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词 | 五律 |
类别 |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
释义 | 五律 五律又称“五言律诗”。律诗之一种。因每句为五字,故名。 ☚ 律诗 七律 ☛ 五律 五律第三句第三字如用仄声,第四句第三字必须用平声,作“+||-丨,---|-”,是为对句拗救。又第四句第一字如用仄声,第三字必须用平声,作“丨--|-”,是为本句拗救。以下各式如遇此种句型,皆仿此。 又一式 又一式 第七句亦可作“--|-|”,是为拗句。 又一式 第七句亦可作“--|-|”,是为拗句。 ☚ 三、近体诗格式 五绝 ☛ 五律 五律五言律诗的简称。每首八句,每句五字,中间四句要求对仗,每句平仄要求协调。清沈德潜《说诗晬语》:“五言律,阴铿、何逊、庾信、徐陵已开其体;唐初人研揣声音,稳顺体势,其制乃备。神龙之世,陈(子昂)、杜(审言)、沈(佺期)、宋(之问),浑金璞玉,不须追琢,自然名贵。开、宝以来,李太白之明丽,王摩诘、孟浩然之自得,分道扬镳,并推极胜。杜子美独辟蹊径,寓纵横排奡于整密中,故应包涵一切。终唐之世,变态虽多,无有越诸家之范围者矣。”此言五律之源流变化,可参。 ☚ 折腰绝句 五言律诗 ☛ 五律 律体之兴,虽自唐始,盖由梁陈以来俪句之渐也。梁元帝五言八句已近律体,庾肩吾《除夕》律体工密,徐陵、庾信对偶精切,律调尤近。唐初工之者众。王、杨、卢、骆四君子以俪句相尚,美丽相矜,终未脱陈隋之气习。神龙以后,陈、杜、沈、宋、 苏、 李峤、 二张说、 九龄之流, 相与继述, 而此体始盛,亦时君之好尚矣。凡四时游幸,诸文臣学士给翔麟马以从,或在禁掖,或出离宫,或幸戚里,或游葡萄园、登慈恩塔,或渭水祓除、骊山赐浴,即有燕会,天子倡之,群臣皆属和。由是海内词场翕然相习,故其声调格律易于同似,其得兴象高远者亦寡矣。 盛唐律句之妙者,李翰林气象雄逸,孟襄阳兴致清远,王右丞词意雅秀,岑嘉州造语奇峻,高常侍骨格浑厚,皆开元、天宝以来名家。……杜公律法变化尤高,难以句摘。如“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等,世称之久矣。 中唐作者尤多,气亦少下。若刘、钱、韦、郎数公,颇绍前诸家。次则皇甫、司空、卢、李、耿、韩以尽乎大历诸贤,声律尤近。降及贞元以后,戎昱、李益、戴叔伦、张籍、张祜之流,无足多得。其有合作者,遗韵尚在,犹可以继述盛时。 元和以还,律体多变。贾岛、姚合思致清苦,许浑、李商隐对偶精密,李频、马戴后来,兴致超迈时人。之数子者,意义、格律犹有取焉。……开成后,作者愈多,而声律愈微。 五言律体,兆自梁陈。唐初四子,靡缛相矜,时或拗涩,未堪正始。神龙以还,卓然成调。沈、宋、苏、李,合轨于先; 王、孟、高、岑,并驰于后。新制迭出,古体攸分,实词章改变之大机,气运推迁之一会也。 五言律体,极盛于唐,要其大端,亦有二格: 陈、杜、沈、宋,典丽精工; 王、孟、储、韦,清空闲远,此其概也。然右丞赠送诸什,往往阑入高、岑。鹿门、苏州,虽自成趣,终非大手。太白风华逸宕,特过诸人,而后之学者,才匪天仙,多流率易。唯工部诸作,气象嵬峨,规模宏远,当其神来境诣,错综幻化,不可端倪,千古以还,一人而已。 学五言律毋习王、杨以前,毋窥元、白以后。先取沈、宋、陈、杜、苏、李诸集,朝夕临摹,则风格高华,句法宏瞻,音节雄亮,比偶精严; 次及盛唐王、岑、孟、李,永之以风神,畅之以才气,和之以真澹,错之以清新; 然后归宿杜陵,究竟绝轨,极深研几,穷神知化: 五言律法尽矣。 