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词 | 桂殿秋 |
类别 |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
释义 | 桂殿秋 桂殿秋或谓调名本于唐李德裕《送神》、《迎神》曲“桂殿夜凉吹玉笙”句,《词律》、《词谱》皆采此说。王琦注《李太白全集》卷三○收入《桂殿秋》,并引吴虎臣言,谓此系李白词,有得于石刻而无其腔,刘无言倚其声歌之,音极清雅。或以为李德裕作,不信盛唐时能为此调。《词律》卷一、《词谱》卷一皆列向子湮所作(秋色里),单调,二十七字,五句三平韵。 ☚ 桂枝香 桂飘香 ☛ 桂殿秋《桂殿秋》一调,本为唐代李德裕的送神迎神曲。因李词中有“桂殿夜凉吹玉笙”句,故得名。该词牌为单调,共五句,二十七字,第二、三、五句押韵,均用平声韵。这里的《桂殿秋》词,是一首爱情词。很可能是写朱彝尊和他妻妹冯寿常 (字静志) 的恋爱故事。 冒广生在《小三吾亭词话》中说: “世传竹垞《风怀二百韵》 为其妻妹作,其实《静志居琴趣》一卷,皆《风怀》注脚也。竹垞年十七,娶于冯。冯孺人名福贞,字海媛,少竹垞一岁。冯夫人之妹名寿常,字静志,少竹垞七岁。曩闻外祖周季贶先生言: 十五六年前,曾见太仓某家藏一簪,簪刻 ‘寿常’ 二字,因悟《洞仙歌》词云: 金簪二寸短,留结殷勤,铸就偏名有谁认?盖真有本事也。”对朱氏与其妻妹寿常的恋爱,记述得逼真灵动。 开头二句 “思往事,渡江干”,给我们拓展了思维空间和无极的视野。这里的 “往事”自然饱含着丰富的爱情内蕴,无疑是很值得一 “思”的。虽未一一胪列实况,但已留给了人们想象的余地,这不能不说是绝妙的开篇。“渡江干”,重点在一个 “渡”字; “江干”写出故事发生的地点,是在广阔的岸边滩头,似已没有新鲜之感。所以,一对青年情侣,要进一步体验一下同舟共渡的滋味儿了。以下便是一幅“渡”中的生活图画。这全是描写男子对为爱情相聚的甜美回忆。“青蛾低映越山看”一句,写得细致入微,非常符合生活真实。“青蛾”,刻画女子的蛾眉弯细优美,而它的 “低映”,又极写出女子含羞敛眉低首的媚态,十分动人。可以说欣赏这女子的秀眉。就像看浙江地方的“越山”那样令人赏心悦目。写到此处,这女子的美丽、温柔、多情的艺术形象,乃至隐曲的心理活动都活灵活现,跃然纸上。给人一种启迪心扉的美学享受。“共眠一舸听秋雨”,既写出了季节、气候、景色,又用“秋雨”秋风渲染了美好而凄凉的气氛。预示着他们的爱情不理想的结局。“听秋雨”虽会给人凄凉之感,引发痛楚之情,但是,一对青年恋人“共眠”一舸之中,又是值得安慰的。归根到底,“秋雨”凄凄,意味着离绪纷纭,欢会难再,自然又令人感伤,这恐怕就是今天所说的唯物辩证法吧。结末一句“小簟轻衾各自寒”,突出点明了这对青年恋人是在恋爱,而并没有构成婚姻,这自然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在封建社会里 敢于热烈地爱其所爱,恋其所恋,应该说是颇有一些民主思想和抗争勇气的。如崔莺莺、杜丽娘、林黛玉等,历代文学作品中是不乏其例的。但是,他们的恋爱结局都是悲剧或近于悲剧的,朱彝尊自己也毫不例外。 “小簟”、 “轻衾”与“秋雨”、江风相映衬, 况复不是同床共枕, 而是“各自”为眠,其“寒”意自生,寒气逼人,甚至令人颤栗。