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诗在日本寒山诗歌宋代即已传入日本。日本入宋僧人成寻的旅行记《参天台五台山记》卷一熙宁五年(1072)五月二十日条有“天台山僧禹珪施与寒山子诗一帖,中心为悦”的记载。此本已不可见,疑是寒山诗的写本。刻本寒山诗集初与丰干、拾得合刊,题曰《三隐集》或《三隐诗》,以宋版最为珍贵。在日本流传的宋本共有五种,其中刊刻年代最早的是1189年国清寺僧志南刊本。藏于日本宫内厅书陵部的宋本虽非志南原本,但也是直系的稀有珍本。第二种乃明末著名藏书家毛晋的旧藏,四部丛刊本即由此出。第三种是南宋江东漕院刊本,此本曾于1255年、1256年两次重刊。第四种是日本南北朝中正二年(1325)翻刻宋本,藏于京都的大谷大学。第五种即1529年在朝鲜翻刻的元代刊本,由此可推出其宋刊蓝本的情况。 江户时代(1603—1867),日本出现了寒山诗的注释本,主要有《首书寒山诗》、《寒山诗管解》、《寒山诗阐提记闻》三种。这些著作皆出僧侣之手,可以推测,寒山诗首先是在僧侣中流传,其后才渐传至民间的。明治以后,寒山诗注本渐繁,但多沿袭旧注,主要在征引佛典、阐述禅意方面用力,而对有关诗意的语句训释却不尽妥当。 由于日本著名小说家森欧外(1862—1922)曾根据《寒山诗集》的闾丘胤序写成短篇小说《寒山拾得》(1916),因而这位在唐代文学史上声名不彰的诗僧就广为日本人民所知了。 在寒山诗歌的注释与整理中开出新局面的当推入矢义高所著《寒山》一书。该书1958年由岩波书店出版,是寒山诗歌的一个选本,共收入一百余首五言诗,诗下分翻译、注释、疏通全诗大意三部分内容。前言中,作者非常精审地介绍了有关寒山诗版本、选本、注释等方面的情况,并对与寒山有关的一些重要问题作了考订,如寒山其人的生活年代,寒山诗序的真伪,寒山与国清寺之关系等。总之,这是一个学术性很强的选本,一代汉学大师吉川幸次郎在书的跋语中说:“久为学术界所期待的入矢义高的寒山诗注,在深入研究的基础上以其精审的训诂为我们提供了(研究佛语诗、俗语诗的)最高的起点。”继入矢义高之后,福岛俊翁于1965年1月至1966年9月在《禅文化》第35至42期上连续发表了《寒山诗私解》;1970年筑摩书房又出版了入谷仙介、松村昂的寒山诗注释。 至本世纪,人们开始透过宗教雾幔,全面把握寒山诗的内在精神,注意从社会的、文学的角度研究寒山,这种新的立场在五十至六十年代的日本汉学界有比较集中的反映。 1954年,津田左右吉氏在《飨宴》创刊号上发表了《寒山诗与寒山拾得的传说》一文(后收入专著《支那佛教之研究》,岩波书店,1957年初版),首次对寒山诗的思想内容作了精到缜密的分析,并对其在中国思想史中之地位进行考察和探讨,同时也对寒山拾得的传说加以辨析。津田氏指出:拾得和丰干是作为寒山之补充而产生的虚构人物,二人的作品在内容、形式、语言、风格诸方面与寒山诗极为类似,而诗中的寒山与传说中的寒山并不一致,只有认真研究寒山的作品,才能见出他的真貌。 津田还指出:寒山诗集中大量作品表现出隐逸思想、道家思想和神仙思想,诸如“今日岩前坐,坐久云烟收。……身上天尘垢,心中那更忧”;“一住寒山万事休,更无杂念挂心头。闲书石壁题诗句,任运还同不系舟”;“下有斑白人,喃喃读黄老”之类。此外儒家思想在诗集中也有所反映,如“鸟有五色文”一诗即表现出儒家的礼乐说和祥瑞说。也有不少佛教思想与隐逸思想、道家思想相混合的作品,如“本志慕道伦”一诗。值得注意的是诗中还有些作品表现了与大乘教派不同的“即心即佛”的禅宗思想,例如“一佛一切佛,心是如来地”等诗句,与临济等人的无依道人说、生死不染去住自由说颇为近似。津田氏作出如下推断:❶诗集大体上是唐代的作品,为使作品流传,便将其作者神化,产生了寒山的传说。 ❷寒山即寒岩,是诗歌主人公屡屡歌颂的栖身之所,而不是确指的人,亦或应当看作是作者的假托之名。作者应当是一位亲近道家思想,同时又谙熟佛教的隐士。 ❸有人在寒山石窟中生活大概是事实,此人或许就是个禅僧。 1958年,《东方学报》京都第28册刊出入矢义高氏《寒山诗管窥》一文,文章从文学史的角度指出:“寒山诗是具有一定特征的,其特征并非由某一种个性化的因素所致,而是在杂糅中体现出来的。”在三百一十几首作品中,带有魏晋遗风的数十首,其中纯用古乐府体写成者二十余首,从中我们可以看到作为诗人的寒山;另外的二百数十首作品是劝世诗和佛理诗,前者有云游僧之风,酷似王梵志的俚俗,后者是与居士庞蕴诗风相类似的乐道歌及与中晚唐以后禅僧语无异、表现禅的心境的作品。 1961年10月,木村英一氏在《日本中国学会报》13集上发表了《关于寒山诗的论文》(后收入专著《中国哲学的探究》,创文社1981年初版),此文在入矢博士的研究基础上对寒山子的诗风作了进一步的探讨。他赞同津田氏释道儒三家杂糅的说法,并指出:尽管寒山诗在语言风格、思想内容方面都含有复杂的因素,但出自一人之手是不必否定的。因诸多因素中有一条贯穿始终的主脉,从这里可以找到诗集中带有一贯性的东西。首先,寒山诗从整体上表现出痛快淋漓的抒情性;其次,寒山诗具有强烈的主观色彩。可以说,强烈的批判精神、殷切的求道心、浓厚的主观色彩便是寒山诗的一贯特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