大历以还,易空疏而难典赡; 景龙之际,难雅洁而易浮华。盖齐梁代降,沿袭绮靡,非大有神情,胡能荡涤? 五言律句虽起于齐梁,而绮靡衰飒,不足为法。必至初唐沈、宋,乃可为正宗耳。……扬用修酷嗜六朝,择六朝以还声韵近律者,名为“律祖”,其背戾滋甚。 五言自王、杨、卢、骆,又进而为沈、宋二公。沈、宋才力既大,造诣始纯。故其体尽整栗,语多雄丽,而气象风格大备,为律诗正宗。至此始为律诗正宗。……杜审言较沈、宋复称俊逸,而体自整栗,语自雄丽,其气象风格自在,亦是律诗正宗。 胡元瑞云:“五言律,晚唐第三四句多作一串,虽流动,往往失之轻儇; 惟沈、宋、李、王诸子,格调庄严,气象闳丽,最为可法。”愚按: 元瑞宏博,靡所不窥,惟此论似于初盛诸家未尽究心。盛唐诸公第三四句一串者最多,故其体甚圆。初唐沈、宋诸公一串者亦多,而机则不能甚活也。至于晚唐,或失之轻儇者有矣。元瑞于唐律不贵浑圆,而贵严整,故假晚唐以为戒,然初盛唐诸公全集具在,安能涂后人耳目耶? 五言之余气,始有近体。更从而立之绳墨,割生为死,则苏、李、陶、谢,剧遭劓割。其坏极于大历,而开、天之末,李颀、常建、王昌龄诸人,或矫厉为敖辟之音,.或残裂为巫鬼之词,已早破坏滨尽,乃与拾句撮字相似。其时之不昧宗风者,唯右丞、供奉、拾遗存元音于圮坠之余。储、孟、高、岑已随蜃蛤而化,况其余乎? 故五言之衰,实于盛唐,而成不可挽之势。后人顾以之为典型,取法于凉,其流何极哉! 大历以降,迄今六百余年,其能不为盛唐五言律者,唯汤临川一人。夔、旷之知,固已难矣。呜呼! 此讵可与沉酣贾岛、淫酗陈无己者道邪! 律诗盛于唐,而五言律为尤甚。神龙以后,陈、杜、沈、宋开其先,李、杜、高、岑、王、孟诸家继起,卓然名家。子美变化尤高,在牝牡骊黄之外。降而钱、刘、韦、郎,清辞妙句,令人一唱三叹。即晚唐刻画景物之作,亦足怡闲情而发幽思。始信四十字为唐人绝调,宋元明非无佳作,莫能出此范围矣。 五言四韵,自齐梁以来,已有此体,然虽讲声病,而古律未分,时多轶出。唐初气格已成,而或叶或否,未为定式。逮于沈、宋,始为划分。开元、天宝之间,元宗倡于上,燕、许、李、杜、王、孟诸人,以沉博宏丽之才,冲融高洁之度,和于下,金和玉节,情往兴来,斯为最矣。钱、刘之俦,不少杰作。建中、贞元,雕章间出。元和而后,此风遂稀。盖与运会为升降焉。大抵为此体者,选字蜚声,铢两悉称,又贵以雄浑俊逸之气行之,使声振篇中,神动简外,乃称极则。中晚非无作者,而其气体工力,相去正远。 五言律、阴铿、何逊、庾信、徐陵已开其体。唐初人研揣声音,稳顺体势,其制乃备。神龙之世,陈、杜、沈、宋,浑金璞玉,不须追琢,自然名贵。开、宝以来,李太白之明丽,王摩诘,孟浩然之自得,分道扬镳,并推极胜。杜子美独辟畦径,寓纵横排奡于整密中,故应包涵一切,终唐之世,变态虽多,无有越诸家之范围者矣。以此求之,有余师焉。 初唐五言律不用雕镂,然后人雕镂者正不能到,故曰“大巧若拙”。陈、杜、沈、宋,足以当之。 中晚五律,亦多佳制,然苍莽之气不存,所以难与前人分道。 五律至中晚,法脉渐荒,境界渐狭,徒知炼句之工拙,遂忘构局之精深。所称合作,亦不过有层次照应转折而已,求其开合跌荡、沉郁顿挫,如初盛者,百无一二。然而思深意远,气静神闲,选句能远绝夫尘嚣,立言必追求乎旨趣,断章取义,犹有风人之致焉。盖初盛则词意兼工,而中晚则瑕瑜不掩也。 五言律,初盛唐已无不备之法,少陵尤纵横尽致。然其格有浑雄、澹适二种,是在学者量力取资。澹适之作,王、孟最多。 中唐五律佳句颇多,而元气已漓矣。五言律一体,去古为近,其气尤不可漓。 