这也暗示着这对男女恋人,爱情的前景将无理想的结局。如果说这是这首词的主题的话,恐怕也不为过。这就是说,爱情天国里的圣水并不能解救他们恋爱的危难。故所思的“往事”以“秋雨”生“寒”作结,看来终究坐实为一出悲剧。 这首《桂殿秋》词,意境醇雅,感情缠绵,抒情婉约,语言洗练,富有不尽的韵味,颇具南唐北宋之风。词论家说: “ ‘共眠一舸听秋雨,小簟轻衾各自寒’ 二句,抵得上《风怀二百韵》。”况周颐说: “或问国朝词人,当以谁氏为冠?再三审度,举金风亭长(朱彝尊号)对。问佳构奚若?举《捣练子》(即 《桂殿秋》 ) 云云。” (载 《蕙风词话》 )恐也是以“秋雨”为“寒”作为鉴赏主题的。 《桂殿秋》《桂殿秋》
朱彝尊 思往事,渡江干①,青蛾低映越山看②。共眠一舸听秋雨③,小簟轻衾各自寒④。 【注释】 ①江干:江岸。②青蛾:指古代妇女用青黛画的眉。越山:泛指浙江的山。③舸(ge葛): 船。④簟 (dian垫): 竹席。衾: 被子。 【词大意】 回想起那年渡江到达岸边的往事,你低垂用青黛描画的蛾眉,同远山相映,煞是好看。夜晚共眠于船的前后舱中,听着舱外淅沥作响的秋雨,躺卧在狭小的竹席之上,盖着薄薄的被子,彼此都感到有些凉意。 【赏析】 朱彝尊是清代词坛大家,这首词又被认为是他的压卷之作,历来为人所称道。相传朱彝尊与其妻妹冯寿常曾经有过一段缱绻的恋情,这首词即为其妻妹而作。 这首小词一共只有五句,前三句交代时间、地点和人物。“思往事”说明此词并非属于现在时,而是从记忆中搜寻出来的; “渡江干”交代地点是在渡江的途中。渡江途中这件往事之所以值得思念,关键在于第三句“青蛾低映越山看” 这一特写镜头。“青蛾” 以眉代人,“青蛾低映” 实即指作者妻妹低首远眺的倩影。“低映”的 “低”字把一位略带羞涩,楚楚动人的少女情态逼真如画地表现了出来。既然是低着头,何以又要远眺群山呢?其因当系远处山水佳景吸引了这位难得出门的少女,虽有些腼腆但仍禁不住要浏览欣赏一番大自然的天然图画。 “共眠一舸听秋雨”,“共眠一舸”语意含蓄朦胧,同在一船之中,却不能在一起,而是分宿于前舱后舱,心情十分复杂而不安。“小簟轻衾各自寒”,不能入睡的原因还有一层是由于卧榻狭窄,被褥单薄,秋夜愈深,寒意愈浓。此句妙在“各自寒”三字,作者自己久久不能入睡,想象后舱的寿常小妹也一定是和自己一样,正侧听着秋雨淅沥,心里遐想联翩,愈难成寐,愈感到阵阵寒意袭上心头。《文心雕龙·情采》篇中讲写作之道应“为情而造文”,才能做到“要约而写真”。这首词通篇贮满深情,故而达到以少胜多的目的。 桂殿秋这首词写一对恋人近在咫尺,隔似天涯的深切而微妙的感受。笔致空灵清丽,感情含蓄,耐人寻味。 “思往事,渡江干。”起拍从追忆“往事”落墨,这“往事”发生在一次渡江中的船上。下面写的便是作者在船中所见所闻所感。“青蛾低映越山看”,意思是说,看到了低映在江水中的越山宛如美人青黛色的蛾眉。“青蛾”,指妇女的眉黛,“越山”,指浙江境内的山。古典诗词中常以远山来形容女子的蛾眉,取其修长弯曲和青翠。这里作者所看到的到底是美人的“青蛾”象“越山”,还是“越山”象“青蛾”,没有说。好象是两者并看,不分轻重。其实一联系到下面两句“共眠一舸听秋雨,小簟轻衾各自寒。”就把个中的秘密给泄露出来了。原来这船上还有一位女子与诗人共“渡江干”,她那一双修长而青翠的弯弯蛾眉,就如低映在水中的“越山”一样好看。