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文学理论批评handai wenxue lilun piping
自汉初至东汉末年的文学批评。这一时期的文学批评比先秦有了发展。随着文学创作实践特别是辞赋创作实践的发展,人们对文学的认识进一步深化,提出了一些有价值的观点。专门的文学批评著作虽未出现,但在有些学术著作中出现了较为集中地阐述文学见解的篇章,如扬雄《法言·吾子》、班固《汉书·艺文志·诗赋略论》、王充《论衡·超奇》等作品中都有较多的文学批评的内容;还出现了专门评论作家作品的文章,如淮南王刘安的《离骚传》等。人们称学术为“文学”,而称讲究文采藻饰的词章为“文章”,后者接近于今天的文学概念。这都表明文学批评正逐步向自觉的时代迈进。
汉初百家学说并存,人们的文学观也受到不同学派的思想影响,如贾谊、刘安对屈原的评价中都带有道家思想的烙印。但影响较大的还是儒家思想。《毛诗大序》中概括了先秦儒家的诗歌理论,通过汉儒传授,在汉代影响很大。其中特别强调诗歌“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的作用,主张诗歌创作要“发乎情,止乎礼义”,同时也肯定了诗歌的“美刺”作用,并概括和分析了《诗经》的“六义”。《礼记·乐记》中提出诗、乐、舞在古代是三位一体的看法,认为“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是故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声音之道,与政通矣。”指出了诗、乐与现实的关系及其认识作用。《礼记》中还宣扬了所谓“温柔敦厚”的诗教。汉代很多作家的文艺思想都是以此为基础的。与此同时,另一些作家也提出了其他一些很有价值的观点。刘安和司马迁都对屈原和《离骚》给予了高度评价。司马迁进一步肯定了《离骚》抒发怨愤的特点,在《报任安书》中,又提出了“发愤著书”的观点,他认为优秀的作品大都是“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是作者在逆境中抒泄愤懑郁结,用以“述往事,思来者”,“思垂空文以自见”的产物。他把著书立说当作实现人生价值的手段,强调作品中的抗争精神和批判意义,正确指出了作家的生活经历与作品的关系,揭示了文学创作的某些规律,其观点对后世影响深远。唐代韩愈的“不平则鸣”说,宋代欧阳修的“诗穷而后工”说,皆源出于此。另一个作家司马相如对赋的创作也提出了重要见解,认为赋有“合綦组以成文,列锦绣而为质”的特点,强调“赋家之心,苞括宇宙,总揽人物,斯乃得之于内,不可得其传”(见葛洪《西京杂记》),总结了赋的艺术特点和创作方法,对后人有所启发。此外,在《淮南子》一书中也包含着一些可贵的文艺思想,观点近于道家。
西汉中期以后,儒家思想成为统治思想,极大地影响了文学批评领域。西汉后期的扬雄、东汉前期的班固和后期的王逸是儒家文艺思想的代表。他们对屈原和《楚辞》作过或高或低的评价,但都以儒家正统思想为出发点,其见识远出于刘安和司马迁之下。但扬雄和班固都重视文学作品的讽谕作用,反对一味追求形式的不良倾向。扬雄批评汉大赋“劝百而讽一”,提出“诗人之赋丽以则,辞人之赋丽以淫”(《法言·吾子》),班固认为赋应“宣上德而尽忠孝”,“抒下情而通讽谕”(《两都赋序》),批评辞赋作家“竞为侈丽闳衍之词,没其讽谕之义”(《汉书·艺文志·诗赋略论》),虽然未能突破儒家以文学宣扬伦理教化的主张,但重视作品的内容,重视文学干预政治的作用,还是有一定积极意义的。
东汉中期,在经学和谶纬迷信盛行之际,进步思想家王充提出了很多重要文学观点。他认为文学作品应发挥“劝善惩恶”和“有补于世”的作用,极力反对“华伪之文”和“虚妄之语”,强调作家要抒发真实情感,“发胸中之思,论世俗之事”(《论衡·佚文》),强调文章内容和形式的统一,认为“实诚在胸臆,文墨著竹帛。外内表里。自相副称。意奋而笔纵,故文见而实露也”(《论衡·超奇》)。为此,他一再强调真、善、美三者的统一,推崇“真美”,认为美不能离开善,“美善不空”。他还大力反对贵古贱今、因袭模仿的风气,提倡独创精神,提倡文章语言的通俗化、口语化,反对艰涩难懂的文风。但其局限是未能划清文学作品与一般的学术著作的界限,并把虚构和夸张等艺术表现手法也概当作虚妄加以反对。尽管如此,王充的文学观点的积极意义仍是非常突出的,它对后代文学批评产生了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