自齐梁新体兴,而五律自为一种,要以超逸取致。杜少陵乃有沉着顿挫,前后照应之法。……杜所以成家者,所存诗多,而题目平易,咏景物多,恰近人情,故流俗喜传之,易于见好矣。中、晚虽殚精极思,各有其趣,未可为外人道也,故不必致力。而其选声配色之方,诗家之所同,又不待言矣。 五律须四十字字字清高,惟初唐到太白为然。老杜则无所不有矣,然自摩诘已然。老杜五律,高调似初唐者,以“国破山河在”一首为最。五律自大历以后,高调者渐少。宋人七律可追唐人,五律罕可诵者。其高者仅至晚唐而已止。盖一句只五字,又束于声律对偶,难在结响有余音,易同于排律句调。欲学初唐五律,求之于音节,须求之于用字,音节由用字出也。 自休文论诗,倡言声病; 子山有作,音调盖谐。逮至唐贤,遂成律体。拾遗、修文,结体沉雄; 延清、云卿,制句工丽,皆开元以前之杰也。盛唐以来,尤美不胜收。如王、孟之华妙精微,太白之票姚旷逸,皆能自辟蹊径,启我后人。而杜公涵盖古今,包罗万象,又非有唐一代所能限者。中唐以来,各标风格,而气已靡矣。姚惜抱谓晚唐五律有望见前人妙境者,转贤于长庆诸公,但就隽思警句而言耳。若精光浩气,则眇然不可复得。五代以还,益趋琐屑,故宋杨、刘诸公以玉溪生矫之,其弊也流于饾饤。欧阳永叔、梅圣俞代出,乃归大雅。王介甫之思深韵远,尤获我心。然伟丽变为清新,浑厚沦于馋刻,有宋一代之诗遂与唐分道扬镳矣。 五律 五言律诗,固要贴妥,然贴妥太过,必流于衰。苟时能出奇,于第三字中下一拗字,则贴妥中隐然有峻直之风。老杜有全篇如此者。 诗在意远,固不以词语丰约为拘,然开元以后,五言末始不自古诗中流出,虽无穷之意,严有限之字,而视大篇长什,其实一也。如“旧里多青草,新知尽白头”,又“两行灯下泪,一纸岭南书”,则久别乍归之感,思远怀旧之悲,隐然无穷。他如咏闲适,则曰“坐歇青松晚,行吟白日长”; 状景物,则曰“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似此之类,词贵多乎哉!刘后村有云:“言意深浅,存人胸怀,不系体格。若气象广大,虽唐律不害为黄钟大吕,否则手操云和,而惊飙骇电,犹隐隐弦拨间也。” 五言如四十个贤人,著一字如屠沽不得。觅句者若掘得玉合子,底必有盖,但精心求之,必莸其宝。 五言律诗,贵乎沉雄温丽,雅正清远。含蓄深厚,有言外之意; 制作平易,无艰难之患。最不宜轻浮俗浊,则成小人对属矣。似易而实难。又须风格峻整,音律雅浑,字字精密,乃为得体。唐初唯杜审言创造工致。盛唐老杜神妙外,唯王维、孟浩然、岑参三家造极。王之温厚,孟之清新,岑之典丽,所谓圆不加规、方不加矩也。 五言律首句用韵,宜突然而起,势不可遏,若子美“落日在帘钩”是也。若许诨“天晚日沉沉”,便无力矣。 凡五言律,两联若纲目四条,辞不必详,意不必贯。……八句意相联属,中无罅隙,何以含蓄? ……晚唐人多此句法。 作诗不过情、景二端。如五言律体,前起后结,中四句二言景、二言情,此通例也。唐初多于首二句言景对起,止结二句言情,虽丰硕,往往失之繁杂。唐晚则第三四句多作一串,虽流动,往往失之轻儇,俱非正体。惟沈、宋、李、王诸子,格调庄严,气象宏丽,最为可法。第中四句大率言景,不善学者凑砌堆叠,多无足观。老杜诸篇,虽中联言景不少,大率以情间之。故习杜者,句语虽有枯燥之嫌,而体裁绝无靡冗之病,此初学入门第一义,不可不知。若老手大笔,则情景浑融,错综唯意,又不可专泥此论。 唐五言多对起。沈、宋、王、李,冠裳鸿整,初学法门,然未免绳削之拘。要其极至,无出老杜。