这里写女子的美丽着墨不多,可谓轻点即止,但是却给人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难怪诗人对之难以忘怀了。到了夜里,他们虽然同睡在一条小船上,却只能静听船外的萧萧秋雨。“共眠一舸听秋雨”本是极富有诗情画意的美妙场景,但“听秋雨”三字却透露出其间经历多少辗转反侧,以至彻夜难眠呵! “小簟轻衾各自寒”一句,更进一步写出他们之间相爱而不能相亲的微妙情愫。在这样的环境中,一对青年男女,本可互相温存,絮语绵绵,共渡良宵。可是现实却不允许如此,这是因为当时的礼教给他们造成的障碍,以致“一舸”之间竟有千山万水之隔。所以“眠”而实长醒,耳听秋雨而心任火燎,而且“各自寒”又点明这种难熬的局面乃是双方的。这就用极高雅的字眼传达出“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情景和“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心曲。所以历来词论家对此词也就推崇备至。 世传朱彝尊《风怀二百韵》,乃为其妻妹冯寿常作。词论家以为,“共眠一舸听秋雨,小簟轻衾各自寒”二句,抵得上《风怀二百韵》。若论其本事,这首小词对舟中独特的场景和主人公复杂微妙的心绪的叙写,曲而似直,恰到好处,颇可坐实。然而词人传达出恋人间或苦或甜的一段特殊经历,确实带着某种共通心理,因而此情此境令人神往回味。 桂殿秋竹君子,松大夫,梅花何独无称呼。回头试问松和竹,也有调羹手段无? 唐人爱牡丹若狂,宋以后士大夫则爱梅成癖。梅花冲寒冒雪,迎春报春,其花品似节义高迈之人品;梅花萧疏枯淡,甘于寂寞,香满幽谷,其花格又似高卧山中、晶莹绝俗之隐士人格。总之,梅花象征了士大夫文人与隐者之流的情趣。这首词也属于梅花咏叹调之一,词作主要通过对比手法来赞美梅花。 将梅花与它物相比较,并非始于杨士奇,但比试的结果,梅花并未能尽占上风。如宋黄庭坚咏水仙,就曾将梅花与山矾拉来比较,评判结果为“山矾是弟梅是兄”(《王充道送水仙五十枚,欣然会心作咏》),伯仲之间,彼此彼此。而宋人卢梅坡将雪与梅放在一起比较,最终结论却是:“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雪梅》)不分胜负,无有高下。事隔多年,杨士奇重起风波,将世有定评的松、竹与梅放在一起比较。松、竹、梅,自《月令广义》始就被品为岁寒三友,而竹和松还另有一些美称雅号:竹子虚心有节,历来有“君子”之称,如杨万里《壕上感春》诗写道:“竹君不作五斗谋,风前折腰也如磬。”这就是把竹比作高士陶渊明了。松树则有“大夫”之称。据载,秦始皇在泰山五松树下避雨,因松树有护驾之功,便特谕赐封为大夫。而梅花却如清贫之士,虽然内外兼美,却连个称呼也没有。然而梅虽没有“君子”、“大夫”之号,却有“调羹”之用,《尚书·说命》篇载高宗对宰相傅说宣布:“若作和羹,尔惟盐梅。”意思是:就象烧菜要放盐梅作佐料一样,我要治国,也要你作帮手。从此“调羹”就有了双关之意。这样看来,梅虽无头衔却有极重要的作用,词人为此而抱不平,因此忍不住回头又问“竹君子”与“松大夫”:你们有没有这种调羹手段呢?这样一比较,松竹就是有名无实,而梅却是有实而不争名了,自然,梅品就高于松、竹一筹了。那么,词人为何要偏袒梅花呢?