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吴歌》为六朝乐府旧题。据载,古代有一个叫子夜的女子造为此曲,因是吴声,故名。李白有四首同题诗作,这里选的是第三首,写征夫妻子秋天对丈夫的思念。
开篇四句情景交融,浑成自然,被王夫之誉为“天壤间生成好句”(《唐诗评选》)。秋凉之夜,月华辉洒,砧声阵阵,寒风习习,真是一幅充满秋意的绝妙图景。然而,“一切景语皆情语也”(王国维《人间词话》),前三句分写秋月、秋声和秋风,从视觉到听觉,再到触觉,都在为第四句的“情”作铺垫:月光是引发相思之情的媒介;捣衣声说明妇女们正在为戍边亲人作赶制征衣的准备(古时裁衣前必先将布帛捣平捣软),其本身就包含着深厚的关切、思念之情;而秋风则最易逗起人的情思和愁绪。
对饱经离别之苦的人来说,这三者有一于此,便难以忍受了,何况它们全都聚集在一起?更何况在月白风清的夜晚,整个长安城都响彻那令人心碎的“万户”捣衣之声!这种时刻,有谁能不为这凄凉而又热烈的气氛所感染呢?“总是玉关情”,一语作结,力抵千钧。情而冠以“玉关”,令人联想到遥远的边塞,益觉此情之深长;句首着一“总是”,将前三句目中所见、耳中所闻和肌肤所感囊括净尽,极力突出此情充塞于天地之间,无所不在。诗写到这里,整个气氛渲染已足,作者大笔一挥:“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盼望战事的早日结束,向往和平安定的生活,这既是诗人的愿望,也是征妇的心声。有此一笔,不仅使全诗主旨更加深刻,而且使“玉关情”愈发浓厚。
《子夜吴歌》属南朝乐府《清商曲·吴声歌曲》。按春、夏、秋、冬四时歌咏的又叫《子夜四时歌》。李白的《子夜吴歌》就是一组《子夜四时歌》,第三首是秋歌。此体本为五言四句,多写女子因情人而产生的哀怨。将四句改为六句,并用以抒写思妇对征夫的思念之情,是李白的创新。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诗人以月起兴,景中带情。见月怀人乃古典诗歌传统的表现手法,如“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张九龄《望月怀远》)、“清风明月苦相思,荡子从戎十载馀”(王维《伊州歌》)等。因此,首句既写出了秋高月朗的节令特点,又紧紧扣住了怀人的题意。王夫之在讲到情与景的关系时,曾说:“景中情者,如‘长安一片月’,自然是孤栖忆远之情”。(《姜斋诗话》)确实是一语中的。如果说上句是景中含情,那么下句就是以声传情。秋天正是为征夫赶制寒衣的季节。在明朗的月夜,长安城千家万户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捣衣声,连绵不绝,如同一支雄壮的交响曲,将诗人引入了沉思遐想:这砧杵声中包含着思妇对远征在外的丈夫的多少关切与思念啊!
“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秋风,也是撩拨人愁绪的有情之物。诗句写得很含蓄,能使人产生丰富的联想:秋风不尽,情意绵长,风送砧声,声声都是怀念玉关征人的深情。
“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玉关情”之浓烈,几乎不可遏止,遂让思妇直接表白心声:但愿能早日平定胡虏,丈夫能平安归来。有人批评这两句是续貂之笔,有失含蓄:“余窃谓删去末二句作绝句,更觉浑含无尽”。(田同之《西圃诗说》)其实不然。如果照此办理,浑含是浑含了,但作品的思想深度却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诗中抒写的“玉关情”,绝非泛泛之言,而是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实和广大人民普遍情绪。诗句揭示了给无数家庭带来痛苦的社会根源,表达了人民群众对和平安定生活的强烈愿望。这样一来,就大大增强了作品的思想意义。
意境浑厚是这首作品的成功之处。在作品中,秋月、秋声和秋风编织成一个纯美浑成的境界,表面看似乎见境不见人,细心吟咏,就可以发现思妇的形象无处不在,浓烈的情思弥漫在一片月色之中,情与景达到了浑融无间的程度。类似的诗句在南朝乐府中就有了,如《子夜四时歌·秋歌》:“风清觉时凉,明月天色高。佳人理寒服,万结砧杵劳。”然而李白的这首诗意境要浑厚得多,思想也要深广得多。
此诗又名“秋歌”,诗人用浓郁的抒情笔调真切动人地表达了古代妇女渴望消灭外患、夫妻团聚的心声。
明月高悬,银光满地,长安城沐浴在一派柔和的清辉里。月光下传来了千家万户的捣衣声,那声音此起彼伏,互相应和,连成一片,划破了夜空的寂静,一下下、一声声,都仿佛震响在人的心头。“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这开头两句一下子就把读者带进如诗如画而又动人心魄的意境之中。
明月,自古 以来便是引发相思的触媒;捣衣,则极易勾起对远人的怀念。何况这是为远在边关的征人捣制寒衣,更何况整个长安城都沉浸在无比深沉而又浓烈的思念氛围之中。这是何等令人惊心动魄! 秋风可以将捣衣声传得很远、很远,却吹不尽女子对远戍玉门关的亲人的思念。“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两句写得情景交融,将女子思念征人那缠绵悱恻的柔情蜜意和绵绵无尽的深长情思抒发得淋漓尽致。
以上四句,从诗人的所见、所闻、所感出发,将秋月、秋声、秋风织成一片色调浓重的秋色,以此烘托出思妇深厚沉郁的感情。将思妇之情表现得如此境界阔大又如此使人回肠荡气,在同类题材中实不多见。
在此基础上,水到渠成地引出了结末两句:“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 ”思妇这动情的呼喊,不仅反映了她们发自肺腑、梦寐以求的渴望,而且代表了漫长封建社会里饱尝战争之苦的劳动人民的心声。其实,这又何尝不是同情人民的诗人自己由衷的愿望? 这两句将此诗的主题升华到一个更高的境界,即由表达妻子对丈夫的相思之情拓展到表现人民迫切希望战胜敌人,赢得和平与幸福的良好愿望。
六朝乐府《清商曲·吴声歌曲》有《子夜歌》、《子夜四时歌》、《大子夜歌》、《子夜变歌》,相传是晋代一位名叫子夜的女子所创造的,因为产在吴地,又名《子夜吴歌》。李白此题承四时歌而来,分写春、夏、秋、冬四时,这首是其中之一。《子夜吴歌》一般为四句,内容多写女子思念情人的哀怨之情,从这首秋歌可以看出,李白不论在体裁还是内容上都有所创新。杨慎称赞李白乐府诗“如李光弼将子仪军,旗帜益精明;又如神僧拈佛祖语,信口无非妙道”(《杨升庵外集》),这一拟古乐府而能别出新意的特色,于此诗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