如“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战哭多新鬼,愁吟独老翁”、“冠冕通南极,文章落上台”、“死去凭谁报,归来始自怜”……对偶未尝不精,而纵横变幻,尽越陈规,浓淡浅深,动夺天巧。百代而下,当无复继。 唐人五言律,对结者甚少,惟杜最多。“无家问消息,作客信乾坤”之类,即不尽如对起神境,而句格天然,故非余子所办,材富力雄故耳。 五言近体,即五言律也,虽自唐始,实由梁陈俪句之渐。唐人工之者众,所以名臻其妙。五字为句,句要工奇,八句为篇,篇宜稳畅。其起句必须古雅典丽,如选中“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银烛吐青烟,金樽对绮宴”、“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犬吠水声中,桃花带雨浓”等句,皆可为法。其结句亦须矫健而有余意,如太白“玉关殊未入,少妇莫长嗟”、“升沉应已定,不必问君平”,摩诘“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杜甫“明朝有封事,数问夜如何”,皆句格天然,而无卑弱之病。 五七言律皆须不离古诗气脉,乃不衰弱,而五言尤其也。五律守起承转合之法,如于武陵之“人间惟此路,长得绿苔衣。及户无行踪,游方应未归。平生无限事,到此尽知非。独倚松门久,阴云昏翠微”,离古诗气脉者也。不离古诗气脉者,子美为多。 《诗史》 谓首句第二字仄声者为正格,平声者为偏格,而引“凤历轩辕纪”、“四更山吐月”以例之。当时论五律五排,不及七律,五言偏格读之不亮,七律不然故也。凡雄劲台阁诗,必当用正格; 幽闲泬寂诗,却是偏格有别致。 五律为唐人始创,叶以四声,限以八韵。较七律则字少,苦于急促; 较绝句则句多,苦于宽缓。而初盛诸公,却能于急促处见安顿,于宽缓处见紧凑。四十字中,字字关合,句句勾连。妙意游洑于楮间,余音缭绕于笔底。精深简练,故不觉其多; 变化纵横,故不觉其少。而五言之能事毕矣。五律局法不同,大概有二: 一立意,一即事。立意者,于题中另立己意以抒写也; 即事者,即题中所有之意以抒写也。立意诗必有主句。主句在上,则下面句句皆要回顾; 主句在下,则上面句句皆要奔注; 主句在中,则上句要奔注,下句要回顾。因局立法,无定形也。即事诗有用主句,有不用主句。用主句者,其法同上。惟应制、咏物与兴会率然之作,间或不用主句,然层次照应诸法,亦断不舛错也。 中二联或写景,或叙事,或述意,三者以虚实分之。景为实,事意为虚,有前实后虚,前虚后实法。凡作诗不写景而专叙事与述意,是有赋而无比兴,即乏生动之致,意味亦不渊永,结构虽工,未足贵也。善诗者常欲得生动之致,渊永之味,则中二联多寓事意于景。然景有大小、远近、全略之分,若无分别,亦难称作手。如“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淑气催黄鸟,晴光转绿苹。”(杜审言) 一大景,一小景也。“浮云连海岱,平野入青徐。孤嶂秦碑在,荒城鲁殿余。”(杜甫) 一远景,一近景也。“退朝花底散,归院柳边迷。楼雪融城湿,宫云去殿低。”(杜甫) 一半景,一全景也。至“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王籍),王元美以写景一例少之。又“圆荷浮小叶,细麦落轻花”(杜甫),宋人已议之矣。 五律须讲炼字法,荆公所谓诗眼也。“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远水兼天净,孤城隐雾深”、此炼实字。