据《历代词话》卷十引《晚香堂词话》云:“宣德中,有从官出松竹梅来题者,(杨)荣题松,(杨)溥题竹,后皆书‘赐进士第’、‘赐进士出身’。独(杨)士奇起于辟召,乃作题梅词”。“世以此定三杨优劣”。明代杨士奇、杨荣、杨溥俱能文章,历仕成祖、仁宗、宣宗、英宗四朝,时号“三杨”。“三杨”既为并称,世人难分高下,但杨荣、杨溥因为有赐进士及第、赐进士出身的金字招牌,每每自鸣得意,而且处处背着这招牌,连写一首诗词也要押上这方金印,可谓虚心不足,俗气有余。而杨士奇起自草野,名属召辟,也许早就不满意他们这种自卖自夸,挂牌子,戴帽子的庸俗手法了,这次适逢三人共同题词,而松、竹已被他二人先占,唯余一无意苦争春的梅花,情景凑泊,灵感勃发,发而为词,遂将人之竞争化为物之较量,突出梅的淡泊风格,歌颂了梅的布衣精神,巧妙地批评了倚势作威、盛气凌人的官僚作风。因为这首词不但见识超迈,其构思也十分巧妙,因而,此词一出,三杨便分出了优劣。 桂殿秋 思往事,渡江干〔2〕,青蛾低映越山看〔3〕。共眠一舸听秋雨,小簟轻衾各自寒〔4〕。 〔1〕这是一首情词。 桂殿秋,词牌,单调,二十七字二平韵。 朱彝尊(公元1629~1709),字锡鬯,号竹坨,浙江秀水(今嘉兴县)人。 康熙时,举博学鸿词科,授翰林院修撰,曾参加纂修《明史》。博通经史,为著名经学家。罢官后专心著述,擅长诗词古文,为浙派词人的领袖。诗与王士禛齐名,时称“南朱北王”,有《曝书亭诗文集》等。 〔2〕江干:江岸。 〔3〕青蛾:古代女子用青黛画的眉。 〔4〕簟(dian):竹席。 朱彝尊是单调小令名家。 这首小词体现了作者在字句声律方面独到的功夫,风格清婉明丽,精工隽永,是其代表词作。 桂殿秋龚自珍 六月九日,夜梦至一区,云廓木秀,水殿荷香,风烟郁深,金碧嵯丽。时也方夜,月光吞吐,在百步外,沆瀣之空蒙,都为一碧,散清景而离合,不知几重,一人告予,此光明殿也。醒而忆之,为赋两解: 明月外,净红尘,蓬莱幽窅四无邻。九霄一派银河水,流过红墙不见人。 惊觉后,月华浓,天风已度五更钟。此生欲问光明殿,知隔朱扃几万重? 这是龚自珍(1792—1841)赋以纪梦的两首词。它描绘了梦中所见的天国宫阙的清幽绮秀、远离尘世的佳致,表达了自己对一个光明世界的寻求和怅念。 作者此两词写于嘉庆十五年(1810)庚午,时年19岁,也许可以说,正是在一个多梦的年华。龚自珍为浙江仁和(今杭州)人,幼年随父来北京,寓居北京多年。这年秋天,他应顺天乡试,由监生中式副榜第28名。不过,尽管龚自珍极为高才博学,他以后的科名道路却并未能走得十分顺遂,直到道光九年(1829)第六次参加会试才得中式,殿试列三甲第19名,赐同进士出身。这时,他已经38岁,又走过19年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他当时看来正蘸着憧憬和担心的墨汁写下这两首表达梦想的小词,梦中的憧憬既包括他对世界和社会的光明向往,也会包括他自己的光明前景。 也是在这一年,作者开始倚声填词。应当说,这两首初期词作,笔力稍稚,一阕之中,“红”字两出,“月”“明”字样也在两阕中散见。但这并无大碍,两词写来,意境清远,且自有佳句。它们仍具有丰富的感染力。 两词之前,附有小序,说明写词源起和梦境略况。小序的笔墨同样很优美。它用笔稍实,作为词的内容的补充,也是与词不可分离的一部分。龚自珍在梦中见到的天上宫阙,自不能脱离他在京城所见所闻的人间宫殿园囿的粉本,但又远凌其上,烘托出他心目中的蓬莱、广寒的景色。