表示白头偕老。可是他还未老时就产生怨恨,而且无法挽回。这里用了两个比喻: 浩浩汤汤的淇水,总有堤岸;广阔连绵的沼泽,也有边际。言外之意,我的痛苦为什么竟没有到头的时候?《诗集传》指出“此则兴也”,其实它是比中有兴。诗人运用这两个比喻,强烈地抒发了一腔怨愤,诉说了弃妇无边无际的痛苦。为了摆脱这些痛苦,她下决心与那男子割断感情上的联系:“反是不思,亦已焉哉!”从此后不再希望他回心转意,算了,算了。然而她果真能做到吗?方玉润认为:“虽然口纵言已,心岂能忘?”(《诗经原始》)是的,从这女子一贯钟情的性格来看,她对男子不可能在感情上一刀两断,这就是我们今天常说的悲剧性格。

这首诗所写的婚姻悲剧,反映了当时社会普遍存在的情与礼的矛盾与夫权对妇女的压迫。古礼认为女子嫁人,须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踰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孟子·滕文公》下)。这位女子开始时是在集市上与一平民一见钟情、私订终身的,后来又乘垝垣相望,显然与礼有悖,终遭丈夫的休弃,兄弟的讥讽。她对爱情的热烈追求与旧礼教产生直接的冲突,因而导致了婚姻悲剧的发生。在几千年的封建社会中,这是具有典型意义的。

如上所述,这首诗所写的故事虽不够细腻完整,但已讲清了基本事实,展示了主人公的命运,有人认为它已具有戏剧因素,不为无见。戏剧的主要因素是在矛盾冲突中刻画主要人物的性格,这一点本诗业已具备。尤为可贵的是在展示女主人公悲剧命运的同时,诗人以浓墨重彩,描写了深挚而复杂的感情,或喜或悲,或爱或恨,从而塑造出这是一个有血有肉、有鲜明个性的悲剧人物形象。

此诗充分运用了赋比兴交替使用的手法,时时注意情与景的结合,它首先让我们窥见古代集市贸易的一个侧面,以后又让我们感受到古代嫁娶的简单礼俗。特别是将一条淇水作为背景贯穿全诗,显示了构思的严密与巧妙。如“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写相恋时的依依不舍;“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写被弃后再涉淇水返回娘家的情景;“淇则有岸,隰则有泮”,则以生活中所经历的印象最深的场景兴起内心的感情。同是一条淇水,随着主人公前后处境的不同,表现了悲喜不同的心境,真是情以物迁,情与景会,妙极妙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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