“古墙犹竹色,虚阁有松声”、“蚁浮仍蜡味,鸥泛已春声”、“江山有巴蜀,栋宇自齐梁”、“入天犹石色,穿水忽云根”,此炼虚字。炼实字有力易,炼虚字有力难。 今人作律诗,往往先作中二联,然后装成首尾。故即有名句可摘,而首尾平弱草率,劣不成章。必须一气浑成,神完力足,方为合作。五律尤要,所谓“四十贤人”也。 五律有清空一气,不可以炼句炼字求者、最为高格。如太白“牛渚西江夜”、“蜀僧抱绿绮”,襄阳“挂席几千里”,摩诘“中岁颇好道”,刘慎虚“道由白云尽”诸首,所谓“羚羊挂角,无迹可求” 五言律有中二语不对者,如“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是也; 有全首不对者,如“挂席几千里”、“牛渚西江夜”是也。须一气挥洒,妙极自然。初学人当讲究对仗,不能臻此化境。 五言律亦可施议论断制。如少陵“胡马大宛名”一首,前四句写马之形状,是叙事也;“所向”二句,写出性情,是议论也;“骁腾”一句勒,“万里”一句断。此真大手笔,虽不易学,然须知有此境界。 五律以厚重安闲为主,通篇结构严整,无一闲字弱句乃佳。盖起二句或破空而来,则三四二句必须坚卓镇定; 若起二句系坚卓镇定,则三四句必须用虚字叫应,流动为佳。至流水句,宁用之三四,勿轻用之五六。盖五六之外,乃是落句,此二句若按得不住,则下半一直泻去,便不成格局。七律亦然。 五律自唐流国朝,佳手林立,更仆难数,清奇浓淡,不名一家,而要以密实、沉著为主。 昔人谓“五律为四十贤人,著一屠沽不得”,其难其慎,盖弱一字不可也。然要以神韵绵邈、风格高骞为归。若无神韵行乎其间,则起结之外,四句对偶,平板呆滞,何所取焉? 五律 李、杜之后,五言当学刘长卿、郎士元,下此则十才子。 唐律多于联上著工夫。如雍陶 《白鹭》、郑谷《鹧鸪》 诗二联,皆学究之高者; 至于起结,即不成语矣。如杜子美 《白鹰》起句,钱起《湘灵鼓瑟》结句,若奏金石以破蟋蟀之鸣,岂易得哉! 五言律起句最难,六朝人称谢朓工于发端,如“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雄压千古矣。唐人多以对偶起,虽森严,而乏高古。宋周伯弜选唐三体诗,取起句之工者二:“酒渴爱江清,余酣漱晚汀”,又“江天清更愁,风柳入江楼”是也。语诚工, 而气衰飒。 余爱……唐苏“北风吹早雁, 日日渡河飞”、张柬之“淮南有小山,赢女隐其间”、王维“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杜子美“将军胆气雄,臂悬两角弓”、孟浩然“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虽律也,而含古意,皆起句之妙,可以为法,何必效晚唐哉! 初唐五言律,“独有宦游人”第一; 盛唐,“昔闻洞庭水”第一; 中唐,“巫峡见巴东”第一; 晚唐姚合 《早相》、许浑 《潼关》、李频《送裴侍御》,尚有全盛风流,全篇多不称耳。 初唐五言律,杜审言《早春游望》、《秋宴临津》、《登襄阳城》、《咏终南山》 陈子昂 《次乐乡》,沈佺期 《宿七盘》,宋之问 《扈从登封》, 李峤 《侍宴甘露殿》, 苏《骊山应制》, 孙逖 《宿云门寺》,皆气象冠裳,句格鸿丽。初学必从此入门,庶不落小家窠臼。 接迹王、 杨, 齐肩沈、 宋, 则李峤、 苏、 张说、 九龄最著。诸公才力,大都在鲁卫间。必求甲乙,则苏、李之严整,略输沈、宋; 二张之藻丽,微逊王、杨。然唐世诗人,达者无出四君,当时诸子,胡能与较万一? 