且看这里,回廊丽采,佳木纷陈,水殿风来,群莲散馥,既呈现盘纡渺远的风烟清致,又峙列嵯峨壮丽的金碧楼馆。特别是,这都出现在一个迷离惝恍的清夜下,月光流动,乍阴乍阳,一切都那么飘忽隐约,充溢着一种无尽无穷的清虚之美。瀣气,是夜间的水露之气。它絪缊发生,颤动着,掩罩着,迷蒙着,与月光相摩荡。从眼前的花木扶疏、华严楼阁放眼远望,百步之外,但见重重空碧,若有若无,一色苍茫,沉沉曼远,离合相错,转折逶迤,更不知止于何处了。这怎不叫人魂销心旷,六根皆化。哦,果然有天上人在耳边昭告,自己已经来到光明的天国了。 小序告毕,引出本词。在第一首词中,作者以大写意的手法再从正面来现出梦境。蓬莱,是传说中有名的海上神山,这里即指他梦中所见的仙阙。窅,本形容目深,引申为远望,为深远之貌。作者大笔钩勒出一幅画面:在渺渺云气中涌现出一座仙城瑶殿,它遗世独立,纤尘不染,幽居天外,清虚谧静,但见一派九天流下的银河净水,垂泻转流,绕城而去,光华闪烁,澄可照影。然而,这里却没有影,没有声,没有暗黑,没有尘嚣,只见深红的宫墙静静地峙立在银河之滨,构成一派红白相耀的斑烂景色。有谁来到这里,会不感到身心莹彻,意气清扬,得大自在,得大欢喜呢?这样一个悠远的梦中天国,给作者带来了多么大的向往和多么深的宁帖! 然而,从来好梦不长,作者的梦终于醒了。于是这时,枕边唯有月,耳畔又闻钟,光明殿哪里去了? 光华煜煜的天国又在何处?作者还要面对惨澹的现实人生,还要投身于他以后形象化描述的“万马齐喑”的社会,还要致力于个人生涯的追求和相竞。扃,是从外面关闭门户的门闩、门环等物,借指门扇。作者终于在最后发出了自己的感喟: 啊,我的天国,我有幸在梦中看见了你,然而我们之间始终有着千门万户的重重阻拦,在我的一生还能见到光明的踪影吗? 龚自珍是一位追求革新的思想家和文学家,实际上,是清季变法运动的先驱者之一。他丰于才而啬于寿,只活了50岁。他听到了鸦片战争的炮声,但未及看到战争的屈辱结局和紧接着跟来的清季大幅度国势阽危的局面。然而他早以诗人的敏感觉察到了这一危局的来临。他以诗文不断呼号,吁求铸造出一个光明的前景,一如他在《尊隐》一文中所希冀的,将 “有大音声起,天地为之钟鼓,神人为之波涛”。他在《壬癸之际胎观第一》文中,曾十分自信地宣告: “天地,人所造,众人自造,非圣人所造;圣人也者,与众人对立。”看来,他不无 “众人自造”光明殿的意愿,但又有 “此生难问光明殿” 的哀愁。天国终在天边,何时拉回人世?在他所处的那个时代,这个矛盾是无法自我解答的。 他在一夜之间,得到了天国,又失去了天国,留下了深深的怅望和结想。他用这两首词抒写了他的心境。真正说来,这里谈不上有多少宗教思想,只是借境寓意。不过,天上人间的问题,当然是宗教界的中心话题,也每每是诗人们涉想驰念的题材,其间自有相通之处。我们曾看见苏东坡在酒力的帮助下,飘然神驰天外,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他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从而得出了 “何似在人间”的抉择。我们现在又看到龚自珍在梦神的指引下,亲见蓬莱幽渺四无邻,周遭只有九霄一派银河水,流过红墙不见人,他方欲向光明之殿举步,瞿然钟声连响,敲碎了这个薄脆的梦中天国,又回到了红尘之内。