二张五言律,大概相似于陈、杜、沈、宋,景物藻绘中稍加以情致,剂以清空。学者间参,则无冗杂之嫌,有隽永之味。然气象便觉少隘,骨体便觉少卑,品望之雌,职此故耶? 燕国如《岳州燕别》、《深度驿》、《还端州》,始兴如《初秋忆弟》、《旅宿淮阳》、《豫章南还》等作,皆冲远有味。而格调严整,未离沈、宋诸公,至浩然乃纵横自得。 孟诗淡而不幽,时杂流丽,闲而匪远,颇觉轻扬,可取者,一味自然。常建“清晨入古寺”、“松际露微月”,幽矣。王维“清川带长薄”、“中岁颇好道”,远矣。 李白 《塞下曲》、《温泉宫》、《别宋之悌》、《南阳送客》、《度荆门》,孟浩然 《岳阳楼》,王维 《岐王应教》、《秋宵寓直》、《观猎》,岑参 《送李大仆》,王湾 《北固山下》,崔颢《潼关》,祖咏 《江南旅情》,张均《岳阳晚眺》,俱盛唐绝作。视初唐格调如一,而神韵超玄,气概闳逸,时或过之。 唐以澹名者,张、王、韦、孟四家。今读其诗,曷尝脱弃景物? 孟如“日休采摭”三语,备极风华; 曲江排律,绮绘有余; 王、韦五言,秀丽可挹。盖诗富硕则格调易高,清空则体气易弱,至于终篇洗削,尤不易言。惟杜《登梓州城楼》、《上汉中王》、《寄贺兰二》、《收京》、《吾宗》、《征夫》、《可惜》、《有感》、《避地》、《悲秋》等作,通篇一字不粘带景物,而雄峭沉著,句律天然。古今能为澹者,仅见此老。世人率以雄丽掩之,余故特为拈出。第肉少骨多,意深韵浅,故与盛唐稍别,而黄、陈一代尸祝矣。 曲江之清远,浩然之简淡,苏州之闲婉,浪仙之幽奇,虽初盛中晚调迥不同,然皆五言独造。至七言,俱疲苶不振矣。 刘长卿 《送李中丞张司直》,钱起《秋夜对月》,皇甫冉《巫山高和王相公》,皇甫曾 《送李中丞华阴》,司空曙《别韩绅》、《送史泽》,李嘉祐《江阴官舍》、《秋夜寓直》,韩翃《送陈录事李侍御》,于良史 《冬日野望》,李益《别内弟》,文皆中唐,妙境往往有不减盛唐者。 唐五言律起句之妙者:“独有宦游人,偏惊物候新”、“春气满林香,春游不可忘”、“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银烛吐青烟,金樽对绮筵”、“柳暗百花明,春深五凤城”、“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灞上柳枝黄,炉头酒正香”、“犬吠水声中,桃花带雨浓”、“片雨过城头,黄鹂上戍楼”、“骏马似风飚,鸣鞭出渭桥”、“巫山十二峰,皆在碧空中”,或古雅,或幽奇,或精工,或典丽,各有所长,不必如七言也。 结句之妙者,“玉关殊未入,少妇莫长嗟”、“今朝风日好,宜入未央游”、“君王多乐事,还与万方同”、“升沉应已定,不必问君平”、“辞君向天姥,拂石卧秋霜”、“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坐看霞色起, 疑是赤城标”、“回看射𫜸处, 千里暮云平”、“圣朝无阙事,自觉谏书稀”、“君王好长袖,新作舞衣宽”,杜则“明朝有封事,数问夜如何”、“经过自爱惜,取次莫论兵”、“亲朋满天地,兵甲少来书”、“安危大臣在,不必泪长流”、“万里黄山北,园陵白露中”、“无由睹雄略,大树日萧萧”。 仄起高古者:“故乡杳无际,日暮且孤征”、“士有不得志,栖栖吴楚间”、“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楼头广陵近,九月在南徐”,苦不多得。盖初盛多用工偶起,中晚卑弱无足观。觉杜陵为胜:“严警当寒夜,前军落大星”、“不识南塘路,今知第五桥”、“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带甲满天地,胡为君远行”、“吾宗老孙子,质朴古人风”、“韦曲花无赖,家家恼杀人”,皆雄深浑朴,意味无穷。然律以盛唐,则气骨有余,风韵少乏。惟“风林纤月落,花隐掖垣暮”绝工,亦盛唐所无也。 初唐律,有全作齐梁者,王翰“春气满林香”是也。中唐律,有全作齐梁者,刘方平“新岁芳梅树”是也。 杨升庵《五言律祖》 已备近代之始,盖六朝诸人作也。有唐之初,王、杨、卢、骆俪藻有余,神韵不足。陈、杜、沈、宋,始为合拍。夫诗,有格、有律、有声、有韵、有神、有调、有伦次,舍一则失之矣,又岂徒靡缛相矜乎! 拓之以气,畅之以才,运之以冲澹,出之以清新,则王湾、崔颢、李颀、储光羲、王昌龄亦不易窥也。 初盛唐人诗全格,大历以下人争炼句,而格调渐卑。 律诗唯沈、宋音调最圆,钱、刘犹近之,中唐则远矣。 五律不着一毫声色,天然高贵,唐人则右丞、苏州为绝唱,襄阳、柳州次之,文房、虞臣又次之,宋元绝响矣。司空表圣云“右丞、苏州诗,澄澹精致,格在其中”,旨哉是言! 唐玄宗“剑阁横云峻”一篇,王右丞“风劲角弓鸣”一篇,神完气足,章法、句法、字法俱臻绝顶,此律诗正体。而太白“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一气直下,不就羁缚。右丞“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分顶上二语,而一气赴之,尤为龙跳虎卧之笔。此皆天然入妙,未易追摹。 大历后渐近收敛,选言取胜,元气未完,辞意新而风格自降矣。刘随州工于铸语,不伤大雅,然“老至居人下,春归在客先”、“万里通秋雁,千峰共夕阳”,名隽有余,自非盛唐人语。 贾长江“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温飞卿“古戍落黄叶,浩然离故关”,卑靡时乃有此格。后惟马戴亦间有之。 五言律杜老固属圣境,而王、孟确是正铎。向后诸名家,竭尽心力,不能外此三家。前此则陈子昂、李太白亦佳。余俱旁门小窍耳。 陈、杜、沈、宋、二张、王、孟、高、岑、李、杜及刘、韦、钱、郎诸家五律,虽气有厚薄,骨有重轻,并入高品。后来惟张文昌稍步趋大历。 唐季五律,严沧浪独取马戴,亦自有见。 “蓝田日暖,良玉生烟”,此最五言胜境也。王摩诘殆篇篇不愧此意。孟浩然、刘昚虚、常建三君子,臭味同源,并《清庙》之遗音,《广陵》之绝调也。襄阳名篇较广,遂与摩诘齐名。刘、常二君,零圭断璧,倍为可宝。开、宝诗人工为五言古者,无不工为五言律,各选所载,殆无一篇不佳。然古人亦惟作五古多,作五律少,此其所以能工也。 太白五言律,如听钧天广乐,心开目明; 如望海上仙山,云起水涌。又或通篇不着对偶,而兴趣天然,不可凑泊。常尉、孟山人时有之,太白尤臻其妙。不知者多纂入古诗,反减其美。 孟襄阳佇兴而就,摩诘、太白亦多得于自然,嘉州间出奇峭,究非倚以全力。惟老杜苦学力思,久而大适,恢张变化,律切浑成。 大历诸子,实始争工字句,然隽不伤炼,巧不伤纤,又通体仍必雅令温醇,耐人吟讽,不似元和以后,但得一联称意,便匆匆不暇草书,以致全无气格也。贾长江号为苦吟,而每篇必有败阙,况其下乎? 自沈、宋以下,王摩诘、刘长卿、孟浩然、韦应物、岑参及高达夫辈,罕不精研五律者 (陈阴子坚、唐刘长卿、秦公绪并以五律名,大约皆无软句剩字之谓)。 五律卢纶、李益、李端皆能遁律,而不为律缚者,放翁所谓“律令合时方贴妥”是也。 五律以杜为法,参以太白、襄阳、右丞、嘉州,已备其旨。 盛唐五言律,王、孟而外,则有常建、刘昚虚、储光羲诸人。