他们都从天国回到了人间,继续他们的力所能及的抗争,留下了他们的瑰丽的诗篇。于是,也让我们看到了诗人们在这段天路历程中的心灵颤动和他们的佳作的艺术魅力。 桂殿秋思往事,渡江干,青蛾低映越山看。共眠一舸听秋雨,小簟轻衾各目寒。 这是一首爱情词。单调小令,短短二十七个字,看来平平谈谈,无典故,无僻语,既不骇目也不惊心,可是它却引起历来词论家的注目。就中蕴藏着什么奥秘,颇耐人寻味。 词论家们一是对这首词推崇备至。谭献《箧中词》说: “单调小令,近世名家,复振五代、北宋之绪。”况周颐《蕙风词话》卷五说:“或问国朝词人,当以谁氏为冠?再三审度,举金风亭长(朱彝尊号)对。问佳构奚若?举《捣练子》 (即《桂殿秋》)云云。”二是认为这首词有本事。词论家指出“共眠一舸听秋雨,小簟轻衾各自寒”二句抵得上《风怀二百韵》。冒广生《小三吾亭词话》说: “世传竹垞《风怀二百韵》为其妻妹作,其实《静志居琴趣》一卷,皆《风怀》注脚也。竹垞年十七,娶于冯,冯孺人名福贞,字海媛,少竹垞一岁。冯夫人之妹名寿常,字静志,少竹垞七岁。曩闻外祖周季贶先生言: 十五六年前,曾见太仓某家藏一簪,簪刻‘寿常’二字,因悟《洞仙歌》词云: 金簪二寸短,留结殷勤,铸就偏名有谁认?盖真有本事也。” 检索朱彝尊《曝书亭词集》中的《静志居琴趣》一卷,诚如冒氏所说,可作《风怀》注脚,同时也可作《桂殿秋》注脚。“小小春情先漏泄” (《四合香》)。《静志居琴趣》是词人描述、追怀年轻时恋情的“闺房儿女之言”。《少年游》一首透发出词人的心曲: “清溪一曲板桥斜。杨柳暗藏鸦。旧事巫山,朝云赋罢,梦里是生涯。而今追忆曾游地,无数断肠花。塘上鸳鸯,梁间燕子,飞去入谁家。”他所怀恋的伊人早已名花有主,剩下的只有他心中一片低徊难忘的旧情。至于词中所写“庭前种尽相思木,机中织就相思曲”、“爱绾同心结”的少女,是否真的是作者的妻妹,我们可以不必花费笔墨去坐实,然而作者将这一卷情词取名《静志居琴趣》颇有深意,因为“静志”二字恰与其妻妹的字相同,这一点怕不是无意的巧合,倒是心有灵犀的故意安排。诵读这一卷词,可以感到作者确实对词中少女一往情深,情之所至,笔也相随,少女的音容笑貌便被描摹得楚楚动人,呼之欲出。 现在把话题回到《桂殿秋》这首词上来。词论家曾追溯这首词的渊源,并加以比较。丁绍仪《听秋声馆词话》卷二: “史达祖《燕归梁》云:‘独卧秋窗桂未香,怕雨点飘凉。玉人只在楚云旁。也著泪、过昏黄。西风今夜梧桐冷,断无梦、到鸳鸯。秋钲二十五声长,请各自耐思量。’竹垞太史仿其意即变其辞为 《桂殿秋》云,较梅溪词尤含意无尽。”丁氏此言聊备一说。然细按朱氏与史氏二词意致并不相同,二词情韵境界也有高低、深浅之分。《桂殿秋》写的是对往日恋情的一段回忆与感受。时间: 秋天。地点: 江边的船上。“青娥低映越山看”,一石二鸟,既写江水低低地映照出越山的倒影,宛如女子的黛眉,又写出女子“双眉淡远山”的丰姿美韵。“共眠一舸听秋雨,小簟轻衾各自寒”二句,妙在诗义曲折连环,有意罩上一层疑云,不教人一目了然。上句“共眠”,似正面写出双栖,下句“各自”却显然点出孤栖,在二句意致与笔致的起伏变化中,曲曲传出“一线灵犀先觉”的苦涩感受: 恋人近在咫尺,却远隔天涯。虽“共眠一舸”,然由“各自寒” “听秋雨”见出两人在“一舸”之内既未“共”,也未“眠”。凄然淅沥的秋雨,洒在江上、舸上,也洒在这对恋人的心上。衾簟单薄轻小,透出了词中主人公“翡翠衾寒谁与共”的叹喟。