常建诗“松际露微月,清光犹为君”,及“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刘昚虚诗“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皆有冲澹超逸之气。刘昚虚《寄江滔求孟六遗文》一首,则沉转一气,如:“南望襄阳路,思君情转亲,偏知汉水广,应与孟家邻。在日贪为善,昨来闻更贫。相如有遗草,一为问家人。”此唐之《古诗十九首》也。姚姬传谓“汉水”二句,亦所云兼复故实者也。储光羲诗:“一夜苦风浪,自然增旅愁”,又“独见海中月,照君池上楼”,皆与王、孟奇逸之气不相高下。若祖咏之“南山当户牖,沣水在园林”,綦毋季通之“塔影挂清汉,钟声扣白云”,邱为之“沟塍流水处,耒耜平芜间。春潮平岛屿,残雨隔虹霓”,亦盛唐人之高妙也。 李陵、苏武赠别诗为五言之始,贵乎浑雅,较难于七言。唐韦应物则其擅场者。白乐天称其为自成一家。故东坡云:“乐天长短三千首,却爱韦郎五字诗。”诗话载刘长卿与秦系为诗相赠答,权德舆曰:“长卿自谓五言长城,系以偏诗攻之。”古今之精于五言,可多得哉! 五言律当以王右丞为正宗,杜工部为大家,余子不足数也。 昔人论唐贤五律,以晚唐马戴“猿啼洞庭树,人在木兰舟”一联为极致,盖两句各自为景,对法灵变,连而读之,神味愈出,所以为佳。晚唐诗中,此类尚多。如崔涂“乱山残雪夜,孤烛异乡人”,司空曙“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同一标格,但不如马之天然秀丽,不露感伤痕迹耳。若戴叔伦《除夕诗》:“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黯然销魂,几令客中不忍卒读。然此并十字为句,能合不能分,其句法本于王维之“五湖三亩宅,万里一归人”,而王句却分开得。 “星临万户动,月傍九霄多”,是华贵语;“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是雄壮语;“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是自然语;“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是清淡语;“生还今日事,间道暂时人”,是沉痛语;“山鬼迷春竹,湘娥倚暮花”,是惝恍语,“怪禽啼旷野,落日恐行人”,是奇警语。皆律诗中必有之境,姑举一端。 五律 五律即“五言律诗”,见该条。 ☚ 五言律诗 七言律诗 ☛ 七律←→五律qī lǜ ← → wǔ lǜ七律:一首八句,每句七个字的一种律诗。 各种诗 各种诗皇帝作的诗:宸藻 天章 ☚ 诗 各种用途的诗 ☛ 五律“五言律诗”的简称。 五律wu lü【文学】classical poem with eight five-character lines,following a strict tonal pattern and rhyme scheme 五律wu lüclassical poem with eight five-character lines,following a strict tonal pattern and rhyme schem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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