这一对不眠的人,既抵挡不住自然节候的秋寒,更耐受不了“各自”孤寂相思的情寒。词的字面上是“各自寒”,然而一个微妙的“听”字,早已沟通了两人咫尺天涯的间隔,一同聆听秋雨凄然之声,由自己身心感受之“寒”推及体恤对方身心之“寒”,无一字言及相思、愁苦,然而相思相忆的愁苦之情,千回百转的幽怨心境,都尽在不写不言中,读之令人往复低回,涵咏难尽。 史达祖《燕归梁》词也写相思愁情,但比起《桂殿秋》来显得浅露。试看: 一开端就点明了词中主人公“独卧”的处境,所思的“玉人”则远在“楚云旁”,词中把两地相思愁苦的感情全部直接说破: “也著泪、过昏黄”,“断无梦,到鸳鸯”,使人一览无遗,联想的余地很少。 《桂殿秋》称得上是朱彝尊词集中的“佳构”,以少总多,结韵二句可以抵得上《风怀二百韵》。作为清初词坛浙西词派首领的朱彝尊,词作虽多艳语,然皆归于雅正,不失为高手名笔。他汲取并弘扬五代、北宋词的传统,并追宗南宋姜夔、张炎,承继温柔敦厚的诗旨,尚醇雅,反显露,词的艺术风格清疏空灵。由《桂殿秋》这首小词,可以见出作者别具的灵心慧性。 桂殿秋朱彝尊 思往事,渡江干,青蛾低映越山看。共眠一舸听秋雨,小簟轻衾各自寒。 此虽小词,相当一首绝句,却是被况周颐推为一代之选的作品,完全可以颉颃两宋杰作。世传朱彝尊与其姨妹冯寿常(字静志)间有过一段不同寻常的恋情,其《风怀二百韵》和《静志居琴趣》就都是为冯而作,或谓此词亦与此有关。 一起“思往事”即表明词所写乃伤逝怀旧之内容,下句“渡江干”则将所思之往事,定位在某一特定时空,说明作者所思的往事乃是渡江的一段情景。“青蛾低映越山看”句写景而景中有人,最是扑朔迷离。古代女子眉妆有小山眉,故词中以眉喻山和以山喻眉两种情况都是有的。“青蛾”本指女子眉黛,可用喻越山;而“越山”之妩媚,亦可用喻青蛾。故此句既可解为所爱的女子在船中看山,亦可解为词人看山兼看人,而一种心与目成的胧朦的感情联系亦隐现字下。——此境即所谓“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也。 末二为词中之俊语,将彼此间胧朦的感情联系与保持的实际距离并举,却又通过彼此共同感受到的一个“寒”字,传递了微妙的信息。“共眠”与“各自”字面的呼应和唱叹,道出了一个清冷寂静的秋夜,和两颗难以平静的心:共眠一舸——说近也近,各自簟枕——说远也远;共眠一舸——是有缘,各自簟枕——是无缘;共眠一舸——心中温暖,各自簟枕——身上寒冷。这种复杂的况味,与《西厢记》中张生所唱的“隔花阴人远天涯近”殊有同致。有人说是爱情悲剧,并不准确。词中写的是有了发生,却没有发展的爱。是自然(人性)与自律(礼防)的微妙冲突,最后表现为几分淡淡的哀愁,加上几分无奈。 “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从来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楼前相望不相知”者有之,“恨不相逢未嫁时”者有之,词中所写男女之间有缘相逢而无缘相亲的遗憾,具有超越时代的普遍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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